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看你说的，当你看过咱们家的存货之后你就不这样说了。你听我算笔账啊，咱们家西边屋子里，现在装满了东西，光铜就够买两台拖拉机了。咱舅舅他们村，存的枣儿酒也够买三四台拖拉机，那里还有十几头母猪两头公猪，对了，几十万块砖也是咱们家的。
齐家湾的就更不用说了，那房子一万块钱我肯定是不卖的，就是五万我也不卖。那里存的废铜废铁，够买五台拖拉机钱了。那这些拖拉机呢？就算半价折算，咱们也不用卖房子抵债。这点你就放心好了，再说我手里还有一大笔钱，要是在队里上工，估计一个壮劳力一辈子也挣不上这么多钱。”
“那你还借那么多钱干嘛？钱多的烧手啊，还要给人付利息。”
“哥，你当兵去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信你问咱娘和我姐，这两年工人涨工资，物价涨了多少你是不知道。这么给你说吧，我手里的钱要是买煤，不用干别的，就找个地方放着，明年这时候挣个三千两千的跟玩似的。你知道我们收购的好多东西为什么不卖掉吗？因为这些东西都在快速的涨价。我手里的钱都要变成东西，明年就会挣更多的钱。”
这一通道理把王百山听得是云山雾罩，似是而非，好像有那么些道理，但是又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你买上东西一直不卖，不就能挣更多的钱，为什么要买拖拉机呢？”
“那不一样，一些东西还是要卖的，这样就能周转着挣钱。买拖拉机的事，我给你算一笔账。我们现在卖煤，今天拖拉机都去加挡板去了。加上挡板后能拉一方九，按煤矿的算法是二点六吨，成本是二十一块钱，可是我们把关系搞好后，我们的人可以上车以捡石头的名义把煤踩实。这样就能多出来八百公斤。
我们卖的时候就过称，一吨是十二块，能卖四十一。那么一趟挣二十块钱，一天两趟是四十块钱。除掉油钱、人工费十块钱，那么一天也能挣三十块钱，平均一个月干二十五天，能挣七百五十块钱，这样四个多月就把拖拉机的本钱挣回来了。你说这样的买卖你干不干？借钱的这点利息还算是事吗？
之所以能挣钱，不光靠钱，还得靠人，所以我对这些人都算是不错吧？都赶上工厂的工人了。我许诺明年干的最好的十个人都奖励一块手表，你说，他们干活肯干不肯干？会不会像生产队里那样磨洋工？”
完全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一连串轰炸，让王百山都不知道再问什么了，王百羽也算是解脱出来。
本来王百山回家算上是衣锦还乡，和弟弟的成就一比，那满满的自豪感瞬间下降了若干档次。
看到百羽往炕上搬桌子，王百山问道：“照你这么说，你这么干上一年，明年咱们家就是万元户了？我算算啊，明年还完账能挣九万块钱？”
“什么叫明年咱们家就是万元户了？”
“怎么，不对吗？”
“那肯定不对，我偷偷的告诉你，按照净资产算的话，现在咱们家就是万元户了，还是好几个万元户了。”
百羽给百山透底的意思是让百山对家里放心，当百山回部队时让百山带上些钱。
直到王茹和骆驼进来，百羽和百山再也没有谈论这个话题。
冯梅虽然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能折腾，但也从来没有想到这家伙有了这么多钱。
本来还牵挂着齐家湾房子欠债的事情，现在一听就张口说道：
“小羽，我可跟你说，你买房子欠的两千块钱我可不管了，你自己去还。我手里的钱还要给你哥娶媳妇，你哥一回来该相亲了。相好了就定亲，明年就可以娶媳妇了。”
“好好好，谁让你是我娘呢，说你偏心你还不承认，光结记着我哥了。”百羽笑着说道。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冯梅屋里这桌还行，骆驼爷今天也是放开了肚子，又一次让众人见识了创纪录的饭量。十几个干粮，红烧肉块起码吃了三四碗，白酒喝了有一斤半，就这样走的时候，才稍微摇晃点。
旁边屋子那是个热闹，带着红枣的玉米面干粮，吃起来甜丝丝的。主要是菜的分量十足，王兵弄得味道挺好，大家边吃边说笑，酒肉管饱，大家尽欢而散。
没有残羹剩饭，大锅菜都是吃完了一盘再去盛下一盘，人们还没有浪费的习惯。
但是满屋子的酒味不得不让百羽和百林打开窗户和门，散掉气味。
