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对。”
姜黎的眼神带着几分稀奇，笑道：“没想到陆大人竟是这样天真的性子吗？难道你觉得，非黑即是白？”
陆盏微微蹙眉，“我没有这样以为，只是在公主身上我看到的，的确与传闻中大不相同。”
姜黎这会儿酒还没醒，带着几分醉态，脸颊也是红扑扑的。
闻言她眉眼带笑，一手撑着脑袋道，“错了，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我的确嚣张跋扈，留恋男色……只不过我是带着脑子的，做这些事的时候把握住分寸，便不会让自己丢脸，也就显得我没那么讨厌。”
“可实际上啊，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我也没觉得我配不上秦诀，因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大家都不是好人，也就没谁祸害谁一说了，相反要是让我找个如陆大人你这般的，我反而要觉得惭愧了。”
陆盏愣愣的看着姜黎，也不知道她拿自己做比喻，是不是发现了他暗戳戳的小心思？
那这话……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对他的拒绝呢？
一瞬间陆盏有些仓皇的低头，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可是心里头却忍不住在为她辩驳：不是的……你根本没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至少在陆盏看来，姜黎是个好人。
否则她要用人，大把的人才可供她选择，也不会偏偏选了谭芷羽。
她是在帮她。
包括那本应死在火中的楚明月……不救她也无所谓的，可姜黎还是救了她，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明明做了这么多，她却从来都不说。
楚明月的事，若不是他也动了恻隐之心，想让人暗中护送她一程，便也不会知道这些。
姜黎啊……她好像一只刺猬，将自己所有的刺对着别人，给别人看到的永远都是她冷硬的外表。
却无人知道，你那冷硬之下藏着的一颗柔软的心。
她与这世间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的……可为什么，他发现的这样迟呢？
姜黎见陆盏愣愣的半晌不说话，还以为是被自己给吓到了。
她抬手在他身前的桌子上叩了叩，语调有些懒散的说道，“发什么呆呢，后悔与我走一道了？”
陆盏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要非说你是坏人，我不与你争辩。”
“只是……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凭借着你的这份聪慧，都定能走的长远。”
“能与你合作一场，是我之幸，没什么好后悔的。”
姜黎歪了歪头，只是笑，并没有说什么。
她在想，要是陆盏现在知道了她的野心，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般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不后悔。
其实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在皇后和傅家倒台之后，便应该算结束了。
但今日陆盏又来了……便说明他其实还没想结束。
姜黎在等他开口。
果然，安静片刻之后，陆盏主动问了一句，“姜黎……我今日来，其实也着实有一桩事想要问你。”
“你斗倒了太子一脉，诚然是为了自保，但我想……你不是普通的后宅女子，既然会插手朝局，那么对储君之争，也必定不会没有自己的想法。”
“你若信我，今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准话儿，你……究竟是想扶靖安王上位，还是想让东林王……”
这一场动荡，表面上看是靖安王得了大便宜，斗了多年终于将太子斗倒，如今废太子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皇上膝下只有四子，太子一倒，剩下的除了靖安王以外，只剩下五子秦诀和六子秦墨。
秦诀背后无母族支撑，又是冷宫里长大的，无人教养，难当大位。
秦墨又尚且年幼，少不经事，不足为患。
表面看上去，也只剩下一个靖安王有争一争那储君之位的资格了。
但……见识过姜黎的手段之后，陆盏可不会如同别人一样，认为秦诀无人撑腰，根本没资格争储君。
他觉得只要姜黎想，秦诀还真就未必不能走到那个位置上去。
就是不知，姜黎到底想还是不想。
姜黎掀起眼皮看了陆盏一眼，“陆大人问这个问题……是在为自己考虑站位，还是在为陆家？”
陆盏默然一瞬，而后坦荡开口，“为陆家。”
陆盏的老爹一直不肯站位，不过是怕站错了人。
但如今表面上看，未来的皇上非靖安王莫属，再不站队的话，到时候靖安王登基，陆家可就要被边缘化了。
这种时候，陆盏相信他老爹一定也在准备行动了。
作为知道内情的人，他自然不远看到陆家行差踏错……所以即便冒犯，这一问也是他必须要问的。
姜黎轻轻笑了，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稀碎的光，瞧着陆盏缓缓道：“有我在，靖安王便绝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陆盏，你们陆家若是想帮靖安王，那就得先杀了我……不如你先想想，你们杀不杀的了我？”
姜黎没有正面回答陆盏的问题，但这个答案，也就相当于是变相的承认了，她要扶秦诀上位！
陆盏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看着他的眼神中似是写满了野心二字！
以姜黎的手段，即便是扶了秦诀上位，想来秦诀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姜黎，才会是最终的掌权者！
自古以来，也不是没有皇后、太后掌权的，但最后都会被拨乱反正，被皇帝收回皇权，然后将她们钉上耻辱柱。
女人掌权，无论好坏，都是错的。
陆盏有些不敢想下去……他有些怕，自己最终会与姜黎走到对立面上去。
陆家的生死自然重要，但是……让陆盏做出协助姜黎祸乱朝纲的事来，他也做不出。
姜黎自然看出了陆盏的犹豫和纠结，对此她并不意外，毕竟这是封建王朝……是女人天生地位就低了男人一等的封建王朝。
陆盏一个肯为了保护皇帝牺牲的忠臣良将，要是现在毫不犹豫的倒戈，她才要觉得奇怪了。
“陆盏。”
她说，“雪中送炭难得，锦上添花……人家可就未必要了。”
“这些年来靖安王也没少向你父亲示好，却都被你父亲四两拨千斤给搪塞了回去。”
“靖安王不是什么心胸大度之人，如今他一家独大，所有人都会上前巴结，你猜……他还会不会稀罕你爹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