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天上人间
京城·天上人间。
回京后金燕西以陪伴怀有身孕的夫人为由闭门谢客，休息了好几天，之后又整顿了一下警视厅的别动队。
这佩记洋行的货就是真材实料，毛瑟步枪全是正宗德国货、又配备了四挺马克沁机枪，纸面上虽然是一个连，但实际战力绝对能吊打一个营了，至于金铨控制那两个团，更是装备了十二门七十五毫米口径的克虏伯火炮，战力十分喜人。
整顿好武装，处理过正事后，才开始交际应酬，比如陪段宏业逛堂子，拜访授业恩师梁海舟等，连番见过了这些关系亲近之人。
最后才轮到王幼春、吴道全、金鹏振发起聚会，并拉来了陈玉芳、宋世卿作陪。
如今这茂源茶社已经被朱伏的营造厂装修完成，并改名天上人间，比起海子佩的天上天也不妨多让，更让人喜闻乐见的是根据金燕西的计算，朱伏没有从中吃到什么回扣，这都是福海的功劳啊。
所以说这人放对了地方全都是人才，就连福海也有他的优点。
翠娘吩咐道：“快上菜，一会客人们都快来了。”
金燕西说道：“先别急，他们还要一会才来，现在还是说说你吧。
翠娘说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金燕西问道：“你和子佩兄真的没戏了？”
翠娘叙述道：“海子佩娶了扶桑贵族，我愿意退一步作妾都不行，她们扶桑是一夫一妻制，那个新夫人德川栀子根本容不下我，这样一闹，天上天我也待不下去了，幸好我们梨园行的小酸梅师妹收留，我就来了你们天上人间。”
金燕西安排道：“翠老板不但是津港名伶，食德居能成为如今天上天这样的销金窟，全是仰赖翠老板经营，以后我这天上人间就拜托翠老板了。”
翠娘讪笑道：“那这薪水方面？”
金燕西慷慨道：“天上人间的两成份子你看如何？”
翠娘欣喜道：“得嘞，我保证把这天上人间给您经营的超过他天上天，一会我亲自扮上，唱《战宛城》给您助兴。”
陈玉芳进门道：“哎呦，粉戏？那今天这曹孟德必须得我演呀。”
翠娘福礼道：“陈师兄，久闻大名，小妹这厢有礼了。”
陈玉芳颔首道：“别客气，我这怎么敢当呢。”
互相认识间，王幼春、吴道全、金鹏振、宋世卿也都陆续抵达，随即在翠娘的招呼下入座上菜。
金燕西礼让道：“宋先生，坐这。”
宋世卿坐在末席道：“敬陪末座，敬陪末座呀。”
翠娘斟酒道：“来来来，宋先生，我敬你一杯。”
宋世卿举杯道：“好，翠老板敬的酒是一定要喝地，酒是先生馔，女为君子儒，女学生，我生受礼了。”
金鹏振说道：“宋先生，这两句说不得，这两句诗词本是《牡丹亭》上的，那么宋先生岂不成了在陈绝粮了吗？”
宋世卿饮酒道：“那不要紧，我现在虽不绝粮也到了典裘沽酒的时代了。”
翠娘斟酒道：“真是好酒量啊，来，再来一杯。”
宋世卿唏嘘道：“如今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想当年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也是年少科甲，公子哥儿一个呀，一天到晚干得都是那诗酒风流之事，比你们现在快乐得多了，不料想转眼之间青春年少就变了白发衰弱，遇上这诗酒之会不免成了少年人的厌物，伤感得很啊。”
金鹏振安慰道：“其实不然，任何人都有年少的时候，没有什么可羡慕的，比如说吧，就按宋先生自己所言，年少的时候也快活了大半辈子，现在年龄老了，和我们这班小孩子们在一起，也算是快活了两个半辈子啦。”
宋世卿笑道：“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哇。”
王幼春说道：“宋先生可真不像是五十岁的人。”
吴道全提议道：“这样喝酒未免无聊，燕西，你可有好诗来给我们下酒。”
按说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什么好诗可以剽窃了，就连金燕西前世最喜欢的龚自珍也是前朝人物，但金燕西知道一个地方有大量的诗可供剽窃，对付这些人足够了。
没错，金燕西要剽窃的还是霹雳戏，毕竟里面无论是诗还是音乐都不输古人，甚至更适合向白话文发展的这个时代，而且前世被那些挨千刀的不当人赚足了眼泪，剽窃他们的东西金燕西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金燕西吟诵道：“一觉游仙好梦，任它竹冷松寒。轩辕事，古今谈，风流河山。沉醉负白首，舒怀成大观。醒，亦在人间；梦，亦在人间！”
