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说笑笑,外边竹息已经带着人布好了菜。
晚膳过后,德妃要留宜修接着叙话,便把老十四赶回去继续温习功课。
胤禵走的是一步三回头。
宜修见状笑道:“这十四阿哥如今也十岁了,再过两年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没想到还这么黏额娘,额娘真是好福气啊。若是妾身的弘晖长大,也像十四阿哥一样乖巧懂事便好了。”
这话说的德妃极为受用。
但宜修到底是老四的福晋。
德妃觉得,自己还是要表现下一碗水端平的,免得夫妻二人觉得自己偏心太过。
毕竟,咱这不是还在指挥着宜修出谋划策不是,适当的时候也得给点糖吃。
德妃便道:“说起来,当年本宫位份低,没能亲自抚养老四长大,便是连哄睡的歌曲都没有机会给他唱过,心里也是有遗憾的。”
德妃看看宜修道:“如今你也做了福晋,又做了额娘,本宫当日的无奈,你也能理解几分吧?”
这话德妃倒是说的真情实感。
如果不争不抢便能拥有一切,谁又愿意骨肉分离呢?
老四说到底,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还是她的第一个儿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德妃的一番感慨,反而将宜修强压在深处一天的心事唤醒了。
相比胤禛,宜修的成长其实更加不幸。
没等她记事,额娘便已经去了。
多罗格格动辄打骂,她在嫁人之前,一直活在随时会被惩戒的阴影中。
所以,她才十一二岁的时候,便早早嫁给了胤禛为侧福晋。
如今几年过去,她已经分不清楚当年出嫁时候的满怀欣喜,究竟是因为真的爱慕眼前那个男子,还是只是想赶紧逃离乌拉那拉府。
但她清楚的是,自己新婚时,那嘴角笑的比宣纸都难压。
至于那拜别乌拉那拉府时流下的泪,她可是狠狠掐了好几把自己的大腿才终于下来的。
宜修神思恍惚,德妃在后宫中多年,如何不懂察言观色。
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想念自己的亲额娘了,但她不知内情,更想不到宜修已经开始追查当年的真相了。
毕竟,德妃只是乌雅氏,与宜修的乌拉那拉氏还隔着一层。
乌雅氏一族不过是乌拉那拉氏的包衣。
因此,当多罗格格顶着爱新觉罗的光环嫁给费扬古为福晋的时候,每每入宫觐见,总也少不了用语言挤兑还只是个贵人的自己。
直到老四出生后,多罗格格才收敛了一些。
这些,德妃也都是记得的。
两个女人各怀心思,一时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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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宜修借口想去御花园逛一逛,给德妃留下了私会老情人的空间。
去御花园的路上,宜修想到自己原本是想要恶趣味地拆穿德妃和隆科多的。
结果,自己还没动手,隆科多就要被派上用场了。
果然,男人啊,有利用价值就比没利用价值好啊。
宜修刚走没一会儿,永和宫中便进来了一位太监打扮的人。
他穿的是宫中最普通的太监服饰,贴着墙根弯腰走着,但却依然掩盖不住魁梧的身子。
若是有心人细看,便会发现此人的每一步都扎实有力,显然是常年习武的缘故。
“你来了。”
德妃看到隆科多的时候,调整了几次呼吸,才总算语气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族中的小辈做出这样的事情,授人以把柄,又让她觉得丢了面子。
故人相见,这些日子压着的烦躁、阴郁和委屈,在这一瞬间都涌现了出来。
这一刻,德妃不再是宫中的德妃娘娘,而是满怀心事的少女。
竹息已经默默地退了出去,给主子留下一片空间。
“我在,放心吧。”
隆科多上前一步,将德妃搂进了怀中,用手摩挲着对方的肩膀道:“我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
德妃也不客气,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隆科多,又说了需要他找到钦天监的人,想办法让何监判不断出事。”
不等隆科多回答,她又说:“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本来不应该让你参与进来的,可是乌拉那拉氏需要避嫌,我身边信得过的人,便只有你一个了,所以只好......”
“说什么胡话呢?这样的事情,不找我,难道你还要去找其他男人吗?”
隆科多自认为风趣地调侃了一句,和德妃缠绕在一起道:“你放心,一个汉臣文官罢了,我自会料理掉他,定然不让别人觉得和乌拉那拉氏有关。”
何监判这样的身份,隆科多的确也还不会放在心上。
他对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总还是有愧疚之情在的。
而这份愧疚,不足以让他赴汤蹈火,但是一些不算难办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隆科多将手臂环住德妃的腰肢,搂了搂,似乎比上次更细了。
他皱眉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忧心,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啊?”
“再有这样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不要让自己有太多的负担。”
隆科多的手一路向下滑去......
“好。”
德妃轻轻应了一声,原本盘好的旗头此时已经被放了下来,本珠翠满头的德妃娘娘长发泄了下来,铺在对方的膝头,隆科多恍惚间觉得二人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青春时光。
一派柔情。
然而德妃的真实心理活动却是:我还是找更值得信任的人商量好方法,你照做就好。你值得信任,但也没有那么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