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沈小姐，你病了。”
沈之冰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定期来心理诊所复诊,也适应了把心里那些从前压根不会透露的情绪甚至是困惑表达出来。在心理医生的专业引导下，她逐渐看清内心那个真实的自己，也学着与真正的自己对话。
“我越来越沉迷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特别是相互亲密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被温暖着的,不再是孤单一人。”
沈之冰在躺椅上,陈述着她的感受。她已经坦然接受了和齐筝发生亲密关系的事实，然而却越来越不知所措。
“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好像除了和她做那些亲密的事,我不懂私底下我们可以怎么相处。”
从前她们私底下,也大多在讨论工作。除了工作,她们的共同话题很少。
心理医生一脸严肃,冷静在旁：“沈小姐是准备维持目前的关系不再继续发展？”
沈之冰犹疑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如果她是以前的齐筝也许可以，但现在的她，不会接受的。”
“既然沈小姐清楚现状,那你为何不跟她谈谈呢？”
上一次，医生就建议过她要和对方谈一谈的。duwo.org 比奇小说网
沈之冰皱眉,沉郁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与迷茫：“我猜不透她的态度和想法,也没有把握在谈了以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我当然希望她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们的性别,我们的年纪，还有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转变,都让我感到为难。”
心理医生看了眼她的状态，缓缓道：“你在害怕？”
“我只是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事,沈之冰向来不会轻易冒险。那一晚是例外，她受不住身体的信号,发出了诱人邀请。可是感情不一样,不是简单一两句话,随着高兴的心情就轻易能开始的。
感情，远比身体的享乐要难处理得多。
心理医生没有给出指引，而是请沈之冰起身，坐到办公桌前。她今天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沈之冰敏锐地感觉出待会医生要说的话并非好事。
果然，心理医生拿出一份报告，交到她面前。
“这是上一阶段你的诊疗报告，里面包含了初步结论和下一阶段的咨询建议。”
沈之冰打开看了一遍，啪的一声迅速关上，丢回桌面。
“这样的结论我不接受。”她抱臂后仰，靠在座椅上，像极了在听取完相关汇报后很不满意时的样子。
“沈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根据你之前的表现和陈诉，这的确是阶段性结论。”她用更加严肃正经和专业的态度再次强调，“沈小姐，你病了。”
沈之冰紧锁眉头，把报告拿走，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咨询。
回公司的路上，那份报告一直躺在她的包里。沈之冰的记性何其好，看了一遍就已经记住了。报告上清清楚楚写着，她有严重的情绪困扰，并且在处理亲密关系时缺乏正常的应对能力。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
**
最近公司的事并未见少，棉城那边一直处于被调查的阶段，业务几乎全部停滞。为了确保不影响沈氏，沈之冰不得不把棉城的业务转移到其他分公司去。
即便如此，深耕当地多年的一些核心业务仍是无法转移，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打水漂。郝局长他们还算好说话，吃过几次饭后终于开始帮着走动说情，但并没达到沈之冰想要的效果。
自从那晚后，沈之冰又是好久没去过别墅。平时在公司遇到，对齐筝也和对待其他人相差无几。齐筝偶尔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多看她几眼，却也没想过要沈之冰回应。
她有时也矛盾，沈总如果只是一时冲动，为什么又要一而再，再而三和她发生那些事。她能真切感觉到在一起时沈之冰是愉悦放松的，她是喜欢这种相处的。
可是沈之冰的其他表现又让齐筝困惑，她们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好好谈一谈这事。都不是随便的人，怎么就突然随便成这样了呢？
辛嘉刚泡了杯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走到齐筝旁边轻轻推了她一下：“一上午都在发呆，想什么这么出神？”
齐筝调整思绪，笑道：“没有啊，我就是放松一下。”
辛嘉捧着散发浓郁咖啡香气的杯子，喝了一口：“今天沈总跟云菲姐大概要开一整天的会。你手里那些报告估计今天她没空看，你要是实在觉得累，下班后早点走。”
齐筝在秘书室里年纪最小，资历最浅，大家平时都很照顾她。齐筝做事认真，从不偷懒，学东西也快，脾气又好，这些前辈们对她就更是疼爱。
齐筝仍是笑着，摇头说：“迟早都要做的，早点做完我觉得安心。”
辛嘉见她状态恢复正常，也不多劝，捧着咖啡回了自己座位。沈总不在，秘书室的工作并不会因此减少。她们都是自觉认真的人，不会主动偷懒。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后勤办公室的负责人突然领了几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人小跑了过来。
辛嘉站起来，问：“陈经理，发生什么事了？”
“辛秘书，昨晚线路管道维修，不知道怎么搞的，把沈总办公室上面那片给弄坏了。现在在漏水！”
辛嘉一听急了，带着他们进了沈之冰办公室。
“上午的时候还一切正常，怎么会这样！”
辛嘉看着像室内降雨的现场，也愣住了。
齐筝跟着过去，站在门边。漏水的面积不算太大，但几乎都集中在沈之冰办公桌的正上方。
辛嘉让出空间，挥手催促：“陈经理，赶紧让他们处理吧！”
这件事，沈总回来后肯定是要生气的。眼下没空追责，把水止住才是当务之急。
工作人员在陈经理的指挥下进入总裁办公室开始作业，梯子就放在桌旁，天花板即将被揭开，那水柱立马给当场所有人震撼。
齐筝快步冲过去，靠近办公桌，紧张地看着桌上那些文件。
沈之冰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处理，也有很多文件要看。桌上应该还放着几份她来不及看完的关于收购计划调整的建议报告，这算是商业秘密。
里面有很多测算数据都是保密的，毕竟人多眼杂，万一被看到了会麻烦。既然内网都可能被黑，内部员工也不见得人人都心思敞亮，齐筝从上次的事件里学到了一些。
她现在在公司里会比过去更加谨慎，但更在意的还是这些数据报告。
