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外,带着一队轻骑打草谷的郭药师已经扫了四个村落,竟然连半袋粮都没有装满!
郭药师刚开始还以为这伙人将粮食都藏了起来,不肯交,在威逼利诱之后,还是没能找出粮食。
“坚壁清野了?”郭药师是万万没想到大宋的这帮蠢货,能做的如此细致,城外村落中大多数人已经搬进了开封城,剩下的那一少部分,家中是连一颗存粮都拿不出来!
眼看天色已晚,郭药师觉得这要是回了金营,一百军棍都不止,自己小命休矣!
郭药师又一次萌生了反意,开始了他第四次演说:“兄弟们,咱们没有搞到粮草,回了金军大营都会被军法处置,非死即残,咱们都是汉人,当初为金贼卖命,那是大宋道君皇帝出尔反尔,怯懦畏战。如今大宋新君登基,我等汉人自当投靠,愿意跟我降宋的留下,不愿意的,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此去罢!”
轻骑小队面面相觑,虽然这些人都是郭药师的旧部,但是这短短几年,他们跟着郭药师已经玩转了三国,这动不动就投降的事,他们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郭将军,大宋绝不是金军的对手,将军三思啊!”
郭药师冷笑:“你瞅瞅那开封城墙,金军这点人想要攻破,天方夜谭!你若不愿,自可回金营!”
说罢,郭药师一勒马缰,单人单骑朝着开封南薰门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众人愣愣地呆在原地!
到了南薰门外,隔着护城河,郭药师抬头看去,只见城墙上竖着两面大旗,其中一面是大宋王旗,而另一面上写着:大宋少宰王黼镇守!
郭药师一愣,王黼他是认识的,他万万没想到王黼这样的身份官职,也得在开封城头驻守。
“看来这个大宋新君,果然了得!”郭药师又一次坚定了自己降宋的信念,翻身下马,朝着城头作揖,朗声喊道:“金军大将郭药师,前来降大宋!”
城墙上的宋军一听,乐了:“这金贼刚来,还没开战,就有大将来降?”
“稍等,我这就去报!”
不一会,李纲便上了城墙,瞧了一眼城外的郭药师冷笑道:“又来降宋?尔等反复无常,不足信!”
郭药师抬头喊道:“你是何人?让王少宰说话!”
李纲笑道:“本官兵部侍郎李纲!”
郭药师当年降宋,与道君皇帝还处在蜜月期时,李纲还只是个小小的起居郎,自然不识,听了李纲如今的官职后,郭药师躬身施礼:“李侍郎,末将诚心来降,还带来了金军机密,末将一人一骑,只身来投,李侍郎切莫生疑!”
李纲一听有金军机密,眼睛一亮,又见郭药师确实一人一骑,思忖了片刻:“放下吊桥,让他进来!”
郭药师进到城内,看了看如今的城防,不算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至少也比他几年前看到的样子要好了许多:“烦劳李侍郎带我去见大宋官家!”
李纲闻言拒绝:“你不是言有金军机密?且先说说,本官确认了你的降意,自会带你去见官家!”
郭药师连连摇头:“这等机密只能面见大宋官家才能说的。”
郭药师也是鸡贼,不见大宋官家就说了金军的事,那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李纲执拗不过,只能带着郭药师赶往宫内。
此时天色已黑,寒风呼号,御街上行人却依旧许多,沿街店铺也是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因为金军围城而显得萧条落寞,郭药师暗想:“大宋新君果然了得,不像道君皇帝,遇战便慌,坏了士气!”
“李侍郎,不瞒您说,当年官家还是太子时,末将就与官家有过数面之缘,当时便觉得官家大才,可君天下,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郭药师的这番话,一是给李纲提醒,自己与官家是有些交情的,二是拍一拍新官家的马屁,显得自己诚心归降!
李纲面色如常:“那恐怕要让郭将军失望了,太子已废!”
郭药师一愣,尴尬笑道:“那是……郓王继位?末将也曾在道君皇帝家宴上见过,有状元之才啊!”
李纲哦了一声:“郓王已经随道君皇帝离开开封了!”
郭药师显得更尴尬了:“哦……哈……那一定是康王继位了!末将曾听说康王可开弓二石,双手能平举一石之物,天生神勇,官家如此,就难怪开封城内军民同心,共抗金贼了!”
说话间,便来到了御书房外。
李纲整了整衣衫,对郭药师说道:“将军稍候,我先去与官家说说!”
看着李纲走进御书房,郭药师杵在门外有些紧张,想着自己这些年干的那些破事,先是以辽国大将的身份降了宋,扭头干了老东家一炮,随后又弃宋降了金,当起了带路党,忽悠着完颜宗望兵临城下,现在又一次想要降宋……
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郭药师?你确定?”
御史房内的声音传了出来,郭药师闻之一愣:“这伺候官家的婢女怎么这么大声?都不讲礼数的吗?”
“去,带进来!”
郭药师更懵了:“什么情况?一个婢女都敢替官家开口了?”
见李纲出了御书房,郭药师连忙迎了上去:“官家可肯见我?”
李纲点点头:“将军请!”
时隔多年,再一次进入大宋皇帝的御书房内,郭药师免不得四下看了几眼。
以前的御书房里,文玩字画,奇石古董,雕花香炉,茶香袅袅,布置的极为雅致。
如今的御书房里,御案上堆满的奏章,显得极为杂乱,御案两侧的画作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行军布阵图和一张开封城城防图。
郭药师走到御案前,见御案座上无人,只有一个颜值惊艳,气质高贵的常服女子,站在御案旁,另一侧是皇城司几名侍卫,手按刀柄,显得极为警惕。
“伱是郭药师?”见常服女子开口,郭药师躬身行礼:“正是末将,您是后宫妃嫔还是大宋帝姬?”
常服女子轻笑一声,缓缓走到御案前,拍了拍龙椅,慢慢坐了下去:“怎么?朕就不能是这大宋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