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军心动摇
上邽。
夕阳渐沉，蜀军的攻势暂时停歇。
经过这几日的激烈战斗，上邽城本来坚固无比的城墙，如今已是残破斑驳，到处都是损坏之处，密密麻麻钉着蜀军的钢箭。
这钢箭三尺长，食指粗细，精铁打造，由蜀军特制的强力弩机所发射。
此弩之威力十分惊人，发射之时，如同雷霆万钧，令人震怖。钉在士兵身上，直接透甲对穿，命丧当场。钉在城墙之上，要么将石砖崩裂，要么牢牢嵌入砖石之中，根本无法拔出。
几日战斗下来，这些弩箭越积越多，一排排钉在城墙壁上。
以至于蜀军士兵现在攀城连云梯都很少架了，因为有了这些钢铁箭矢，城墙所有的地方，都是云梯。
直到蜀军退却，郭淮喘息逐渐平定，这才感受到了虎口传来的剧痛。数个时辰之前，一支铁弩箭差点射中他，幸亏他反应快，举剑格挡了一下，才不至于被一箭两洞。
人是活了下来，先帝曹丕赠送的宝剑却断作两截，右手的虎口也是当场撕裂，鲜血淋漓。
士兵们忙里忙外，修补城墙，补充物资。郭淮则站在城头，怔怔地看着东方，望眼欲穿。
他多么希望看到曹真的部队能够马上赶来，而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黑暗。
在他心中，不好的预感隐隐泛起：如果援军再不赶来的话，上邽恐怕就要支撑不住了。
“将军。”一偏将急匆匆前来报告，“城门校尉胡禁正在纠结其部将，准备趁夜色偷偷出城，投降蜀军。”
“消息属实？”郭淮疑惑道，“胡禁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断不是此等贪生怕死之辈。”
“千真万确，将军。”那偏将道，“他想要拉我入伙，我只好假意同意，趁着解大手的功夫，偷偷翻墙出来，急忙来找将军报告。”
“走，随我前去看看。”
郭淮随即点了十几名亲信卫兵，跟着这名偏将一起，前往抓捕胡禁。
那偏将急道：“将军，胡禁起码纠结了百人出逃，我们只带这几个人，如何能够？要不将军稍等片刻，末将多找些人来吧。”
“不必。”郭淮道，“有我一人前往，足矣。带这些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很快，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果然看到一大堆人鬼鬼祟祟躲在角落，互相窃窃私语，显然在商讨着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战争非常时期，一应军规十分严格，这个时间，这些人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郭淮不再怀疑，叹气道：“唉，艰难时刻，方现人心。”
胡禁正纠合了十来名亲信，秘密商讨着一会儿开城偷跑的事宜，见到郭淮气势汹汹赶来，知道事情已经败露，直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反抗？
于是一个个都高举双手，跪地投降。
“胡禁，我待你不薄，为何叛我？”郭淮冷冷问道。
胡禁涕泪横流，下跪求饶道：“将军，我只是不想死，求将军饶……”
饶命二字还没有说出口，郭淮拔剑一刺，直接刺穿了胡禁的喉咙。
“首犯已经伏诛，尔等虽皆是同犯，但考虑特殊时期，暂且饶你们不死，罚作苦役。”郭淮厉声道，“只是，今日之事，倘若我再从任何人口中听闻一二，必将拿你们是问，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谢将军不杀之恩。”
其余人等连连磕头。
“不准为胡禁收尸，暴晒三日，以儆效尤。”
郭淮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挥了挥手，命那名偏将带着他们离开了。
收剑入鞘的时候，虎口的剧痛再次传来，郭淮嘴角一阵抽搐，咬着牙没有哼出声来。
一夜翻来覆去，心神不宁，郭淮没有休息好。胡禁的事让他觉得，城中已经人心思变，恐怕已经有不少的将领，都在蠢蠢欲动了。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郭淮强打精神，站上了城头。
晨雾还未散去，但隐约之间，已经能看到城下一片空旷。
蜀军居然后撤了？
“该不会是大将军的援军来了吧？”郭淮心中大喜。
不多时，只见一名蜀军士兵骑着快马，穿过晨雾来到城下，一言不发，在城门口丢下一物，便拍马撤走。
很快，魏军士兵将蜀军骑兵带来之物送到郭淮的面前。
这是一只木盒，郭淮打开一看，四下嘘声一片，满座皆惊。
里面竟是一颗人头。
郭淮定睛一看，虽然为了防腐，这颗脑袋上涂满了石灰，但依稀还能辨认出，这头颅的主人，正是天水太守马遵。
随头附上的，还有一封诸葛亮的亲笔信：
冀县城破，马遵授首。郭刺史当顺应天命，弃暗投明，仍不失拜将封侯，若是愚忠逆曹，一意孤行，上邽城破之日，将军必身死名裂。
郭淮冷笑一声，将诸葛亮的信撕得粉碎，对左右道：“诸葛亮说，冀县城破了。”
“这可如何是好？”马遵人头在此，诸将不得不信。
“假的。”郭淮却是嘴角一撇，冷笑道，“我已命姜维全权指挥冀县防守，冀县若失，为何不见姜维人头？”
“冀县若失，蜀军士气正盛，必然会加紧攻打我上邽，岂会放弃攻城，转而用此攻心之策。”
“那马遵胆小如鼠，我料他必定是同那胡禁一样，想要出城叛逃。却被诸葛亮利用，取下了他的首级，欺骗于我，以动摇我军心。”
“将军所言极是。”郭淮分析合情合理，诸将纷纷表示信服。
“诸葛亮区区雕虫小技，以为我郭淮看不出来吗？”郭淮将马遵的头颅一脚踢下城头，大笑道。
众将领看着马遵的人头像皮球一样滚落城下，都是皱了皱眉。
“这就是投降蜀军的下场。”郭淮大声道。
众皆肃然。
郭淮又道：“城北门口，还有一个想投降而不成的例子，大家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去看一看。”
众将都知道，郭淮所说，乃是胡禁的尸体。郭淮下令暴尸三日，不准收尸，就是为了震慑城中涌动的叛逃风气。
众将见状，觉得投降不成是死，投降成了还是死，于是纷纷坚定了立场，再不敢私下妄言投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