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政养在聚丰大楼闲逛了半天,在于雅丽几次电话催促之下,才不急不忙朝着市政府大楼走去。
政养刚走到聚丰大楼对面的路口,路边停靠的一辆银灰色奥迪的车窗缓缓降下,于雅丽一脸不满的神情立马出现在面前。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了。据我所知,政养应该不是个不守信的人。”于雅丽一脸嘲讽地看着政养。
“我这不是来了吗?”政养哈哈笑着,“于秘书误会小弟了,我现在还拿着别人的工资,来这里之前,至少要先去公司报个到吧?你这是在等我吗?”
“废话,你不坐在我的车里能进到里面去吗?”于雅丽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政府大楼是你一个普通人想进就能进的?
政养也不客气,打开车门之后才发现司马算居然也坐在后面,看来他很在意自己昨晚说的话,也再次证明了他其实相当迷信风水。
见政养进来,司马算一笑,拍了拍政养的肩膀,笑道:“老弟不要怪她,女人嘛,小家子气很正常。”
“可以理解,女人嘛,每个月都会有几天不正常的时候。”政养笑了笑,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这种招数他太熟悉了。
前面准备开车的于雅丽气得差点吐血,原本昨晚听了一些政养的事情之后还对这个男人有点钦佩,此刻再次反感起来了,他实在太恶俗,想对他产生好感都难。
司马算当然听出了政养的意思:“老弟果然风趣,和你谈话,真是很惬意,我甚至连自己办公室的问题都忘记了……”
如果忘记了,怎么会恰在此刻提起呢?政养笑了笑,司马算这句话其实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正事,果然是政客,一字一句中都有无穷深意。
车子缓缓启动了,司马算和政养闲聊几句后,说:“都说老弟你风水相术堪称双绝,昨晚你替我看相让我意犹未尽,不知老弟你从我此刻的面相看出了点什么?”
政养岂会不知道司马算这点算盘?也可以理解,换了任何一个知道政养名字的人,都不可能错过看相的机会。司马算本来就信奉风水相术,尤其还处在这样的位置,自然更不例外。
政养审视了司马算的面相,片刻后笑道:“司马老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目之间流光溢彩,乃是福相。如果能好好把握,今后的运道不会有大的曲折出现,不敢说一帆风顺,至少也是一片坦途……”
“可是,昨晚你说我印堂之处有一道剑气扩散。”司马算皱了皱眉头,这似乎很矛盾。
政养笑了笑:“我刚才看的是老兄这一辈子的大致运道,是从你面相的命格来分析的。而印堂属于局部,预示着你最近的际遇。两者岂可同日而语?我刚才也强调过,如果‘能好好把握’,也就是说,过了S市这个坎,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那就借老弟你吉言,希望这次能顺利解决我办公室的风水问题。”司马算大喜过望。在他看来,政养的指点可是“字字千金”。
政养一笑:“风水可成事,也可败事。虽然风水可转运达命,但终究只能成一时之事,不能佑人终生无忧。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风水不过就是一个短时期的助力,真正要有成就,还是要靠自己。德养运,善养福,如果司马兄做到这点,老天爷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老弟这话发人深省,受教了。”司马算脸色一正,慎重地点了点头。连前面的于雅丽也忍不住在开车的空当,扭头看了政养一眼。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真不敢相信这样寓意深刻的话是出自政养这个痞里痞气的人口中,果然人
不可貌相。
“好了,现在说任何事情都为时过早,我们先去鉴定一下你办公室的风水吧。”政养摆了摆手,开始闭目养神。司马算也是了然于心,就不再继续追问,刚才政养那句点拨已经够他受用终生了。
政养此刻也无法完全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刚才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司马算的面相——应该说是个很矛盾的结合体。原本按面相来说,司马算的命理应该极好,可偏偏印堂的问题有点不合时宜,不得不让政养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故意布局针对司马算?只有这样解释才符合情理。诱发司马算印堂中那股血色剑气的,应该是一种诡异的风水布局,会是谁这样针对他?
