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登时呆立,多罗格格不顾礼仪,一会儿说要找德妃问清楚,一会儿又说这不是真的。
要不是费扬古拉着,多罗格格几乎要上去抢夺旨意过来看了。
也不怪向来跋扈的多罗格格失态。
这旨意传出之前,别说费扬古和多罗格格了,便是正住在四阿哥府中的柔则,都不知道。
四阿哥,宜修和德妃,像是达成某种协议般,心照不宣地瞒了所有人。
多罗格格在德妃面前又哭又闹,几乎要出言不逊了,德妃却只用四阿哥从小并未养在自己膝下,儿子大了,当额娘的也做不了主搪塞。
气得多罗格格回府后,大骂德妃数典忘祖,翻脸无情,全然不记得刚进宫时,如何跪求着自己帮忙的了。
几句话,就把德妃过去的老底掀翻了个遍。
结果,消息很快传到了德妃的耳朵中,德妃听后更加庆幸,自己听了胤禛的劝说,没有坚持让柔则做侧福晋。
不由得觉得,还是儿子深谋远虑,竟也想着主动和胤禛修复关系了。
康熙三十五年年底的一个下午,回家备嫁三天后,柔则最终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了王府。
因为只是一个格格,甚至连丝竹奏乐都是不必有的。
当晚,四阿哥像是忘记了有这么个人一般,歇在了宜修的永康阁中。
看着胤禛躺在床上,空了半边床给自己,宜修调笑道:“姐姐进府第一天,四阿哥也不去看看吗?到底是洞房花烛夜呢。”
胤禛翻了个身应付道:“一个格格罢了,有什么可洞房花烛的,不过是日后伺候你喝茶的人。还是你出的主意好,我一说,额娘就答应了。好啦,快就寝吧。”
烛火熄灭,一夜无话,只有两道轻微的呼吸声,彼此交替着。
宜修一觉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子已经空了。
她觉得,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因为自己的重生发生了改变。
胤禛没有对柔则一见钟情,柔则也没成为嫡福晋,甚至柔则的第一夜,胤禛都睡在了自己这里。
宁愿陪着自己这个怀着身孕的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也不愿意去过一夜春宵。
而她如今,也不在乎胤禛去何处了。
相比胤禛的爱,她更在乎腹中的孩子,以及太后的位子。
这一世,她必然要让弘晖好好活下去。
搞定公婆,儿女承欢,家宅荣耀,这才是一个女子最靠谱的保障。
至于夫君,只要不重新爱上柔则,多找些爱妾,那是在为自己减轻工作量,高兴还来不及呢。
留在她这里,她便顺其自然。
若是哪日没留在她这里,她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宜修本来想着自己对胤禛前世有那样浓烈的爱意,重生一次,他们重新来过很好。
可是不知不觉,她的注意力便无法放在胤禛身上了。
剪秋进来伺候宜修洗面穿衣,顺便解释道:“四爷有公务,一早就起来走了,吩咐奴婢们不必叫醒主子,一切等您睡醒再说。”
宜修笑了笑,由着剪秋伺候,没有接话。
“主子大家都到齐了,等着和柔则格格相见呢。”
绣夏也推门进来了,特意加重了“柔则格格”几个字,她在王府中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位嫡小姐,如今可算是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因为宜修怀孕,府中又没有嫡福晋,所以众人每日的见面,大多是在永康阁中相见的。
侧福晋李静言是第一个来的,照旧穿着一身粉色。
听说宜修还没起来的时候,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衣服惊讶道:“庶女出身就是不一样,起的晚规矩小,不像我们这些嫡女哦!”
“侧福晋何必非要区分个嫡庶呢,姐妹们还年轻,总有出头的日子?”
李静言话还没说完,齐月宾(后来的端妃)便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进来。
齐月宾此时也不过是个格格,年龄也只有十六七岁,性子也还没有后来那样沉静,听到李静言这么说,便忍不住接话,但却多了些说话的艺术。
“是年轻,只是这年轻和年轻还是不一样的。四阿哥若喜欢,日子自然有盼头,但若是不喜欢,也只能是从年轻熬到年老罢了。”
“哦呦,四阿哥是不是许久没去瞧过齐妹妹了?”
李静言的性子倒是从来没变过,说话永远直白找人痛处戳,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写下我要害你四个字才好。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穿藕荷色裙子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柔则。
一时间,话头停了下来,李静言和齐月宾都上下打量着柔则。
平心而论,柔则的确是个美人儿,虽然被宜修前几日诱惑着吃东西,颇有些珠圆玉润,但美人的底子却还在。
偏偏齐月宾和李静言都姿色很是一般。
后院中的女人嘛,大多会对比自己容貌更出众的女子产生些厌恶心理,尤其这个女子还是夫君新纳入府的人,而位份还比自己低。
李静言不是什么能憋住话的人:“长得倒是美,可惜四阿哥不当回事,听说进府的第一晚都没去,这在咱们府上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此时的柔则虽然成婚,却还是个黄花闺女,听了外人这样说自己,不免面红耳赤,但一边的齐月宾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
还在李静言说话的时候,在柔则心上狠狠补了一刀:“姐姐何必难为柔则呢,到底是宜修的嫡亲姐姐,不看僧面看佛面了总。”
护甲狠狠陷入掌心中,她反而扬起笑脸,对着二人规矩地行了个礼:“李姐姐好,齐姐姐好,妹妹初入府,不懂规矩,还请二位姐姐多多照顾。”
听者有心。
在柔则耳朵中,这无异于讽刺她不过是宜修的附属品,这让自幼在宜修面前骄傲惯了的柔则如何能甘心。
而听到李静言耳朵里,却是在说乌拉那拉氏又有女儿入府了,想到宜修还怀着身孕,李静言只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没有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