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云不知他想什么,生怕他拒绝,再次伏低身子,“诚如公子所言,其他人未必有这样的机缘,奴婢既长得像武安侯的故人,定会善于利用这个机缘,只要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定不负公子所望。”
乌玹微皱眉,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转身走回桌边,掀袍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浅啜了一口,才淡声道:“杨大夫去了几次,回来说你娘的病有些起色,他是远近闻名神医,有他在,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娘的病就能好转。不过杨大夫这人喜欢游历,近日曾与我说,要出一趟远门,不知道何时回来。”
阿娘.....
寄云脸色发白,看着神色漠然的公子,心中慌乱,跪行着到他脚边,“公子.....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公子网开一面,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女子泪流满脸,鼻尖发红,无助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乌玹眸色微沉,冰寒的眼眸隐隐透着不耐,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寄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记住,你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内,做不到武安侯独宠,你娘那里,杨大夫就不必去了。”
“多谢公子。”
寄云暗自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又为自己和阿娘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
紧绷的身子突地仿佛失去了支撑,软软跌坐在地。
就在这时,鲁仁进来,瞥一眼地上的寄云,躬身禀报:“公子,武安侯回来了,正在全城找人....”
寄云眉心微皱,高继行回来了?
全城找人,找的是谁,她吗?
“是吗?他回得真是时候。”
乌玹微挑眉,眼神莫测扫一眼地上垂首的寄云,“起来吧,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利用武安侯的愧疚?
亏她想得出来。
乌玹唇角噙着一抹冷意,帮人帮到底,起身来:“你可以在这儿养好身子,等他来找你。”
“是。”
寄云顺从起身,曲膝送他离开。
乌玹前脚刚走,她身子再次软软跌坐在地上,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后背已被汗水打湿,身上一阵冷意。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以公子谨慎的性子,这里绝对不会和他有任何的关系。
她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正想出去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见一位和善的妇人从外头进来,见到她,忙上前来扶。
妇人面相和善,瞧着只是普通人家出身,寄云不知她是否和乌玹有关系,按下心中疑惑,笑着试探:“敢问娘子,这是哪儿?我为何会在这儿?”
妇人摇头,指了指嘴巴。
“娘子要说什么?”
寄云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妇人见她不明白,有些着急,指了指嘴巴,又是一通比划。
寄云见她一直指着嘴巴摇手,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说话?”
妇人连连点头。
怪不得公子会让她在这儿养身子,这妇人是哑巴,便是高继行日后逼问,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妇人见寄云光脚站在地上,忙把她拉去床边,比了个手势。
寄云看懂了,“你想让我躺下?”
妇人笑着点头,将她的衣服拿出来,比划着说破了,要拿针线来补。
寄云这时才发现妇人给她换了一身粗布衣。
她不放心喜鹊,想向妇人打听,可惜妇人比划的她又看不懂,只得将自己的衣服留给她,“娘子的衣服我穿走了,我的旧衣服留给娘子,娘子日后可拿去当铺,能典几个钱。”
她的旧衣服是用侯府的彩绢做的,料子上乘,拿去外头能典几身粗布衣。
妇人听明白,忙摇手,脸色担忧,想让她躺下休息。
“昨日同我落水的还有一个丫鬟,我不放心她,娘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得去找她。”
寄云见她脸上的担忧不似假的,也不想去深究她和乌玹的关系,无论如何,昨夜是这娘子收留她。
妇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比划了半天,寄云看得云里雾里,试着猜:“你说她被人救起来了?”
妇人露出笑容,猛点头,又比划了一通,但寄云只觉得头越来越沉,更看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近几日都没好好吃饭,加之昨夜被人扔下水,才醒来没多久,又提着一颗心面对乌玹,可谓身心疲惫。
如今站着和妇人比划半天,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一阵眩晕袭来,她只觉得妇人的身子变得倾斜,就连头顶上的房梁也跟着她移动。
妇人摇着她,一脸焦急,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这一次,她是被震天响的推门声吓醒的。
没等她看清楚,一道身影仿佛带风一般来到她床前,高大的阴影遮住了身后微弱的烛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微皱了皱眉,顺着黑影抬起眼,就看到高继行暗色沉沉的眼眸,那其中夹杂着她看不懂的莫名情绪。
“侯......侯爷.....”
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便要起身。
高继行大掌按住她的瘦弱的肩膀,没有说话,幽深的眼眸冷冽如沉静的湖面,看不到荡漾的波纹,只有眼尾那一抹浅红在提醒她,眼前男人似乎在担心她。
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心中苦笑,略移了目光,掩去眼中多余的情绪,嗫嚅着发白的嘴唇,声音娇怯,“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侯爷了。”
一开口,眼眶便红了。
她差点死了啊。
若不是公子,她就真的悄无声息的在这世上消失了。
连阿娘和小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一道黑影压下,寄云愣神的功夫,身子就被高继行用力揽在怀里,
她怔住,肩上男人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越发紧紧抱着她,似想将她揉在身体里一般。
他本就长得高大,这么压着,寄云透不过气,想离开他一点。
高继行手臂纹丝不动,似担心只要自己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耳边是他有些乱的呼吸,寄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又乱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寄云后背一僵,他说什么?
“对不起......”
高继行低沉压抑的嗓音自她耳边呢喃着,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颈侧,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