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止住哭声,故作不满地瞪杨招一眼。
杨招上前,揉了揉小姑娘有些乱的头发,柔声道:“你受苦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脸上露出抹浅笑。
这笑容.....
杨招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暗道自己瞎想。
只是长得像而已,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高继行脱下披风套住小姑娘,将她抱起,“我带你回去,杨嬷嬷知道你被人掳了去,连夜赶去庄子,知道你平安,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
“我也想杨嬷嬷。”
小姑娘朝杨招扮了个鬼脸,小声道。
她连续两天两夜担惊受怕,没有好好休息,如今获救,瞌睡虫便开始找上门。
才说话的功夫,头埋在高继行胸口便睡了过去。
“这小丫头.....”
杨招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笑着摇头。
高继行步出厢房,命令将这处厢房少了,又冷声吩咐:“将这些人送去给冯邕。”
冯邕得感谢这些人没有虐待小丫头,但凡小丫头有半点闪失,高继行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才给他送几个人头。
“是。”杨招应声,找来手下将死去的人头割下来,装在箱子里。
高继行抱着熟睡的小丫头上马,连夜赶回庄子。
“大人....好像是武安侯回来了。”
庄子外不远处的临时营帐,王羿被高继行的人扣押在此,已经过去两天两夜,终于看到高继行返回山庄。
王羿起身,想要出去。
“王大人,还请回去。”
守在一旁的山庄护卫面无表情,将他拦住。
王羿已经受够,他好歹是一县长官,是官身,这护卫不过是家奴,竟敢阻拦他。
当即眸色一冷,神色带了几分为官者的威严,“我要见武安侯。”
护卫面无表情躬身道:“侯爷若是得空,自会召见大人,还请大人回去等着。”
态度恭敬,却未退让半分,让人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
王羿俊雅的脸庞因为愤怒有些通红,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甩袖返回。
回到营帐,吩咐身边衙卫:“你去打听一下,武安侯是否将人平安带回。”
衙卫答应,转身出去找人打听。
庄子里,杨嬷嬷看到高继行抱着小主子下马,忙迎上来,眼眶忍不住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高继行将人抱进房中,吩咐样嬷嬷:“嬷嬷,叫人备下热水,等她醒了沐浴换身干净的衣裳,另吩咐灶上做些她爱吃的。”
杨嬷嬷笑了,跟过来将帐幔拉开,“都备好了,就等着小主子回来呢。”
“我身上是不是很臭?”
小姑娘迷糊中听到高继行和杨嬷嬷的对话,立时睁开眼睛,闻了闻自己身上的衣服。
等闻到自己身上一股奇怪的味道后,忍不住干呕起来,脸颊也不好意思地红了。
她这样举动逗笑了高继行和杨嬷嬷。
高继行将她放回床上,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既然醒了,就让嬷嬷带你去沐浴,吃些东西在歇息。”
小姑娘乖巧,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小巧的牙齿,朝杨嬷嬷道:“嗯,有劳嬷嬷了。”
高继行看着小姑娘和那人如出一辙的笑颜,心中便有些苦涩。
杨嬷嬷笑着拉小姑娘往屏风后去,“走吧,我选了姑娘喜欢的衣裳,姑娘见了一定很欢喜。”
小姑娘要沐浴,高继行不好留在房中,才刚出来,就见杨招已经回来。
就见杜常已经等在外头多时,见到高继行出来,杜常跟上他去了一旁的偏厅。
“什么事?”
杜常躬身:“王县令想见侯爷。”
王羿?
高继行眸色一冷,差点忘了他。
若不是他......
“带他进来。”
他掀袍坐下,神色冷峻,眼中透着迫人的杀气。
杜常应了声,转身出去,很快就带王羿进来。
王羿神色有些疲惫,却难掩丰神俊朗的气质,躬身行礼:“下官西州县令王羿,参见武安侯。”
高继行抬眼打量厅中挺直了腰板的年轻男人,“你是冯邕的人?”
王羿神色微变,根本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
他并不想牵扯进武安侯和监军的恩怨,那天的事,是他大意了。
“武安侯说笑了,下官是西州县令,若轮起来,刺史才是下官的上官。”
高继行眸色冰冷睇视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冷笑:“你作为一方县令,私自带领官兵围剿民宅,还请王大人告诉我,你依的是我西州哪一条律法?”
王羿苦笑,就知道他会抓住这件事不放,只得躬身道:
“下官接到百姓报案,庄子上关押着无辜被掳的少女,言之凿凿,报案的百姓希望下官为民做主,下官这才领着官兵前来。”
高继行问:“那报官的百姓,现在何处?”
“这.....”
