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燕缔结盟约，是东征吕布的战略布局之一。”
“蒋干弄巧成拙，自然得有人来促成这个盟约了！”
“我这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却在怀疑我的良苦用心。”
“唉！做个好人，真难啊！”
曹牧一阵哀叹，顿时让曹操牙根都酸痛了。
这是良苦用心？
这分明是预谋！
“景略，你能不能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我是一家人，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肯定会全力支持的。”
“你又何必每次都跟我玩真真假假的话术呢？”
曹操目光变得深邃。
曹操自问对人心的洞悉还是挺准的。
但对于曹牧的想法，曹操向来都看不清、摸不准。
本以为曹牧离经叛道，走上歪路。
但三骑定宛城，拔了张绣这只猛虎的獠牙，又让曹操觉察到了不对劲。
“曹司空，在这家中，玩权谋话术的，始终只有你一个。”
“若不是你闲的没事干了，给曹丕和曹植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又何至于去浪费时间，将两个熊孩子从歧路拉回来？”
“是你在跟我玩真真假假的话术！”
曹牧眯着眼，看得曹操有些心虚：“权谋，是世家公子必须学习的本事！”
“我总不能让丕儿和植儿，都跟彰儿一样，头脑简单，只会舞刀弄枪吧？”
曹牧嘁了一声：“这就是你挑起兄弟内讧的理由？”
“怎么会兄弟内讧呢？你们是一母同胞，最多会有些冲突，无伤大雅的！而且，我盯着的，不会让你们真正的兄弟反目的！”曹操说了句大实话，但不承认在挑起兄弟内讧！
“我这是精英教育！”
“先让你们四兄弟争斗，然后再在合适的时候出面斡旋，让你们罢手言和。”
“如此一来，你们既学会了权谋，又学会了兄弟同心！”
“景略，你怎么就不能懂我的良苦用心呢？”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曹昂，或许还真信了曹操的鬼话。
权谋就是权谋，还说得如此的冠冕堂皇。
曹操这是将几个儿子都当棋子呢！
但曹牧不是曹昂，曹操这样的伎俩，曹牧早就洞悉。
这是认知理念上的不同。
曹牧没打算说服曹操，亦不打算被曹操说服，淡淡解释：
“这个话题暂且打住吧！”
“你想听实话，那我就告诉你实话。”
“我只是不想曹氏和夏侯氏，因你而族灭人亡。”
族灭人亡？
曹操大吃一惊。
虽然有很多猜测，但曹操没想到，曹牧口中会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景略，曹氏和夏侯氏，怎么会因我而族灭人亡？”
“你不是谋士，我也不是不懂权谋的人，别用狠话来吓我、诈我！”
曹操微微眯眼，静待曹牧的下文。
曹牧的凝重，让曹操有些慌。
难道我真的会让曹氏和夏侯氏，族灭人亡？
谁能灭我曹氏和夏侯氏？
谁又敢杀我曹氏和夏侯氏？
深宫的天子？
还是邺城的袁绍？
曹牧似笑非笑：“你真的想听理由？我口中的话，可基本都是离经叛道！”
曹操表情一滞，旋即有些无奈：“景略，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今日只有你和我，出你之口，入我之耳！”
“只要你告诉我你理由，五百精兵我今天就能拨付给你！”
曹牧将论语书卷放回腰间，踱步道：“看在那五百精兵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提点你一下吧！”
曹操嘴角抖了抖。
勉为其难，这逆子！
顿了顿，曹牧淡然分析：“从奉天子以令不臣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落入了世家大族的算计了。”
“迎奉天子，让你赢得了美名，亦得到了士族的支持。”
“而同样的，迎奉天子，会将你桎梏在汉室忠臣四个字上。”
“乱世之中，没有谁能当一辈子的汉室忠臣；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待天下平定之后。”
“曹司空，你是还政天子呢？还是问鼎皇位呢？”
“还政天子，曹氏和夏侯氏，要么学范蠡远遁江海，要么学文种，自刎家中。”
“问鼎皇位，曹氏和夏侯氏，就得让出利益，跟士人共治天下。”
“但问题来了，曹氏一脉的天子，又能传承几代人呢？”
“一代？还是两代？”
“是否又会有野心之人，也想问鼎皇位呢？”
“皇位，到底是曹氏和夏侯氏家族万世的机遇，还是困住族人的囚牢呢？”
曹牧凝视曹操：“曹司空，你虽然用提拔寒门的方式，来制衡豪门，力求达到一个平衡。”
“但不论寒门还是豪门，都是士人。”
“寒门在几十年后，又会是一个豪门。”
“你改变不了根本的矛盾！”
曹操默然。
良久，曹操凝声道：“景略，你说的这些，我岂会不懂？但寒门虽然制衡不了豪门，却能让这新的豪门，亲近曹氏和夏侯氏！”
“就如同四百年前，曹氏和夏侯氏，亦只是两个关系不亲密的家族。”
“但如今，曹氏和夏侯氏，却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既然说我的方式不对，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曹牧嘁了一声：“真是糊涂，历史已经给了一条明路，何必另谋他法？”
“周天子四百年才有春秋战国之乱，大汉四百年才有群雄并起！”
“宗室多才俊，何必非得仰仗外姓士族？”
曹操蹙眉：“但只用家族之人，最多三代，族中才俊，就会消亡殆尽！届时，又该如何？”
曹牧哈哈一笑：“曹真之父是秦邵，成了你的养子，所以改名曹真，如今的曹真，已经以身为曹氏子弟为荣！”
“而祖父亦是改名曹姓，才有如今的曹司空你！”
“那为何不能改变下规矩？”
“但凡亲近我曹氏的外姓族人，皆可以赐姓曹！”
“譬如典满，可赐名曹满？”
“今后这天下，唯有曹氏家族，永垂不朽！”
“这，便是我曹牧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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