因为司马算上任还不到一个礼拜,而针对他的风水局能在这么短短几天迅速产生效果,很不可思议。政养想到林楚那个瞎子。当初在车内的“五鬼临宫图”快速发生威力,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看来自己遇到高手了。政养迫切地想去司马算的办公室看看现场,以确定是不是隐藏着某种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害人布局,如果没有,再从其他地方入手。
司马算的办公室装修摆设都颇为考究,政养一进来就感到一股祥和的瑞气扑面而来。作为一个职业的风水师,这点瞒不过他的眼睛。可以确定,司马算办公室里的风水属于上吉,布置的人花费了不少心思。
为了证实自己先前的猜测,政养在整个房间内四处走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都没发现这里的风水有丝毫败笔。展问天的风水造诣的确不是吹出来的,如果连他政养也没看出任何问题,展问天这大师级别实在是当之无愧。
司马算和于雅丽紧张地看着政养的一举一动,许久,前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到底如何?”
“相当不错。堪称风水奇局!”政养长长一叹,收回了目光。
“那我的问题又怎么解释?”司马算略带失望地追问。原以为政养会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哪里想到是这样。
政养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到司马算办公桌之前。办公桌左首摆放着一个玉石制成的龙龟印章,抬头仰望着办公桌背面上方,那里正中间挂着一幅水墨画,画面上是一只猴子和一群飞舞的蜜蜂。像司马算如此大的官,办公室摆放着这样一幅水墨画,着实让人意外,而且以猴子和蜜蜂作为背景十分罕见。
“这幅画有什么问题吗?”见政养久久不语,于雅丽终于忍不住了。
“没问题!”政养摇了摇头,扭头看向司马算,“此画无论是摆放位置还是画中的寓意,刚好和老兄的身份匹配,除了相得益彰之外,也算是这里整个风水布局的一个‘点睛之笔’。看来,送画之人当初也花费了一番心思。”
顿了顿之后,政养补充说:“此画虽然俗气,但大俗而大雅。不但寓意深刻,摆放的位置也恰到好处,刚好在司马老兄的座位之上,所有的祥和瑞气会经过画面的吸收,最终全部反射到老兄的身上,所以,我才说它是‘点睛之笔’。”
司马算点头赞同,看来安静香布局之后也告诉了他其中的原理。
政养再次将目光落在画面之上,长长一叹:“好一个‘封侯挂相’,再加上办公桌上龙龟图案的升官印章,老兄想不升官发财恐怕都难了,看来我那师母的风水造诣不在展大师之下。”
虽然安静香告诉过政养展问天在背后指点她,但风水布局和其他事情不同,如果不是现场亲自确定方位不可能布置出如此绝妙的布局,由此说明,安静香这方面的造诣相当了不起。
司马算干咳了几声:“老弟果然是目光如炬,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就把握住了这里的精华所在,难怪名气如此之盛。这么说来,你的看法也和昨晚静香的看法一样,我这办公室的风水并没有任何问题了?”
政养摆了摆手:“老兄此言差矣。风水布局有两种,一种是阳盘布局,一种是阴盘布局……”
说到这里,政养突然顿住,他发现这些解释对这两人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
于是,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风水之中,阳盘布局,是纯粹以太阳星在黄道的位置来布置的风水阵法,按太阳星运转的规律,每五天演变为一局,通过不断演变来调理人外部的环境、转变人的运程和命理。阴盘布局,是以星宿为规律,每个时辰演变一局,通过调理人身体内部的机能,来快速转变人的运程和命理。”
“也就是说,阴盘布局会快速见效,是这样吗?”于雅丽问。
“于秘书果然聪明。”政养点了点头。
“阴盘布局岂不是比阳盘要好很多?”司马算问。
“也不能这么说,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政养笑了笑,“言归正传,司马兄你办公室的风水布局以阳盘来定局排盘,你现在的问题却在你上任之后发生,应该是在这几天。如果快速见效,肯定是阴盘布局产生的作用。这样看来,你的问题肯定和办公室的布局没有丝毫关系。”
二人同时点头,这样分析他们能听得懂。
“还有一点,你必须要清楚。”政养点了点头,“我刚才说过,阳盘布局风水,是针对外部环境而布置的;而阴盘布局风水,是针对人身体内部布局的。你现在的症状是印堂处有道红色剑气在扩散,很明显,是针对你身体之内的问题而专门布置的。很可能和你的健康有极大的关系,却不影响你其他的运道,这样,再次证明了,你的问题是阴盘布局的风水导致的……你们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命理还算是不错,而我的问题和这个办公室的布置没半点关系?”司马算好奇地问。在得到政养的认同之后,他再次问道,“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会不会是,问题根本不是出在办公室,而应该是家中?”于雅丽很恰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样一个场合,她一个秘书不但全程都在,而且还能提出自己的想法,可见她的身份的确比较特殊。换成一般的秘书,不可能这样随便。
