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六哥拜年

第三十九章六哥拜年

京城·金公馆·下房。

新春佳节,金家所有的下人除了十块银元的喜面外,金燕西又给发了福聚德和适意居的鸭票,让他们也体验一下文三的快乐,可金燕西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代过年时饭庄子是歇业的,所以他们只能等正月十五以后再用了。

在过去的一年里因为金燕西结婚的关系,金公馆添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嫁给金德海的银杏。

要说这银杏她自己可能不知道,但她心里头其实是有寿元的,只是碍于身份不敢想而已,所以嫁给金德海后暂时无法适应,幸亏金德海是个怜香惜玉的好人,新婚当天见银杏吭哧瘪肚地不愿意上炕,也没有逼她,反正是在王府大摆筵席娶回来的媳妇,还能离是咋地。

金德海端来洗脚水道:“累了一天,洗脚吧,水该凉了。”

银杏受宠若惊道:“你给我洗?你是我当家的呀,这怎么行!”

金德海蹲下道:“以前都是你伺候你们家福晋吧,咱今儿个也让你享受享受你们福晋的滋味。”

金德海不由分说的将绣花鞋褪去,又脱了棉袜,将一双玉足放在水里,银杏只感觉双足在水中被轻柔的揉搓,令她双颊染上了绯红。

金德海贫嘴道:“你知道吗?咱们七爷晚上也是这么伺候七少奶奶的,这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仆人,七爷都这么怜香惜玉了,我也得学着点不是。”

银杏问道:“你对金家很忠心?”

金德海回答道:“是呀,就像伱对寿王府一样。”

银杏问道:“那你从小就生活在金家吗?”

金德海回答道:“我是个孤儿,是金家收养了我,还让我学开车、学武艺,令我学得了一身本领,再说我自己也姓金,所以金家就是我的家。”

这个时代的人还比较单纯,其实金德海明明是自己努力,获得了宫宝田的指点,他却把一切都归功于金家。

银杏不解道:“德海哥,你真的不怪我?”

金德海理解道:“咱们都是伺候人的下人,我知道你是突然离了王府不适应,明天初三回门,我和你一起回王府。”

金德海说着便把洗脚水端出去泼了,可他回来的时候却见银杏自己脱了上衣,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银杏致谢道:“德海哥,谢谢你能体谅,我今儿个准备好了。”

金德海欣喜道:“真的。”

美丽的媳妇就放在身边好几天却不给碰,金德海早就忍得辛苦了,见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小子一会也忍不住了,急切地扑了上去。

……

京城·金公馆·正厅。

过了年初五,迎来送往的宾客就开始络绎不绝的来金家拜年,其中就包括在津港的陈寿亭。

年前陈寿亭带着齐鲁来的工人回了周村过年,过完年没等工人们回津港上工,陈寿亭自己先来了京城给金家拜年。

根据铁道部颁布《铁路客车运输通则》,这时代把旅客客车车厢分为头等、二等、三等。各等级火车票颜色分别以红色、白色、蓝色印制,不同等级的车厢,舒适度、待遇、价格,均有差别。不用多说,自然是一等票最舒适,但价格最高。三等票最拥挤,但价格最便宜。

要说这时代的春运可比后世还困难,因为这时候火车线路不多,运力不够发达,所以过年回家更为艰难不易。

在金燕西的各种美言之下,金铨当然会隆重接待陈寿亭,可是陈寿亭在金荣引进正厅后直接就给金铨跪了。

陈寿亭跪下道:“金总理好。”

金铨虚扶道:“请起,看座,听燕西叫你六哥,那我认下你这个大侄子,燕西说你是个大能人,所以才三顾茅庐的去请你。”

陈寿亭起身坐下道:“金总理,您这是夸我呀,我不认识字,只是个染匠,七少爷才是真正的大能人,不仅识文解字还会说英语,我听说法语也会说。”

金燕西谦虚道:“六哥,你别拿我开心了,我要是真有学问不早出国留学去了,还能当臭脚寻?这是弃文从武,走下坡道。”

陈寿亭羡慕道:“七少爷,你有一个好爹呀,咱俩年纪差不多,你念了这么多年书,我要了这么多年饭,这都是命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爹,哪怕过上一天你这样的日子,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呀。”

金铨自责道:“你千万别这样说,他们不过是一群被我宠坏了的孩子,宦海沉浮,他们能洁身自好我已经知足了。”

陈寿亭反驳道:“金总理这话太自谦了,就以七少爷来说吧,七少爷有自知之明而且识人,他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赋予真心,什么样的人只能利用,光这一点我就不如七少爷,金总理您想一想,要是没有七少爷伯乐识人,我能干成什么,我不还是周村的一个小染匠吗。”

金铨吩咐道:“金荣,把我那幅字拿出来。”

金荣遵命道:“是,老爷。”

金荣去上房,没一会就拿回来了一幅表好了的字。

“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金铨打开卷轴道:“这是我亲手所写墨宝,我知道你不认识字,但这上面的字一定要记住,你在津港知道那的海子佩吧,此人的能力可以说是商业奇才,但他必定为歹人所算,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最亲近的心腹陈三被外人买通了。”

陈寿亭深以为然道:“陈六子受教了。”

……

京城·金公馆·七房。

金燕西问道:“拜见过了我爹,感觉他老人家怎么样?”

