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齐月宾的时候,柔则带了不少好东西来。
因为家主变成了星辉,柔则行事倒是方便了许多。
一串串的珠宝首饰,晃得齐月宾眼睛都有些恍惚了。
柔则道:“姐姐费心帮我照顾弘昶,我心中十分感激,这一点东西不足以感谢姐姐的辛苦。”
齐月宾的眼神亮了一下。
她在府上这些年,从来没有得到盛宠过,日子一直过得不温不火,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齐月宾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一件事。
如果说争宠是为了过上好日子,那如今帮柔则抚养弘昶就能过上好日子的话,何必非要自己去争。
反正在这后院中,她容貌比不上柔则,才情比不上宜修,就连可爱天真都比不上哪个令妤。
人嘛,总要懂得扬长避短的。
思路转换,齐月宾看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她道:“妹妹实在是客气了,知道这些日子,妹妹家中事多,弘昶便还是交给我来照顾吧。”
一人出钱,一人出力。
齐月宾和柔则二人很快达成了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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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柔则去找齐月宾的时候,令妤也来永康阁中看望了宜修。
“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了。”令妤一进门,就看到柔则明显变的清瘦了。
二人叙话了一阵儿,剪秋进来表示:“福晋,德妃娘娘请您午后进宫一趟。”
冬日午后的阳光正好。
德妃这次找宜修进宫,倒是真没有什么事情要交给她办。
不过是知道了费扬古去世,喊宜修进宫宽慰宽慰。
永和宫中。
德妃娘娘倚靠着榻子上的软枕,回望着坐在一边的宜修,轻轻叹息说:
“如今你阿妈去世,你心中悲伤自然是不用提的,你那嫡亲的额娘是个不中用的,只怕总有许多事情要你拿主意。”
“还有星辉和柔则呢。”宜修说:“有多罗格格在,许多事情还是他们办起来更得心应手一些。”
宜修这话说的以退为进,德妃如何能听不出来弦外之音。
她道:“星禅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了,是有些过火了。但是如今木已成舟,皇帝甚至还特意嘉奖了,本宫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星禅是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人了吧。
他如今不过十八的年纪,过去总是不被人重视,受到费扬古关注的程度甚至不如宜修。但他却敏感聪慧,能看出来事情的原委。
宜修低头看着自己的护甲,她还记得刚回府的时候,星禅偷偷来寻她,想让她想办法为费扬古另请太医来。
他那种充满期盼和信任的眼神,宜修一直没有忘记。
大家都说星禅是趁着费扬古生病在故意表现,想最后为自己捞些好处。
但宜修相信,那个来偷偷寻自己的星禅,心中藏着孺慕之情。
至少,比他们这三个人多的。
得知星禅被送走的那一晚,宜修一直在做噩梦。
梦到他浑身是血,看着自己,求自己救救他,身后时而是战场杀戮,时而是星辉的冷笑。
后来,她找到了静华和绿云,请她们帮自己在费扬古头七的时候,演一场戏。
至少,让星辉会顾及名声,不敢对星禅下手。
“宜修!”
“宜修!”
德妃娘娘唤道:“你想什么呢?”
宜修在德妃面前,很少有会恍惚的时候,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什么时候已经红了。
德妃还以为是宜修又想到了费扬古,心中更加怜惜。
她转了个话题道:“老十四前两天来给本宫请安,说是他四哥知道他要开府后,送了不少好东西给他。”
德妃娘娘握住宜修的手道:“本宫一听,便知道是你的主意。”
“好孩子,他们兄弟二人如今关系亲近,你是头功,额娘都看在眼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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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井阁中。
柔则知道宜修叒叒进宫看望了德妃娘娘,还从宫中领了赏赐的时候,心中冷哼。
这个宜修,不就是会一味谄媚着德妃吗?
德妃娘娘这些年也是年纪大了,识人不明了。
小时候,她明明是最喜欢自己的,怎么如今越来越偏心了?
