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就是破破烂烂的棚顶,甚至还能看到土黄色的泥,“啪嗒”一声,土块掉落,差点儿砸他脸上,宋驰默了一阵儿,爬起来。
他就只做了撑起胳膊、坐直上身这两个动作,就累出一身冷汗。
这副身体太虚,得练。
他往窗外望去,北风掠过,带出呼呼声响,晃动着的树枝吐出绿芽,明显正值初春。
他打了个哆嗦,开始接收系统传输过来的剧情。
原身来自城里,出身很好,被家人保护得也很好,但家里的顶梁柱被人构陷,护着他们家的那位自身难保,只能把高中没念满的原身下放到小河村。
小河村是南省出了名的贫困山区,这里的人也就“勤劳”这一品质值得拿出来说一说。
可有的时候,穷困与勤劳与否并不成正相关,就好像他这具身体的妻子,论勤劳朴素,村里没有一个人敢排在她前面。
就是这样一个吃苦耐劳、勤快肯干的女人,却嫁给“三心二意”“勾三搭四”的原身,还把原身当成宝,捧着怕摔,搂着怕热。
宋驰嗤之以鼻。
“系统,我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
久久没得到回应,宋驰皱眉。
这就开始放养了?不怕他把世界搞坍塌,他可是有前科的。
主系统空间,系统888看着001,愁眉苦脸地说:“老大,他把任务搞砸了怎么办?上一个任务,我叫他辅佐男主,帮助他争霸天下、迎娶娇妻美眷,他倒好,揭竿而起,自称为王,搞得世界崩溃,我差点儿被世界意识拧死。”
001转过身,他背着手,很有大师风范地道:“要不是你判断宿主性格失误,他会去执行配角任务?”
系统888低下头:“对不起,老大。”
“从现在开始,你只要引领他就好,至于任务的具体执行方式,让他自己决定。”
“是。”
宋驰坐正了,又喊了几声“系统”,系统始终没现身,他明白了,他被系统散养了。
须臾,他笑出声来。
这样更好,别像上个世界,他都施展不开,处处被系统掣肘。
忽然,外边传来男人粗嘎的大嗓门,他立马瘫床上,双眼紧闭,宛若死人。
原身不去下地干活,借口可是生病了,还病得不轻,地都下不了。
那人进来,见宋驰躺在床上,闭着眼,脸色苍白,跟要去了一样,他哀叹一声,拍着大腿着急道:“这可咋整,你病了,你媳妇也摔了,这家里也没个长辈妯娌帮衬着,可咋——”
宋驰“噌”地蹿起来,俩眼睛睁得老大,男人一晃神儿,宋驰抓着他,手劲儿大到他两条胳膊都快被拧下来了。
“我媳妇儿怎么了?”
大汉一边吃痛龇牙,一边道:“她,她跟白知青吵起来,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还在地头呢。”
男大汉眼前一花,等他睁开眼皮,面前哪还有人。
不是病了吗?
大汉眼里冒出问号。
宋驰一路狂奔,来报信的男人被他甩了好几百米。
好在村里开的荒地离村子不远,十几分钟后,宋驰赶到,他直奔被村民围起来的那个圈,挤了进去。
最中央,白姓知青正掐着腰,对着他的妻子破口大骂。
“装什么,肚子里的野种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向红棉,你这种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宋驰,赶紧打申请离婚算了——啊!”
白文珠尖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整个人破布一般飞出,还栽进刚刚泼开的粪土里。
白文珠一身狼狈,几个知青跑过去,可看到纠缠在白文珠身体上、脸上的牛粪猪粪,他们退却了。
白文珠继续尖叫。
“宋驰,你怎么能这么对白知青,好歹曾经你也是知青,你——”不敢动手,只能动嘴的男知青对着宋驰一通指责。
宋驰红着眼睛,直接把他推倒,好巧不巧,男知青倒在白文珠身上,引来白文珠的叫骂。
宋驰不管他们,挤进人群,满眼只有扶着肚子,面容痛苦的妻子。
“红棉?”向红棉闭着眼,脸色苍白,十分虚弱,连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
宋驰不敢耽搁,一把将向红棉抱起来。
这副身体太弱,他脚下踉跄,稳住身体后,他稳稳抱着人,泛着凶光的眼睛扫过众人,在经过狼狈地爬起来的白文珠的时候,眸中锐利化作刀子,牢牢扎在白文珠身上。
“红棉跟孩子出了事情,我要你偿命!”
在村民、知青们愕然的目光中,宋驰经过之地,人群自动分开。
抱紧怀里几乎失去意识的人,宋驰抬起腿,往村里跑去。
大队长看众人都聚集在这里,没人干活,立马喊道:“都愣着干什么,今天上午的工分都不想要了?”
众人只能收回依依不舍地注视,低头干活。
围在白文珠身边的知青也都被大队长撵去刨地了。
其中一个男知青,他坚持不肯走,非要拉白文珠起来,被白文珠气急败坏地推开。
顺着白文珠依旧留恋地望着宋驰的目光,他也望过去,眼中嫉妒翻滚。
卫生所在村口,宋驰抱着向红棉出现后,两腿一软,给大夫行了个大礼,大夫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宋驰想干嘛。
“房大夫,快给我媳妇看看。”
房大夫这才注意到宋驰怀里的人。
“快把红棉放到病床上。”抱着大着肚子的孕妇跑了这么久,宋驰实在起不来,房大夫皱着眉,她还真抱不起来向红棉,诊所里又只有她一个医生。
忽然,房大夫睁大眼睛。
宋驰跪着抱着人,膝盖蹭着地,把人送到病床上。
房大夫心知耽误不得,赶紧给孕妇检查,“怎么昏迷的?”
“红棉下地干活,被人推倒了。”
来卫生所的路上,向红棉两手紧紧捂着肚子,唇间呓语嘶哑。
半途,向红棉醒了一回,抓着他胸前布料,喊了好几声“孩子”。
他也只来得及告诉向红棉:“孩子不会有事。”
向红棉头一歪,又晕了。
“房大夫,怎么样?”心焦地望着床上的伤,宋驰问道。
房大夫手里捏着听诊器,“催什么,你来?”
宋驰不说话了,他一脸的冷汗、热汗,糊成一团黏在他脸上,他顾不得擦,汗水滴下来,在床单上印下一个个小圆圈。
房大夫瞟他一眼,这才看见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跑得太快了,衬衫乱得不成样子,扣子也崩掉好几颗,往下瞧,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光着脚,脚侧有血,估计脚底下伤口也不少。
她憋回满肚子的骂人话,努努下巴,“那边有毛巾有水,擦干净,你媳妇这样,你病了可没人伺候你。”
“房大夫,你先给她检查,我没关系。”
房大夫惊了,这是宋驰说出来的话?转性了?回头是岸了?
“房大夫,您别看我了,快给我媳妇瞧瞧。”
“现在知道是你媳妇了,早干嘛了,让怀着七个月身孕的孕妇下地干活,好手好脚的大男人在家里躺着,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房大夫一边数落,一边听心跳、量血压、摸脉搏。
房大夫中医出身,去县里进修过,懂一点儿西医知识。
一顿检查后,房大夫放下听诊器,“孩子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