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都怪我”,哽咽着附和着文安安的话,楚凡握住她的双手,然后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胸口。
等到文安安的哭泣声渐渐变小,楚凡才再次开口:“你放心,文叔文姨都已经被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只不过现在那边盯得紧,他们还不适合露面。等风声过去了之后,我会将文叔文姨接过来的。”
听到楚凡这样说,文安安愤懑的情绪也不似刚才那般激动了,同时也愿意安静下来听他讲话。
为了避免文安安再像刚才那般激动,伤了身子,楚凡只好继续说下去,以图分散她的注意力,“安泽和安昊当时虽说受了伤,但幸好都没伤在要害上部位,再加上他们身体底子好,修养一阵就会没事的”
“……”
“前些天,我收到了他们两人的来信”
楚凡的这一句话,倒是引得文安安抬起了红肿的眼皮,用那双写着紧张的双眸瞅着他。
“别担心,他们写信只是想告诉我们,他们两人的伤势差不多已经好了。信上还说,等到身上的伤完全痊愈以后,安泽去找文叔文姨,而安昊会先与咱们汇合”
“……”
“对了,阿大和妍儿也安然无恙,现在跟在文叔文姨身边。那天也幸亏阿大生病,没有跟我们一起去逛望元节,他们两人这才避开一劫”
“……”
“安安,现在咱们所在的地方是……”
从来都是寡言少语的楚凡,这些天却像是要将一辈子的话都给说完似地。从东说到西,从南讲到北,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与文安安说上一遍。
不过不同以往,现在的文安安只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连个应声都不会回给他,有时候甚至将眼睛闭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文安安之所以这样做。除了不想与现在的楚凡搭话以外,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如何面对现在的他。
到后来,楚凡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就只得拿本书给文安安念起来,少年独有的嗓音伴随着马车的咯噔声,萦绕在文安安的耳边。
由于有药物的调理,再加上休息充足,文安安的伤也慢慢好起来。
因为前些日子耽搁的太久。所以他们一群人也行进的速度也逐渐加快。估计若不是考虑到她的伤势,他们恐怕得要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路。
楚凡之所以这般吩咐,除了怕黑衣人他们追过来。更是因为自从那日将真相讲与文安安以后,她就没有再搭理过自己。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文安安都只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而整个人也像是丧失了生机一样,毫无活力。
楚凡知道。现在的安安需要一段时间冷静的思考,并且将所有的事情消化一下。
可即便明白这个道理,他心理也无法说服不了自己,平心静气的接受文安安对自己的淡漠。
文安安的冷漠,文安安的寡言。文安安的死气沉沉,所有的一切,楚凡都不能接受。但他又不敢把她逼得太紧。
头一次,楚凡在某个人身上有种挫败的感觉。
为了不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除了需要经过时间的沉淀,楚凡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做些什么事情。
最后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件事情可以分散安安的注意力,同时也能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虽然利用那件事情显得有些卑鄙,但即使要用如此,他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文安安渐渐远离自己。
文安安觉得这几日的楚凡很奇怪,其实也并不能说是奇怪,只不过是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冷冷清清的性格。
虽说他依旧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但不会再像前几日那般,会与她说那么多的话,为她读书。
对于楚凡这种态度的转变,文安安在忐忑之余,不禁又松了口气。
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中,两人度过了剩余的路程。最终于一天早晨到达了楚凡口中的西山。
文安安本以为,西山只是一个地方的名称,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西山真的是座山。
望着眼前高耸的山峦,文安安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楚凡,显然不明白为什么他带自己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等会儿你就会”
“少爷”,楚凡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外面的刘叔打断。
