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崔德音姣好端庄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起身见礼。
“夫人无需多礼。”
高继行示意她坐。
“寄云妹妹也坐吧。”
崔德依言坐了,见寄云仍站在下首,笑着叫她入座。
“哼,一脸狐媚相,想勾引侯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妙仙儿翻了个白眼,盯着屋中站立的寄云小声骂道。
寄云只当没听见,曲膝谢礼,这才走去最末端的位置坐下。
崔德音细细问了高继行在军营的生活,又跟他报备府中的事,末了见他没提寄云,便笑着问:“寄云妹妹进府也有一月,如今天儿也热了,是否要叫嬷嬷开库房给寄云妹妹挑些彩绢做衣裳?”
府中几位妾室进府,都有绢帛和宫花作为赏赐,这是惯例。
几位妾室都竖起耳朵,想知道高继行要如何安排寄云。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高继行沉默片刻,看也不看寄云,漠然道:“不必,就这样吧。”
“是。”
崔德音愣了下,拿团扇遮住嘴角弧度,柔声应着。
屋中有人得意轻笑,寄云心中无措,看向高继行,可惜高继行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坐着和崔德音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离开去书房。
崔德音本就懒得敷衍几位妾室,高继行一离开,她推说还有事要忙,把几位妾室都打发回去。
从崔德音的漪霞院出来,妙仙儿追上寄云,在她身后冷嘲热讽:“让我看看,是谁舍了脸皮爬侯爷的床,却连个名分都没捞着?”
寄云不想理会,转身就走。
“你站住!下贱的东西,以为自己是谁呢?”
妙仙儿嫉妒寄云的美貌,如今她没名没分,那就只是个丫鬟而已。
既是侍候人的丫鬟,哪儿来的胆子敢甩她脸色?
眼见寄云就要走,她大步上前拦住去路,兜头一掌就甩在寄云脸上。
“你打我?”
寄云不防她突然发疯冲上来打人,躲避不及挨了她一掌。
她生得白皙,脸上的皮肤更是细嫩如凝脂,被她这般使力,脸颊立时浮现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原本柔弱的人,此时像只炸毛的花狸,清眸染了怒色更显得莹润有神,透着股厉色。
妙仙儿被她这气势吓了一跳,瑟缩着脖子后退。
“妙夫人,您怎么能打姑娘呢?”
喜鹊担心妙仙儿再次伤害寄云,忙上前来挡住寄云。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管我?”
妙仙儿原本被寄云的气势吓得心口突突直跳,喜鹊一出头,她这一通怒火便全都发在喜鹊身上,扬手连扇了喜鹊两巴掌,才觉得解气。
喜鹊入府两年,还是第一次挨巴掌,又疼又难堪,捂着脸颊小声抽泣。
“你简直蛮横不讲理。”喜鹊是为了她才挨打,寄云愤怒,把喜鹊拉到身后。
“我就打,你能耐我何?”
妙仙儿一脸嚣张,仰着下巴,还想扑过来打人。
寄云有了方才的经验,把脚下的石子踢出去,提着裙角拉过喜鹊往旁边躲。
妙仙儿踩到石子,脚下一个趔趄,身子直直向前头栽去,脸朝下扑在地上。
“啊!!”
院里只听到妙仙儿鬼哭狼嚎的声音。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
漪霞院的陈嬷嬷奉崔德音的命令过来,见到地上哭得眼泪鼻涕夹杂着鲜血的妙仙儿,也是厌恶地皱起眉头。
“嬷嬷,是她,是寄云那个贱婢害我!”
妙仙儿并未察觉,她时常来漪霞院串门,漪霞院的丫鬟婆子都收过她的好处,见是陈嬷嬷,便指着寄云告状。
陈嬷嬷抬眼朝寄云看来,沉着脸,眼中一抹厉色:“寄云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回嬷嬷,是她动手打人,她不只打我,还打了喜鹊。”
寄云露出被妙仙儿打肿的右脸,凝白如玉的脸颊一道殷红的巴掌印,又把喜鹊的手拿下,喜鹊挨得最重,两颊都肿了。
妙仙儿仗着和陈嬷嬷相熟,跳起来煽风点火:“嬷嬷,她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今日敢对我摆脸色,明日还不知怎么给夫人使绊子,嬷嬷千万不要被她迷惑。”
陈嬷嬷看一眼寄云姣好的容貌,心中已有定夺。
她不会让寄云好过,但若单单惩罚寄云,侯爷问起也无法交代,干脆一起罚:“没有规矩的东西,都给我去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嬷.....”
喜鹊不服,明明是妙仙儿打人在先,却要连累寄云姑娘受罚,这不公平。
想上前求饶,让寄云拉住,朝她摇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瞧陈嬷嬷这样,今天就没打算放过她们。
“嬷嬷,我......也要吗?”
妙仙儿怔愣片刻,拉着陈嬷嬷想让她网开一面。
陈嬷嬷朝身边婆子使眼色,婆子会意,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她拉走。
另一个嬷嬷到寄云跟前,捏着嗓子拉长了音节:“寄云姑娘,请吧。”
寄云被推着去了院中,在大太阳底下跪足一个时辰,才被放回念云筑。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连累了您。”
喜鹊方才去漪霞院里寻陈嬷嬷要活血化瘀的膏药,被赶出来,偷偷在门外抹了把眼泪,才敢进屋。
看到寄云两个膝盖肿得跟皮球似的,心中愧疚,又想抹眼泪。
“不怪你,还要多谢你。”
寄云这一月来和喜鹊朝夕相处,知道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小丫鬟,今日那两巴掌,完全是被她牵累。
见小丫鬟眼眶通红,一脸内疚,她心一软,笑着安慰。
“侯爷也真是,再不来姑娘院里,府里那些人都快要踩到姑娘头上了。”
喜鹊跟了寄云,就一心把她当主子。
自寄云姑娘住进念云筑,侯爷一次都没来过,没有侯爷的宠爱,姑娘日后如何在府里立足?
寄云心中也着急,再这么下去,只怕武安侯都忘了她长什么样,还如何完成公子的任务?
“侯爷平日回来,一般宿在哪儿?”
喜鹊歪头想了下,“侯爷住在苍梧院,平日里都宿在那儿。”
寄云诧异:“他这么久没有回府,不去夫人或是哪位姨娘房中吗?”
“侯爷向来只宿在苍梧院,从不在哪个夫人房中过夜。”
喜鹊摇头,许是侯爷和夫人成婚后便一直这样,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按说武安侯正值青年,府中这么多妻妾,为何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
寄云眼眸中难掩讶色,“侯爷和夫人是新婚夫妻,为何要分开住?岂不显得生分?”
“这......”喜鹊挠上后脑勺,这个问题她答不出来。
“你对我夜宿哪里似乎很感兴趣?”
一道低沉的男音自头顶响起,寄云抬眼,受惊吓的眼睛就撞进男人晦涩不明的墨色眼瞳中。
像只受惊的兔子,抬着水光盈盈的清澈眼眸瞧人。
高继行眸光微暗,目光往下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膝盖上,骤然沉冷:“膝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