“把办公桌移开，不能急着拆掉板子！”齐筝发话，叫停工人们的动作。
于是两三个人把沈总沉重的橡木书桌搬走，之后才完全把漏水区域的天花板全部取下来。齐筝和辛嘉在旁边整理办公桌上的东西，但辛嘉不时要负责跟陈经理沟通情况，大部分时间是齐筝在弄。
她看到水痕从桌面一直流进抽屉，生怕把抽屉里的东西泡坏。短暂犹豫后，她问工人借了工具，撬开了抽屉。她无意窥探什么，只想最大程度降低损失。
一般情况，能被放进抽屉的，都是更为重要的东西。
她先把右边那列抽屉里的东西依次取出，按照被浸泡程度不同分类放进塑料箱子。之后她又转到左边，打开抽屉。
最上层的抽屉被拉开，和之前右边那四个抽屉里的景象完全不同。这个抽屉一点也不像总裁办公桌应有的配置，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唯独没有与工作相关的。
齐筝匆匆一瞥，就看到已经湿了一半的酒吧杯垫，上面有糊掉的字迹。联想剧情，她一下子就猜到这肯定是以前连傲跟沈之冰在一起时留下的。
这些，是他们过去感情的痕迹与证明。
齐筝顾不上一一细看，仍然按照刚才的方法，把左边这列四个抽屉的东西整理出来。唯一不同的是，最上层抽屉里的东西，她用一个小盒子装了起来，还立刻加上了盖子。
这是沈总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会是比商业数据被偷窥更加严重的后果，齐筝压下心里隐隐的不舒服，神色平静地做完这些。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天花板那里。辛嘉偶尔去看齐筝，见她已经从容细致地把东西都归类整理好，也就彻底放心，便专心和陈经理关注维修的事情。
沈之冰下午开完会回来，听辛嘉汇报了漏水的事，果然脸色更差。
“这件事先让办公室那边调查清楚。”
沈之冰暂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这个，可是追责的事不能忽视。
云菲从齐筝那里把东西拿了过去，看到那个加了盖子的小盒子，有点奇怪：“怎么这个要单独放？”
齐筝含糊其辞：“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比较特殊，我猜应该是沈总的私人物品，所以就没有跟其他工作文件混在一起。”
云菲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很细心，考虑得也很周到，今天辛亏有你们。”
云菲把东西抱进办公室，里面基本已经恢复原样。但是地毯还是被泡过了，踩在上面感觉就点怪。
“陈经理说今晚下班后会安排人过来更换地毯的。”
沈之冰在看今天会议上讨论的文件，嗯了一声算是知晓了。
云菲把东西放在桌角，问：“沈总，这些文件是先去处理还是现在放回去？”
沈之冰考虑了一下：“辛苦你一次，把文件都晾干，能复原的就复原，不能复原的复印后碎掉原件吧。”
云菲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只等沈总正式发话。
沈之冰拿过最上面那个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怔愣住。
她缓缓合上盖子，递给云菲：“这个你跟之前我说过的那些放在一起保管，务必小心。”
作者有话说：
心理医生：沈小姐，你病了
沈总：我没病，我好着呢
作者：不，沈总你病了，你得了一种叫齐筝上瘾症的病，而且很快就要发病了
齐筝：……
ps：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第82章
云菲一下子就猜到,是和连傲有关的物品。沈之冰让她保管的意思就是等机会合适，就全部销毁。
看来沈总这次，是真地彻底解脱了。对于过去,她几乎没有留恋,连曾经被她视若珍宝的纪念品,都爽快割舍了。
“今天多亏了小齐，要不是她心细反应又快,这些东西还真是个麻烦。”
沈之冰脸色一僵,沉声问：“是她整理的？”
云菲如实答道：“刚才她还提醒我说这个小盒子里是你的私人物品,所以特地分类归纳了。”她犹豫了片刻,“不过当时情况紧急,我想她也没时间仔细看里面的内容。”
辛嘉已经把当时办公室里乱成一片的景象描述过了，云菲可以想象得出有多匆忙。
沈之冰却不见轻松，眉头依旧紧锁,若有所思：“那她岂不是知道了？”
云菲听不清沈总说了什么，直觉她似乎对这件事有些忧虑。
“我会提醒小齐不要乱说话的。沈总放心,她虽然还年轻,但很懂分寸,靠得住。”
沈之冰表情微妙变了一下,说：“不用刻意强调，我想她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齐筝陪过她好几次,无论是连傲的订婚仪式还是婚礼，她那段可笑的过往在齐筝面前,大概只剩下最后一块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她们没有说破，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刻意去强调什么,沈之冰相信齐筝会懂如何处理的。
**
蒋悠悠果然在元旦后就把钱转给了齐筝,她当时也是尝试开口,不敢把好友的全部积蓄全部借空。她计划等春节年终奖全部发下来后，违约金就彻底凑齐了。
等过完年，齐筝就打算正式跟沈之冰提解约的事，然后在新的一年有新的开始。虽然这段时间她们之间没有过亲密接触，但在公司里的接触并没减少。
人力循例找她谈过一次，对于内网照片的事无关痛痒象征性问了几句。齐筝按照之前的声明口径做了相似表达，这事也就告一段落了。
可是艾力却告诉沈之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当她把谢一澜亲吻齐筝的照片也一并发给他让他调查后，沈之冰开始意识到，她已经被人正式盯上了。
“这个叫谢一澜的之前跟齐筝没太多交集，也不存在旧情藕断丝连的狗血关系。不过她前段时间买奢侈品欠了小十万，但最近账单全部还清了，挺有意思的。”
听着艾力戏谑的话，沈之冰自然知道原因。听到谢一澜跟齐筝没有实质发展，她的心莫名松了一下，却也没有完全轻松：“谁替她还的账单。”
“用的是现金入账，不过很大可能是那位还在新婚蜜月期的大小姐吧。哦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连太太了。”
沈之冰知道艾力也一直不喜欢连傲，当初听到连傲要跟林沐云结婚，他竟还笑着说要不要凑个份子祝福一下。
“上次照片的事也是她做的？”
艾力虽然讨厌林沐云，但谢一澜行事粗糙被他查出证据自然可以下结论。但上回照片的事，他没有充足把握，也不会贸然推断。
“我还在查，目前只知道拍照片的人叫林航，跟齐筝算是同学，但之前也没什么接触。这两个人和齐筝恢复联系，都是在同学聚会上。”
沈之冰一听这四个字就不爽，这讨厌的同学聚会每次都坏她的事。
果然她不喜欢参加这类聚会是对的，无聊且充满危险性。
“别打草惊蛇，慢慢查，一定要把后面的人查清楚。”
沈之冰给了艾力时间，却没有给齐筝太多。她挂了电话，陷入沉思。
继续把齐筝留在公司，摆在这些人眼前，是不是过于危险了？
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和过去不同，要是真被挖出什么蛛丝马迹，对她或齐筝，都是麻烦。
