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是明代的伦才大典,考试三年一次,逢定在子、卯、午、酉年秋八月进行,故又称“秋闱”
参加乡试的人员有两种:一是在校学生,即国子监监生和府、州、县官学就读的生员。但生员必须是在按察司提学副使主持的科考中获得一、二等的“科举生员”。二是“充场儒士”。
根据“科举成式”的规定,学校教官、罢闲官吏、倡优之家以及居父母丧者,不许参加乡试。
嘉靖二十五年的河南乡试由赵贞吉主持,八月初在各方的关注下,同考官由丁汝夔担任,提调官由锦衣卫北镇抚使梁珉担任。
另外组建了团队:由监试官二人、供给官一人、收掌试卷官二人、弥封官一人、誊录官一人、对读官四人、受卷官二人、巡绰搜检官四人组成。
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筛选河南各府德高望重的名宿组成阅卷官,其余人员由巡按筛选人员担任;内外帘官及搜检官由当地驻军及锦衣卫筛选人员组成,另有办事人员及号军若干。
正式考试时间是8月9日、12号和15日,每场3天,考试时间为9天。
第一场考《四书》、《五经》以及各家注疏的基本掌握情况,内容是《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如书写不及,可各省去一道。
第二场考“论”一道;“判语”五条:诏、诰、表、内科任选一道。这一场主要检验考生是否具备做官的基本条件。
第三场考经、史、时务策五道,可视为考安邦定国的见解。
考试前两天的8月7号,考试团队先入考院,实行“锁院”。锁院的目的,一是清除闲杂人员,二是安排好考生的号房并进行公布,三是出题及刻印试卷。
本次考试因为皇帝重视,考院前后调集驻军及锦衣卫围得水泄不通,特别是考题出来后,刻印试卷的场所戒备森严,往年允许的果蔬的采购均由外送入内,禁止人员出入。
朱朝海本场治《易经》,明代考试考前报名需要注明治五经之哪一经。
四书标准答案用朱子集注,《易经》用程传和朱子本义;《尚书》用蔡氏传及古注疏,《诗经》用朱子集传,《春秋》用左氏、公羊、谷梁三传及胡安国、张洽传,《礼记》用古注疏。
他从七月开始就在适应这个考试过程,现代人很难想象在3-4平方的狭小房间甚至棚子里呆9天,中间还要自己煮饭上厕所,晚上也可以答题,进考场的时候每人发3根蜡烛,用完就没了。
所以考试时间得计划好,一不小心就没时间了。他毕竟是死记硬背的情况,八股把明清的都背诵了,但就怕出现幺蛾子,本次根本就不该出现的赵贞吉出现了;当然他也算意外。他高度怀疑本次乡试的题目也会发生变化。
8月9日凌晨四点他就按照头天拿到的号牌来到开封府的入场队伍中默默等待起来,同一队伍的其它人还有互相鼓励的说话的。
大家都离他远远的,一是他是宗室人员,大家对宗室的本就敬而远之,其次是武人,三从未参加诗会,跟所有人不熟。
曾经有人邀请过,可如泥沉大海杳无音讯,倒不是朱朝海不合群,而是老学究的劝告,那是过客是程序的一部分,交往有意义吗?你来轮转是追寻进化之路,别节外生枝。
很快进场开始,毕竟是开封府的,他们第一个进场,进场除自带笔、墨、砚及草卷、正卷纸各十二幅外,不得携带他物。考篮内不得携带饼子一类夹心的东西,水果也不允许,除了米,咸菜一律考场配送,当然要付钱。
看到搜身的过程让他头皮发麻,他排在第6个,看到两个兵丁将前面那人先是全身摸一遍,从头发到鞋子,甚至衣服脱光连内裤都不放过,腰带全部切开,搜查夹带!
好在北镇抚使梁珉亲自站在门口,让他只是脱了上衣就让兵丁放他进去,毕竟现场有四组兵丁搜身,他前后左右都是兵丁,其它考生看不到他的情况,倒不是他夹带啥的,只是要一视同仁呗。
据说清代会试搜查夹带还查臀部。让各地举人义愤填膺,抗议有辱斯文。
他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一名考生的腰带中查出夹带,当即就被脚链手铐蹲在一边,立即取消考试资格,驱逐出场。
进入考场他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十二支找到自己的号舍地字乙号,门前一口清水瓮,门口站在一个兵丁。每个号舍都是这样。他早就得到消息自己的号舍不属于臭舍,臭舍就是挨着厕所,那味道足以让人欲仙欲死。
进入号舍,看着里面一阵无语,不是说打扫过了么,他来到门前瓮取水对号舍进行打扫,然后又从不远处打来清水重新灌满水瓮,拿出锅准备煮饭,看得门前兵丁一阵好奇,其它人进来无不是紧张得要死,你心这么大吗,居然弄饭吃
他煮好饭,就着兵丁送来的肉食和腌菜,在门口慢慢吃饭,约一小时后,他把吃完饭的锅碗拿到水井旁汲水洗涮完毕才回到号舍,旁边的号舍内的考生个个怔怔地看着他‘我们还饿着肚子,你就把饭吃了?’
