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秀珠寿宴
京城·金公馆·七房。
牌打完了，又吃过上房的丰盛晚饭，金燕西夫妇回到七房睡觉，期间金燕西随手又把铜狮子胡同那套宅子的房契给了白秀珠。
金燕西这个习惯性上交不动产的好习惯，让白秀珠很是受用。
白秀珠以为丈夫之所以怕夫人，无非就是三个原因，有些是因为妇人无见识，唠叨得厉害，不屑与她争长短。有些是因为心里爱夫人，不愿意让她难堪，宁可自己委屈些。有些是因夫人有本领，想她辅助，不敢得罪她。
以上三项，要以第一类为最多，第二类最少，白秀珠认为自己当然是第二种，所以愈发得意了起来。
白秀珠心里藏着这个哑谜，又是躺在丈夫的怀里，这一晚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金燕西喝过茶，吃过早饭上班去了。
在金燕西走后，王玉芬来了七房，自打白秀珠出资替她解了套，她是把白秀珠看成了再生父母，比之前巴结得更殷勤了。
其实金燕西之所以同意接盘，还用三倍的钱溢价购买是有原因的，这是为长远打算，以后金家分家时大房自然会以长房的名义继承房产，二房就继承永利公司的股份，三房则有这次的溢价补偿，这样七房就可以继承华国银行的股本了，当然还要再给三个兄弟每人几十万的补偿才行。
今天王玉芬特意花了一百块银洋，把一个津港的说书人叫了来。
这说书的叫范小峰，专门说《珍珠塔》这部弹词。另外还有个徒弟，叫林亦青，能说《琵琶记》。
他们正在津港各公馆说些临时的短书，现在有金府上打电话相邀，这自然是一等大买卖，所以进京来了。
范小峰师徒到了金府，给站宅门的巡警递了名片，又到号房等待陈明上房的金母，金荣出去，把他们师徒引到上房，他们倒是行古礼，见了金母，到了七房由深深地作了三个揖，才开始说书哄白秀珠开心。
打发了说书人，又和王玉芬一起吃了午饭，一上午就这样朴实无华地过去了，到了下午两点，金燕西总算是回来了。
白秀珠又是殷勤地服侍，觉得槐花一个人不够用，便按了桌边的电铃，把李香秀、田小娥、凤儿都叫来了。
凤儿嫁人后又回到了白秀珠身边伺候，倒不是金荣缺那几块月钱，而是近身伺候七少奶奶，这是他们两口子的福分啊。
凡是金燕西的事，白秀珠就要闹得满城风雨，总算是服侍燕西脱下警服穿上长衫坐好，槐花又给沏了一壶好茶。
金燕西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于是顺手掏了旁边桌上的一本书，略翻了翻，见是《女儿经》。
金燕西问道：“你还看这个？”
白秀珠回答道：“以前在学校学家政时要学的课文，对了，你知道快到什么日子了吗？”
金燕西被她这一句话触动了灵机，不由得恍然大悟，于是左腿架在右腿上，尽管摇曳。
金燕西讨好道：“当然是咱们七少奶奶的生日了。”
白秀珠欣喜道：“是了，是了，难得你记得，究竟咱们是结发夫妻。”
恰好这时小怜送了一碗杏儿粥进来。
白秀珠问道：“怎么只有一碗？”
金燕西拿起茶杯道：“正好我这碗茶喝完了，咱们分着喝吧。”
白秀珠嫌弃道：“算了罢，这一点东西，还两人分着吃。”
金燕西笑道：“这也不充饥，也不解渴，只吃着好玩罢了。”
金燕西说着，就把杏儿粥倒给茶碗里面，分给白秀珠一半。
白秀珠说道：“真是孩子脾气。”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还是把丈夫的粥分而食之了。
秀珠却不知道，此时丈夫已经魂游天外，正在想着别的女人，这李云龙没有弑父也就不会被逐出师门，那他也就不会遇上张秋红，那不就等于害了人家姑娘，既如此金燕西觉得有拯救孔雀公主的责任呀。
说起齐鲁省的孔雀公主，金燕西突然发现需要拯救的妹子可不少呀，比如东北清河镇的沈心慈、和万秋玲两位姑娘，还有西南天府蓉城的梅表姐什么的，纵横东西南北，这担子可不轻呀。
……
京城·金公馆·正厅。
很快到了白秀珠的生日，这是金家的规矩，过生日都是会办个堂会，因为金母喜欢这样的热闹，所以金母先一天就吩咐厨房里办了酒席，上上下下的人都吃酒。
这里最高兴的，自然算一班天真烂漫的女孩子，只愁找不到热闹事。所以一大清早，小红、小兰、秋香、阿囡，小玉等丫鬟就换了干净的衣服，来给白秀珠拜寿。
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上房特意吩咐不要白秀珠去上房请安，所以秀珠这天不用去和公婆行礼。
倒是平辈之间纷纷来道贺，并且是备着礼物来的，送到七房这儿来。
