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着借着习武,和久违的小表弟展示一下这些年自己跟着名师学习剑法的成果,再次感受一下当初在长沙时,那种被小孩崇拜的感觉。
但在家里养伤养了一个多月的少将军,惊恐地发现,尽管自己这段日子里被一堆老爹请来的名医看了个遍,各种汤药也没落下全干了,如今伤口长好,右臂却依旧有些使不上力气,身手完全不似之前那般灵活。
自己这是创业未半而中道残了?才十五岁的少年人,无论如何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被打击得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怎么,同样是中箭,二叔关羽那边刮骨疗毒后跟个没事人似的,还能上阵杀敌,自己就这么废物?不过是意外中了一箭,就直接可以去残联报到了?
心情实在是有些崩溃,拎着白天从汉室酒店里带回来的一坛青梅酒,他本想独自买醉忘了这事,却郁闷的发现,自己如今连带着酒坛翻墙上房都差点摔下来。
原本这些年习武就遇到了瓶颈,不知如何突破,如今更是好,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了,难不成这些年的努力都喂了法海不成?
入冬了,荆州的冬天虽不比北方刺骨,但在外面待的久了,把人吹感冒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少年人躺在自己房间的房檐瓦片上,翘着二郎腿,还抱着个酒坛,夜深人静的,就独自一人对月独酌。
说起来,在荆州这几年,时间过得也挺快的,邓艾这小子最近说话没那么磕巴了,跟着周不疑一起读书,至少入门启蒙的那些东西不用自己担心,王伯那边还传来好消息,新婚的婶婶怀孕了,说起来这小邓艾也要当哥哥了。
姨母最近从长沙老家搬过来了,如今跟着不疑住在一起,其实前几年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就打算过来了,只是当初不疑还在隆中,长沙的家族,也有不少事情要她去忙,这才如今才过来。
说起来,自己这个姨母,如今不过三十一二岁的年纪,就这么守着不疑,这些年一个人过得也是辛苦,但若说和邓艾他母亲一样改嫁?这事可轮不着自己一个当小辈的决定安排,随缘就好。
即使就这么过着,以后和徐庶母子那样相依为命,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说不准阿雅以后真嫁了不疑那臭小子,还能多和贴心的媳妇照顾着,实在用不着自己担心。
说起来这徐母真是个特别和蔼的老太太,知书达礼,明晓大义,想来年轻时也是个饱读诗书的世家小姐。
除此,老太太做点心做的特别好吃,经常会给府里送来不少,两个小丫头自然是十分喜欢的,邓艾这小子也觉得不错,还给他妈带回新野了些。
周不疑这小子,虽然端着一身从隆中带过来的隐士气质,到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三岁少年,挣扎了半天,最后也是“真香”打脸。
让他意外的倒是糜威这胖子,为了减肥,这小子最近可是努力得很,管住嘴,迈开腿,竟是汉室酒店新出的梅酒烧鸡都没让他动心,一度武力值直逼赵统,让这位将门虎子着实着急起来了,也是跟着疯狂训练提高。
想起兄弟们的进步,又想着如今的自己,估计剑法连赵统都已经比不过了,何谈当初十五岁超过关平,及冠后超过老爹的小目标?
月光,透过院内青竹围墙,洒在地上,早就过了夏天的季节,故而没什么虫叫蛙鸣,只余少年独自一人在房上于明月孤影对酌,倒也静谧。
小侍女阿芳早就休息下了,这丫头前些日子在自己的真诚疑问下,已经表达了心迹,的确是对自己倾心许久,自己所能够承诺的侧室之位,于她已是不敢想象的幸福,那他又何必故作清高,吝啬到不舍得给身边悉心照顾自己多年的女孩,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和依靠?
只是推倒那份香软凝脂的时候,心里真正想相伴余生的那人,又在哪里?如今这个样子,又是否会让其跟着忧心难过?
风起,少年扯了扯身上的绛红色披风,他因为饮酒出了身薄汗,倒也不觉太冷,因此懒得下去。
说起来,因为受伤,老爹给自己下的这禁酒令如今还没停,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想喝个酒,还要大半夜跑到房顶上来吹风。
但好在这老混蛋,除了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把这禁酒令下的严,搞得他都这个年纪了,还经常被拿家法威胁,平日里大部分时候都挺好说话的,很少摆什么架子。
而且前些天更好笑,带着法海过来和他聊了半天,也不知道刘琰那个妄想症上次和他去巡营,到底说了什么,那老混蛋竟然拿自己和法海这东西做比。
当初收养狼崽子的时候,自己说的那番话,全让老爹给如数奉还了,也亏他这个年纪,几年前的一件小事,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但那听话里的意思,搞得他一时不只是该感动于老爹的坦诚,还是该生气于那老混蛋的引喻失义。
小爷堂堂麒麟才子,怎么就成了你身边的一条随时可能伤人,长大了还会制不住的狼崽子?