王羿微顿了下,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当时那报官之人声泪俱下,说得头头是道义愤填膺,他听得胸中火起,只吩咐手下记下那人的姓名和住处,并未派人去核查。
这两天他已经派人回去查那报案百姓的消息,才发现那人当初给的名字和住处都是假的。
高继行冷眼看着厅中面色有异的男人,眸色越发透着迫人的冷意:“你连报官人的信息都没有,如何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领着一群官兵浩浩荡荡上门抓人?”
王羿无话可说,的确有他的责任。
他心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时曾有人提醒,这庄子或许和武安侯有关系,便是因为这样,他才想要找出武安侯背后隐秘不可见人的错处。
是他太想证明武安侯不是什么好人,才忽略了太多细节的东西,上了别人的当。
面对高继行冷冷逼视的目光,王羿心虚。
但一想到是高继行破坏了他的姻缘,对高继行的厌恶和愤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高继行面前认错。
当即冷声道:“百姓有冤情,下官作为父母官,为百姓请命,何错之有?是侯爷的人遮遮掩掩不肯透露庄子上住的何人,在下官一再逼问之下仍不肯透露,下官这才起疑。”
他停顿了下,神情越发透出一股文人的铮铮傲气,抬眼直视高继行冷然压迫的目光,冷笑道:
“侯爷若是一定要找个人担责,也该问责你的护卫,是他们不肯配合官府检查,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你当真令我刮目相看。”高继行眼皮微动,神色讥讽。
王羿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讥嘲,白皙的脸上染了一抹愠怒,目光直直看着高继行,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高继行嗤笑,显然并未将他这毫无威慑力的眼神放在眼里,只慢条斯理开口:
“你带人在外胡搅蛮缠的功夫,冯邕的人兵分两路,冲进我的后院,将我庄子上的人掳走,我是不是该说一声,你们配合得很好。”
王羿怔住。
高继行如此指名道姓点出冯邕,看来他已经查清楚那些刺客的身份。不用想,那个报假案的百姓,只可能是冯邕故意派来的。
王羿气愤,冯邕此人实在不是什么厚道人。
他和高继行不和,却将他推出来面对高继行,不顾他的死活,当真是老奸巨猾!
然而若叫他在高继行面前承认自己被冯邕耍了一通,他办不到。
夺妻之恨,他与高继行今生的仇,一辈子无解。
在这两天之间,他多少也查出一些关于这庄子上的隐秘。
冯邕若不是有了什么证据,想来不会这么做。
如此撕破脸面,只可能是致命的一击。
换言之,冯邕认为庄子上的人是高继行的软肋,或是把柄。
高继行如此逼迫,就不怪他反击。
冯邕可以利用庄子上的人对付高继行,他也不会让高继行好过!
王羿心思已定,冷声道:“侯爷既然能查清楚刺客的身份,怎么到了下官这儿,就查不出来?还是侯爷自以为身份尊贵,就可以随意给下官编一个罪名,以报私怨?”
“哦?我与你有什么私怨?”
这话就有意思了。
高继行微眯了眼眸,打量厅中故作傲然的男人,似笑非笑,似是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半晌后才懒懒发问。
王羿一噎,脸颊有些涨红。
又担心高继行发现了什么,回去为难他的意中人,越发抬起头,掩去心底心虚。
“侯爷的人遮遮掩掩,不敢与下官言明庄子上住着何人,下官自然有资格怀疑,庄子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件事是因为侯爷的人造成的,下官秉公执法,何错之有?侯爷不责罚自己的人,却来责问下官,不是侯爷心胸狭窄公报私仇是什么?”
这就是文人的风骨,文人的修养?
高继行唇角勾出一丝嘲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便做一回心胸狭窄之人。”
说完不再看王羿疑惑的目光,眸色骤冷,提声朝外唤人:“来人,将他押下去!”
眼见门外的人推门进来扣住他的胳膊,便要将他拖出门,王羿这才意识到高继行的霸道。
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又有些气愤,“你.....下官何错之有?君是武安侯,就可以随意扣押朝廷命官吗?”
高继行冷笑:“你该庆幸,我的人毫发无伤回来,若不然,现在送去冯邕府上的头颅,就有你的一份。”
这是什么话.....难道他将那些刺客都杀了?
王羿瞪大眼睛,脸色越发苍白。
他是文人,何时见过杀人的场面?
如今高继行面不改色,毫无负担就说出这样的话,如此轻松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王羿愤怒,斥道:“武安侯,你仗着身份无视百姓生死,如此蛮横不讲理,我定会将你所作所为上书给陛下.....”
“拉下去!”
高继行懒得看他那虚伪的嘴脸,厉喝一声,护卫领命,一掌捂住王羿的嘴巴,将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