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韦氏笑道:“大嫂说得这般见外做什么?毕竟比起三弟妹,咱两个才是嫡亲的妯娌。”

秦氏也笑:“弟妹说得是。”

嘉祥居正房的西耳房里,芊荷一边帮着丫鬟摆桌一边对赵桓熙和徐念安道:“太太在隔壁理事,得有一会子才能忙完。她说您二位用过早膳就回去休息,白天没什么事,晚上还来这儿用饭。”

“知道了,替我和念安谢谢母亲。”赵桓熙道。

芊荷抿着笑退下了。

小夫妻俩用过早饭回到慎徽院,徐念安先略作洗漱,接着是赵桓熙。

赵桓熙洗漱时,徐念安叫来松韵与暖杏两人,问道:“以后这院里的丫头,归你们两个之中谁管?”

松韵道:“回三奶奶,太太说除了您带过来的宜苏和明理外,这院里的丫头归我管,我归您管。”

徐念安点点头,道:“先记着第一条,守好咱们的院门,除了国公爷,大太太和老太太,谁要进来都得在院外等通报了方可进来。昨日我和三爷在书房时,隔壁的捷哥儿带着一帮孩子就这么闯进来了,下次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唯你是问。”

松韵道:“奴婢记住了。”

宜苏铺好被子出来,徐念安又吩咐松韵:“把事情交代下去,你们几个昨夜留在祠堂的用过早饭也去休息,晓薇几个留在院中听用便好。”

打发了众丫头,徐念安关上房门来到内间,发现赵桓熙已经穿着中衣趴在了被子上,黑发泻了满背。

前天晚上蜡烛一吹彼此都不尴尬,现在青天白日的可是无计可施了。

徐念安努力摈弃心中那点在外男面前宽衣解带的尴尬,脱了外衣从床尾爬到床上,还未来得及钻进被子,旁边赵桓熙猛然翻身坐起,倒将她下了一跳。

“你作甚一惊一乍的?”徐念安保持着跪爬的姿势瞪大眼看着他道。

“冬姐姐你困吗?要是不困的话我们说会子话吧。”赵桓熙笑眯眯地跪坐在被子上,不能说是精神奕奕,至少也是毫无睡意。

徐念安:“……我困呢。”继续往床里她的被子爬去。

“你哄我,你眼睛瞪那么大看起来一点都不困。我们就说会儿话嘛!还接着上次没说完的,那个花鸟的画法。”赵桓熙伸手去扯她胳膊。

徐念安冷不防被他一扯趴在了被子上,赵桓熙哈哈大笑,“冬姐姐你这样好像只大王八。”边说边将她翻过身来。

徐念安恼了,伸手推他:“你真是讨厌,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赵桓熙本来正握着她胳膊,她这么伸手一推,袖子被他一扯,衣襟口直接滑到了肩膀下,露出大片娇嫩雪白的肌肤和一角桃粉色绣百合的抹胸。

赵桓熙目光定住。

徐念安急忙合拢衣襟,转身往自己的被子里一钻,背对外侧不理他了。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他也钻进了被子。

徐念安暗暗松了口气,耳边却又传来他好奇的声音:“冬姐姐,你里面穿的那个桃粉色的是什么?真好看!”

这个大傻子!

徐念安把脸往被子里一埋,不想理他了。

两人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的。

赵桓熙虽是昨晚趴在几案上睡得不好,但毕竟是睡了,所以醒得比徐念安早。

他转过头看看窗外的阳光,树影投在窗格上,日头已经开始西斜,想来已过正午。

院子里和房里都静悄悄的,赵桓熙把头转向里侧,看了看徐念安。

徐念安还在熟睡,双眼安静地合着,红嫩双唇却微张一条缝隙,隐约可见里头雪白整齐的贝齿。

赵桓熙瞧着好玩,翻个身趴着凑近她,仔细数了数,一二,小小的缝隙里只能看到最前面的两颗牙。

他促狭地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腹抵着她下颌往上推了推。

徐念安不安地动了下,弧度圆润的双唇合成花瓣状。

赵桓熙看不见她的牙齿了,又觉无趣,指腹贴上她丰润的下唇,轻轻使力。

嫩嫩的双唇被迫再次分开,上唇和下唇之间撑出一个晶莹的泡泡。

赵桓熙瞠目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

徐念安被他的笑声惊到,头一歪抿了下嘴巴,睫毛颤了几颤,慢悠悠地醒转过来。

甫一睁眼,便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漂亮脸蛋。这张脸挨得太近,看着仿佛要亲上来一般。