不过,见德妃这样沾亲带故的算什么本事?
她可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攀上了宜妃的这个高枝儿。
这才是本事。
柔则唤来芳落,命她去给宫中递拜帖,自己明日去给宜妃娘娘请安。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晚膳时候了,芳落看看天色劝说道:“天色不早了,若是主子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奴婢明日再去送可好?”
这个时候进宫,再回来的时候,若是宫门已经下锁,她便不好出去了。
她瞅着,以宜妃和柔则的关系,还不足以让自己在翊坤宫中睡一晚上。
“现在就去,这么点小事还要和我讨价还价!”
柔则不满地呵斥,芳落只好硬着头皮出了门。
果然,没等她出宫,宫门已经下锁了。
芳落在宫门口急的直跺脚,可是柔则并没有腰牌给她。
这京城中尚有结冰的日子里,她若是在外边待一宿,只怕天亮了就是一具尸体了。
在宫中甬道上走着,芳落纠结了半天,还是来到了永和宫门口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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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柔则便早早起来,精心梳妆了一番,带上了生弘昶时,康熙赏赐的簪子进宫去了。
然而,在翊坤宫的院子外站了一个时辰,宜妃却像忘了她一般,迟迟不让人进来。
柔则的头微微发晕,正觉得自己要跌倒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出来的是淑华,就是前些日子,宜妃派来到乌拉那拉府上,一同参加费扬古头七的女子。
“哎呦,妹妹辛苦了。”
淑华假意给柔则捏了捏肩膀道:“都怪我,给宜妃娘娘带了幅画来,娘娘看的入神了,一时忘了时辰。”
侧身让开位置,淑华道:“妹妹快进去吧,娘娘此刻心情正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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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妃嫔的院子中,除了皇后与太后的地方外,这翊坤宫可以算得上是最雍容华贵了。
宜妃坐在上首的位子,俯视着推门而入的柔则,因为隔着距离,柔则其实看不太清楚宜妃娘娘的表情。
“起来吧。”又让柔则跪了一会儿,宜妃才开口道:“等了这么久,可累了?”
“妾身候着娘娘是应该的,不累。”柔则轻声回答,低眉顺眼。
“本宫想着也是。”宜妃坐在上首,摆弄着自己怀中的小猫道:“本宫听了淑华说那日的事情,柔则,你在乌拉那拉家的位子,可不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高啊。”
暗中咬了咬牙,柔则还在想如何接话,宜妃娘娘的话却是还没有说完。
她继续道:“本宫今日见你,是要告诉你,若是在给本宫提供足够的帮助之前,你先别来见本宫了。”“毕竟,你的姑母住在永和宫中。”
柔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弄了好大个没脸。
她想开口和宜妃解释,如今星辉当了家主,一切都会改变的。
然而,宜妃娘娘根本没有兴趣继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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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则想的也没错。
星辉成为家主后,乌拉那拉一族和胤禛的关系并没有改变。
改变的只有宜修和柔则的关系。
柔则虽然几次被胤禛厌弃,但是靠着星辉的军功,她总能化险为夷。
如今星辉成了乌拉那拉一族的家主,她在四贝勒府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这一点是宜修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快速改变的事实。
宜修如今对付柔则是手拿把掐的事情,但是架不住柔则有一个争气的弟弟。
她与星辉虽然也是兄妹,但是在星辉的心中,只有柔则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姐妹。
宜修又想到了星禅。
只是星禅还年少,若是星禅年纪再大一些,然后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便可与星辉抗衡了。
如今,乌拉那拉一族的族老都不可能同意星禅上位的。
放眼望去,新一代竟然只有星辉一人拿得出手。
宜修叹了口气,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儿了。
她收拾了一番,和令妤一起去了隔壁的八贝勒府上。
如今郭络罗氏和若竹相处的还算不错。
胤禩心中的人虽然是若竹,但是并没有冷落嫡福晋。
而且,八福晋和令妤一样,生活环境还是比较单纯的,心胸开阔自然不会有什么矛盾。
令妤悄悄跟宜修说道:“八贝勒府上的氛围真好,定然不会出现咱们府上那些事儿。”
宜修知道,她说的是弘星的事情。
若是没有柔则和她们的纷争,弘星便不会夭折。
“二姐,你在说什么呢?”