解决办法很简单，要么现在彻底断掉，不再发生任何亲密接触，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之冰心里就生出强烈的抗拒。
她，舍不得。她，还想要。
另一个办法就是，让齐筝离开，避开这些人的关注。齐筝不过是个普通毕业生，再优秀也没必要惹出这么大阵仗，所以沈之冰知道，其实真正目标是她。
送齐筝走，或许对大家都好。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考虑，又不顾时差给在北美的朋友打了电话。
之后，她把云菲叫来：“今年公司的MBA名额还剩几个？”
“还有两个。”
“你让齐筝准备一下相关考试，推荐信我来解决。”
云菲觉得意外，沈总怎么会突然想让齐筝去读书。
“海大金融系很好，但毕竟只是本科。如果有更好的深造机会，让她去锻炼一下也未尝不可。”
“MBA的确是不错的机会，可是她就算今年秋季入学，工作经验也只有一年，恐怕很难通过入学筛选。”
“有沈氏推荐，她又有几个拿得出手的项目经验，只要的雅思和GMAT成绩配得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商学院其实也很虚荣，最喜欢所谓“奇迹”。齐筝只要拿得出足够亮眼的成绩跟条件，工作经验少一年又何妨。
有些人，多工作三五年，也未必能有齐筝这一年经历得多。
“好，那我去安排。”
沈氏每年都有公费资助优秀员工去读MBA或者硕士的项目，觉得自己符合条件的都可以主动申请，有相关部门负责审核。
本来每年名额都是早早就被抢光了，但今年因为组建了特别小组，公司里有潜力有能力的新人都不愿错过这个表现机会，所以暂时放弃了申请。
齐筝看着云菲给自己推荐的一系列备考资料和学校介绍，哭笑不得。
“云秘书，你不会觉得我有能力一边上班一边完成MBA课程吧？”
云菲笑着看她：“不会让你这么辛苦的，是脱产去读全日制。”
齐筝脸色僵住，嘴角都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反应过来云菲的意思，又觉得不可置信。
“你是说，我不用上班了，专门去读书？”
她怔愣后，黯然叹了口气：“难道我就这样被炒鱿鱼了？”
云菲知道此刻笑出声有点不厚道，但她真被齐筝可爱的模样逗乐了：“瞎想什么呢。这是沈氏培养优秀员工的项目之一，公费送你去读书，回来后继续工作。”
齐筝依旧高兴不起来，她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抓紧时间准备吧，如果能赶在春节前把成绩考出来，就能尽早申请。”
学校是世界知名的顶级名校，商学院更是常年世界排名前十。学费不是齐筝这种刚入职场，家境普通的平常人能负担的，而且基本没有奖学金这一说。
可是沈氏却给了她好机会，正常人都会立即抓住。齐筝却不是那么想去，至少有些问题她要先弄明白。
沈之冰去棉城出差了，说是至少要一周后才会回来。齐筝晚上在家看着雅思材料，没能集中精神。
那天从云菲处得知了读书的事，她去找过沈之冰。可是沈总很忙，电话几乎不停，她们的交谈不得不时常被打断。
然后沈总发话，说晚点有空了会找她的。
一直到现在，沈总都没空。
齐筝打开抽屉，在沈之冰给她的那张奢华黑卡旁边躺着一张新版的储蓄卡，这里面存着她准备好的违约赔偿金。
楼下有动静，之后传来人声，齐筝猜到是沈之冰来了。
果然，等她开门还没走到楼梯口，熟悉的人带着熟悉撩人的香气走向她。
“怎么穿得这么少？”
沈之冰看了眼齐筝身上单薄的睡衣，显出不悦。
“室内暖气很足，不冷。”
“不冷也先回房。”沈之冰说的回房，自然是回她的房间。
齐筝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她想找机会和沈之冰谈谈读书的事，也顺便说一说合约的事。
可是她一直等到沈之冰洗完澡出来，才等到能好好说话的机会。
“坐在沙发干嘛？”沈之冰擦着已经吹到半干的头发，侧身走向大床。
齐筝看着她诱人的身段和婀娜的身影，撇开眼，说：“我想和你谈一谈。”
沈之冰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已经累了好几天了，刚结束工作就立即从棉城赶回来，连云麓花苑都没去就直接来了这里。她想念的是温暖的怀抱和细腻的亲吻，还有那让她满足的充实感。
她招手示意齐筝过来，等齐筝刚一站定就揽着她的脖子一起倒了下去。沈之冰在亲吻齐筝的唇后才知道，这些天在棉城想念得紧的，到底是什么。
齐筝并没有继续往下，沈之冰有些不满，轻吟哼着。
“我们先……谈谈吧。”
沈之冰心中的火越来越旺，紧紧贴过去，低声埋怨：“现在是谈事情的时候吗？”
这次沈之冰格外主动，而且体力似乎也变好了。齐筝感觉到了来自沈总的强烈反应，以为这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挽留。
或许，沈之冰没有非让她去读书不可。
可当云菲把申请表还有沈之冰已经签了名的推荐信摆在她面前的时候，齐筝再也不想等了。
当晚，沈之冰推了一个应酬，去了城郊别墅。
齐筝依旧坐在沙发上，脸色沉重。茶几上摆着一个磨砂透明的文件袋，里面隐约看出有就文件，还有银行卡。
沈之冰前天回大宅的时候又收到了二叔“善意”的提醒，这次他把话说得比上次还要露、骨，就差没有直戳戳问她跟齐筝到底有没有暧昧了。
沈之冰压下隐隐头疼，赶到别墅，却看见齐筝摆了一张冷脸。
“你坚持让我今晚过来，不会是想给我看你这表情吧。”
沈之冰心中不悦，但语气上还算克制。
齐筝抬眸看她，没了之前的光亮和闪动，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很久之前。
沈之冰脱外套的动作僵了片刻，心也咯噔一下。
“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她主动缓和了口气，把外套挂在门边，朝里走。
齐筝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茶几上那个文件袋，缓缓开口，语气却是明显的低沉：“我想知道，让我去读书，是公司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沈之冰一怔，淡笑说：“这有什么区别？”
齐筝依旧看着她，没有退让，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当然有区别，所以我才要搞清楚。”
“都有。最初是我提议的，之后公司经过审核，认为你符合条件。”
齐筝涩然地笑，眼神又黯了一点：“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让我出国读书？之前不是说特别小组很重要，让我好好干。”
“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更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尝试把握？再说，特别小组短时间内并不会解散，等你读完回来，依然可以回到组里。”
齐筝看着她如此平静坦然地说着这些，仿佛从来没有考虑过公事以外的关系。就好像她们之间，除了公事，没有别的联系了。
“那你自己呢？也觉得我读了书以后会再回来？”
沈之冰完全不想讨论这个，尤其是想起二叔的试探和暗示，更是让她不愿意把这样的关系继续深入。
她沉默了一会儿，齐筝没有再逼问，却仍是在看她。
