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浩对岳飞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只是前段日子在招募义士时,与岳飞聊过几句,得知岳飞是从平定军归还相州,见岳飞生的相貌堂堂,威武逼人,本想招岳飞入军,岳飞却以家中老母年事已高,需要留在身旁尽孝为由拒绝了。
后来兵部下了文书,让各地为国举才,刘浩这才又想起岳飞,将岳飞的名字报了上去。
“可知家在何处?”
赵构询问,刘浩回想片刻,又从案上翻找一番,找出了当时呈报兵部的副本,仔细查阅后才说道:“家在汤阴。”
赵构听罢,转身便走。
刘浩连忙跟上:“康王殿下,康王殿下,那义军饷银一事?”
赵构停下脚步不解问道:“为何不找知州上报朝廷,将此事原委说清楚?”
刘浩心想,这康王殿下果然是不知朝廷诸事,哪有官吏无利早起啊:“不瞒殿下说,汪知州应是怕给朝廷添麻烦,新官家登基,这个时候去要饷,怕会触了霉头。”
赵构闻言,拍了拍刘浩的肩膀笑道:“当今官家,武德充沛,这些义士既是为我大宋出力,下发饷银那是应该的,只管报上去,非但不会触霉头,说不定官家还会嘉赏。”
“殿下此言当真?”刘浩纳闷,女帝登基,武德充沛?
赵构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笑道:“我四姐做事如何,我岂能不知?”
说罢,扬长而去!
刘浩再见汪伯时,未说康王殿下来过,只是说听开封故友说起,官家武德充沛,绝不会因饷银之事迁怒,汪伯不信,抚须笑道:“既如此,刘大夫去揽了此功吧。”
等刘浩离去,汪伯鄙笑:“本官为政多年,宫里那些人什么脾性,本官会不知?还想诓本官去触霉头,真是笑死人!”
……
……
赵构一行人刚进汤阴地界,迎面就碰上了一位粗布麻衣的妇人,似乎心思沉重,只顾着低头匆匆赶路,差点就被马匹撞到。
随行兵将正要出言呵斥这妇人眼瞎,却见赵构抬抬手:“无妨!”
另一名兵将闻言,翻身下马,将这妇人搀扶到了一旁。
妇人微微抬头,看着这名兵将挤出了一个笑容。
妇人虽算不上美颜,但也有少许姿色,那兵将见她绽颜一笑,竟痴楞了一瞬,才回过神来退到了一旁。
赵构俯下身子问道:“这位娘子,我们是大宋官兵,不必惊慌,你可是这汤阴县人?”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赵构又问道:“本将想向娘子打听个人,此人姓岳名飞,娘子可知家在何处?”
听闻马上的将军要寻岳飞,这妇人神色微微一变,这才抬头问道:“将军寻岳飞何事?”
赵构自是不愿与这村妇多言,只是简单答道:“军中事务,不便与外人多言。”
妇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了抬手,指向了西边:“那边有一村子,村头第三家便是。”
看着赵构一行人又策马而去,妇人杵在原地,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最终还是牙一咬,朝着相州的方向继续前行。
农家院内,一老妪身形佝偻,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儿,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稚童,倚在门扉,浑浊的双眼里,神色黯然。
“阿婆,爹和娘真要去和离吗?”
身旁稚童虎头虎脑,仰起头问道。
老妪摸了摸他的头,叹声道:“哎,你娘这几年时间,伺候我们老小,也是累了,想歇歇了。”
“能不能不让娘走,弟弟还这么小……”稚童伸出小手,摸了摸老妪怀中奶娃儿的小脸。
还不等老妪再说话,祖孙几人便看见一队骑兵朝着自家门前奔了过来:“这里可是岳飞家?”
赵构骑在马上,看着小院门前的祖孙几人问道。
老妪点点头:“正是,各位军爷找我儿何事?”
赵构骑在马上瞅了瞅眼前的老妪,虽然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但是气场颇佳,见到这些兵将非但没有像一般山野村妇那种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反而显得大方得体。
得知老妪是岳飞的母亲,这才翻身下马,上前两步:“老夫人,本将是威武军大将军韩世忠麾下,奉韩大将军将令,来寻岳飞。”
岳飞的母亲微笑着点点头:“不巧,我儿早些时候已经去了相州,想必要很晚才能回来,各位军爷要是不嫌寒舍简陋,在屋里吃些粗茶,等等吧?”
赵构一愣,自己刚刚从相州赶来,没想到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岳飞去相州何事?”
与妻和离这种事,虽然在大宋很是普遍,但是在这村野乡下,还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岳母为难不愿开口,身旁的小孙子却奶声奶气道:“我爹爹跟我娘去衙门和离。”
赵构一听,眉头一蹙。
韩世忠让他来寻人,他原本以为岳飞跟自己一样,是个少年英雄,没想到已经如此年岁,娃儿都这么大了,还跟接发妻子闹起了和离?
“韩将军寻这等人干甚?”
赵构思忖片刻,觉得与其在这里等着,还不如回相州,顺道去一趟相州府衙,听听这岳飞的和离之事,也好对这人多了解一些,若是此人无才无德,不堪大用,等回了太原城见了韩世忠,也好跟他说道说道。
“不必了,本将军务在身,耽搁不得,老夫人,告辞!”
说罢,赵构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扭头又朝着相州方向奔去。
相州府衙,知州汪伯正在后院小憩,衙役匆匆小跑进来:“汪知州,有案要升。”
汪伯吧唧了几下嘴,长吁一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何事?”
“绝婚。”衙役回道。
汪伯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这又是相州哪家富户闹家变?”
“看那女子粗布麻衣,不似相州城的富户人家。”
“村野之人?”汪伯气笑了:“眼下正值春耕,不好好下田劳作,闹绝婚?年中不想要收成了?”
汪伯一边吐槽,一边回屋更换了官服:“男者来了吗?”
衙役摇头:“来了,但只有那妇人交了状子,已放在了公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