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救人须救彻,既然决定传授陆如霜九疑宗道术,她也就成了修行中人,至于她与赵公子签订的契书,没有本就是钻了空子,陆如霜修行有成后,选择去烧了契书备案,还是选择诛杀赵公子,都是她个人的缘法,与季怀忧无关了。
赵公子身体亏空,被打晕之后,反而睡得十分香甜,季怀忧让他伏在桌上,至于店小二或是其他人看到怎么想,就无所谓了。
季怀忧与陆如霜一同出了包厢,喊来小二,要来书信,把登仙箓的秘密以龙章凤篆写在纸上,连同忠义侯给的令牌一起交给小二,让他送到司天监去。
自然,饭钱和小费是少不了的,接过银两,小二欢天喜地离去。
而季怀忧二人也直接从离开洛京。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送你过去。”
若是陆如霜有什么地方可以栖身,季怀忧就可以把她先安置在那里,先去东华派把断剑重铸,再把她送回天心派,拜入守玄道院。
季怀忧虽是真传,修为却只是阴神二重,收了弟子也只能先从道院开始。另一方面,未经道院教育打磨,在基础学识上,也很难过关,满足不了学习道门神通的标准。
听得此言,陆如霜立刻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季怀忧,捏住了他的袖子,整个人都贴了过来,怯生生道:“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我,我吃的很少,而且我很能干的,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我我我,我还可以给你暖床……”
陆如霜一凑近,季怀忧立刻闻到了她身上层次分明的沁鼻幽香。
有栀子花一样的香气,从满头青丝上传来,有温和淡雅的香气,那是衣裙上的熏香,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暖香袭来,那是女子体香,半是出自丽质天生,半是常以香料沐浴,香气浸入体肤。
这便是所谓的暖玉温香了。
闻到这股幽香,再看她皓齿明眸、天然妩媚的神态,季怀忧不禁屏住呼吸,身体一热。
撒娇告饶,媚骨憨态,闺房之乐,无过于此。
玄心分身千千也忍不住吐槽:“你传授她长生道法,她以身相许,这不过分吧?”
听了千千的吐槽,季怀忧反而清醒了一些。自修行以来,少见女子,纵然有师弟师妹,有岛上群芳,季怀忧也从未亲近过,现在陆如霜一贴身,难免有些情难自抑。
但是,以季怀忧的自制力,以他的修为境界,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受到撩拨,便起波澜?
是你!
千千连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你这是三尸活化的后果,跟我可没关系!”
三尸活化,是了,识神千千被以三尸为基底炼成玄心分身,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三尸乃是人身中的三种最根本的欲念,贪、嗔、痴。佛教又称之为三垢、三火、三毒,残害身心,使人沉沦苦海,难度彼岸。
贪欲,即是对外在对象的贪图、贪恋,绝无满足;嗔则与贪相反,乃是仇视、怨恨之心;痴是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
简单来说,贪是想要得到,嗔是得不到就像毁灭,痴是得到之后沉溺其中,不想放弃。
贪欲包含了对一切事物的贪恋,色欲自然也是贪欲的一种。
激活三尸,激活玄心分身,也就等于向这三种欲念敞开大门,任由这三种欲望滋生。
想通了这点,季怀忧也算是明白了玄心宗为何被称为魔心宗,修炼这样的法门,很难不被三尸欲念操控啊。
季怀忧只得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跟我走吧。”
刻意和陆如霜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买了辆马车,季怀忧驾着马车出了洛京。
按照与萧真人的约定,不得乘坐飞舟之类的法器,季怀忧只能自己驭气飞行。对了陆如霜一个人,季怀忧虽能带着她一起飞,但又要以真气护持、又要照顾她呼吸氧气,就麻烦许多了,不如乘马车。
驾着马车走了十几里,正巧到了正午,六气之中,正阳之气升腾,乃是练气的好时间。
季怀忧干脆停下马车在路边阴凉处,指点陆如霜吐纳。
吐纳灵气,说穿了,就是多吸灵气,多吐浊气。
初为之时,入五息,已一息,可吐也。以九十息为一节,三九二百七十息为一竟。行气令胓胓满藏,无令气大出,闭气於内,九十息一咽,咽含未足者,复满九十息,三九自足,莫顿数也。
日增数。一至二数至百已上,闭极,微引少气,还闭。热呵冷吹。能至一二千,即不用粮食,不须药物,时饮一两盏好酒,或水通肠耳。数至五千,则随处出入,有功当自知也,则可入水卧矣。
说白了,吐纳练气还对肺活量有要求,刚入门时,吸气五秒,然后徐徐吐气。逐渐延长时间,直到吸气闭气上千秒,基本就可以辟谷了,上五千,就能内呼吸,入水不溺。
陆如霜刚入门,自然是做不到那么多,所以还只是徐徐吐纳,学会吐纳的方式。
纳气只有一种,以鼻引气,吐气则有六:呼也,吹也,嘻也,呵也,嘘也,呬也。这六种吐气方式应对六种情形:行道之法,时寒可吹,时温可呼。吹以去热,呼以去风,呵以去烦,嘻以下气,嘘以散滞,呬以解极。
示范了数次,陆如霜依旧摸不着头脑,千千又开始怂恿“用嘴教不如用嘴教啊”,季怀忧只得先冷静情绪,让她自行练习,自己则去摘些野果充饥。
陆如霜既然开始修炼,最好还是不沾荤腥。
采了一些野果,季怀忧回到路旁,正打算靠近马车,脚步又渐渐放缓。
“呵呵,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马车帘子掀开,陆如霜被人挟持着,战战兢兢地爬下马车。
那人玉冠束发,锦衣华服,穿着打扮十分华贵,相貌也……也有些怪异。五官单拎出来都是完美无瑕,可惜比例并不协调,称得上英俊,气质却有些猥琐了。
但从细微的举止来看,那人分明进退合宜,纵然挟持人质,也显得落落大方。
打量了季怀忧几眼,那人笑了起来,“又见面了。我说过的,很快就会再见。”
“你是……”季怀忧顿了顿,“薛枯岩。”
是了,外形与内在不符,身躯与神魂不一,只有幽魂魔宗的功法如此生冷不忌,随意更换身躯。
肉傀栖身,血傀斗法。
现在季怀忧所见的,恐怕也并非是薛枯岩的本体,而只是他的一具肉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