宋世卿叫好道：“好！七爷这首诗作得太好了，令我脑中立刻浮现的画面，便是北窗高卧羲皇侣般的隐世高人，把七爷的旷放胸怀、任世沧桑酣然，尽由“任”字，独写风流。”
金燕西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宋先生抬举了。”
还别说，这宋世卿还真是烘托气氛的高手，宴席就在这众人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之后翠娘真的扮上了邹氏，和陈玉芳合作了一出《战宛城》。
《战宛城》又名《张绣刺婶》，该剧目讲述了曹操征宛城，张绣出战不敌而降，曹操误听安民怂恿，掳占邹氏。张绣大怒，但惧典韦之勇，于是用贾诩之计，遣胡车儿盗去典之双戟，夜袭曹营。典战死，曹大败逃走，张绣刺死邹氏的故事。
这年代的粉戏还挺好看的，可惜后世被禁了，其实这也是艺术的瑰宝啊。
比如这邹氏的黑色行头，全身严严实实，不像后世的公主们漏胳膊漏腿的，可是眉眼间就是让伱浮想联翩。
还有那“跷功”更是花旦表演中的绝技，比演吴桥杂技的难度也差不多，放在后世会所可以卷死一众公主们了。
堂会散场，众人也就离席告辞了，不过金燕西知道，金鹏振绝对没回家，肯定和陈玉芳幽会去了，所以金燕西这不也和翠娘弥补那日的遗憾来了。
和经营天上天时一样，翠娘就住在店里，现在刘方子的办公室已经改装成了一间华丽的闺房。
翠娘这种交际花也是老油条了，这不唱完戏妆都没有卸，跷还踩着就引着金燕西去她的闺房了，好在海二爷眼里不揉沙子，她十五岁就跟着海子佩，还没有机会跟别的男人。
翠娘去卫生间洗过脸，卸去梅红胭脂，出来故意给金燕西俏皮一笑。
美人一笑，牵魂动魄，尤其这身邹氏的京剧行头，更是唤起了金燕西对翠娘唱戏时的遐想。
她踩着跷的一双纤腿，又杵在金燕西身旁，这般勾引之态，金燕西便也不再忍耐，手臂自然的往后一搭，便从其身后抚上了她那紧绷的玉腿。
察觉翠娘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金燕西方将手往上一抬，环住美人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拉坐到怀中。
翠娘娇媚道：“这邹氏的嫖资可是很贵的。”
金燕西坏笑道：“那孤可要领教一下痛失爱将、爱子、爱侄的快乐了。”
翠娘娇呼道：“七爷~”
美人一声娇呼，面颊绯红，这熟妇的身子很是丰腴，坐在身上的感觉，与曾经金燕西抱过的秀珠、小怜等小姑娘皆是不同。
这份娇媚是良家和交际花的区别。
虽然翠娘早有心理准备，但用身子侍奉男人，仍旧觉得脸红心跳。
自家人知自家事，翠娘跟了海子佩十年，到头来却连当姨娘都不行，现在看来嫁入豪门的梦想是不可能了，可享受了多年荣华富贵，找个小门小户她又不甘心。
别说是经营酒店的交际花，就是万筱菊在豪门眼里也不过只是伶人啊，所以翠娘不求嫁进金家当妾，只求抓住眼前的一切。
既然不能嫁入豪门，就得选择年轻的贵人下手，可是财富和地位的积累往往需要时间，所以在她们交际花眼里，不超过五十岁就算很年轻了。
年轻健壮代表着可靠与稳定，而老头子一旦一命呜呼，迎接她们的将是一场噩梦。
所以金燕西这样年少多金的少爷简直就是稀有动物，何况他长得还这么帅气。
这年头二十五岁已经是老姑娘了，不再年轻的翠娘知道色衰而爱驰，但只要自己有用，能经营男人的生意，就可以辅佐在男人身边。
根据翠娘的经验，女人被男人当手下使唤久了，还是会有一些香火情，她现在去海子佩那还能要一笔分手费呢，只是自己傲娇，没要而已。
这个时候，金燕西已经将翠娘放在床上，又一点一点卸去她双足上的木跷，最后剥去她黑色的行头，可能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翠娘那看惯世间红尘，一向古井无波的眼中，罕见露出些许异色，并皱了皱眉。
说实话，今天她第一次对金燕西感觉有些失望了。
虽然翠娘知道金燕西这样帅气年轻愿意负责任的人是稀有动物，但是她一直幻想着，自己会打动一位有情郎，从此和她郎有情妾有意才是。
可如今梦醒了，她只为一个终身的依靠，就要讨好男人，或许，身在风尘之中，就得认命。
这一夜翠娘如同新生，甚至比她懵懂的第一次还要来得印象深刻，但欢好时滑落眼角的清泪男人却没有注意，即便注意了也不会懂她心中所想，也许这就是世间的残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