“前面就是入口,这里马车不能通过,需要少爷和小姐下车步行”
“嗯”
没有多余的废话,楚凡将包袱里的披风拿起来,为文安安系上,“山里的早晨雾大露重,你的身子受不住,要多穿些才行”
系好披风后,又将后面的帽子为她带好,楚凡才抱着她下了马车。
他们两刚一下来,刘叔就走了过来,然后递给楚凡一块黑布,也不说话,就那么呈在他的面前。
文安安开始的时候还不明白,但注意到那块黑布被折叠成巴掌宽的布条时,才意识过来,这布条估计是给自己遮眼睛用的。
将眼光从黑布上移开,落在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上。
因为时辰有些早,太阳还没能够穿透云层照射在这片大地上,所以此时的西山,都被笼罩在一片迷雾当中。
烟波袅袅的白色雾气,如蛛丝般缠缠绕绕的撩挂在山上的每一处,将这里装扮的像是蓬莱仙境一样,迷幻的有些不真实。
不过尽管如此,刘叔手中的那一方黑布,却将文安安面前的迷雾过滤的干干净净,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这个西山,远没有看起来的普通平凡。
文安安将目光又落回黑布上。也好,她正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这群‘乱臣贼子’,这块黑布倒是给了她一个躲避的机会。
其实文安安知道,自己如此这般作为,也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而已。
当文清岸允许楚凡住进他们家的时候,文家人就应经与‘司空’这个姓氏脱不开关系了。
这些道理,早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她就已经想明白了。可想明白是一回事,想通又是一回事。
她心里就是憋屈,想要将那股无名火给发泄出来,虽然她也这么做了,可那些发泄在楚凡身上的火气,就像是淹没在了宁静无波的海中,连丝白烟都没看到。让她感觉既挫败,又憋屈,恨不得吐出二两老血来。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楚凡的手掌给牢牢握住了。皱着眉头看向他,只得了对方一个摇头的动作。
楚凡示意完安安不需要如此之后,就转向刘叔,冷声道:“所有的一切,对他们都不需要隐瞒”
在场的几人当然明白楚凡口中的他们是谁。
“可是,少爷”
“刘叔”
这一声‘刘叔’虽然音量比之刚才还小,但其中竟然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抗拒的威严。
楚凡如此举动,不光是刘叔他们,就连文安安都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
要知道这一路,楚凡对刘叔这些个侍从的态度虽算不上热切,但也绝对是礼遇有加。哪里会这样和他们说话。
当文安安还替刘叔他们纠结的时候,那几个人竟然都如出一辙的松了口气。
在刘叔他们的心里,眼前这个连目光都锐利的让人不敢直视的少年,才应该是他们家的少主子。只有这样的少主,才有资格统领他们。
而前些日子的那个少主,虽说不上没有资格,但他们总觉得少些什么。原本心里还在责备文家人将少主给养歪了,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他们几人多心了。
如果文安安知道此刻刘叔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估计又要被气得吐出两口老血,顺便还要毫不客气的问候一下他们祖宗好几代。
她还没臭骂楚凡这厮将他们家大小狐狸给带歪,甚至都带到敢与朝廷做对那条不归路上去了呢。这群人居然敢怀疑他们将楚凡这厮给养歪了,他们这脸怎么就这么大呢?!
不同于文安安的走神,刘叔在楚凡那句喊声出来后,就将手里的黑布收入怀中,然后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是”。
没有多余的话,刘叔在文安安还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应声走开了。
“安安?安安?安安?”
直到楚凡喊到第三声的时候,文安安才回过神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轻笑着摇摇头,楚凡转过身背对着她道:“上来吧”
文安安当然明白楚凡的用意。山路不好走,而她现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若是执意自己走的话,肯定会成为其他人的累赘。
迟疑了一会儿,文安安最终还是慢悠悠地爬上了楚凡的背。
而这之间,楚凡就像是知道她肯定会这般做一样,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只是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楚,那个,司空少”
“还是叫我楚凡吧”
因为离得近,文安安甚至能够听到他那轻轻地叹息声。
“……楚凡,要是累得话,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或是,让其他人”
“没有那个必要”,他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丫头说得话能够如此气人。
既然楚凡这样说了,文安安也不再说些什么,只得乖乖地爬在她的背上。脸更是窝在他的肩膀处,没有随意的四处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