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他二人好看的话听得多了,说他二人是兄妹俩的话也不少听。
可这一次,景深就是不愿听这话,斜睨眼那少年:“我和她不是兄妹。”
小少年希诧,睁圆眼摸着脑袋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眼两人。
景深状若无意地瞥眼夏意,从道旁一棵柳树上折根柳条下来捋叶儿,道:“我是她最好的玩伴。”
一路上东张西望地夏意总算定睛看向景深,他正假意玩着那根嫩绿柳条,耳根一片绯红,要是他有尾巴的话,现在定翘得高高的罢……
脑子里像是出现了景深翘尾巴的一幕,夏意忽笑了声,声音像是从云端漏了一缕天光。
好些日子没听她这样笑过了,景深揪着柳条的手又紧上些,指节微微泛白,心又怦怦跳快来,咽着大气踯躅问她:“你笑什么?不是吗……”
还是她觉得她和别人更要好些?
分明在冷锅里躺了几天的两颗豆子,这时候因一个牵马小子的话总算感知到了斧底柴薪的温热。
夏意垂头看着脚尖,脑袋轻点点。
那少年看两人模样,笑呷呷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来:“这我就省得了……”
也不知他省得了什么,接下来一句话也没说,就牵着温顺马儿静静跟人去了买马人家。
这时辰的富贵叔正打点他新买来的牛,见马也送来赶忙仔细迎了来,眉开眼笑,倒显得瘦巴巴的脸庞上有些肉。
夏意听他们说了几句便分了心,寻觅起大橘身影来,生了小猫的大橘总爱往临户易家院里去找它的小猫崽儿,她探头看进院里时只有两只猫儿在打转儿。
早间才见过的小满这时抱着菜从后院出来,看见一颗畏畏缩缩的小脑袋时惊喜挑眉:“你怎过来了?”
于是她又和小满蹲在一处嘀嘀咕咕小会儿,兴抖抖交谈起各自家里的奶猫时就听景深在外头叫她。
像往常那样,她有了景深丢了小满,小满望着她背影气郁,咕啜几句才抱着簸箕回屋里去。
***
劝农日的静寂屋舍间守着一匹瘦刮刮的棕马,马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眉清目朗的紫衣少年郎……
夏意扬着头,丹唇微启,呆打颏问他:“怎么是你坐着?”
景深拍拍腰包:“骑一回十个铜板。”
呆定够了,她总算才瘪瘪嘴,又是一个福宝的钱。
少年上身微倾,问她:“可骑过马?”
她瞧一眼比她还高的棕马,吞吞嗓子:“小时候去襄云时,坐过的……”
不过单是坐过,那时襄云来了个变戏法的,骑着匹白马,爹爹看出她喜欢就与人说了几句,然后便把尚不及马腿高的她抱去了马背上……以故她也是坐过马的。
“想骑吗?”
他坐在马上,问这话的意思明白如画,她又敛缩看看马,马儿滴熘圆的眼睛对上她的,呼哧一声。
她往后退一步,然而着看景深点头。
然后就见一只匀称修长的手伸来眼底,一如既往的好看,也一如既往的教她觊觎。
她会意,慢慢伸出手去搭在他手心,少年的手心像是有个小暖炉,从手心直热到脸上,到整个人都热起来……景深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结果便是在景深数了几声后她仍呆呆邓邓立在原地,还险些把独自饬力的景深拽下马来。
饶是风姿特秀、爽朗清举的少年郎也给她吓着了,然而苦怀不得言。
夏意回神,脸上皱出些歉疚:“我……”我没听。
话没敢说完,景深无奈堆笑,松了从方才起就握在手心里的软绵小手,一跃下马教她。
“这马性子温驯,我马术是兄弟们里头顶好的,无需害怕。”
他以为她方才无动作是害怕的缘故,夏意背对着他悄悄红了脸,有些心虚,然后才专至听他话,握好缰绳,单脚踩上马镫,尔后在他指划下一蹬地跃上马去,登时比景深高出半身来。
景深看她面色红扑扑的,笑粲问道:“如何?”
“不哪般……”她对上他笑,别别扭扭地偏过头去,脸色仍像猴儿屁股,原因只一个,方才上马时景深无意碰着她屁股。
他无知觉,只她一人难堪。
景深听她这么说暗暗撇了撇嘴角,后才驾轻就熟地上了马,喜得是少年少女二人,这瘦巴巴的马才不至过累,只在景深上来后不满地甩甩脑袋便罢。
少年从身前小姑娘的发丝间闻到种木槿叶的清香,早前他就无意中闻到过,但这是头一次挨得这般近,好似比他曾在王府时用的茶籽还香,更比如今用的皂荚清新……害得他也想用木槿叶濯发。
“啊,景深,它动了!”夏意手探去摸着马鬃毛时身下马忽悠哉走起来,不禁屏息,收回手身子往后倾。
景深忙伸手去握缰绳,指顾间竟像把她圈在了怀里,少年意动,她会不会不自在?
她当然会不自在,待被锁在景深两臂间时人就比锁还硬邦。
景深觉得自己怀里有根树桩,晃了晃缰绳,在她头顶说:“你别僵着。”
“噢。”
她还是僵着脖颈,他只好收回手摁了摁她脑袋瓜:“你别怕,我先慢些骑,待不生分了再跑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