八福晋笑着问她。
令妤道:“我呀,在羡慕你和若竹妹妹的感情好呢。”
“明明我和你才是亲亲的姐妹,如今看起来倒像是若竹才是你的亲妹妹呢。”
令妤面对自家妹妹的时候,难得露出了几分俏皮。
八福晋笑道:“二姐,你怎么连若竹的醋也吃?你是我的姐姐,若竹是我的妹妹,这不冲突啊。”
胤禩说亲的时间晚一些,八福晋和若竹倒没有小宜修太多,大家年纪相近也聊得来。
“姐姐,刚才胤?送了我一只兔子,快看呀。”
人未至,声先到。
宜修下意识的往门口看去。
这声音娇俏的姑娘,不知道是何等模样。
一个粉衣姑娘进来了,头上簪着一朵大红花,却并不显得庸俗,反而衬托的她人比花娇。
“若熙。”
若竹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
若熙似乎没想到这屋里有这么多人,她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若竹挨个给她介绍,若熙规规矩矩行了礼。
宜修看着她怀中扭动的兔子,笑道:“若竹之前总跟我们提起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若竹嗔怪道:“若熙这个皮猴子……成日里在外头玩,也不着家。”
八福晋看着若熙的目光有些爱怜,“罢了,你也别说她了,下个月就该选秀了,若是被选中了,只怕是再也没有松快的日子了。”
听到八福晋这么说,若熙的脸一下子垮了。
“就不能不参加选秀吗?”
若竹严肃道:“这话可不敢到外头乱说,你便是不想参加,也要参加。”
宜修透过门框看着天空。
八福晋说的还是轻了,何止是没有松快的日子呢,那是一生都被囚禁在华美又白骨森森的牢笼中了。
她们这些没有进入紫禁城的女人,对于紫禁城的幻想还是太过美好了。
若熙和她们二人熟悉了,便有说有笑的。
令妤和她格外聊得来,倒是叫其他三人各有各的醋吃。
坐了好些时候,令妤和宜修打算回去了。
若竹道:“四嫂请留步。”
宜修对令妤道:“那你先回去吧。”
若竹也将若熙打发走了,宜修便知道,若竹说的这事情一定与若熙有关。
只怕就是选秀的事儿了。
宜修微微皱眉。
这若竹难道以为,她有什么法子能让若熙不去选秀吗?
若竹道:“四嫂,这件事儿我原本也不想麻烦你的,只是没有法子了。”
“若熙一向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来京城才一年多,也惹出来了几件祸事。”
“她这个性子进了宫只怕是会被……”
若竹叹气,然后道:“四嫂,你帮我想个法子,让若熙选秀落选吧。”
宜修琢磨起这件事儿来。
若是若竹要求她帮忙直接不让若熙参加选秀,那是不现实的,但是去参加了又落选,这事儿倒是好操作一些。
“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难办,皇阿玛只看最终选……我帮你去求求额娘吧。”
若竹苦笑,“这件事我原本也不想麻烦四嫂的,只是……我们额娘不过是个嫔位,还插手不了选秀的事情。”
选秀的事情一般由皇后、皇贵妃、和妃位的妃嫔来打理,康熙帝后宫妃子众多,自然也轮不到嫔位来管事儿了。
“我不能保证一定办成,只能说尽力。”
若竹跪下,“多谢四嫂了。”
宜修一把扶住她,“若竹,莫要行如此大礼,若熙这孩子我也很喜欢。”
若竹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