她的目光直直望着她，哪怕沈之冰没有再看她。
齐筝打开茶几上的文件袋，准备把那张新办的储蓄卡拿出来。里面的缺口很少很少了，过完春节就能完全补上了。但她不想等了，她想现在就说。
然而，沈之冰却抢先开口，彻底阻止了齐筝的动作。
她说：“齐筝，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希望你明白。”
作者有话说：
沈总走好
第83章 “任何时候，放弃自己都是愚蠢的。”
房间内一下子变得寂静至极,沈之冰说出那句话后有些懊恼，暗自咬了一下唇。可是说过的话无法收回，她也的确觉得现在不是谈这个话题的好时机。
在这个特殊又敏感的时期,她跟齐筝的关系最好就是不进不退,她还需要时间来看清和处理好一些事。齐筝今晚的坚持让她心烦之余又产生了心理上的回避,于是那句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齐筝久久不语,她的动作仿佛一直停留在要打开那个文件袋的时候。沈之冰朝她走近了些,齐筝依旧没给她任何反应。
“我说过,顺其自然。”
沈之冰认为,现在还不到把感情摆到台面上来说的时候。
黯然沉寂的人终于抬眸,嘴角那抹涩然依然还在。大概是没想过沈总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来，齐筝一时间没承受住。
她承认刚才自己的心尖锐疼了起来，眼眶瞬间就热辣辣的,比被抹了风油精还要难受。但她终究没有让眼泪在沈之冰面前落下来，如果没能争取到爱情,那么尊严是她最后能守住的底线。
“我们对顺其自然的理解,不太一样。”齐筝的情绪依旧低落,但并不卑微,她只是觉得难过，和失望,“我以为，你至少是有点喜欢我的。原来是我理解错了沈总的意思。”
说完,她把文件袋拿起，准备离开。
沈之冰叫住她,齐筝没有转身,只是停在那里。
“你怨我了？”
齐筝拎着文件袋的手垂在身侧,单薄的睡衣下透着她瘦削挺直的背脊。那是沈之冰很喜欢流连又胡闹的区域，她总是爱在那里调皮逗趣，直到把齐筝的呼吸都弄乱为止。
可此时，沈之冰看到的，只有从那瘦削中透出的哀伤。
齐筝依旧没有回头，她想了想，低沉着声音说：“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说完后便快步往外走，再不给沈之冰叫她的机会。房间内又恢复到之前的寂静，沈之冰忽然觉出冷，四周渐渐生出的死寂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像是被人狠狠敲了几下，带着麻木的钝痛。齐筝最后那句话，没有说一个怨字，却让沈之冰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
齐筝回到房间，瘫坐在书桌前。失神看着那些铺满桌面的英文资料，还有压在它们上面的文件袋。
齐筝看着它们，怔愣着不知在想什么。发了好一会儿呆，她才回过神来，嘴角的苦涩比在沈之冰面前时要明显得多。
她把那个文件袋放回抽屉，又把雅思资料都整理好。再去洗了次澡，麻木机械地做完一切，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
又不是第一次失恋，难过归难过，可是日子终究是要继续过。齐筝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可好歹没有通宵熬夜以至于影响了第二天的工作。
她刚到办公室，手里的咖啡还没放下，就听辛嘉说：“小齐这么快就开始复习了？”
她看着齐筝有些肿胀的眼，齐筝要申请MBA的事，秘书室都知道。
齐筝勉强笑了一下，半低着头，一边开电脑，一边假装在整理桌面的东西。
“昨晚没睡好而已，还没正式开始。”
她这两天一直在等机会和沈之冰好好聊聊，的确没有正式开始复习。
她上午有份报告要赶出来，下午上班前需要沈总签字后送到业务部门。齐筝集中精神专注工作，暂时忘掉昨晚那扰了她睡眠的伤人字眼。
沈之冰上午没来，快到中午时才从分公司回来。齐筝拿起已经完成报告走了过去：“沈总，这是根据上次采购部提出的需求完成的测算报告，麻烦你看一下。”
沈之冰刚坐定，就见到齐筝过来。昨晚她也没睡好，迷迷糊糊中总是出现齐筝的脸，还有那被伤感环绕的背影。
“好，你先放着，我待会看。”
齐筝把报告放到桌上，又提醒了一句：“这份报告下午上班前要发给于总监。”
沈之冰觉得齐筝今天有点怪，又说不出具体哪里怪。她顺势看了齐筝一眼，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因为上午不在公司，有不少文件等着沈之冰审批，云菲为她订了午餐。
“齐筝读书的申请进度到哪里了？”
“她今天跟我说，想缓一缓。”
沈之冰皱眉，云菲解释说：“小齐说关于目标院校，她想再选择一下。”
这倒让沈之冰有点意外，她还以为齐筝不愿意去。
“她不满意？”
云菲虽有不解，但还是如实说：“她可能有自己的想法。等过几天她有答案了自然就揭晓了。不满意倒不至于，可能小齐想申请其他学校。”
沈氏的资助项目一般都只是对院校排名，课程时长还有费用总额有限制。获得资格的申请人可以根据自己的能力跟需求在符合条件的院校专业中自由选择。
沈之冰考虑到齐筝工作经验偏少，备考时间太赶等现实因素，在符合条件的学校里选了一所相对容易申请的。在国内名声很不错，但并非真正顶级。
沈之冰并没要求齐筝一定要去读多顶尖的学校，这一年多的时间让她出去锻炼一下，见见世面也好。
等风头过了，就让她回来。
齐筝下午从沈之冰那里拿回报告立即发给了于欣妍，这样她手头暂时没有紧急的工作。她和云菲打了声招呼：“云秘书，我想去一趟人力资源部。”
“去问读书的事？”
“是，有些申请细节我想去了解清楚。”
这个审批部门挂靠在人力部下面，业务相对独立，但在行政层级上并没有独立出来。
齐筝找到了专门的负责人，她想全面了解协议后再做决定。
昨晚错愕伤心之余，她也冷静思考过。能够去国外名校读MBA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对于她今后的职业发展或是人脉累积，都有助力。
只不过，拿沈氏的钱之前，她要先弄清楚自己会被限制到什么程度。她不能再像原主那样，稀里糊涂就把自己给卖了。
这些协议出乎意料的宽松，要求被资助者在毕业后要回沈氏工作至少三年。如果未满三年就辞职或是压根不回来，则需要把所有费用返还，并且需要额外支付三年固定期的利息，另外附加一笔违约金。
齐筝被之前那份合约弄得有点PTSD，她第一反应就去看违约金的数目。结果以为自己看错了，一块钱？
她看着负责人，不确定地问：“违约金只要一块钱？”
齐筝不是第一个觉得惊讶的人，对方对此很淡定：“违约金只是象征性的惩罚。公司设立这个项目，旨在培养有潜力的年轻员工，帮助他们加快成长，为公司做出更多贡献。如果已经决定违约的员工，那么沈氏强留也没有意义。费用和相关利息也都付了，就没有必要为难人了。”
这么好？那之前和原主签的那份合约，怎么那么贵！
齐筝却不会把这事说出来，又听负责人接着说：“不过支付了违约金，这件事就会记入档案，同业间肯定也都会有所了解。”
果然不会那么容易放人走，这么大方培养员工，在意的肯定不是那些小钱。
齐筝低头又认真看了遍协议，里面并无太过苛刻的条款，但她慎重起见还是决定征询一下专业意见。
蒋悠悠大哥再次见到齐筝，以为还是之前的事，结果她问的是协议的事。
“老实说，我觉得这份协议是完全合法合规的，甚至对员工是有利的。”
