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问，你给我出来！”
“出来！”
“出来！”
南乐儿那一声声厉喝，在云台上不住回荡。
若不是她撑开了一个结界，隔绝内外，只怕此时整个南风谷都知道她在医圣门前大喊大叫。
甚至都不喊南天问一声师傅，更不喊父亲，就这么直接喊人家名字。
然而，灰扑扑的石门毫无动静。
纹丝不动，犹如死了一般。
南乐儿当即就是心下一惊，难道南天问出事了？
不，没那么快。
杨老说的也不是他马上就要死了。
“南天问，你是聋了吗？”
“还是缩头乌龟！”
“我让你出来！”
南乐儿嘶喊到极点，嗓子都有些破音，到了最后，她气得提起剑就要砍了石门：“我告诉你，你再不开门，我今天就把你这门给轰了！”
说话间，她直接起势。
右手一挥，真气一寸寸爬上了剑身。
轰！
下一刻，她手里的细剑，气势迸发到极点！
隐约之间，居然还摇曳着虚虚的火焰。
这是真气浓郁到了一个极点的表现，南乐儿是认真了，她真的要灌注全身的真气到这一剑上，轰开石门！
“南天问！”
“我轰了！”
她大声嘶喊着，提剑就劈。
这一刻，灰扑扑的石门终于有了动静。
嗡嗡一声，只见石门上浮现一行金色字体：“南乐儿你有病吧？”
“老子闭关呢，没事别烦我。”
是南天问的字！
他在洞府之中，直接真气化形，给她显出一行字来。
不得不说，这语气，这态度，南乐儿如此行事，倒也是有迹可循。
“我有事！”
“我要见你！”
“你给我出来！”
南乐儿提着剑大喊。
石门上的金字再次一变：“忙着呢，别烦我。”
南乐儿深吸一口气，捏着剑的手都抖了抖，随后道：“我去天耀城了。”
金字再次显形：“你把那口活气给杨开泰了是吧，好，我知道了。”
可南乐儿却道：“我没有给他，他拒绝了。”
金字还没显形，南乐儿快速道：“你知道他拒绝的原因吗？”
“他说，你快死了。”
“这口气给你，说不定能让你活得更久一点。”
“南问天，他说的对不对？”
这一下，石门陷入长久的寂静。
南问天没有回话。
南乐儿嗤笑一声：“所以，是对的是吗？”
“你特么快死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南问天，你是不是有病？”
石门上金色的字体再次显现：“你个逆女，有你这么和你爹说话的吗？”
“你就说是不是吧！”
南乐儿梗着脖子：“开门，我要和你面对面说话！你再拖延一句，我现在就砍门！”
下一刻，轰隆隆，沉寂许久的石门缓缓洞开。
从中传出一道苍老至极的声音：“逆女，你进来吧。”
南乐儿收了剑，赶紧进去。
洞府之内，没有点光，昏昏沉沉的阴影里，几乎看不到南天问的模样。
南乐儿想要点灯，却被南天问叫停。
“别点了，费油。”
“费个屁。”南乐儿直接点火，嗤地一声，明黄的光线一下子驱散昏暗，也照亮了南天问的模样。
此时的南天问很难看。
老得难看。
头发稀疏、牙齿脱落、嘴唇干瘪、眼球浑浊……松弛的皮肤裹在骨头上，下垂发皱，脸上、手上都有一块块褐色的老年斑，身上更是有一股味道。
是老人味。
也是腐朽的味道。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垂垂老矣的小老头，居然会是人族医圣呢。
明明在他闭关之前，南乐儿还记得南天问的样子。
他身材高大，背脊挺直，一张脸虽然有些风霜，但仍充满了傲气和生气。
那才是南天问啊。
南乐儿一下子就眼睛红了：“这就是你不愿意点灯的原因吧？你怎么……怎么老成了这样？”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嘶哑了。
小老头笑了一下：“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爹我快死了，快死的人，当然很老很老了。”
南乐儿一下子就哭出了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南天问……”
“哎！”
“你哭什么，哎。”
“你都几岁了，你又不是小姑娘了，你居然哭了？”
小老头咧开嘴笑了：“生死不过人之常情，我已经活了十万多年了，足够了，看开点。”
“什么看开？”
南乐儿红着眼：“其他六圣呢？他们哪个不是十万年的老怪物！可他们都很年轻！”
“为什么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变成这样了……”
看着南天问干瘪又布满了老人斑的手，南乐儿满心不甘。
“呵呵，那是他们爱美，还专门分出一点真气去维护自己那张面皮。”
“我就懒得高兴了。”
小老头乐呵呵的：“生死交替，世间常理，医者对于生死，是看得最开的，你应该也看得开吧。”
南乐儿摇头：“我看不开！杨老是说替死灵器的原因，你别做灵器了！就到这里吧，你以后别做灵器了！”
他摇头：“来不及了。”
南乐儿眼中的泪水再次滚落。
“好了好了，别哭。”
“行吧，把那口活气给我，老子还能再活七八年。”
南天问一挥手，藏于南乐儿识海的那口“活气”悠悠飘出，轻轻没入他的心口。
果然，在活气入体的一刹那，南天问衰老至极的身躯居然恢复了几分生气，那张老脸都红润了许多。
“你看看，我是不是好多了？”
南乐儿嘴巴一抿，还是道：“我会去找续命的东西！”
南天问摇头，但也不劝，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脾气倔，你越说越不行。
“好吧，你去找。”
“但这事，你不要透露出去。知道吗？”
南乐儿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表示知道。
她又道：““对了，我有李师弟的下落了。”
南天问一惊：“他怎么样了？”
对于李正月这个小徒弟，南天问自然是关心的。
只是两界通道关闭后。
李正月是死是活，都无法探知了。
命牌这种东西，也只有在一个世界才能显示。
南乐儿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宁天说的，都转述了出来。
听到那句“有错无悔”，南天问连连点头：“这样啊……也好，也好，这是他选的路，他无悔就好。”
可说到最后，他还是抹了一把眼角。
从小带大的徒弟没了，终究是伤心的。
“对了，我给你收了个徒弟！”
“你还给我收了个徒弟？”南天问懵了。
“是啊。你一定会喜欢的，他接受了李师弟的全部经验，医术很厉害。他叫宁天。”
南天问顿时一愣：“宁天？！”
显然，他听过宁天这个名字。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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