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冠这年,几件大事在陆珣亦身边依次发生。先是贵妃被封为皇后,随后圣上拟召欲封皇子为太子,陆氏侯府一下子风光无限。
但外戚专政是朝中大忌,为了避嫌,陆珣亦六月的婚事比起他的庶出二哥来,就低调的多。并且婚后领到的第一份差事,便是在礼部做些不甚重要的事情,美名其约令新婚燕尔多些相处时间。
陆珣礼的这些安排虽有些亏待四弟,却自觉顾全大局。他对陆珣亦原话说的是,“如今家里风头过胜,且先委屈下你。”
陆珣亦倒没觉得多委屈,他不喜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一个清闲小官倒落得自在,让他能够静心书斋和练习武功。不过他二哥不这么觉得,直闹到老大那里说埋没了弟弟才能,就算给个刑部侍郎自家弟弟也担的起。
老大的脸登时拉了下来,“陆珣尔。”
当被叫全名时,往往意味着要受到惩罚。小时候他最调皮,没少被大哥管教,即便如今已成家立业,听到全名也忍不住心头一颤,垂手站立。
“树大招风,莫忘了钟太傅的教训。”陆珣礼低声说道。
“是。”老二乖乖回答,再不敢说什么。
虽然表面不显,可侯府对老幺婚事十分上心。cizi.org 永恒小说网
阜州鲁家在地方上算是望族大家,可放在京都顶多算是书香门第,但侯府却异常礼重,让本就十分重视礼节的鲁家人面上光彩的紧,真真觉得才貌最出众的二女儿可算没有辜负他们多年来的栽培。
陆珣亦还是在交换生辰贴之后才晓得,鲁家二小姐名唤玉卿,小自己三岁。
其实娶哪家姑娘对他来说并无多大区别,丈夫的责任不难尽,说起来当年在鲁府,鲁玉卿的知书达理也算是给他留下了好印象。婚后的生活即便不是如胶似漆,也当是夫唱妇随。
没有料到的是,新婚不过一月,俩人便已分房睡。
小丫鬟们先是私下议论,莫不是四少奶奶嫌弃少爷的残缺。
但除了没有过分亲昵之外,俩人之间倒是相敬如宾,每月也定期圆房,妻子从方方面面对丈夫关爱有加,丈夫也敬重妻子。外面的人看到小两口的样子,都说他们是天赐良缘,简直是一对神仙眷侣。
时间久了,大家便认为是新少奶奶教养好,极重礼仪,就算新婚燕尔也能做到发乎情止乎礼,无论在院内院外,新妇的一应举动叫人挑不出错。
如今张嬷嬷训诫小丫鬟们的话时常是,“跟着这样少奶奶,你们就惜福吧,事事讲规矩守章法,赏罚分明,也给你们一个个正正身形,到时候出去了那也是长脸的。”
可回头私下跟徐嬷嬷吐槽时又说,“这新少奶奶好是好,但就是太讲规矩,没一点活泼样子,少爷本就少年老成,俩人这样子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死气沉沉。”
能看透这一层的,在四少爷的院子里,除了张嬷嬷,还有一人。
“少爷,今儿石亭去取了新的义肢来,给您试试合不合适吧?”陆珣亦坐在窗前看书,麝香从一旁走开询问,脸上带着笑容。
“先放着。”他头也没抬的说。
“是。”麝香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提着煮的新茶前来。陆珣亦闻到味道,抬头看了一眼。
“少爷,这是大少爷送来的新茶,您尝尝。”麝香笑着递了一杯过去。
茶香四溢,倒勾起了他尝试了欲望。
接过茶杯,他先放在鼻下闻了闻,然后送入口中。
往常这个时候,麝香应该是去做其他事,但如今她却一脸期待地看着陆珣亦的一举一动。
陆珣亦回看他,眼神清冷。
“哎呀,”麝香一脸娇羞,“少爷品茗的样子好看的像一幅画一样。”
陆珣亦脸色瞬间变冷,这样的话从来只有丁香敢这么与他说。
麝香感觉到了不对,扑通一下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
陆珣亦倒也没想惩罚他,之前有丁香在身边,她虽不怎么显眼,倒也算是尽心尽力。
“下去吧。”他冷然说到。
“是。”
麝香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退到门口时又说,“奴婢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学着少爷喜欢的样子让您开心一些。”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陆珣亦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他喜欢的,是什么样子?
一年之后,新入门的四少奶奶有了身孕,这期间她已经凭借自己在娘家学到管家才能,成了大少奶奶的得力助手。嫁为人妇之后不仅得夫家善待,而且自己肚子也争气能够为夫家开枝散叶,简直事事顺心,让她喜上眉梢。
若说有什么让她觉得不快的事情,或许就是夫君前段时间要纳麝香为妾。
娘亲曾多次教导她为人妻要大度,大户人家纳妾稀松平常,万不可嫉妒惹人嫌。可她毕竟年幼,只能学个样子,真正遇到了心上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毕竟有了身孕,不能如先前那般全心全意侍候夫君,便欣然应允,还交代丫鬟嬷嬷准备齐当,切莫让人觉得她这个做大的欺负小的。
次年,四少爷的院子里热闹非凡,年初少奶奶生了个儿子,年尾妾室就又添了个女儿。
陆珣亦已为人父,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少。虽依然喜怒不形于色,可抱着孩子小小的身躯,整个人还是柔和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也从礼部出来转任至御史台行监察一事。这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活,要经常被下放到地方做一些得罪人的事。但如此却也最锻炼人,所以他是主动请事。
到地方上任职的那天,陆珣尔和长宁在城外拦住了他。
再次穿上军装的长宁,让人眼前一亮。
“二哥,二嫂。”他在马上行礼。
“怎么如此仓促,都来不及跟你告别。”陆珣尔驱马到他身侧。
原本在陆珣尔身后的农庆显现出来,俩人视线短暂相会,又各自挪开。
“你说你怎么就带这么少人?怎么够照顾你的。”不给弟弟说话的机会,陆珣尔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来。
长宁看不下去了,用鞭子甩了下陆珣尔的马屁股,马儿踏着小碎步往旁侧移。
“我们过两日也要离开京都了,驻扎到岭南。”长宁说到。
陆珣亦了然,他们这一家子四散各地,是皇帝巴不得的事情。
“是啊,再次相见不知何时了。”陆珣尔插嘴,“你也真舍得,可是把妻儿都抛下了。”
“二哥不必担忧,这次的任期只有三个月。”
陆珣尔点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不耽误你赶路了。”长宁说到,顺便给夫君一个眼色,陆珣尔识趣地让开。
陆珣亦告别哥哥嫂嫂,骑马离开。经过农庆的时候,他目不斜视,放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但他们家的消息,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农庆拿了卖身契给丁香改回良籍,他终于是把妹妹农欢给接回家了。农工受了刺激经常神志不清,假肢一事本不欲再交付于他,奈何在这件事上他从不出岔子,还经常念叨“这是欢儿要来拿的。”石亭不忍心求陆珣亦不要换掉农工,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