沈氏对于年轻员工的培养在业内是出了名的大方，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毕业生挤破头想去沈氏的原因。谁都觉得自己是千里马，又怎么会不想找一个伯乐呢。
“如果我签了这份协议，在课程结束前就把所有费用和利息偿还，违约记录有没有办法消除？”
蒋律师想了想，给了她一个建议：“如果你的确想把握这个机会，在毕业后可以选择留在国外工作一段时间。等你再回国的时候，新的工作经验更重要。”
齐筝权衡后，决定接受公司的安排，去读书。
但却不是沈之冰之前为她选的那一所。她花了三天时间认真做了研究比较，针对自身情况，重新圈定了她心仪之处。
沈之冰看着齐筝新选的商学院名字，先是讶然，尔后倒是有些欣喜，心想难道齐筝是想和她读同一所大学？
但她面上仍是一脸淡然：“为什么想申请B大的商学院，之前G大不好吗？”
齐筝拿出自己搜集好的资料，陈述理由：“B大商学院的质量更高，课程侧重的方面也更符合我的职业发展需求。无论是在学术排名上，还是在个人目标发展方向上，我都认为B大商学院更适合我。”
沈之冰嘴角微扬：“你能主动去了解比较这些，很好。但你也要知道，B大的要求更高，你被拒绝的概率也会更大。”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齐筝似乎已经做了决定，沈之冰听完她的解释后，知道她并非一时脑热，也不是单纯为了追求更高排名的虚荣。其实她也希望齐筝能去B大，毕竟那是她的母校，质量如何她最清楚。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好好备考。四月的申请，你只有两次刷分机会。”
临近春节，即便像海城这样的超一线城市，考位依然紧张。齐筝在决定改申请B大后，就赶紧把托福和GMAT的名都给报了。
蒋悠悠的筷子快掉在桌上了，她刚从一个差点要了她半条命的外地项目中活下来。
“齐筝你要不要这么拼啊，你连春节都不休息，还一口气准备两种考试。你要是以前在学校就这么拼，你早就保研了。”
原主对学历没那么执着，尤其是得到林沐云的保证后更是不想太辛苦，安稳毕业等着林沐云安排就好。现在这么拼命想要抓住每一个机会的齐筝，让蒋悠悠觉得既陌生又热血。
“事业和财富，才是真正能被自己拥有的东西，我为什么不努力争取？”齐筝笑着帮她换了双筷子，刚才那双被她戳在桌面上都脏了。
蒋悠悠怔了一下，小声问：“你是不是和沈总闹不愉快了？”
这回换成齐筝怔愣了，不等她回答，蒋悠悠又说：“早就说了她是喜马拉雅山上的花，我等凡人哪里能驾驭。她拒绝你也正常，你犯不着远走国外啊。”
齐筝见她一脸苦闷，似乎比自己还难过，忍不住笑了。
“想要拉开距离是真的，但是为了创造更好的未来，也是真的。”她停了片刻，像是想到了过去的什么，感慨道，“任何时候，放弃自己都是愚蠢的。”
作者有话说：
解释一下：一般情况下北美的MBA项目都会希望申请人有至少两年工作经验，但实际入读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五年左右经验，这几年项目扩招后，学生年龄普降，工作经验方面的限制有所松动，但顶级商学院的门槛依然高。除了语言和G的成绩，还要看推荐信，ps和工作表现之类，综合素质要求较高。
ps：剧情需要，我齐宝就是厉害，她就是可以读（作者说了算，嘻嘻嘻，小Bug就放过我好了
第84章 感谢mk的鱼雷加更
齐筝开始了极度忙碌的备考生活,临近春节，大家都很忙，她也不好意思把工作分太多出去。但云菲有意识地照顾她的情况,基本不会安排她加班。
秘书室其他人也都支持齐筝,下班后她是唯一一个每天都能准时离开的人。有时沈总都还在加班,她却依然准点下班。
云菲把刚送来的晚餐拿进办公室，今晚要加班,整个总裁办除了齐筝,都在。
“她最近备考情况怎么样？”
“她说的不多,但我觉得她没问题。”
沈之冰倒也不在意细节,能考出来自然就好。
“我上星期跟我导师打过电话,也找过安娜，今年B大降低了硬性背景要求，增加了面试。”
“那小齐应该也能行,毕竟已经见过不少大场面了。”
云菲对于自己的下属能力都很了解，齐筝的潜力和能力她都很看好。
“这孩子比刚来的时候更沉稳了,人也外向了点。她缺的是机会和锻炼,这次机会她的确应该把握。”
沈之冰对此也持相同观点,最初她只是想让齐筝去避风头,顺便读个书。但见齐筝一番折腾后，把目标死死定在B大,她反而觉得齐筝本就该去深造，避风头反而成了顺便。
云菲有点不解但却欣慰地说：“之前让她去读书,她还一脸不情愿，总是拖着。没想到一下子就想通了,现在反而是自己积极主动想努力了,我还真体会到那些家长的心态了。”
有个主动爱学习要进步的孩子,哪个家长不会捂着心口说阿弥陀佛啊。
沈之冰也觉激一激齐筝，反倒是把她的斗志给激了出来。虽然那晚之后，她们私底下几乎再无互动。一是春节前她的确忙碌，各种应酬饭局人情往来不断，再者她也希望齐筝能专心备考。
沈之冰原以为齐筝至少会哭会闹一段时间，可是齐筝除了话比之前少一些，整个人并没什么变化。工作时间之外，她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备考上。
沈之冰让心姨吩咐厨房给齐筝准备些补脑养气的食物，也让她们多注意齐筝的身体情况。上一回她默默病了好几天的事，沈之冰可没忘。
去美国出差就病成那样，真去读书了不知道会不会晕上一周。沈之冰发散着思绪，连走到她面前的人已经站了几分钟都没发觉。
“沈总在想什么，如此专注。”
沈之冰见到一张曾经熟悉的面孔，但的确好几年没见了。
她笑问：“大卫，你什么时候来海城的？”
“我调任中国区已经一个月了。”
大卫是沈之冰在B大读书时的同学，是为数不多和她关系还可以的男同学。大概是因为大卫对她从来只有欣赏，而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这才让两人的关系一直平稳。
“抱歉，我太久没关注同学会的消息了。”
“没关系，以后你可能要常见到我了。”
大卫一直从事银行金融业，他本人就是美国银行世家出身。
“那以后沈氏有融资方面的需求，你这个老同学可要多多关照。”
大卫很喜欢中国文化，娶了中国太太，也是当时班上的同学。他虽然一张洋面孔，中文和中国的礼节文化，却也颇有了解。
因为和大卫偶然相遇，今晚的酒会终于没那么无聊。临近尾声，沈之冰把话题转到B大，问大卫：“你在B大的熟人现在还在吗？”
“怎么，你有朋友想去？你直接以优秀校友名义写推荐信就行了，你可是被教授们深刻记得的优等毕业生。”
大卫成绩不差，但在沈之冰这样的学霸面前，勉强能跟上，但也只能算跟上。想要并驾齐驱或是超越，那是不可能的。
沈之冰早就写好新的推荐信了，也找了对B大商学院比较熟悉的外国朋友问了最新信息，但看到大卫，不知怎的，还是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一些。
大卫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和沈之冰已经掌握的相差不多。
“这么重视，你男朋友要去读啊？”
沈之冰的追求者从来都不缺，大卫没见她看上过谁，但从她的喜好中大致猜得出她应该喜欢年长稳重些的。
照道理，这个年纪去读MBA，应该工作了五年左右，算是跟沈之冰年纪差不多。
沈之冰抿了口香槟，才淡淡开口：“是一个朋友。”
大卫可没见过沈之冰为哪位朋友这么上心过，会主动问这种申请阶段的细节。
回家路上正好收到了美国朋友发来的最新面试参考资料，沈之冰犹豫了一下，对司机说：“去城郊别墅。”
