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那边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年节之前将陵墓修好了。
康熙帝亲自去陵墓查看了一番。
戒台寺的和尚说这地方乃风水宝地,这陵墓的修建也处处见胤禟的巧思和用心。
墓室的壁画乃是苏麻喇姑教书图,康熙帝一瞬间就回到了幼时。
材料和大小虽然还是按照嫔位规格来的,如今的名头却不一样了。
康熙帝看了极为满意。
“老九如今还是贝子吧,那便封为贝勒吧,回头朕叫人给你送圣旨。”
“儿子多谢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万岁!”
在康熙四十八年来临之际,胤禟被封为贝勒的圣旨到了。
朝臣们都很惊讶,胤禟在一众皇子中并不算出众的。
大家都觉得他是个到死也只能做个贝子的资质,便是封赏,也最多是到老了给他封个贝勒。
这样的人,竟然也开始挖空心思讨好皇上,争夺皇位了。
只是他既不像老大一样占一个长子身份,在文治武功也有建树,也不像老八那样充满人格魅力,吸引许多人主动追随。
而是完全靠着拍马屁上位。
落在大家眼里,实在是有些谄媚了。
下了朝之后,李荣保便约着胤禛去和顺茶坊喝两杯。
如今这和顺茶坊开的是愈发的大了。做的业务也多了起来,不光可以吃茶和用一些简餐,也可以设宴请客,订餐上门。
李荣保要捧自家妻子的场,自然都是叫同僚过来。
刚一进和顺茶坊的门,李荣保的儿子富察·广成和富察·傅清就冲出来了。
“阿玛!”
李荣保板起了脸,“你们不在府上读书,又跑到这儿来找你们额娘。”
两小只互相偷偷看了一眼。
“阿玛,我们想额娘了嘛。”
李荣保要被气笑了,这两个小子到了开蒙的年纪也不好好读书,成日里就想着玩儿。
“你们在说什么胡话,你们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们额娘吗?这样的理由我可不认。”
两个小孩心虚无比。
“罢了,我也不追究你们来茶坊玩儿了。但是我要抽查你们的功课,若是你们答不上来,就洗好你们的屁股,等着挨揍吧。”
听到前半句,两个孩子本来正在高兴呢,一听有可能挨揍,马上苦着脸了。
“行了,别吓孩子了,他们还小呢。”
李荣保道:“弘晖这么大的时候,可比他们懂事儿多了,哪里成日想着玩儿了。”
胤禛提起弘晖还是有点得意的。
“因为儿子随父,弘晖聪明是随我了,广成和傅清读不好书,你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李荣保摩拳擦掌,“胤禛,我觉得我们好久没锻炼身体了,不如晚点找个地方比划比划。”
胤禛懒得理他。
“都一把年纪了,还比划什么比划。”
“你说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已经年过半百了,你连而立之年都没过呢,怕什么?”
李荣保咬牙,“我知道了,你就是找个借口敷衍我,可是你敷衍我都不愿意用心想一个理由,我把你当兄弟,你却这样伤我的心。”
胤禛:……
“我们坐下来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李荣保带着胤禛到了一个雅座跟前。
胤禛挑眉:“我这等身份都不值得你给我安排一个包厢?”
“那包厢留着卖能赚更多的钱呢,你来这里向来都是免费的。”
胤禛虽然很高兴有李荣保这样一个朋友,不因为他亲王的身份就把他太当回事,太过恭敬。
但李荣保此时分明也没把他当人看!
不过两个人自幼一处长大,那感情早已胜过亲兄弟许多,除了感情上牵扯了几分,又没有利益上的牵扯。
胤禛自然也不会跟他计较这些。
两个人坐下来喝了两杯。
他们许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过了,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而且这两年接连发生了许多事儿,别看只是其他阿哥在动手,胤禛要安排的事儿也不少。
李荣保作为他的得力帮手,私下里为他联络了不少大臣。
如今横在胤禛跟前的最大的两个对手——老大和老八——都已经没了机会。
谁知道半路窜出来个胤禟。
在胤禛心中,原本是不将胤禟当做同等的对手看的。
可是他这两步却偏 偏走对了。
投其所好、拍马上位,竟然这么快就被封为了贝勒,虽然小小贝勒不足以成为威胁,但是谁知道他下一步又会做什么呢?
而且从前皇阿玛是论功行赏,论能力行赏。
但是现在皇阿玛年纪越来越大了,儿子又接连出事儿,很难说他会不会被这些手段所迷惑。
“你以为胤禟此人如何?”
李荣保说道:“一个贝勒而已,九爷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十三爷、十四爷都已经是贝勒了,九爷封为贝勒也没什么。”
李荣保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儿不大,胤禛,你可要沉住气。”
胤禛点点头。
是他有些急躁了。
此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对手了,却突然半路冒出来一个胤禟,他难免有失冷静。
其实胤禟并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他才学不行,能力也不足。
唯一比他强的地方,是他有一个更加受宠的额娘。
但是宜妃又不能登基,一切还是要看胤禟自己本身。
正在此时,静华亲自给他们送酒菜来了。
李荣保看着她微微显怀的肚子,忙道:“这样的小事不用你亲自来的,多危险啊,叫那些小二来就好了。”
静华道:“太医都说了,我现在身子好着呢,不用担心什么都能做,这不是想着你过来了,便想来看看你嘛。”
“对了,你们隔壁那桌客人好生奇怪,菜都没吃几口,银子一扔便匆匆走了。”
李荣保和胤禛脸色一变。
胤禛看着李荣保,“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追。”
只可惜已经晚了一步,什么都没有追到。
另一边,胤禟府上,他听到了李荣保今天说的话。
“欺人太甚!”
“竟然讽刺我不如其他人!”