她眨了眨眼,本能地将脑袋往后移。

“冬姐姐,你醒了!”赵桓熙欢欣道,那语气仿佛孩子瞧见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徐念安:“……”看着天光大亮,起来没什么事可做,身边这人又无害,她将眼一闭,假装又睡了过去。

“哎呀冬姐姐,你起来吧起来吧,晚上再睡。”赵桓熙隔着被子摇晃起她来。

徐念安被他烦得不行,睁开眼问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第19章

“明日回门,你弟弟会在家吗?”赵桓熙大眼眨巴眨巴地盯着徐念安。

“也许吧。”徐念安伸手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有些酸涩的眼睛。

“那我今天把画画出来,明日便拜托他帮忙找先生好不好?”

“你先去画吧。”

“哦。”赵桓熙掀被起床,刚套上鞋子,又回身把准备再睡一会儿的徐念安给揪了起来,“你要给我望风呀,不然被发现了怎么办?”

两人起床吃了点东西之后,赵桓熙便又勤奋地去书房“练字”了。

殷夫人得到消息,差点喜极而泣,对苏妈妈道:“你说要不要给慎徽院配个小厨房?以前把他拢在我身边,我便是忙,也容易照顾。如今分院别住了,总是没那么便当。”

苏妈妈道:“要配小厨房也得有个说法,慎修院住着两家子人那么多孩子,尚且还没有小厨房呢。”

殷夫人道:“谁要眼红,便让她问国公爷去。国公爷既能为了护着我这儿媳罚令德堂和五房下人的月例,想来也不会在意我给慎徽院配个小厨房。”

“要不今晚用饭时您再问问三奶奶的意见?”苏妈妈道。

殷夫人不以为意:“这般好事,难道她还会拒绝不成?”

没成想徐念安还真拒绝了。

“既然府中除了老太太的令德堂和各房的主院里,孙子辈的院中都没有小厨房,那我与三郎自然也不便开这个先例。”徐念安道。

殷夫人不高兴了:“有国公爷护着,你怕什么?再说了,桓熙本就是咱们国公府的嫡长孙,纵特殊些,又如何?”

徐念安伸手,亲自给殷夫人盛了碗酸笋老鸭汤,笑道:“娘,国公爷此番维护,那是因为错的是五房不是我们。若是恃宠而骄,难免让国公爷难做,毕竟他不是三郎一人的祖父。再说母亲竟日劳碌,我和三郎也帮不上什么忙,晚上到您这里来陪您一道用用饭,说说话难道不好么?”

殷夫人又看赵桓熙:“你觉着呢?”

赵桓熙满心都是他那幅还没完成的画,见母亲问,怔了一怔道:“我觉得念安说得对。我不想祖父讨厌我,也想陪娘吃饭。”

殷夫人见儿子懂事孝顺,又高兴起来,道:“那就随你们吧。”

三人吃过饭,殷夫人对徐念安道:“明日你回门,早上不必来问安了。礼已经备下,待会儿你回去看看,若是短缺什么,便使人来告诉我。”

“既是母亲备下的,那必是妥帖的,多谢母亲费心。”徐念安感激道。

殷夫人心下熨帖,与小夫妻俩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两人回去。

因靖国公府离徐府差不多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小夫妻俩次日一大早便起床了。

徐念安自己穿戴妥了,屏退丫鬟,亲自给赵桓熙整理衣裳。

三朝回门,穿戴需隆重。

徐念安换了件大红底子绣金色梅花的圆领褙子,没戴那么些个金手镯,其它装饰与大婚第二日相差无几。

赵桓熙穿一件金绣流云百福的大红箭袖,腰束大红织金腰带,头戴镶红宝莲花纹金冠,肤白若雪目若朗星,秀鼻朱唇色如春晓。且不管他人物如何,单看这皮囊在整个京城的勋贵人家里也是数一数二了,难怪殷夫人将他宝贝得像个眼珠子一般。