司马算也急忙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
政养看向于雅丽,直到她不敌自己的目光最终转移视线之后,才哑然一笑:“我昨晚就说过,你们两人出现同一种症状,肯定应该是在你们都经常待的地方。如果是在家里,除非你们下班之后也待在一个地方。问题是,你们下班之后是在一起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于雅丽勃然大怒。之前政养就很龌龊地想过她是不是和司马算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此刻又公然提出来,就更让她无法接受了。
“这个问题很关键。”政养一脸正容,“因为你们的回答将决定我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所以,请如实回答。”
司马算担心于雅丽翻脸,急忙抢在前面,笑道:“这个不可能,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如果老弟你还不相信,现在可以就到我家中去看看。我老婆孩子都好好地待在里面。”
“不必当真,我只是就事论事。不是当然最好了,我现在可以全力将目标锁定在这里了,省去很多的麻烦。”政养笑了笑,却腹诽了一句,你们如果外面有另外一个住处呢,谁能知道?
于雅丽狠狠瞪了政养一眼,从他一脸的坏笑中就知道这小子又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了。政养也不理会她那能杀死人的眼神,干咳一声:“虽然这个办公室布局是以阳盘来排位的,不过我确定,引发你们问题的依然还在这个办公室里面!应该是我们最容易疏忽的一个细小环节。”
“到底出在哪里?”司马算皱了皱眉头。
政养没有回答,他也是在狐疑,直到此刻,他都没找出问题所在。刚才他几乎看遍了这里每一个角落,没发现任何可以破坏布局的东西。
风水不同于其他事情,无论多好的布局,多霸道的阵法,只需有一个具有破坏力的东西存在,一个上吉的布局瞬间就会变成要命的布局。好像一汪山泉,就算水再甜,如果在其中撒上少许穿肠毒药,就成了要命的“毒水”。
思索片刻,政养扭头看向司马算,在他身上来回扫视。这里的确没有任何问题,所以他希望能从司马算身上发现有无特别之处。比如说,有没有可以影响到身体变化的挂饰品之类的东西。
“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司马算被政养看得浑身很不自在。
政养颓然收回了视线,在司马算身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除了手腕上的一块价值不菲的名牌手表,再就是一串开过光的佛珠手链。他想了想,很不甘心地问:“老兄你平常就没有戴装饰品的习惯吗?”
司马算哑然一笑:“我一个大老爷们,戴什么装饰品?倒是有很多人送过东西给我,不过都被我扔在了一边。”
有人送过!政养心中一喜:“都送过什么东西?”
“很多了,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收藏的东西。我都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司马算想了想,回答道。
政养大感失望,于雅丽在这时小声说:“前几天,武副书记不是送过一个雕饰挂品给您吗?我看您好像很喜欢,还一直都放在身边……”
司马算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这件事,的确很好看。我还准备摆放出来替换桌子上的龙龟印,可惜一直都没有时间……”
“什么样的装饰品?”政养精神大振,“拿出来让我看看!”
司马算原本还不是很在意,见政养如此重视,急忙走到办公室桌右首边,从下面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纯白玉雕饰的小巧挂饰品,有一块怀表那样大。
接过司马算递过来的挂饰品,政养这才注意到,这其实是一个较小的印台,既可以挂在脖子上作为饰品,也可以放在办公桌上作为摆放的饰品。玉的质感相当不错,就算像政养这种不懂鉴定玉石的人,也能感觉这绝对是上好的玉,看着也是爱不释手。除了价格不菲,也绝对有收藏价值,可见送此礼之人挖空了心思,难怪司马算会如此喜欢。
拿着这个小巧的印台,政养翻来覆去地看着,当看清楚印台侧面一幅若隐若现的雕像,他微微一顿。稍微思索之后,政养长长一叹,他找到这个办公室的风水问题了。
好狠毒的心思,实在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