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还没睡呢？”丁香轻声问道。
“嗯。”陆珣亦的声音低沉，音拖的很长带着鼻息，在这朦胧的夜里很能撩拨人心。
“那您快睡吧，我不会再发出声音了。”丁香咕哝着说。
“嗯。”这次的声音比刚刚更轻更短促，陆珣亦将她耳边头发撩走，用鼻尖蹭了蹭耳后的皮肤，弄得丁香酥酥麻麻的。
这样的夜晚和身后温暖的身躯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丁香卸下所有的防备，话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圈，还是忍不住开口。“少爷，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嗯？”声调微微上扬。
“我只是突然想到，”丁香组织语言，“如果丫鬟能自己掏钱赎自己的话，侯府会放人吗？“
丁香经常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陆珣亦习以为常，这个问题全然不在思考范围内，倒是让他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看他好一阵子不说话，丁香有些心虚，赶紧说，“我知道了，恐怕是不行，不过丫鬟也很难有钱赎自己。我就是突然好奇，少爷不用在意。”
“丫鬟年龄到了会被许配人家，除非……”陆珣亦顿住了，丁香感觉到了背后如刺的目光，有些不敢回头看，她不晓得陆珣亦窥探到自己想离开的心思会是怎样的表现。cizi.org 永恒小说网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头，一把将她翻过身来。丁香看到了陆珣亦的表情，并非她想象的愤怒或者阴冷，反而是……柔情似水，她迷茫了。
“那日我便想告诉你。”陆珣亦开口，却只说了这一句，丁香静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两人又对视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待成亲后会立刻给你名分，只要有我在，这侯府就有你的位置。”
丁香愣了，这，这是在给她承诺？她了解陆珣亦，他不是轻易承诺旁人的人，这承诺十分有分量。丁香开心于陆珣亦对自己有真情，却无法为他所承诺的内容而感动。
“谢四少爷。”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说。
无法感动是因为她始终无法跟陆珣亦同频共振，表面上她可以将丫鬟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可内心她依然是自由的、在人这一属性上与陆珣亦保持平等，这种承诺是对丫鬟的施恩，她没办法感同身受……
陆珣礼那次说了之后不久，协理大典一事就有了正式消息。
自此，陆珣亦一面要忙着太学学业，另一面就开始着手准备大典，能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
主子不在府内，他们这些做丫鬟的自然就清闲了许多。其他人都是趁着这个空档做做针线，丁香倒是开始抄起佛经。
她原本打算就抄一本《金刚经》即可，也算是把自己前几日不小心揽的活给干了。可在书房内一名叫做虚怀的高僧的译注，不仅将语句翻译地通俗易懂，而且把佛理解释地十分有趣，让丁香不知不觉抄完一本《金刚经》之后，又开始抄起了《二十四章经》。
正当她抄到第三章末尾一句“使人愚蔽者，爱与欲也”，外面喊她名字的声音打断了她。
出去一看，是长宁郡主身边的一个丫鬟。
“找我何事？”
“今儿天气热，二少奶奶处煮了清心莲子粥，叫我过来喊你过去。”丫鬟礼貌地说。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丁香收好笔墨，回房换了身衣服，知会了一声院子里的丫鬟，便去了长宁郡住处。
没想到颖姐儿也由嬷嬷带了来，在房里逗弄鹊儿。
丁香行了礼，长宁郡主命她坐下，丫鬟端了莲子粥给她喝。颖姐儿见自己二婶婶对一个丫鬟如此好，倒是好奇地看了丁香几眼，却也没觉得什么特别的。
如今天将入伏，长宁郡主穿着淡黄色的长衫、头发松松垮垮，身上散发出母性的柔软，也算是让丁香见识了英姿飒爽女将军的另外一面。一旁的颖姐儿虽然年岁小，身量不足，可举止投足间都透露着优雅，做任何动作都端端正正却又不让人觉得刻意。
“二少奶奶，采莲子的小舟已经备好了。”一个嬷嬷进来说道。
“那快带颖姐儿过去吧，小心点伺候。”长宁郡主招呼道。
“哎。”
颖姐儿站了起来，虽然能看出面上是高兴的，却又不似寻常小孩子那般手舞足蹈，不忘礼貌地给长宁郡主行礼，“谢谢婶婶，我就去了。”
长宁郡主笑着点头。
陆珣尔的园子里最大的特色便是那一大池荷花，当年跟蒋先生和陆珣亦一起逛园子的时候，丁香就见识过了，今日喝的这莲子，一定也是就地采摘的。
“你近日在忙些什么？”长宁郡主开口问道。
“在抄佛经呢，”丁香放下手中的碗，“四少爷让我抄好了给王妃祭祀的时候用。”
“怪不得，倒是不像你的性子。”
自从开始备孕直到如今已生产完毕，长宁郡主都没能再去行公事，只得留在这府里养胎养娃，虽然为了孩子和夫君一切值得，可她是个有抱负的人，这种生活太像囚禁。
所以她这一年来最爱时不时找丁香来说话，一方面是她曾跟着去游学到过不少地方，有见识又会讲故事很是有趣，另一方面是她发现这个丫鬟表面老实实则不安分极了，有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也让她听得津津有味。
“前几日大少奶奶过来，还提起了你和四少爷的事。据说四少爷的意思，并不是直接纳你为妾，而是要先让你脱离奴籍，再将你娶进门。”长宁郡主还评价了一句，“你对四弟来说，果然是极为不同的。”
丁香倒是第一次听到陆珣亦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虽然她明白这当中包含着陆珣亦对她的重视，可最终却也都是做妾做姨娘。
“我脱了奴籍是不是就是良家女子了？”丁香突然发现。
“那是自然。”
“既然是良家女子，若我到时候不愿意嫁了，四少爷是不是也不能强娶？”丁香边问边期待地看向长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