齐筝吃完宵夜，休息放松了一会儿，准备再做一套阅读。她之前为了备考CFA和去美国出差，已经把英语捡回来不少，加上本来基础就不差，所以在熟悉了做题套路后便越来越觉得轻松。
但她还是不敢有所懈怠，毕竟四月就要提交申请和考试成绩，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有限。她没有给自己留所谓退路，甚至连第二次刷分的机会都不想用。
她要一击即中，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楼下有声响，齐筝塞了耳塞并没发觉。她沉浸在快速阅读中，即使在深夜她的效率依旧不减。
沈之冰站在她房门外敲了两下，等了一阵不见开门。她又敲了两声，还是没人开门。
等她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才收到齐筝给她回的消息，说刚才在做题，没听到。
沈之冰披上睡袍，又去了她房间。
齐筝打开门，并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意思。
“沈总这么晚找我有事？”
沈之冰就站在她面前，她们已经有一阵子没这么近距离相处过了。齐筝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还有她习惯性在洗完澡后喷一点淡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惹得沈之冰心里发痒。
但她今天过来，是要说正事的。
沈之冰晃了晃手机，说：“我朋友刚发了一些关于B大商学院面试的参考资料，对你应该有帮助。”
齐筝看了眼她的手机，点了点头：“谢谢沈总。”
可是她依然没有要让沈之冰进去的打算，并且还在说完谢谢后打算关门。
沈之冰有点气恼，面上又拉不开，只好说：“你打算就让我这样给你？”
齐筝不解，又看了手机一眼，松开了门把手。
沈之冰微笑，还没往前走，就看到齐筝已经迅速从房里把自己的手机拿了过来。
“沈总，你现在传给我吧，这样比较快。”
沈之冰深深看了她一眼，齐筝却没看她。她们站得很近，就像那天一起跳舞的时候那么近，可是沈之冰觉得齐筝离她远了。
“沈总？”
沈之冰调整了情绪，通过蓝牙把文件发给了她。
“B大这几年调整不小，你还是以最新的资料为准。如果实在有找不到的信息，可以来问我。”
“谢谢沈总，晚安。”
齐筝的客气礼貌，让人挑不出毛病，沈之冰却觉得胸口闷得慌。酒会后的烦闷非但没有因为来到别墅而有所缓解，反而因为齐筝的态度而更加难受。
沈之冰回了自己房间，没有睡意。
她打开唱片机，依旧停留在上次播放时的记录。
那是她们共舞时的音乐：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晚明明没有月亮，可是沈之冰记得很清楚，她看见了璀璨的烟花，在她迷离的眼中闪现着耀眼绚丽的光彩。
**
春季假期，沈之冰大部分时间都在大宅。这种传统节日，平日里再怎么针锋相对的人，也会和颜悦色共处一室，陪伴家中老人。
齐筝推说要备考，没有去姑姑家吃饭。平时很少跟她联系的姑姑在节前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知道大概是齐有天想让她回去，又怕她不理。
齐筝给姑姑和外婆都发了红包，符合海城普通家庭平均水平。虽然不待见齐有天，但她也还是给了他五百块，让姑姑转交。
年终奖很丰厚，包含了她在永丰项目上的表现，包含了她进入特别小组的额外奖金，也包含了她完成高质量报告的绩效奖励。
沈氏果然从不亏待人才，齐筝终于凑够了解约需要的钱。
等春节结束，她就会把这笔钱给沈之冰。这份畸形又可笑的合约，终于要结束了。
她们之间，从未被定义过的关系，也该结束了。
齐筝节后要考GMAT，她的英语水平过关，但有些逻辑题还不熟悉解题思路。不得已，她只好向云菲求助。
“实不相瞒，我当年也只是勉强700分。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但如果你想要更好的成绩，不如问沈总。”
“沈总？”
“她可以考满分。”
齐筝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还是不要打扰沈总了，尤其是春节这种日子。
也不知是沈总主动过问，还是云菲主动告知，第二天齐筝就在别墅见到了沈之冰。
还有，她带来的GMAT解题技巧笔记。
“这种考试其实都有技巧性，你如果遇到瓶颈，不妨换个思路。”
沈之冰没有给她具体的辅导，大概毕业多年，其实她也生疏了。她带给齐筝一些不知哪里来的解题笔记集锦，还谈了一些她对这些考试的看法与理解。
抛开私人感情，沈之冰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工作上，能力都很强，而且她不吝帮助别人。
齐筝感慨，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藏着掖着的，足够强大，便能坦然用之，也能平常待之。
得到沈之冰的指点，齐筝有了启发，又专注到解题中去。沈之冰在她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她似乎完全不记得身后还有个人，不由得好笑。
她还没没见过齐筝读书时的样子，那时听林沐云说，齐筝对学习不算特别上心，凭着点小聪明混了还不错的绩点。
但学习态度多多少少能看出些人品，沈之冰倒是觉得林沐云的评价有失偏颇。或许齐筝努力学习的时候，她没见到罢了。
现在，她却能看到。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我在努力第三章，写不出来你们就明早看。我尽力了，抱住！
第85章 感谢mk的鱼雷加更*2
托福成绩出来了,齐筝考了个达标申请但并非绝对拔尖的成绩。这已经是她短期内通过突击能达到的最好结果，再考一次其实也不会有质的飞跃。
同理，她的GMAT的成绩也还不错,720分,不高不低。
沈之冰看了她的两项考试成绩,也觉已经超出她预期。
她对云菲说：“开始正式申请吧，有其他需要补充的材料,尽量帮她完善。”
云菲却告诉她：“小齐自己都快弄好了,现在的年轻人积极起来比兔子还快。”
云菲很是欣慰,齐筝对读书的事主动积极,能省她很多事。
四月递交申请,五月学校发了offer。齐筝看到邮箱里的通知，终于觉得松了一口气。
云菲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这段时间她憋足了劲备考,工作上也没有出现大问题，这非常难得。齐筝的潜力在重压之下,一点一点被挖掘释放,她已经远超出同龄人。
开学是在九月,但五月拿到录取通知后一系列的手续就要开始办了。有沈氏作保,很多事就顺利便捷得多。
齐筝想了想，去了趟姑姑家。
“啊小筝,你要去美国读书？之前没听你提过啊，在沈氏好好的,怎么又突然想起去国外了。”
齐筝也知道他们可能无法理解MBA的具体含义和此时去读的必要性，只能简单解释：“公司资助我去的,也算是员工福利的一种。”
齐有天一直闷在角落不怎么出声,听到这个,他突然开口：“有这么好的事？刚去上班一年，就出这么多钱送你去美国读书？”
“有协议的，毕业后要继续回来工作。”
姑姑一听是公司负责费用，心里的忧虑减了不少，笑着夸齐筝：“小筝从小就爱读书，要不是你爸爱赌，把家都毁了，说不定小筝早就能去美国了。”
