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奋力劈翻一个靠近的晋卒。
待要长出一口浊气,却不料唐彬已是填补了晋军围阵的缺口,利剑疾刺姜平的后背要害。
“小心!”
刚刚将头探出垛口的程亥抬眼望去,却见姜平已处于四面围攻之中,跟着他一起登上关隘的两名老卒已经不在。
一人怒睁双眼倒伏于地。
另一人则惨叫着,向关城下面跌落。
姜平隐约听到程亥熟悉的粗大嗓门,苍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嘶声道:“先登者,姜........!”
话未说完,笑容突然在姜平脸上凝固,他缓缓的低下头,胸口处一截剑尖正自穿出,前襟的铠甲络缕也被削断。
“终于要死了吗?”姜平心头一阵刺痛,嘴边涌出阵阵血沫,壮实的身体无力的倒下。
唐彬的身影从姜平背后显现了出来,他猛的一脚将姜平的尸体踢翻在地,拔剑大呼道:“大晋的勇士们,杀敌,杀敌!”
被唐彬阵斩敌将的威势激励,函谷关城头的晋军士卒也跟着士气振作起来。
冷兵器时代的打仗就是这样。
除了如高顺的陷阵营,曹操的虎豹骑、刘备的白眊兵这样的强兵外,其余由民壮组建起来的军队,将领之间的比拼,几乎决定胜负。
程亥亲眼看见姜平战死,不禁目眦欲裂,虽然与姜平争功不快,但这不过是将校之间的惺惺相惜,若不是姜平是军中老卒,又是追随大司马姜维多年的精兵,程亥才懒得与他计较。
“啊呀呀!”程亥嘶喝一声,大斧猛的一轮,将周围的晋卒扫荡一空。
函谷关上,晋军将校不少,但能战者却寥寥。
唐彬顾了姜平这一头,程亥那边就被放空了。
在程亥的带领下,这一支由长征健儿、盐场糙汉组成的突击队伍逆势而上,将函谷关头的晋军守卒杀散一片。
没有了箭矢、擂石滚木的阻挡,撞车也开始连续的发威,撞得关隘厚重木门摇摇欲坠。
中国缺铁矿,仅有的上好铁石多用来打制兵器、铠甲,就算函谷关位置重要,关隘的大门也只是用厚重的稠桑木叠加而成。
这样的木门,一般情况下二、三年就要换一换,不只是函谷关、如潼关十二连城的城门也是一样,而这就是稠桑原上高大树木被砍伐一空的原因之一。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长安、洛阳两处都城大规模的修造宫殿,稠桑原靠近黄河,从水道运输木料很是方便。
片刻之后,关隘门被撞开,姜琼和李柔此时也各带着精兵冲进关隘。
晋军大势已去。
唐彬此时,犹自在苦苦支撑,程亥此时不用再为城门所累,立时提着大斧找到了唐彬。
程家三板斧名字都起的特别,第一招“劈脑袋”、第二招“鬼剔牙”、第三招“掏耳朵”。
其实说开了也很简单,第一招就是用斧头从上往下砍,对手要是格挡,那正趁了程亥的心思,要是不挡反刺,那就搏一个运气,看谁比谁更快。
第二招跟着第一招来,就在对手横武器招架时,收斧头,献斧纂,攻击敌之面部,由于速度快,对手一般都只能躺下躲避。
第三招就是等对手想要爬起来时,大斧回身横扫,这时对手刚刚力尽,视线又在前面,不知后方动静,程亥乘其不备一斧横击,十有八九能够破敌。
程家这三招,一代又一代的传给子孙,用斧的本领也越发的精湛,等到了隋唐之时,程咬金用这三板斧大发神威,将一众二流对手打的苦不堪言,就连一流将领如果不及防备,也会被老程这三斧搞的分外狼狈。
唐彬不幸被程亥盯上。
手里只有佩剑的他,空有一身本领却在近战中施展不出来。
若是拉开距离,唐彬完全可以凭籍精准的射术,将这个额头险被射中的幸运汉将射杀,可是,唐彬现在却脱身不得。