“我娘心软,之前听说你心有所属不愿娶我,十分担心我嫁过来会受苦。今日去我家你待我娘客气些,我弟弟是个孝顺之人,我娘高兴了,他自然对你另眼相看。”

徐念安一边帮他系着腰带一边叮嘱。

“你我回门本来并不一定要见我两个妹妹,但我家人丁单薄,图方便肯定要在一张桌上用饭,你别介意。”

“我不介意,只是我好久不作画,手生了,昨晚那幅我觉得画得不算好,你弟弟会不会嫌我画得不好,不肯答应帮我去问。”赵桓熙垂着双眸低声道。

“我觉得挺好的啊。”徐念安系好了腰带,伸手将他的衣襟捋平抚整,抬眸看着他道:“再说纵然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做事,只要我们做到当下最好便问心无愧,若不行,则下次努力做到更好。这世上没那么多一蹴而就的事,慢慢来好了。”

赵桓熙抬起眼来,看着徐念安双眸晶灿如星,“你真好,从小到大我身边人只会说我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从来没人跟我说过现在不好没关系,慢慢来就好了。”

徐念安促狭道:“你的黛雪姑娘也没说过?”说罢便转身去唤丫鬟们传早饭过来。

赵桓熙脸微红,追在她后头道:“每次我说我的不如意,她安慰我,然后便说她的不如意。她也很可怜,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徐念安扫他一眼,道:“你是金尊玉贵的公府嫡孙,她是寄人篱下的外姓小姐,你们算哪门子的同病相怜?”

赵桓熙一噎,想了想,刚想说话,不意徐念安接着道:“明明是她更可怜好吗?”

这时候丫鬟们端着托盘进来,待她们摆好了早饭,赵桓熙迫不及待地将人撵出去,坐到徐念安身边问:“你真觉得她可怜?”

“自然是真。”徐念安拿筷子夹了一块豌豆黄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不然我能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姻缘让给她吗?”

赵桓熙心中一堵,看着她不说话。

徐念安端起碗来,见他不动,问道:“怎么不吃啊?路程远,吃完了好早点出门。”

“哦。”赵桓熙低头拿筷子,一个没拿住,掉了一根在地上,又叫丫鬟重新拿了一双过来。

吃过了早饭,徐念安带上宜苏和明理,赵桓熙带着暖杏晓薇和知一知二两个小厮,从公府的东角门出去,上了一早备好的马车往徐家去了。

徐念安难得坐车不是为了赶着去盘账或是料理生意,心情甚好地将车窗帘撩开一条缝,看着外头的街景。

靖国公是佐太祖定天下的一等公爵,祠堂铁券上刻的是开国辅运,单府邸就占了一整条街,所以府里才能有山有水。这样的公爵人家在历经四代皇帝之后已是极少有的了。

而就是这样的公府嫡长孙,国公爷就随便配给了她这样家世的女子,徐念安想起来都不免感慨一声国公爷在儿孙的婚事上真是随性妄为。

赵桓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路程过了一半徐念安才问他:“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啊?是不是不愿意去我家?”

赵桓熙忙道:“不是。”他不敢说是因为听到徐念安说把她自己的姻缘让给庞黛雪而难过。虽然这是他们成亲之前就约定好的,但相处这两天下来,他已经一点都不排斥徐念安了。想到要把徐念安换成庞黛雪,他有点不愿意,因为相较起来,他好像更喜欢与徐念安呆在一起。

他不敢说,怕徐念安知道了骂他是小王八。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和她相处了才两天而已。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婚前他就不找她去闹了。

“那怎么闷闷不乐的啊?”徐念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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