人在紧张的情绪下,肯定饿的感觉不明显,等到一会考试的时候问题就大了,这就是他提前训练自己的原因。
巡检官带着兵丁对各号舍进行巡视,准备开考事宜。
他进入号舍拉开竖在门旁的号板,号板分上下两块,上面那块是桌子,下面那块是坐的地方,也是晚上睡觉的地方。摆上观注入清水,默默等待。
当考场号炮响起,号舍的门就被兵丁关上,从外面关死,这叫落闸;出恭需要请示才能打开门由兵丁陪同。
随后试卷从每个号舍的门洞送了进来,把试卷小心翼翼放入考袋,将带来的考布布置在号舍顶上,防止下雨时有水进来,玷污了考卷,明清考卷是禁止污垢的,否则轻者扣分,重者无分。
这才拿出考卷细细的观看,看到四书题,他恍然,果然试题变了,五经题也一样;好在都在自己记忆的范畴内;顿时胸有成竹起来。
考舍门洞打开,丢进来6支蜡烛,他点点头收好了蜡烛,蜡烛最后都要点数的,多余的也很正常,提前花钱购买的。这也是允许的,只要你有钱,就是天天红烧肉一样有人给你送。
看着考题他故技重施,在草稿纸上细细地默写一遍,这才就没出现错别字和语法错误了,又将五经题照此来上了一遍,就已经是傍晚了。
时间还早,然后从考篮里拿出面饼开始细嚼慢咽,随后熄灯睡觉,中途就用号舍的便桶上了两次厕所,第二天清晨7点起来敲门倒便桶,熬粥,吃饭,清洗,全部完成才重新关上门
先拿出四书试卷写上姓名、年龄、籍贯及三代名讳,随后开始誊写,务必保证每字的行间距大小一致,全部完成已经到了中午,照例啃着面饼,小睡了片刻,才爬起来继续誊写五经卷,根据规则,没必要全部打完,也就两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
第三天在老学究的劝告下,他不得不各多做了两题,毕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不能给人口实,多答没错。即便如此,他全部完成也才下午两点,在仔仔细细逐字逐句的检查了一遍,特别是草稿和试卷之间就晚上6点了。
八点响起了号炮,门外打开考洞,他将考袋里的卷子送了出去,外面的人把第二场的考题送了进来。随后关上考洞,而他直接倒在木板上睡觉。
乡试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场,后面两场虽然也重要,但比起第一场侧重分大大下降。他更加轻松了,第一场他保证每天一次热食。
后面两场他保证自己每天三次热食,看得门前军士啧啧生奇,其它考生几乎就没出过门,这位倒好,吃饭饭香胃口好着呢,这是打算过来看看情况,三年后再来?
终于漫长的九天煎熬结束了,他直接回家蒙头大睡,在考场睡觉不太好,隔壁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说疯话,没办法避免,而且隔音效果奇差无比,放屁啥的算好的,有人晚上嚎啕大哭,你能咋办,忍着!
考完第一场后,考生们的考卷就立即送至外帘处在弥封官监督下进行糊名工作,随后送至誊录处进行誊抄作业,锦衣卫、巡按兵丁现场监督,誊抄完毕送至对读处校对誊抄有无错漏,最后送至外帘收卷官处
在水陆门外帘处进行水上作业,套上透明防水密封鱼皮通过水上滑进内帘送进内帘官处,保证内外递送试卷没有第三方插手。内外帘官交接时都要在鱼皮封条上盖上印签、签字画押,确保对这个过程负责。
明清这方面流程非常严密,制度完善,一般舞弊不会在这个环节弄,众目睽睽之下太难;原卷外帘誊抄完毕立即封存存档。由专门人员负责看管。
内帘官收到试卷后,在众考官的眼下拆封,分发给阅卷官批阅。
阅卷官批阅后中者画上圆圈提交给临近阅卷官进行复核,类似于交叉审核,碰上好文章送主考官和同考官进行审阅;这个过程同样严密。
河南乡试取中名额是不超过80名,前二十必须是所有阅卷官50%以上认定,不过巡按权力很大,阅卷官很大程度上权力低下,几乎都是主考官和同考官认定就好。制度是制度,人才是制度的制定者。
“这份试卷不错”阅卷官陶济将几名同僚推荐的试卷递给赵贞吉“无论是立意还是练达程度”
“晤,我看看”赵贞吉看了会感到有些熟悉‘该不会是那位吧’
他默默地把卷子放在最上面,这是他的习惯,等会再看看效果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