“贼将,拿命来!”程亥大叫着,轮起花背开山斧朝着唐彬猛力劈下,正是第一招劈脑袋。
唐彬刚想举剑格挡,等举到中途却想起,这剑轻灵,如何经得起大斧的猛砸,可是,这时想要变招,已是不及。
无奈之下,唐彬只得仰面朝地上一躺,想要翻滚着拉开与程亥的距离,只要能拉开十余步,唐彬就能够找寻机会,一箭将这个凶悍的汉将射死在城楼上。
唐彬想的很好,但在翻滚之中,他的视线受阻,没有发现程亥早已跟在他的身后,程亥抬脚猛的一踩,将唐彬腿骨一下踩的粉碎。
唐彬凄厉痛呼,想要呼唤身边亲卒保护自己,但这时,原本跟着他的十余亲卒,早已淹没在了越来越多的汉军队伍中。
“嗵!”程亥一脚扫出,将唐彬踢得飞快,开花大斧第三招“掏耳朵”使将出来,将横飞中的唐彬给拦腰斩为两截。
血雨四溅。
将程亥淋了一个通透。
但他却咧开嘴巴,狂呼嘶嚎起来。
可怜唐彬一身文武全才的本领,本来也能在晋国慢慢升官,当上一郡之太守,但如今却轻信了司马炎的许诺,跑到函谷关与汉军交战而死。
唐彬既死,晋军更是四散,守关的四千余晋卒,被杀者约有千众,其余士卒有五百余逃亡到了稠桑原台地,剩下的则全当了俘虏。
汉军一鼓作气拿下函谷关,其过程看起来还算顺利,死伤的汉军将卒约在八百人左右,这个交换比对于进攻方来说,已经相当的不错。
赵广在听到薛季禀报,顺利拿下函谷关后,心情分外高兴,这一仗他没有亲临第一线,而是坐镇在旧函谷关,监视南崤道可能的来援之敌。
幸好,宜城方向的晋军行动很是迟缓,没有在第一时间增兵进来,也有可能守卫宜城的司马骏觉得,弘农有胡奋、刘弘两人守着,他在没有得到胡、刘二人求援之前,冒然出兵万一起了冲突,那就大不妙了。
不得不说,司马骏虽然算是司马家能统兵打仗的了,但他之前多半是那种挂个帅,然后躲在后方城池里面调度统筹,真正上战场打仗的机会少之又少。
没有实战的经验,司马骏对战场形势的判断就会出现偏差,在前一次姜维兵进洛阳时,司马骏在宜城死守不出,结果差一点让姜维将洛阳给端了。
这一次函谷关之战,司马骏老毛病又犯,习惯了等待的他没有想明白,他这一等就让晋国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函谷关打响的时候,胡奋正在茅津渡口,紧张的盯牢了对岸不断演练渡河作战的王濬水军,手里缺少战船的胡奋,勉强将麾下的三千兵卒散布在渡口沿岸,并号令一旦发现敌船过河,立即点起烽火求援。
胡奋这一散开本来并不要紧,但当函谷关被汉军猛攻的消息传来时,胡奋赫然发现,他手头只剩下了不到五百的机动兵力。
这点将卒,到了函谷关能干什么?
胡奋凝望着对岸的点点火堆,心中大悔,他这是上了赵广和王濬声东击西的大当,要是兵力不分散的话,至少可以在第一时间向函谷关驰援。
刘弘的三千盐兵倒是没有分散,但这些盐兵的斗志却十分的低落。
他们在渡河到南岸之后,有些人的害眷俱在解池,虽然晋国上下严禁与汉国那边来往,但只隔了一条河,盐兵们总会有联系的办法,在知晓了河东的留守盐兵立下大劳,日子过得很不错时,刘弘的这些兵更战无斗志。
“还打什么打,早早的投降了,早过上好日子。”最底层的盐兵心中,早已存了这个念头,若不是晋军军纪甚严,他们甚至还想干脆偷渡到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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