大茹和没有怎么喝酒的青山宝山帮着收拾残局，没用半个小时就刷洗干净。等人都走后，一家子又聚到冯梅屋里。
百羽仰头躺在冯梅的炕上拍着肚皮说道：
“没有发现咱娘有这么好的厨艺，把我也给撑住了。”
冯梅笑着骂百羽：“一天就胡说，那是人家王兵的厨艺好行不行？”
百羽问道：“你们说就凭王兵的手艺开个饭馆怎么样？能不能挣钱？”
“王兵开饭馆？他的手艺当然可以。可现在谁舍得花钱下馆子？当然要是到外地那是另说。”
“过上两年人们挣钱多了，自然就有有人上饭馆吃饭，比如电厂的人和矿上的人肯定有人去饭馆吃饭。”
百羽说道：“本来过了腊月二十五就让大家休息了，但是刚才骆驼爷说要买煤的人很多，非得干到大年三十，你说在生产队里社员们怎么没有这个劲头？”
百卉说道：“还不是你给大家发钱刺激的。”
“你干不干？”
“为什么不干？能挣钱却不去干，傻呀？”百卉反问。
“咱娘也在，今天我给你们求个情，今天发的红包你和我二哥都不用上交了，给自己当零花钱。娘你同意吧？”
冯梅刚要说反对意见，百羽又说道：“要不前面吃饭之前说的，什么两千块钱的事我可能也没听清楚，还得商量商量。”
唉，冯梅是彻底对自己的小儿子没有办法了。
说到做到，腊月二十六，百羽特意叫上百卉和小骆驼开着拖拉机来到瓷厂。
做盘子和碗的瓷厂在当地又叫细瓷厂，相对做大缸和盆子、菜坛子的就叫粗瓷厂。
叫上百卉的目的有两点，一是百卉看起来是大姑娘了，不管怎么说也算大人了，再就是百羽也想锻炼一下百卉和人打交道的能力。
细瓷厂的大铁门虚掩着，门卫不在门卫室。
小骆驼下车推开铁栅栏门就让百卉把拖拉机开进去了。
细瓷厂的占地面积很大，进去不到四十米，就有人大喊着过来。
“谁让你们把拖拉机开进来的？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来，赶紧出去！”
“大门开着我们就进来了，难道大门不是让人进出的吗？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为什么要出去？”百羽才不理那个茬呢。
“那你也得经过我同意。”
“你是谁啊？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
“我是看大门的门卫，你们进来当然要经过我的同意。”
“你不在门卫的岗位上，我们怎么知道你是门卫？你人都不在岗位上，我们怎么经过你的同意？你在这里大喊大叫，这难道就是瓷厂待客之道？你这样的门卫也该滚回家饿肚子去了！”
百羽再三强调门卫不在岗位上，最后不客气的骂上人了。这可不是百羽的一贯做人的风格。
看到百羽三人穿着打扮都是工作服，再加上百羽的不客气，把门卫给镇住了。看样子不好惹，以往门卫一喊进来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有这样牛气哄哄的？
“那你们有什么事？”被骂了反而端正了态度，口气软了下来。
“赵科长在不在？我们有业务找他。”
百羽记得上次说过，出货的时候得经过销售科长签字，百羽依稀记得那个赵科长的样子，小脸很紧凑，一副精明的样子。
“在呢，在那个办公室。”听说来人认识赵科长，门卫也想息事宁人，指了办公室的位置，就自己回门卫室去了。
百卉和小骆驼看到这种情况算是学到了一招。
“这看门的也是个贱货啊，刚才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这一骂反而乖乖的。”百卉说道。
“姐啊，我要是有二十岁，骂他，他会更老实。反之，你要是说好话，他会更威风，非得让咱们出去，登记后再让咱们进来。”
三人去了销售科的办公室，按着百羽的示意，这次是百卉出头:“你好，赵科长。”
赵科长有点疑惑的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有啊，过来准备买你们的东西。”
“不管是盘子还是碗，我们这里可是一买就是一摞。三个两个的可不卖。”一摞就是二十个，姓赵的科长还以为是零买的人。
“我们知道，我们就是谈这个事来的。十个八个的我们不值得我们过来，节省的这点钱还不够油钱。”
“那你们买多少？”
“这还得看你们的价钱，要是能便宜点的话，我们就买的多。”这次是百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