秦道然道:“既然富察将军能说这样的话,足以见他们的夺嫡争储之心,九爷稍安勿躁,我们寻个机会对付他们。”
---------------------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清明过后,安徽桐城一带雨水一直不停,接连暴雨。
大沙河水位暴涨,连带着周围数千亩农田都遭了殃。
才插下去的秧苗,发了芽就被淹死,死伤的百姓也不计其数。
康熙帝属意胤禛去。
之前他在处理山东水患的时候很有经验,这次的灾情比上次还要轻一些,主要是配合工部行事,修筑水利工事。
胤禛自然是不怕苦不怕累的。
不过这次,他没打算带宜修同去。
宜妃听说了此事,当即叫人将胤禟请来了。
宜妃对胤禟说道:“这是你立功的时候,当初老四能得皇上赏识,就是去处理了山东的灾情。”
胤禟对于去治理水患有些抗拒。
这活儿又苦又累,一点都不轻松。
似乎看出了儿子的犹豫,宜妃给他加了把火。
“如今你已经落后老四良多,若是他此番治水患成功,必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进一步,你拿什么比?”
“你身上可是一点功劳都没有。”
宜妃看到胤禟急于辩解的样子,道:“不要说你修陵墓的功绩,你若真是做了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儿,这事儿才是锦上添花,你若是只做了这一件事儿,朝堂之上的人只会觉得你是在拍马屁。”
听到自己的额娘也这么说,胤禟一下便想到了那日李荣保和胤禛说的话。
“额娘,我去!”
宜妃听了十分欣慰,她本来的打算是就算是胤禟不去,她也要想办法向皇上进言,让胤禟跟着一起去的。
如今他答应了,她倒是省去了几分功夫,只要说服皇上那边就是了。
康熙帝听宜妃说胤禟也想去,他深深的看了宜妃一眼。
“既然胤禟想去,那朕便准了他去。左右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
“秦道然,此次去治水患,你与我同往,你可有办法对付四哥?”
秦道然道:“办法要随着情况来确定,不过想必让他出些失误是不难的。”
“不过我建议九爷还是先立功,再想办法对付四爷。”
“先协助四爷立了功,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找到可乘之机。”
胤禟点头,然后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李荣保也跟着一起去?”
秦道然打开了堪舆图,细细看了一番。
“在下今日才得到的消息,这桐城东乡陈家洲此次遭灾格外严重,这是张廷玉的家乡。”
“张廷玉乃是四爷的人,想办法让他知道此事,他不放心咱们,必然是想要多带一些四爷集团里的人去的。”
-----------------
张廷玉知道陈家洲受灾严重后,果然坐不住了。
他马上去了雍亲王府。
“四爷,这次这里水患,请务必要带上我。”
“胡闹,你是跟在皇阿玛身边的人,怎么能轻易离开京城?”
张廷玉此时可谓是关心则乱。
被胤禛呵斥了这一句后,他也清醒了。
“是我失态了,四爷,我已经召集了同乡捐款,这笔银子还望四爷能用在陈家洲的建设上。”
“这些自然是没问题的。”
大清各地遇到天灾,当地和在京为官的官员向来会组织同乡捐款,张廷玉此举不过是遵照旧例罢了,他募集来的银子自然也要用在他的家乡建设上。
张廷玉此时渐渐有了条理。
“四爷事情繁多,而且灾民之中,多有流寇,四爷不如多带几个人去,既能帮助四爷处置那些杂务,也能保护四爷的安全。”
李荣保在旁边开口,“何须带别人去?带我就行了,我又能打还识字儿。”
张廷玉:……
“富察将军,这可不是只识几个字儿就能处理得了的。”
“我的功课也不差,虽然我是武将,但只要胤禛跟我讲清楚了,我执行是没问题的。”
行吧,这个活保。
张廷玉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胤禛拍板定论,“就让李荣保跟着去吧,其他的事儿还有工部的人做呢,再就是我那九弟,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光拿功劳吧。”
张廷玉眉间浮现了忧色,“九爷最近势头很猛,看样子他是卯足了劲儿,想立个功了,四爷可要小心。”
“我只怕九爷不光想立功。”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无论谁想害胤禛,都要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于李荣保的武力值,张廷玉是认可的,但就怕九爷用的是不光明的手段。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九爷此人才华能力并不出众,四爷向来谨慎,必然不会着了他的道。
-----------------
胤禛出发前夜,特意到永康阁和宜修吃饭。
“这次去治理水患,搞不好好要年关前才回来了。”
他捏了一把永嘉肉乎乎的小脸。
永嘉长得可真快呀,人也很聪明,如今两岁多已经口齿清晰伶俐了。
暄妍这个大姐最喜欢逗弄小妹妹了。
弘晖、弘时几个人也喜欢永嘉,不过她还是最黏姐姐。
“没事,等你回来,永嘉正好到年纪了,你出面去给永嘉请个女先生过来教书,也算是没错过她这半年了。”
胤禛满口答应。
永嘉早早的就困了,嬷嬷将她抱走。
胤禛看着宜修,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他们才沐浴完毕,芳落就来了。
“四爷,四爷,柔福晋身子不适,请您过去呢。”
宜修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再演戏了,每次都挺考验演技的。
谁知道胤禛说:“身子不适就请太医,叫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看病。”
芳落面色一僵。
宜修好声劝说:“四爷,既然姐姐现在身子不适,你还是去看看吧,再见可就是到年底了。”
胤禛回头一看,宜修的脸在半明半暗之间,仿若菩萨一般。
面目慈悲,普度众生。
他心里有点不自在,却又说不出这感觉从何而来,明明她做的是正妻该做的事,这话也是在劝他雨露均沾。
胤禛有些不悦。
“那我便去龙井阁了。”
“我送四爷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