同个小区里，齐筝的小学同学，就有好几个是申请到了奖学金去了国外的。家长们之间偶尔也会聊这些，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齐筝倒是没太多兴奋的感觉，去B大的确是好机会，但终究是陌生环境，会遇到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总好过留在这里，她不想在死胡同里越陷越深。
离开让自己难过的人，让时间和距离去冲淡，齐筝对此有经验。
又不是第一次失恋，她依旧会疼会痛会难过。可是她比以前更懂如何保护自己，也知道如何复原。
她给姑姑和外婆留了一点钱，叮嘱他们不要让齐有天知道。她还是不太相信赌徒会幡然醒悟，总觉得齐有天最近过于安分有点反常。
但她顾不上那么多，算是有心无力。这边帮不了她什么，她也无法照料这里更多，去了美国她只能靠自己。心姨见她在家收拾行李，问她是否需要帮助，齐筝总是笑着说她自己能搞定。
七月底齐筝正式办理了停职，她把办公桌上私人物品全部收拾干净，一切就回到当初她刚来时的样子。
辛嘉舍不得她，送给她一盒自己做的烤饼干：“小齐你毕业了赶紧回来，不然我们会很想你的。”
云菲倒是内敛不少，而且沈之冰交代过她，齐筝去了美国，她也还是要帮忙照应的。离别的情绪在她这里，相对淡了不少。
可每天一起工作的人突然远去，终究还是会有点感伤的。
“去了那边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立即告诉我，不要像上次那样。”
齐筝知道云菲说的是在美国生病的事，她害羞又感激地笑笑。
沈之冰最近到处飞，回公司的时间很短。棉城分公司的事六月底出结果了，沈氏被罚了一大笔钱。但好歹是钱能解决的，没有上升到更加严重的程度，沈之冰借此机会让全国分公司都开展一遍自查。
有些隐患严重的区域，她会亲自过去一趟，齐筝的情况她大多从云菲那里了解。
齐筝去美国的日子定在八月中，海城已经热得很夸张了。林沐云约齐筝出来，两人坐在一家情调不错的咖啡馆里。
“下个星期就走了？”
“是。”
“有人送你吗？”
齐筝慢悠悠搅拌着咖啡，放下勺子，淡然说：“我行李不多。”
林沐云嗤笑一声，又问：“沈之冰不去送你？”
齐筝没回答，小小地抿了一口咖啡。
舌尖有涩涩的味道，尔后扩散到整个口腔。
“今天坚持要见我，就为了问这个吗？”
林沐云是很晚才听说齐筝要去美国的，她本以为见不到她，没想到齐筝竟然答应了。
“其实真没特别的事，就是想在你走之前见见你。”
林沐云婚后比过去收敛了一些，打扮上也更加成熟贵气，符合豪门对媳妇的要求。她跟连傲目前是人前演戏，人后各过各的，还算舒坦。
只是，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齐筝。听说她要去美国，非但没有难过，倒是有点窃喜。
只要不在沈之冰身边了，那就是有机会了。沈之冰那么忙，山高路远，哪里能管得了这么多。再说国外的生活，齐筝去了说不定心就野了，一切又是新的局面了。
眼看着要陷入败局，却因为齐筝要去读书而重新有了生机，林沐云兴奋得昨晚一宿没睡着。
“我在那边认识一些朋友，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她们。”
林沐云递给她一张纸，上面手写着名字和电话，还有微信号。
齐筝看着送到她手边的纸，觉得可笑。
林沐云在国外杳无音讯的那些日子，任凭原主怎么寻找怎么留言，都没有回应。现在她还没走，反倒得到了不少她所谓在国外的“人脉”。
齐筝觉得在感情里单方面付出的人真是可笑又卑微，她的心隐隐发痛。为原主悲哀，也替自己难过。
她想，她的确会错意，以为沈之冰是喜欢她的，所以她们才会发生那样的关系。
齐筝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和沈之冰提了解约的事。沈之冰很爽快，见她的确凑齐了违约金也没再为难她，口头上答应了。
只是她之后一直忙着出差，齐筝又忙着交接工作和办各种出国手续，这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齐筝的确没有骗林沐云，她真的行李不多。她毕业的时候，从宿舍里带到别墅的行李还原封不动放在那里，现在她要带走的，也只是从那些中来。
别墅里的一切，齐筝都不会带走。
机票最初是通过公司订的，几号几点哪次航班，云菲都知道。沈之冰之前交代过，齐筝走的那天，替她把工作时间错开，她会去送齐筝。
订的是下午四点半的航班，沈之冰吃过午饭准备直接从公司去接齐筝。这天下午本来有个部门例会，云菲提前把它改成晚上的视频会议了。
沈之冰的车到了别墅，心姨迎了出来，问：“三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之冰也有点奇怪，反问：“今天不是齐筝去美国的日子？”
言下之意，她来接齐筝，然后送她去机场。
这下心姨不是不解而是惊讶和紧张了，难道齐小姐没有告诉沈总吗？
沈之冰看着心姨突变的脸色，心里一沉，问：“怎么了？”
“齐小姐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沈之冰的脸又阴沉了些：“一大早是多早？”
“天都还没怎么亮，她说因为是早班机，所以得早点去机场。”
沈之冰几乎黑了脸：“老余送去的？”
心姨摇头：“齐小姐自己网上订的车。她说行李不多，就不麻烦老余了。”
心姨说着说着其实有点难过，齐筝早上还说，因为走得早，所以就不用麻烦别人为她做早餐了。齐筝最后说，谢谢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看到沈之冰的脸色，心姨就知道齐小姐肯定没告诉她改航班的事。
“三小姐，齐小姐她以后还会回来吗？”
沈之冰突然心生烦躁，抱臂朝别墅里走：“不知道！”
她径直上楼，去了齐筝的房间。门没锁，她走进去就怔了一下。
这里恢复到之前齐筝没有入住时的样子，沈之冰几乎认不出来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的确没有任何齐筝的物品留着。她把所有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沈之冰打开衣橱，那些她曾经穿过的衣服，都干净整齐地挂在左侧，另一侧是那些还没来得及拆掉标签的新衣。
沈之冰用力把衣柜的门关上，又回到自己房间。
她不在别墅的时候，房门也是不锁的，方便佣人们打扫卫生。她一进去就习惯性去看沙发，上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她朝里走，书桌上摆着一个文件袋。
沈之冰打开，里面掉出一张黑色卡片和一张银色储蓄卡，还有一封信。
说是信，不如说是留言条更确切些，只因为封面多了“沈总启”三个字。
齐筝言简意赅，符合她写报告的风格。能用数据说明就摆数据，缺乏数据支撑的就用逻辑推理。
她说：“沈总，按照之前你我的口头约定，我支付违约金的那天就是我们正式解约的日子。违约金已在储蓄卡里，密码是081616。”
沈之冰忽然想起，今天是八月十六日。
她没有说再见，连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沈之冰忽然生出一股闷气，把这张纸条捏成一团。
她这时才发现，桌上还放着一条手链，光泽透亮，一看就是刚去做了保养。
