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意再一次眼花缭乱,见着一个做工精巧的灯便要甩一甩景深的手,景深总觉得手要被她甩脱位来,但还是欢喜牵着她,仿佛世间再没什么能把他二人分开。
然下一刻,一道黑影径直蹿了过来,抱紧了景深身旁的夏意,而夏意,被他吓得一松手……
景深看着那人,懵了一瞬,顿时怒不可遏,欲要伸手拽开那人时自己也被人拦抱住。
“世子爷息怒,那是阿去,阿去——”
阿溟的声音落下,那端穿着男子衣裳的阿去才松开夏意,一脸欢喜问:“小意可还记得我?”
她懵着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点点脑袋,问她:“你为何会在京城?”
“天下之大,四海为家。”阿去骄傲地拍了拍束紧的胸脯。
景深也呆愣愣的,带着怒意的拳头缓慢松开,这时阿去已转过来看他,啧啧道:“早就觉得景兄弟气度不凡,竟没想过有这么个显赫身世。”
夏意转去看景深,忽然发现她压根不知他是何身世,从未听他提起过,更未想过,只知他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遂问阿去:“什么身世?”
“嗯?”阿去缩了缩脖子,不解挠挠耳朵。
景深则有些慌,怕她会为此怄气,斟酌着说:“我待会儿自己说与你,不许问他人。”
“哦。”她乖巧点头。
阿去嘿嘿笑了两声,手便伸去景深那儿,搓了搓指头:“上回在城门处是我帮了您,您看是不是得意思意思?”
城门处?
景深想起那日他被人追时是教一个横空出来的小子把人扑倒的,忽然笑:“好啊,原那人是你。”
“对对对。”
“那我问你,中秋夜里从我边上跑过去的小贼可也是你?”若不是她,他也不会以为来人是追小贼的。
“那夜我只是教狗追了,可没偷东西——”阿去说着捂嘴,“你胡说甚么,不是我。”
景深:“……”
夏意:“……”
阿溟:“……”
“咳,便是为了愧疚我才帮你的。”
“那为何还要我意思意思?”
阿去:“……”不是说世子么,怎么抠抠巴巴的,她转过头去,又心疼地抱住夏意,也不知可爱的夏意妹妹往后吃得饱吃不饱。
景深不高兴地把夏意抱回来,睨了眼阿溟让他带阿去到别处玩。
结果夏意不乐意来,与景深道:“我也想同阿去姐姐他们一起看灯啊。”虽然这处都是未点的灯……
见他突然又臭了脸,她又问:“这就是他乡遇故知,对么?”
“勉强算得上。”
“那一起走走多好呀,对么?”
她总爱在话后加上“对么”二字,瞧着像在问别人,实际上谁听了也说不出个“不对”来,景深更是如此,除此外他又能怎样,还不是撑大肚子包涵她。
跟阿溟走在二人后头,见夏意圈着阿去手腕,还兴致勃勃与她说笑,怎么看怎么碍眼。
这下她见着其他做得精巧的灯甩的再不是他的手,而是阿去的胳膊,世上真有东西能分开他与她的手,便是阿去的胳膊。
景深暗自咬紧牙关,小肚鸡肠地算了算,从午间宁以南那个蝴蝶荷包起,到信里教他询问易寔,再到为了阿去抛弃他的事……短短一日之内,“罪行”便堪罄南山之竹。
再这般下去,他终有一日要酸死在醋罈子里,得好生说说她才是,再……再凶上一点。
一侧的阿溟莫名抖了抖,转头见世子爷的眼神就像把利刃,只差插去阿去背上。有些想上前把阿去扯开,可也有个私念——他不想接着同阿去扮甚么断袖了。
那便罢了罢,世子爷不高兴会儿就好了,他却能开心好久。
第70章 画舫轻
慢吞吞看遍山水堂的灯时便近酉时, 这之间阿去已把她来京后是哪般撞见阿溟的事全说给了夏意,小姑娘听后感慨个不停。
也是从山水堂里出来后,总算开心够的阿溟才带阿去离开,作别前阿去又附在夏意耳边嘀咕了好几句, 后才欢天喜地的与阿溟扮断袖去。
夏意看着阿去背影, 在原地呆愣住, 景深叫了她两声皆没应, 还是伸手戳戳她脸颊才让她回神。
“她同你说什么了,呆成这样?”
自然是夸耀……夸耀她昨日又亲了阿溟, 当然也不止是夸耀, 还说了些别的。
她没答景深的话,单轻咳嗽声,嘆讶阿去与阿溟缘分之深,景深是再不想听阿去的名字了, 便作罢嘆了声说腹中饥馑的话。
这才觉察天色早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秋风凉天气, 景深姑且先忘了小姑娘这一日的“罪行”,又带她去近处栖月居用晚膳。
走至栖月居楼阁底下时景深便指着那棵新移栽来的小石榴树说:“我与你说的石榴树起初就长在此处,因挡了阁上的光才随我回的家。”
如今楼阁外的小榴树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颗石榴坠在上头, 果子奇小,该是今岁没长成。
夏意顺着树仰头看看阁楼, 就知移栽去景深院里的那棵树比自家院里那棵还要大,想到这儿惋惜道:“今秋不在家中,那一树的石榴才吃几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