朱铄今岁三十五岁,表字彦才,乃是沛国谯县。他身个不算高大,只有七尺三寸,人长得也很削弱,旁人看去,似乎一股风都能刮到一样。
在他旁边坐着的吴质,相对就要高大儒雅一些,其留着长髯,很是引人瞩目。作为兖州士人,吴质早年就有闻名。
多年前,当时的大司空曹操,一道“招贤令”下发天下,朱铄与吴质,一前一后,亲往邺城拜会曹操。
自此,先入将军府,再入丞相府,今便是魏王府重吏。
也是在这期间,二人各以博学之姿,得到了公子曹丕的厚待。
除了此间二人外,司马懿、陈群之众,也是与曹丕极为交好,是故这四人间,亦被旁人视作曹丕一系。
特别是曹操长子曹昂于并州战事中阵亡后,曹家内部的派系斗争,即以显露出来。
这里面,最受曹营官吏将领重视的,无外乎三人,一为曹丕,二为曹植,三为曹彰。其中,曹丕乃是当之无愧的嫡长子,加上处事不凡,类曹操,又多得之夸赞,故私下跟随人最多。
而以曹操于诸子之争,暂无节制,也间接导致了风气之长。
像朱铄和吴质,这次特来拜见,就是同曹营未来的继承权有关。quya.org 熊猫小说网
朝廷局面,近两年来,变化剧烈,伴随着朝堂之洗牌,以魏王曹操的铁血手段,朝中官吏中,放眼看去,已尽为“曹氏臣子”。
当下之败,还有个别的忠于天子刘协者,反复跳横,但从大局上讲,也如司马懿所思,长痛不如短痛,朝廷之内,汉室既然名存实亡,不如真正的改之。这样对于曹营内部之统辖,人心之振奋,更为有利。
真正忠事于曹营,忠事于曹操者,何尝没有这等觉悟?
谁又不希望封侯拜将?
真正切实利益面前,一些人的信念自会动摇。何况,立场和所处的阵营,也就决定了该怎么走下去。
“季重,看来世子正在接见他人,汝且猜猜,会是谁乎?”
朱铄性情平时有些急躁,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显得很是安静,处在客舍间,还不时的那些清茶,默默品味一番。
这茶水的味道,他非常熟悉,当是益州传来的。朝廷内有官吏,早两年言之,当以禁止蜀绣和蜀茶,以防资敌。
衣食住行,作为人之于常情事,谁又会在乎呢?
这也多亏白日,吴质与之相会时,所言之事,让朱铄的心思一下打开。
吴质注意着吏舍内闪烁的灯火,默默计算着侍者进去汇报的时间,他随之侧过头,看向火光下,朱铄那被照得有些红润的脸:“今前线之变化,后方之混乱,世子聪慧,定也看出其中问题……还有机遇之事。
能让世子如此相谈,引为信任者,唯有仲达也!”
司马懿的才干,吴质非常欣赏,所以,说道此事时,只是带着淡淡感慨。
司马懿比之出名早,在朝廷之内,可不单单得世子所爱。最早,那可是得魏王亲自所召,以此入仕。方一踏入官场,便为司空府重要官职,可比他和朱铄强多了!
朱铄闻此,多少有些吃味,但很快将心情掩藏下来,道:“看来仲达,多半也是为吾等所念之事而来!
也好,皆为世子处事,当得共同商议才是!”
吴质默默没有说话,但在客舍外,传来几道零散的脚步后,他与朱铄对视一样,又迅速错开,即起身而立。
来迎者,正是曹丕本人。
在之身后,司马懿紧紧相随,望向朱、吴二人时,脸上带着淡然、从容的笑意。
方一踏入,在朱铄和吴质将要行礼时,曹丕忙伸出手,先后将二人扶住,道:“季重,彦才,让二君久候了!丕心中过意不去啊!”
“世子言重了!”
随之,曹丕将二人,连同没有离开的司马懿,请入了内舍。
仆从重新换上热茶,热气扶摇而上,于舍内,但能闻到淡淡的茶香。
曹丕似乎口渴了,轻轻抿了一口。
接着将目光,从舍内其他三人脸上,略一停留,又重新回到手边的案几上,道:“这是下午时分,河内传回之消息。
正巧仲达前来,吾以让之看过,季重,彦才,汝等也看看罢!”
离得相对较近的朱铄,起身双手接过,坐在案几下,看过之后,眉头紧皱,然后,递到了旁侧案几的吴质手中。
曹丕也不着急,眯眼等候着。
下首案的司马懿,则是望着烛光照耀下的茶杯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质看完罢,起身将信件交换到曹丕手中,在经过朱铄身边时,两人视线略一交错,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庆幸。
“信中内容,恰是以简单也!
前行情况复杂严峻,父亲打算派兵突围,以接应洛阳城内之众。
至于洛阳,或以整个司隶校尉之属,恐怕短时间是夺不回来了!
此外,为防范并州军从北侧加剧幽州威胁,北侧多郡,在叔父之调度下,正是收缩兵力,以集中优势,对抗并州军。
过去两岁间,刘季安之部从,分散而击朝廷之兵,开辟多处之战场,又以突袭拿下各方重镇,此亦为朝廷之失也!
而今父亲之改变,诚如仲达之所述,父亲是明白收不过来了,故不再坚持,另有打算再度改变朝廷内部之意向。
只是内中所行,还不彻底,朝廷之变,需要大变,才能重获生机……
季重,彦才,以为如何?”
曹丕一直观察着朱铄和吴质,他说到此话,实际是如司马懿方才路上所言,已猜到这两位心腹到来之目的。
正是与之心中所决,不谋而合,才将一些想法道出。
聪明人之间,不需明言,就已各解其意。
“世子打算如何做?”出言的是朱铄。
曹丕将他与之前同司马懿议论过的一些道出,然后加了一些自身之看法。
“汉天子已无必要之存在,今能定天下者,唯吾曹氏!
为保事成,当向吾家叔父,另有夏侯叔父道明,请之相助,以说服父亲!
若以成功,借此,亦可稳定功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