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到家中,想到今日与隆科多一起喝酒,心里想着,果然不如和刚子兄喝酒有趣。
他虽然叫隆科多一声舅舅,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还是处处充满了试探和算计。
等到这件事结束了,他少不得要去找刚子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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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科多这一查吓了一跳。
他下头的人竟然敢如此胆大,不光是强占百姓的田地,还倒卖军中铁器,擅离职守。
这哪一项拎出来都是比强占田地更大的罪名。
而且那天那民妇喊冤的时辰,也是有讲究的,恰好挑了他不在京中的时候。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后面事情多也忘了。
若不是胤禛特意来提醒他一番,他这种小事儿他本也不会在意。
正如他跟胤禛说的一样,他统领的八旗子弟实在是太多了,人一多,犯的事儿也就多了,若是桩桩件件都要他这个副都统亲自来管,那岂不是要把他累死了?
他严厉处置了那几个犯事儿的人,又来请胤禛。
“胤禛,这次多谢你了。”
“若不是你来提醒我,只怕我就要着了道了。”
胤禛可没有因为隆科多一时的感谢就昏了头,直接问到了重点,“舅舅可查到了背后是何人指使?”
“这背后之人太过狡猾,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我什么都没有查到。”
隆科多眉眼露出了一丝狠厉,“若是让我查到了这背后之人,我必然不会轻饶了他。”
胤禛眉头还是拧的很紧,并没有如隆科多一般轻松,这背后之人既然能将这做事的痕迹抹得这样干净,就不可能只有这一手,只怕后续还有许多后手等着隆科多呢。
他想到了前日,他与宜修闲聊时说到话,小宜说:“那背后之人若是掌握了许多证据,只怕即便是隆科多大人处置了他属下,也会被人捅到皇阿玛跟前去,还要治他一个掩饰罪证的罪。”
他赶紧对隆科多说道:“舅舅,这件事你必须告诉皇阿玛,要去给皇阿玛请罪,越快越好。”
隆科多脸色沉了下来,“这件事儿我好不容易处置完了,若是我自己捅到了皇上跟前,我现在这些事儿岂不是白做了,那幕后之人只怕也要得意吧。”
“不是这样的,舅舅。”
胤禛将宜修跟他说的话跟隆科多说了一遍。
隆科多听了以后恍然大悟,“你说的对,我差一点又找了他们的道了,这背后之人当真是用心险恶。这计策是环环相扣,若不是有了你,只怕是过几日,我就要被皇上申饬了。”
“不过舅舅万万要记得,倒卖军中铁器一事不可说。”胤禛压低了声音。
他和宜修说的时候,宜修就提出了这个建议。
隆科多大张旗鼓的去皇阿玛跟前负荆请罪,那背后之人必然能得到消息。
但隆科多是私下见的康熙帝,所以呢,幕后之人自然不知道隆科多会请哪些罪。
只要戏演的好,那背后之人便不会发现他们漏了这么一条罪,自然也不会重新状告隆科多了。
隆科多晓得利害。
隆科多也没有再与胤禛客气,他换上了官服,背着两根荆条就进了宫。
这是效仿古人负荆请罪。
那荆条特意选了又粗又壮的尖利的刺刺破了他的衣服,那血浸透了他的官服,走到后面便是连脚印都带血。
康熙帝这边才接到那民妇喊冤的折子,三德子就告诉他隆科多大人背着荆条来了。
“他来的倒是正好。”
康熙帝沉着脸,“便是他现在不来找朕,朕明早也要问他的罪。”
隆科多进来以后,便将写了自己属下罪状的折子,呈给了康熙帝。
“皇上,微臣管教不力,一时失察,以至于下头的人犯了这许多错处,微臣虽然已经处理了那些事情,也给了百姓应有的补偿,重新整肃了八旗子弟,但是错已经酿下,还望皇上责罚。”
康熙帝冷眼看着隆科多。
隆科多并不是他多么宠信的臣子,此时他年纪已经不轻了,脸上爬满了细细的纹路,身后背着的荆条,已经将衣服扎破,染红了些许。
康熙帝突然就消气了。
这件事儿的确是隆科多办事不牢靠,没有管好自己的人,但是他一旦发现了这件事,就开始积极的补救。
按照他折子上的做法,他也给了那些百姓应有的补偿,那些玩忽职守的八旗子弟,罚也罚了,打也打了。
便是让康熙帝自己来处理这些事儿,也不过如此。
“罢了,这件事儿是你属下犯事儿,虽然是你办事不牢靠,但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朕不会重罚你,却也不能轻饶了你。”
“便罚你一年俸禄吧。”
隆科多连忙叩首,“微臣多谢皇上隆恩。从此以后,微臣必将会严格约束八旗子弟,断不可教他们再犯此等事情。”
隆科多出宫没多久,胤禛就得到了消息。
得知隆科多并没有受到过重的惩罚,便知道计策有效。
一连过了好几日都再无动静,胤禛便知道那幕后之人并不知道隆科多自认了哪些罪名,这件事应该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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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隆科多回家养伤的同时开始真正注意到胤禛了。
从前他对胤禛多有照顾,都是因为他是德妃的儿子。
他到底是念着自己与德妃的情谊。
左右皇上这么多儿子,他迟早是要站队的,胤禛叫他一声舅舅,他们之间便天然有了一层利益捆绑。
如今经过这件事儿,隆科多倒是真正注意起胤禛这个人了。
胤禛此人心思缜密,足够隐忍,又会藏拙,眼光也敏锐的很,成大事者的要素他都具备了。
未来能登临大统也未可知。
这次他站在胤禛身后,倒是站得心甘情愿的。
和德妃无关,他就觉得胤禛这个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