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鸡可危,这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恐惧,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比死还要可怕。
怎么还没来?按照最慢的时间计算也该出现了,难不成朱松早已没了读书人的血性?他不信,虽然相处并不算长,但老头骨血里的傲气没有减。
一定是被耽误了,可黄元呢,以他的医术能大体推断出孩子的状况现在不会太好,黄元应该等不了啊,怎么也没来?
再不济百姓游行示威呢,最稳的一项,怎么也没动静?
他额角的冷汗滴落了,小伙计更感觉凉飕飕,锋利小刀已经临近了,他,他快扛不住这种压力要昏死过去了,忽然铁门被打开,四个狱卒飞着砸落进来,有人闯进来了。
得救了,鸡鸡保住了。
曹昂从未有如此刻这般高兴过,他热泪盈眶,为保住小伙计而感恩天地,只是……
闯进来的人是仙儿,她看到平安无事的曹昂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地方,发出刺耳的尖叫逃奔出去。
曹昂石化了,然后感觉自己这悲伤的硬石头开始碎了,他恨不得已死,就不用经历这世间最大的尴尬了。
丢脸,太丢脸,要是手能动的话,他肯定会捂脸狂奔,从此消失在世人的眼前,做一个流浪的影子,因为这一刻,他已然社会性死亡,而且死得透气。
三叔公又进来了,看完哎呦一声捂眼就出去了,陪着官员进来的狗子也捂脸扭身,好像所有进来的人都是商量好的动作,而最可恨的是就没一个人想到先救他……
曹昂觉得活下不去了,这一刻他想死,想让李福捅死自己,不由大喊:“来来来,快弄死我,不能活了。”
这句话终于让房里所有陷入呆滞的人苏醒过来,跟狗子一起进来的官员赶紧对李福拦阻,并附耳说了几句话,便在李福目瞪口呆中吩咐狱卒放人。
狱卒也很懵,不是要净身的嘛,怎么又放了?
挨了好几脚才赶紧松绑,可他们竟然真的在松绑,就没一个人注意应该先提裤子,曹昂一口老血差点吐出,好在新进的富贵机灵,惊叫一声后,立刻上前帮曹昂提好裤子束好腰带,而后不等曹昂道谢,飘飘然消失在刑房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曹昂望着他的背影,露出感激的神色,对,不是赞赏而是感激,感激他没让自己继续死在外人的目光中,心里头对富贵的评价高出狗子至少一层楼,更是打上值得培养四个大字,这才是值得信赖的下属。
随着官员走出牢狱,初阳的微光刚要变得炽烈,曹昂与初阳对视,深呼吸贪婪的吞吐外面的空气,享受阳光的味道。
在身后,李福缓缓走出,他先看到的是曹昂的背影,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座巨山的阴影笼罩在自己身上。
他很厌恶这样的感觉,酷吏应该是掌握别人的生死,而不是被别人掌握,虽然刚才的传话的说过事情棘手,速速放人,但他经历过很多次这样托关系捞人的事,也就那么回事,不会有太坏的结果。
他绕开曹昂走出,随后愣住了,并看到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决曹掾官邸的院中,站满了人,大致分成了三波,士族宿老,郡守黄元,愤怒百姓。
他两腿颤抖,不停地发软,却又不敢倒下,他目光在三伙人面上扫过,一次比一次难看,传话的死人害我,这哪里是棘手,简直是要死人呀。
百姓加商贾就顶不过去,人数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激起民变,黄巾起义的可怕还历历在目,他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郡守黄元,那是恨不得弄死自己的人,自从分了决曹掾的刑罚之权,早已势同水火,这一次有了最好发难的时机,生与死就在眼前,他心如死灰。
士族宿老,代表了南阳士族的态度,虽然他出身寒门,但求学的先生是士族,且也在人群中,眸子中的怒火几乎要吞噬了他,就算雷叙拔刀也保不住他。
此生已完,他在绝望中尿湿了裤子!
曹昂看也没看他一眼,上前先给宿老们施礼,又向黄元道谢,最后对着正义的百姓弯腰一拜。
那些百姓动容,上下尊卑深入人心,以曹昂的身份地位根本无需向他们如此大礼,于是感动之余也全都拱手回礼。
人群中黄元最急,见事情告一段落了,急忙拉住曹昂道:“曹公子,犬子等着救命,还请你速速随我回府。”
曹昂摇头:“郡守大人,有件事不处理完,我心难安。”
说完他转身,冲着刑房的方向大喊:“雷叙,既然来了,那就出来一见吧。”
所有人都一惊,雷叙竟一直藏身刑房中?
一双双眸子都落在刑房内,不一会一道跨刀的身影走出,正是三大将之一的雷叙!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雷叙很好奇。
曹昂指指吓尿的李福,道:“很简单,一个酷吏不该在说净身的时候刻意高声,所以我相信他不是说给我听,而是说给你听。”
雷叙沉默,他知道推测只能是推测,自己走出来才成为事实。
“曹昂,你想见我,我出来了,你想怎样?”
曹昂一步步走向他,笑容纯真且腼腆:“我能怎么样,只不过我是个记仇的人,你陷害我的事不会就这么过去。”
“无妨,我等你出招,看到最后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赤果果的威胁。
曹昂走到了雷叙的面前,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就在雷叙下意识要陪冷笑的时候,他骤然出手,一拳打在雷叙的面门,而后一记过肩摔将其重重砸在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发髻晕开在地上。
“我说过,我是个记仇的人,不揍你一顿,老子这口气咽不下,呸。”
全场死寂!
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硬刚一位将军,胆大包天!
肆意妄为!
年少轻狂!
不管众人心中是哪一种想法,曹昂就是做了最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
黄元暗自拍手,朱松更是大声叫好:“打得痛快,一介匹夫竟敢阴害我读书人,不如此不能扬我读书人的风骨。”
“说的好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谁再敢用陷害这等手段坑害我读书人,我等朽木老者死也不答应。”三叔公趁机引动情绪,果然,在又听到那句诗的时候,在场老头无不含笑点头。
雷叙一脸铁青地爬起来,死死盯住了叶后浪,他握住了刀柄,想要砍下曹昂的脑袋。
曹昂主动伸长脖子,面无表情道:“来,当着郡守的面,当着宿老的面,当着宛城百姓的面,砍下我的脑袋。”
雷叙紧握刀柄,指节泛白,最终还是没敢拔出来,众怒犯不得,黄元触不得,宿老惹不得,他平生第一次生出憋屈无能之感。
他松开了刀柄,咬牙低语:“曹昂,汝父曹操又要南下了,所以尽管嚣张吧,你的时日无多了。”
曹昂瞳孔皱缩,第一时间想到身份泄露了,不过也不对,若是雷叙确认了自己的身份,何须用张李氏设局陷害?
他心思电转,想到一种可能,雷叙认出了他的相貌,却又不敢确信人死而复生,若平常只管怀疑就足够了,但曹操要南下了,复仇而来,容不得半点虚假,他的身份必须坐实才能用上,否则换来的不是投鼠忌器,而是适得其反,到时候将会承受曹操更大的怒火。
他想通了,故而镇定,雷叙盯着他的眸子,道:“上一次没要了你的命很好,活该你成为我的大功劳。”
试探我,蠢货一个。
曹昂一脸茫然,论演戏,看过无数电影电视还不面瘫的人岂是你们能参透的,茫然过后是愤怒,活脱脱被戏耍的懊恼状被他完美诠释。
雷叙懵了,难道自己的判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