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底,四阿哥胤禛和乌拉那拉·星辉摸着夜里的月光,只带了一队人马便回到了京城中。
四阿哥府中,宜修接到消息时,距离生产已经不足一月,无法在出城迎接。
反倒是龙井阁中的柔则,接到胤禛的书信,要她代表四阿哥府去城外接胤禛,顺便也见一见刚从战场上回来的弟弟星辉。
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一块奇石,先一步赶来传旨的苏培盛,弯着腰介绍道:“格格,这是西域奇石,名为葡萄玛瑙,是四阿哥特意为您寻来的,乃是受西域之神庇佑,阳光下五种颜色变幻莫测,引人夺目。”
苏培盛绕到奇石的后面,引着柔则道:“最妙的是这里,您从这儿望去,可能看出什么?”
“是个心形?”柔则眯着眼睛问道。
苏培盛一拍大腿,为柔则的聪慧喜上眉梢:“正是呢,此心浑然天成,四阿哥说了,正如和格格的感情一般,纵然身在两地,也能心有灵犀。”
几句话出去,苏培盛将柔则哄的眉开眼笑,不仅前些日子担心被宜修抓住下毒的惴惴不安没了,就是自打进府后,被冷落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柔则抬头望天,只觉得这天一碧如洗,分外晴朗,俯身看地,也觉得这地辽阔宽广,全是坦途。
她随手抓过一把桌子上的金豆子,放在苏培盛的手心里道:“多谢公公,赶路辛苦这点子心意就请公公去喝杯热茶吧。”
苏培盛笑着告辞,此刻阳光洒落一地,他却觉得冷汗涔涔,这是他今日送的第二块奇石了,就在一盏茶前,他刚将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送进了宜修的永康阁中。
只不过在送过去的时候,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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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阁中,绣夏看着那摆在院子里的石头,气得直跺脚:
“送什么爱心石头,侧福晋的孩子都险些没了,结果写信给四阿哥竟没了下文,这可是我们侧福晋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差错可怎么是好!”
“这四阿哥也真是无情,难道孩子便不是他的孩子了?!”
一旁的剪秋、绘春还有染冬,虽然不像绣夏那样气恼,却也看着那块石头甩脸色,仿佛那石头并不是一块死物,而是胤禛本人一般。
剪秋也叹气道:“不怪绣夏生气,这四阿哥走的时候还和我们侧福晋千好万好,上了趟战场便全然变了个人似的,早知道还不如不去呢。”
几个丫头围在宜修身边,一面骂骂咧咧,一面给宜修捏肩的捏肩,揉腿的揉腿。
宜修知道,她们这是给自己出气宽心呢,心中也为几个人的贴心感动。
不过,她心里倒是比众人稳得住的多。
所谓虎毒不食子,但若是真龙天子呢?
上一世,她是眼睁睁看着胤禛借端妃之手,硬生生流掉了华妃已成男形的胎儿,看着华妃被欢宜香害得吃遍了酸黄瓜,也再生不出孩子。
她也看着,为了让华妃撒气和拉拢年羹尧,胤禛又放任华妃灌下了端妃藏红花,从此端妃十痛九病。
她还看着,甄嬛的孩子没了,而胤禛却还在和华妃虚与委蛇,甚至收了颂芝。
这些孩子,哪个不是他的呢,哪个又不是他害得呢。
所以啊,真不怪她上辈子手起刀落地打胎,胤禛自己动手的可不比自己少,不比自己慢。
何况,如今,她这个孩子还安安稳稳地在肚子里呢。
不如将这件事的证据证人都留好,等待日后发作。
宜修心中稳得很,她太明白胤禛会为了利益拉拢,随时低头,又或者随时宠幸某个女人了。
她已经见了太多。
如今细算,这转变定然还是与乌拉那拉氏有关。
宜修记得,这些年,乌拉那拉氏在前朝还是有些男人的,直到后来兵权才慢慢被更得胤禛信任的年羹尧大将军夺去。
毕竟,年羹尧乃是汉族,相比乌拉那拉这样的满族上八旗,根基更弱,用起来也更加让多疑的四阿哥放心。
想到这里,宜修反而觉得应该趁机撮合柔则和胤禛,让柔则得意起来,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的错处,让她被全族厌弃,在胤禛那里也是少了一道筹码。
反正,这一世入府,她不过是个格格罢了,也再不能一步登天当嫡福晋了。
宜修的心思转来转去,胤禛率领的队伍也转到了城门口。
柔则早已等候在门口:“四阿哥,星辉,你们回来了。”
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又对着星辉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前几日,她就收到了小弟的家书,告知了替胤禛解围和替自己说话的事情。
柔则心中得意:庶女就是庶女,哪像自己这样,有出息的兄弟可以帮衬,自然在外边更有地位,岂是一个小小的位份所能局限的住的。
想到这里,她便迎上去道:“府中已经备好酒菜,不如四阿哥和弟弟一起去用个便饭吧,也算是庆贺。”
四阿哥点点头,命众人各自回府休整,等第二日再去户部调度粮草后,便领着星辉先行一步,柔则独自跟在后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