陈寿亭评价道:“金总理的眼力、才分和见识是我平生仅见啊,就他教我那行字,绝对一辈子受用不尽。”

金燕西得意道:“那是那是,要不怎么他老人家能当总理呢。”

陈寿亭提醒道:“可是卖我坯布的藤井曾经跟我说过这么一段话,我觉得是真话也很感激他,那是他酒喝多了拉着我的手跟我说:国家太弱个人太强就容易吃亏,你们金家多在外交机关工作,对列强的态度又那么强硬,平日里可一定要小心些。”

金燕西气愤道:“六哥,你不是北洋出身你感受不到,甲午恨啊,当时我爹就在津港海关道任上,是亲眼看着定远号沉没的,尤其津港还是我北洋六镇的老家,可海光寺就有两千多鬼子驻军,搅得人心神不宁,说搅得还是好听,是吓得人心神不宁啊,真想请亲家老爷把第三师拉过来,把这群鬼子全屠了。”

陈寿亭安抚道:“泱泱大中华,我就不相信永远这样。好了七弟,这不是你一个小巡警,我一个小染匠能管的事儿,你也别生气了,大过年咱不说这些。”

金燕西问道:“对,说点开心的事,六哥,你是怎么卖出那么多布的?”

陈寿亭回答道:“这不难,咱们貂蝉卖不过申沪的虞美人是因为他们便宜,只卖一毛四一尺,而且他们布染的确实鲜亮,这是因为纱支不够,撑不住印刷铜版来回挤压,加上六合染厂没有用草酸,用了更便宜的硫酸,所以成本就降下来了,不过我就想咱们的印工也不差,加上扶桑坯布的纱好,我就给他来了个不降反涨,我卖两毛一尺,能买得起一毛八一尺的人也不会在乎我再涨价两分,这和虞美人的价格就拉开了,加上我去申沪招募好几个高级技工,把六合染厂那三个最好的也挖来了,配合我请德国人雕刻的新版花纹,最后我再给各处布庄子的伙计一点小钱,让他们拼命宣传貂蝉高级,比虞美人耐用,这才勉强维持了下来。”

这就是立人设了,既然成本降不下来就索性涨价,走高定位路线,让人觉得貂蝉本来就是高级货,看来后世的那些商战手段都是老祖宗们玩剩下的呀。

金燕西感激道:“开埠以前是制造局的产业,我很了解,我可以想象到六哥维持局面的不易,这要是换个别人早被挤垮了。”

陈寿亭笑道:“你太高看我了,这又是送压仓保本布,又是拉来军方订单,有这么好的东家,我看这厂长是个人都能干了,再说要没有你这么雄厚的资本撑着,我那些花钱的计策也不敢用呀。”

金燕西惭愧道:“那还不是六哥那个中间色兑中间色的方子好,我哪里敢居功,我开工厂是为了实业救国,再说几百号工人得吃饭啊,我不能跟六哥下车间已经很惭愧了,也只能在侧面帮忙,听说王志武现在是车间把头了,还因为在你伙食里偷放了一块肉被好一顿骂,这样不行啊,六哥爱听书,应该知道马孟起、陈叔宝为什么短命,这年轻时候可不敢留下暗伤。”

陈寿亭认同道:“你说得对,我就算技术再好,也就是多雇一个技工的事,我以后注意,尽量不再下车间和工人们一起干活。”

金燕西拿出礼盒道:“还有以后不许再抽土烟了,这是我爹抽的巴西雪茄,以后抽这个算我的,我再让秀珠在稻香村买六斤点心,晚上饿了拿来垫饥。”

陈寿亭心疼道:“哎呀我的七少爷啊,雪茄这东西四根就要一块钱,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

金燕西强硬道:“一点不冤枉,雪茄的烟不走肺,所以贵是有原因的,舍不得就少抽点啊,谁让你认下我这个兄弟了呢,以后就要受我的管。”

陈寿亭妥协道:“行,我听你的,不过这件事你得听我的,这是二十万银洋的本票。”

金燕西问道:“六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寿亭回答道:“这二十万是今年的分红,当初你去苗哥那拿的二十万是从家里公中拿的钱,这没分家你就在家里拿怎么多钱,难免会影响到兄弟姐妹,你还是赶紧把这笔亏空补上,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用途,但苗哥自己也出了十万,我信得过苗哥也信得过你,所以你把这十万补亏空就当是我也出了十万吧。”

金燕西拒绝道:“不行,说好的二一添作五,我只收十万,剩下十万我已经在别的地方补上了,六哥,听我的,用这第一笔分红在津港买套洋楼,把六嫂也接来,你们夫妻分居不叫个事儿,再说我还得请六嫂监督你抽雪茄呢,别回头你又跑去抽土烟了。”

陈寿亭动容道:“兄弟,我脾气急,你真是老天专门派来治我这脾气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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