而且,说起来您这制衡的手段,如今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了,也太随便了吧?
觉得有点感动的同时,他也好笑地问过老爹,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他麒麟才子,坦白道歉了猜忌的想法,而且把“想方设法收买自己身边人,让自己没有任何跳槽造反的理由”这种阳谋,就直接和自己说了,是欺负他若真是造反,忍不下心来见招拆招?
怪不得,为了周不疑这小子,不惜用宝贝女儿当香饵,合着您这折腾这么半天,是被刘琰那个居心叵测的给撺掇怕了?以为小爷没事闲的,非要好好的将二代的日子不过,自己要操心费力的独树大旗,造你的反?
可别闹了,本公子若是真跑了,找谁每天给小爷做饭吃?
不过话说回来了,既然老爹过来和自己说的明白,估计也不是真的心里存了猜忌,否则直接收了军权就好,又何必让关平每天来府上和自己汇报狼骑的情况?
忽而竹叶一阵摇动,只当是朔风干的好事,沉浸在吐槽自家老爹的情绪之中,全然没在意的少年人,却没看到,自己的偏院里走进了一人。
“臭小子,大晚上不在屋里读书,你跑房顶上躺着做什么?”一身居家常服的左将军,本想过来找自家公子商量点事,谁想进院一抬头,这大半夜的,自家小狐狸怎么上了房?
“卧槽!”小声骂了一句卧槽,不用看少年就听出了这来人是谁,坐起身来,把酒坛往身后一藏,暗叹自家老爹这又是,说刘备,刘备到。
“瓦,瓦掉了,上来修修!”少将军略带尴尬地一笑,一手扶着酒坛在身后藏着,一手扶着房檐,挣扎着想下去,却因为有些喝多了,再加上右臂的伤,不小心一个趔趄,差点摔下房去。
“?”
原本听了少年答话,左将军还在疑惑是不是前几天下雨下得太大,大风掀了房顶的瓦片,想着明天要早点找人修修。
可谁想到自家公子一个没扶稳,差点掉下来,吓得他脸都白了,一撸衣袖,三两下飞身上房,死死拽住少年,黑着脸把人接了下来。
“身后藏的什么东西?”把少年人扶到地上,左将军整了整衣袍,一抬头,却看着自家小狐狸将右手背在身后,不由皱眉狐疑,这臭小子又偷偷折腾什么呢?
“………………”
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
少年不仅没有回答问题,反而默默把左手也背到了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刚的惊险让他愈加认识到自己如今的状况,翻墙上树这种事,竟是连自家老爹都不如,一时之间不由心里五味杂陈。
看着自家公子这副样子,左将军叹了口气,风中隐隐浮动着的淡淡的青梅酒味,他还是能闻得出来的,因此尽管面前的小狐狸没答话也没抬头,他心中也大概也猜出了些。
“喝了多少?”这小子今天第一次恢复训练时的表现,站在一旁的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晚本也是想着过来和孩子聊聊。
故而,对于自家公子此时的失意买醉,深知少年在习武上流过多少汗水的老父亲,也是能够理解一二。
“………………没,没喝多少,您就来了。”抬头看着把自己接下来的老爹,想起对方刚刚的身手,心里感叹了半天的少将军,略带无奈地解释着。
想着反正对方都猜出来了,索性也没再藏下去,把身后的酒坛抱到一旁院里摆放着的竹制案几上,看着自家面无表情的老爹,被抓了个现行的小狐狸,懒得争辩,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得摆出了一副听天由命的丧气样子。
“站在这。”看着自家公子那个不太在线的状态,左将军心里摇了摇头,转身走到院墙四周旁的竹子丛,折断一根两三指粗细的竹枝。
回身,却看到少年叹了口气,结出一个手印,召唤出了他那随身的神剑赤霄,双手举过头顶,“要打就打,你别折我那竹子………”,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但更多的是失落。
可少将军这边虽然话说的硬气,但见自家老爹真的接过长剑,听到那拔剑出鞘剑声翁鸣之时,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士子,还是闭了眼,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