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聚义厅中‘神断子’左谋,端起喽啰送来的热茶,一口未饮,便叹息一声,又将茶盏放了下去。
一旁的二寨主‘夺命虎’阙翥,见自家大哥的模样,自是知道因果,也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心下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神断子’左谋与‘夺命虎’阙翥都是绿林中人,两人聚集了五六百喽啰,占据了这邓州的马窟山,在此打家劫舍,呼啸山林。
原本天下大乱,天下似左谋,阙翥这等草寇强人,数不胜数。大家遵循绿林规矩,没事下山剪剪径,应付应付官府清剿,日子还能勉强维持。
不过,这次王庆乘势夺了邓州,却是野心勃勃,大有一统邓州绿林的架势,已经使人三番五次前来下书,叫左谋带人下山,归顺大楚,否则即刻派军清剿马窟山。
其实,原本左谋,阙翥不过两个江湖中的小人物,这马窟山也并非什么雄山大寨,如若王庆客客气气,左谋保不齐也就顺势应了。
毕竟,左谋身为江湖老人,自然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似自己这种小山头,长久不得,能趁机攀上王庆这棵大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坏就坏在,这些时日的顺利,叫王庆这厮有些小人得志,得意忘形了。那道态度强硬的‘圣旨’下来,如若是顺民百姓,自然被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应允。
不过似左谋,阙翥这等江湖中人,最是讲究血性面皮,如若此时被那王庆唬住,立马下山归顺,只怕传扬出去,自己在江湖中的半生打拼,便会化作一场笑话。
可是不就范,这王庆势大,只怕真的发起作来,自己这小小的马窟山,承受不住雷霆之怒。到时,恐怕就真的是鸡飞蛋打,一切成空了。
“大哥……”
见左谋只顾发呆,杯中热茶都已经凉了,阙翥将左谋的旧茶倒掉,又为左谋重新倒了杯茶,道。
“要我说,与其在这山中苦想,倒不如早早应了王庆那厮算了,那厮势大,我等如何与他斗?我可听说了,伏牛山的钱家兄弟,前些时日,已经引人下山,投到邓州城中去了。”
听了阙翥的话,左谋那两道本就紧锁眉头,此时几乎拧到了一处。
阙翥所说的伏牛山钱家兄弟,左谋自是知道。那两个本是兄弟,哥哥唤作钱傧,弟弟唤作钱仪,兄弟两个有些本事,纠集了五七百人,就占据了距此不远的伏牛山,与自己这马窟山遥相呼应,实力也相差不大。
听到这两兄弟也已经归顺了王庆,左谋的心,不由的更乱了。眉头拧成一个,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晚了!……兄弟不知,王庆这人,轻浮放浪,寡情薄义。如若你我兄弟,早一步归顺,做那邓州绿林中的出头鸟,以王庆的性子,可能你我兄弟还能捞到个不错的差事。不过,哎,现在一切都晚了,如今你我兄弟再下山,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只怕那王庆,看都懒得看你我一眼了。……”
听了大哥左谋的话,阙翥无奈的撇了撇嘴。当初王庆使人来的时候,依阙翥的脾气,便投了王庆。偏偏自己大哥左谋,一副摇摆不定的模样,白白浪费了这到手的富贵。
要说自己对大哥左谋的眼光,手段素来都是佩服的。自己这大哥‘神断子’左谋,本与王庆身边的军师,‘金剑先生’李助一般,都是江湖中测字卖卦的先生出身。
只不过,左谋却没有李助那般运气,能得异人传授剑术,不过常年行走江湖,左谋倒也学了些枪棒防身,只因这左谋为人机灵,帮人测字,断事向来八九不离十,因此被人称作‘神断子’左谋。
不过也正是因为,左谋早先是卖卦先生出身,也导致了左谋养成了,太过小心谨慎的性格,万事不敢出头,因此也错失了一些机会,引来了手下不少兄弟的非议。
左谋被人称作‘神断子’,一身本事,十之八九都在一对眸子上,那阙翥的表情,怎么可能瞒过他?
