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夫人,侯爷来了!”
西厢房中,小丫鬟从外头匆匆跑进来,一脸喜色。
若岚眼睛一亮,激动地从榻上起身,拉着小丫鬟的手:“快,看我今晚的妆好不好?衣裳.....衣裳挑对了吗?还有......还有熏香,快检查有没有点上......”
“岚夫人放心,您今晚很美。”丫鬟忙为她整理衣裳,心也跟着提起来,不敢松懈,吩咐另外的两个小丫鬟:“快,快去瞧一瞧。”
“是。”小丫鬟迭声应了,忙各处去检查。
屋里立时慌乱起来。
好在一切准备妥当,并未出现纰漏。
若岚才刚在榻上坐下,高继行就推门进来。
她唇角荡开笑意,倏地从榻上起身,迎上来双手收在腰侧,款款行礼:“侯爷。”
高继行抬手,淡声道:“不必多礼。”
若岚今日盛装打扮,温婉得体,来到高继行身前,垂眸娇声道:“侯爷刚从军营回来,定是还没沐浴,妾身叫婆子抬水来,侍候您沐浴可好?”
“不必,你还没用饭吧?”
“嗯?”若岚怔住,有些羞赧,今日光顾着高兴,她的确还未用饭。
“抬进来吧。”
高继行提声朝外吩咐,自顾到桌前的圆凳坐下。
就见几个婆子提着食盒进来,小心把食盒里的夜宵摆出来,足足摆满了圆桌。
“坐下来吃吧。”高继行见若岚还傻站着,抬眼示意她坐。
“是。”
侯爷竟如此细心,连她没用饭都知道。
若岚眼含亮光,垂眸间,杏眼桃腮妍逸动人,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们都退下吧。”
高继行嫌屋中几个小丫鬟杵着碍眼,抬手叫人退出去。
丫鬟自然不敢不从,垂头福礼,都退出去守在门外。
屋中只剩高继行和若岚。
若岚唇角的笑意就不曾淡去,脸颊绯色越来越艳丽。
见他还带了酒来,只当他想小酌再歇下,抬手执起酒壶,“妾身为侯爷倒酒。”
高继行没有拒绝,一连喝了三杯,目光才落在若岚脸上。
幽深目光带着疏离的冷意,却叫若岚心口咚咚咚直跳,垂下眼,唇角漾开一抹娇羞。
高继行淡淡移了目光,取过她手中的酒壶,为她倒一杯,推到她面前:“要尝吗?”
“是。”若岚脸颊泛红,如桃花灿灿,垂眸柔声笑:“妾身陪侯爷。”
高继行颔首。
屋中香气袅袅,烛火昏暗,轩窗上倒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影,不久后,屋中烛火熄灭。
门外三个小丫鬟俏脸通红,满眼喜色。
暗道今夜过后,岚夫人的身份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她们这些侍候的人,在侯府也有脸面。
“吱呀~”
就在三人窃喜的时候,门被从高继行从里打开,面无表情走出来。
这.......这么快?
小丫鬟面面相觑,连行礼都忘了。
等回过神来,哪里还有高继行的身影?
高继行回到苍梧院的时,碰上杨招迎面走来,咧着嘴,眼神意味深长:“咦,侯爷不是去沁芳苑吗?竟如此快就回了?”
高继行眸光冷冷扫来:“滚。”
“能滚去哪儿?今夜杜常有事,叫我替他值守,还是侯爷允许属下休息一夜?”
高继行冷笑:“再啰嗦明晚还是你值夜。”
行,闭嘴行了吧?
杨招抿唇,彻底闭上嘴巴。
灰溜溜转身,片刻之后就听他发出惊讶的声音:“咦,云夫人,你怎么来啦?”
高继行脚步停顿了下,终还是忍住想揍人的冲动,背着他冷声道:“聒噪,还不快滚。”
身后有片刻的安静,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笑道:“近日天气炎热,我做了凉汤,送来给侯爷。”
杨招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看着男人直挺的背,清咳了声,低头对寄云小声道:“来得正是时候,侯爷眼下正需要,快去吧。”
“嗯?”寄云轻眨眼睫,此话何意?
然而杨招已经脚尖点地,身轻如燕般跃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还不跟上来?”
高继行没回头,走了两步,发现身后女子没有跟上,停下脚步拿眼角睨了眼,嗓音低沉带着股郁气。
这里是书房,听闻平日里除他身边的护卫和小厮,几乎不让府中其他人进来。
寄云有些意外,还以为今晚需要费些功夫,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是。”
她应了声,提着食盒跟在他身后进去。
“当真是亲手为我做的?”
高继行关上门,漆黑目光便落在她提的食盒上。
寄云柔柔应声:“是。那天瞧着侯爷爱喝,奴婢便做了。”
嗯.....除了甜了点,倒也没别的毛病。
高继行眼睫轻动,没有说话,走到书桌前坐下,见她还傻站着,皱眉道:“过来,为我研墨。”
“是。”
寄云放下食盒,来到他身侧的位置,给砚台中加了点水,便开始轻轻磨起来。
高继行取出纸笔,当真专心下笔。
不得不说,他的字苍劲有力,笔锋利落,带着股锐气,一如他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般。
寄云心中划过抹异样,这一幕,好像有点儿熟悉。
可她跟公子三年,并未进过公子的书房。
这种熟悉之感,不知从何而来。
寄云神色怔怔,不知不觉停下手中研墨的动作。
屋中安静,只有高继行落笔时衣袖掠过书桌的细微声响。
“看什么?难道说,你们刺史府的婢女还识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继行下笔的动作未停,头也没抬,却像是旁边长了眼睛一般,沉声问。
寄云回神,摇头否认:“奴婢不识字。”
“哦?”高继行执笔的手顿住,半晌嗓音低沉问:“名字呢?名字总会写吧?”
迟疑了片刻,寄云轻声道:“会,奴婢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高继行平静眼底闪过抹异色,把手中的笔递给她:“写给我看。”
“是。”
寄云接过笔,在纸上写下歪曲别扭的“寄云”二字。
笔法拙劣生硬,一看就是半道学,却没学好。
高继行墨色眼眸盯着纸上笔画混乱的“寄云”二字,眼底晦涩,久久不语。
“让侯爷见笑了。”
寄云见他如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羞赧。
“谁教你的?”
高继行突然抬眼,眼底一股凌厉之势压迫而来,低沉的嗓音令人不安。
难道她方才下笔的时候露馅了?
寄云心口突地快速跳了下,忙否认这个猜测。
她握笔的姿势不对,下笔也没有章法,一看就是没练过字的,他不可能瞧出来。
面对他探究的锐利目光,她稳住心神,垂眸柔声道:“以前被卖,人牙子说要认得自己的名字,那时候学的。”
高继行眸光微闪,大掌扣住她手腕,只稍使力,便把她拉到腿上,强劲有力的手扣住她下颚,抬眼对上她水润的眼眸,眼底凝着莫名的暗色,嗓音低压冷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