金铨送了一套紫檀家具，金母送了一套步摇头面，二姨太送了十四盒仿古信笺，三姨太送了一盒精致钢笔，四姨太送了一套文房四宝，大房送了自己缝制的童装，二房送了一套化妆品，三房送了一尊送子观音玉雕，金道之送了一条钻石项链，金敏之送了一套洋装，金润之送了一套旗袍，金梅丽送了一盒华国一盒外国电影明星的大相片，最后是金燕西送了一套各种乐器，寓意永远奏乐给媳妇听。
所有送的东西，不是盒子盛着，便是纸包包着，外面依着和白秀珠的关系，写了“弱冠纪念”的字样，下款有写赐的，有写赠的，有写献的。金荣把两张写字台并拢一处，礼物全摆在上面，两张写字台上的东西，已经摆满了，按着辈分，一层一层地排列着。
到了中午，白太太也来了，白家两口子送的是雪貂披风，不过白雄起没有来，因为有公务处理，实在脱不开身。
按照金家的规矩，平常各人在各院子里吃饭，遇到喜庆和年节的家宴，就在大饭厅里吃饭。今天因为是白秀珠的生日，所以大家又在大饭厅集合，连多日不见，躲在房间里腻歪的金铨和欧阳倩，也在饭厅上，大家一见金燕西和白太太一左一右扶着白秀珠出场便连连恭喜。
王玉芬贺喜道：“啊哟！我们的小寿星来了，恭喜啊。”
白秀珠入座道：“同喜同喜。”
程慧厂问道：“我们的寿礼都送了，下午也该是寿星招待我们。我们得先请寿星宣布有些什么玩意儿？”
白秀珠回答道：“燕西请了天桥的一个女子魔术班子和一个杂耍班子表演，晚上咱们再看于子龙的戏班子唱堂会，只是不知道大家想听什么戏。”
王玉芬点戏道：“这坤角里面有唱得好的吗？我要听一出《玉堂春》。”
金梅丽反对道：“那有什么意思？她跪在那儿唱，听得人腻死了。我上回瞧过一出戏，一个丫头冒充了小姐，做了状元夫人。那个员外见了人叫着饭，叫他劝和他不劝和，一说吃鸡丝面他就来了。还有那状元的老太爷，画着方块子的花脸，拿扁担当拐棍。还有……”
何氏坐在一旁道：“乱七八糟，闹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还有呢，你就别说了，越说人家越糊涂。”
金母笑道：“你别说她胡扯，倒是有这出戏。我也在哪里听过一回，把肚子都笑痛了。那出戏叫什么何宝珠。”
何氏问道：“那不像戏词，倒很像一个人的名字了。问问咱们戏博士准知道。”
王玉芬回答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叫《何珠配》。”
金燕西笑道：“好，咱们今儿晚上就听这个《何珠配》。”
金铨吩咐道：“现在开席吧，等吃完了，再去看你那些节目也不迟呀。”
这回喜宴比金燕西生日那回不同，可没有给下人准备酒席，至于姨太太们更不能上桌了，出来给大房太太添堵吗，按照规矩，遇到家宴，她们是不能出现在大房视线范围内的，只能躲在自己屋里。
众人吃过了酒席，便移步到了大客厅去，这大厅一楼底，上面是跳舞厅，下面正有一个小台。遇到小堂会，或有什么演说会，都可以在这里举行。今天唱戏，并没有什么外客，这里正好举行。
金燕西对听差吩咐一句，他们都是好事的，早是七手八脚，将大客厅铺张起来。
众人先看魔术表演，又看杂耍表演，到了晚上，竟直接在大厅摆了一桌酒席，众人边吃边看《何珠配》。
看过了《何珠配》，今晚的重头戏来了，金燕西亲自扮上李克用，和于子龙扮演的程敬思唱谭老板的代表剧《珠帘寨》。
该剧讲述了黄巢起义时期，唐僖宗逃至美良川，派程敬思到沙陀李克用处搬兵。李克用记恨曾因失手打死国舅段文楚而受谪贬，不肯发兵。程敬思与李克用的大太保李嗣源商议，知道李克用惧内，遂程去求李夫人刘银屏、曹玉娥（贞简皇后），串联李克用的二位夫人挂帅，传令发兵。并反将李克用点为前战先行官，且又故意提早点卯，使李克用误卯，当场几欲正法，以羞抑之。让李克用把守后军，命大太保李嗣源为先行官，兵行至珠帘寨，遇到周德威挡路，李嗣源战不过周德威，刘银屏激李克用出战，李克用与其比试，不分胜负，又比试箭法，李克用箭射双雕，周德威心服归降，成为李克用的第十二太保的故事。
这戏唱的可难为死于子龙了，老实说金燕西作为票友，唱的可不怎么样，但是于子龙还得抬着金燕西唱“顶板”，好在金家这些女眷也不专业，不会喝倒彩什么的。
金燕西倒是很开心的，“顶板”中最激烈的就是《断密涧》里李密和王伯当，《珠帘寨》里李克用和程敬思这两段戏了，能和于老板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唱“顶板”，金燕西都有些兴奋了。
这戏因为有一折是李克用被誉为怕老婆是天下第一名，引得众人一片大笑，为这场寿宴画上了完美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