见阙翥微微撇嘴,左谋便知阙翥心中不满,微微摇头,继续道。
“况且我观王庆此人,心浮气躁,做事张狂,锋芒毕露,不知藏拙稳重,不是个可成大事之人。”
“啊!……”
听了左谋被王庆的评价,阙翥不由一愣,刚刚那点腹诽也早已不翼而飞。他可清楚,自己这位大哥,虽然做事有些犹豫,不够爽快,不过一双眼睛却是毒辣的很,见事极准,这些年,马窟山也正是靠着左谋这双眼睛,一次次避开了不少的风浪。
此时听到左谋的话,阙翥心下暗惊,扭头望向左谋,不过此时左谋早已拿起茶盏喝茶,因此,阙翥并未看清左谋的面色,只得试探的问道。
“那么依大哥之见,我等……,走……?”
“走?呵呵……”
听了阙翥的话,左谋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也顾不得喝茶了,放下茶盏,一阵轻笑后,看着阙翥摇头道。
“如今天下大乱,我等能去哪里?河南府?那里毗邻京畿,哪里是你我绿林中人的容身之所?京西河北被田虎那厮闹的一团糟!山东……,山东倒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有梁山泊在,倒不似其他地方那般乱。只可惜……”
阙翥本来就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尤其是听到左谋似乎总算有了决定,正在心喜,突然见左谋停了下来,不由疑惑,扭头向左谋望来。
看到阙翥不明所以的目光,左谋苦笑一声,继续道。
“如今山东乃是梁山泊一家独大,你我兄弟想要在山东立足,便要得到梁山泊的认可。可是你我与人家素无交情,想要猛龙过江,谈何容易啊!……”
“这个……”
听了左谋的话,阙翥不禁也有些傻眼。
梁山泊的大名他当然知道,尤其是梁山泊两破朝廷大军后,名头更是达到了顶点,一时风头无两,这阙翥也是绿林中人,怎会没有听过梁山泊之名?
不过正如左谋所说,他阙翥虽也是绿林中人,不过他这个马窟山,便是在邓州,也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头。只怕便是在京西路上,也没有多少人,听说过自己‘夺命虎’阙翥的大名,更不要说远在山东的梁山泊了。
就在阙翥正在暗自烦恼之时,忽地望见左谋正在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也是与左谋相处久了,阙翥那个不懂转弯的脑子,也总算灵活了一次。猛然醒悟过来,这左谋左一句,右一句的分析了一番,原来说的尽是废话,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说大哥……”
这下阙翥可不干了,盯着左谋便要开口。偏偏此时,一个黑大个,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老三,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这个黑大个,阙翥有些疑惑,也顾不得寻左谋兴师问罪了,扭头望向那黑大个,一脸诧异的问道。
原来这黑大个,正是马窟山的三寨主,‘黑面太岁’翁飞。这几日邓州并不太平,左谋怕王庆那厮偷袭山寨,便将三头领翁飞派下山去防备,此刻翁飞慌忙上山,难不成是有大事发生?
不过听到二哥阙翥的询问,老三翁飞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文帖,交到了左谋的手中。
见翁飞如此举动,左谋也不禁一愣,随后迫不及待的翻开文帖,仔细看了起来。
“荒谬,简直是荒谬!……”
见大哥看过文帖后,只是面色大变,一个劲儿的大骂‘荒谬’。两眼一抹黑的阙翥,忍不住了,急忙出声问道。
“大哥,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这不急死个人?”
“你说王庆这厮,也不知发了什么疯?要在邓州城中,搞什么天下英雄大会!这厮既然已经自立为王,却偏偏还要使这些江湖手段,当真不怕失了体统,引来天下人耻笑么?哼!轻浮小人,终难成事……”
听到阙翥的话,左谋冷哼一声,将文帖甩在桌案上,满是火气的,怒气冲冲的回道。
看得出,左谋对这次王庆搞出来的,这个什么不伦不类的‘英雄大会’,满是鄙夷。
不过,阙翥,翁飞两个都是标准的绿林中人,可没有左谋那些讲究,这也使得这两人更能看清事情的本质,听了左谋的话,阙翥苦笑的摇摇头,道。
“我的好大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管他什么讲究。王庆这厮,这次只怕是冲着我等来的啊!……”
“二哥说的不错!这次那投帖之人,只将帖子投到山下三关,态度傲慢,不肯踏入山寨一步,想来这也是王庆那厮的最后通牒了。”
这时,三寨主翁飞也歇息好了,听得二哥的话,也忙不迭的在一旁点了点头,道。
“嗯……”
听了阙翥,翁飞的话,左谋也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却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左谋无法,阙翥,翁飞这两个粗汉更没有什么办法了,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之时,突见一喽啰跑进厅中,躬身禀道。
“禀三位寨主,山下一人来访,自称是大寨主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