沈之冰当然认得这个，自从她为齐筝戴上，就好像一直没被取下来过。
她们每次亲密的时候，这条手链会跟随主人的手一起游走，为她的燥热带来一丝凉意，然后又燃起更大的火花。
沈之冰一手捏着纸团，一手握着手链，却从心底感觉到无力。
和，淡淡的忧伤。
齐筝，不告而别。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没吃晚饭的作者爬去觅食了，谢谢各位的支持和喜爱，么么哒
第86章 沈总很大可能，被齐筝屏蔽了
一周后。
沈之冰在地产公司做的汇报会上沉默不语,弄得众人越说越局促，以为是今天的汇报内容让沈总不满意了。
沈之冰看着大屏幕上那些不断变化的数据和相关资料，思绪被带回到去年夏天。那时候,站在屏幕前汇报的身影里,有齐筝。
永丰项目在前期进展缓慢,中间一度遇到过很多阻挠。但正式签约后则十分顺利。今年的汇报也基本都是例行公事，并无特别需要解决的难题。
沈之冰只需了解项目的进度即可,对于其中的数据已经不再像最初时要求的那么严苛。
“下个阶段要做好跟监管部门的沟通,但要注意尺度和距离。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希望大家都明白。如果遇到无法沟通的情况,可以向总部申请要资源，但是绝对不允许再出现棉城那样的事。”
棉城分公司，已经成为沈氏内部极为失败的一个典型案例。沈之冰多次在会上将其作为警示提醒,弄得沈时袀一度觉得没面子。
地产公司一直是沈之冰直管的，管理团队也是她挑的人,做事风格自然不会像棉城分公司那么离谱夸张。但前期各地分公司一通自查后,结果依旧令她心惊。
即便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她也还是要一再提醒。
回到办公室,沈之冰的脸色没有明显和缓。云菲继续向她汇报其他工作，沈之冰却在想别的事。
过了一阵,她打断云菲，问：“齐筝是月底开学？”
云菲顿了一下,答：“是。刚安顿好，下周就是orientation。”
沈之冰手里的钢笔轻点桌面：“商学院的迎新还是那几招？”
云菲回忆了一下：“应该不会变太多,我到时问问小齐。”
沈之冰稍稍点了点头,又沉默了。
云菲见这个话题应该算是终结了,正打算继续刚才的汇报，却听沈之冰突然说：“你们现在联络频率是多久？”
“一周两次，有时发消息，事情比较多或者时差合适的话，就语音通话。”
沈之冰抿唇，再次恢复沉默，钢笔敲击桌面的力度稍有加重，发出钝钝的闷声。
齐筝那天从城郊别墅离开后，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沈之冰。那张写着解约通知和银行卡密码的纸条成为她们之间最后的关联。
但齐筝在安全抵达后就给云菲发了消息，之后入住事先订好的公寓，去学校附近熟悉环境，这些情况她也都一一跟云菲说了。
云菲也及时把这些信息都告诉了沈之冰，其实这样就够了。
但沈之冰却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
那股因为齐筝不告而别的怒气始终未消，时不时就会翻涌上来，所以沈之冰索性就不去别墅了。但每当云菲说起齐筝的近况时，她依然情绪波动。
云菲见她脸色沉郁，比刚才开会的时候更糟糕，猜到应该是与齐筝有关。
“沈总，你对小齐在那边的学习和生活情况，有什么指示？”
毕竟是沈氏出资，沈之冰如果真要管，也不是说不行。但以往去了那么多人，沈之冰几乎只记得名字。
“让她自由发挥。”
**
沈之冰之后偶尔提起齐筝，但大多时候都是云菲收到了来自美国的最新消息后主动转达给她的。
这周末，沈之冰难得空闲，便和于欣妍还有云菲去打球。夏末依然热，但阻挡不了她们的高超球技。
沈之冰打了半场就觉得有点热，兴致减了一半。
于欣妍陪她回去喝饮料，笑着打量：“提议来打球的人是你，提前喊停的也是你，沈总你怎么回事？”
沈之冰喝了几口橙汁，心底的那股索然才勉强被压了下去。
“觉得热，想休息一阵再打，能怎么回事。”
于欣妍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沈总，你是不是不行？”
沈之冰瞪她，显然对于这样的污蔑绝不接受。
于欣妍耸肩，认为自己没说错，还看着云菲试图给自己找个队友：“云菲，你说沈总最近是不是不太对劲？经常走神还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还学会掩饰了。”
沈之冰对于这种莫须有的评价坚决不承认，不过她倒是想听听于欣妍是如何得出这种结论的。
云菲朝于欣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把玩笑开过了。最近沈总的心情可不像骄阳这么明亮，即使关系再好，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于欣妍轻轻拍她手背，表示她心里有数。
“自从齐筝去了美国，你这脸上的霜就没化过，我没说错吧。”
沈之冰淡然地把橙汁放回桌面，看着她：“是吗？我可不觉得。”
“你还整天加班到深夜，虽然你以前也加班，但你不会一整天都只是一个表情。”
沈之冰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依旧淡定：“你继续说。”
云菲在旁默默听着，沈总最近是有点反常，或许她自己还未察觉。
“还要多说什么呢？沈总，你不就是在气那天齐筝走之前没跟你打招呼吗？”
这下，沈之冰的脸彻底绷不住了，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件事，她就只跟云菲说了，但也只是说了那天去接齐筝才发现人已经上飞机了。可是云菲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口风如何她是知道的，所以不会是云菲八卦透露出去的。
于欣妍也不连累别人背锅，主动承认：“我在朋友圈看到她航班落地的时间，推算一下就知道她肯定是一大早就飞了。你那天午饭后才从公司出去，怎么可能遇得到。”
如果沈之冰事先知道齐筝早上就上飞机了，压根不会再从公司去接她。显而易见，齐筝是自己走的，并且没跟沈之冰说。
沈之冰像是又被勾起了那天的情绪，最初她的确是气得要命，但最近她突然发现除了气恼之外，还多出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股新产生的情绪并不强烈，但很绵长，弯弯绕绕在她心里一直打转，比最初的怒火还要烦人。她本以为齐筝到了美国会联络她，至少解释一下更改航班的事。
可是她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而齐筝在安全落地后就给云菲发了消息报平安。沈之冰心想算了，平时这些事都是云菲负责打点的，她跟云菲说也是一样的。
于是便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天，直到听云菲汇报，说齐筝已经在公寓里安顿好了，她仍然没有收到齐筝给她发的消息。
算了，不联络就不联络吧，她也没什么非要立即知道的情况不可。知道齐筝顺利抵达，即将开始新的生活，沈之冰没什么继续探听的理由。
然而现在，她从于欣妍的话里找出了另一个信息：齐筝的朋友圈里有落地航班的信息。
那为什么她没看到？
沈之冰心里有些起伏，脸色倒是跟刚才没太多变化。她似笑非笑，看了眼于欣妍，又转向云菲，不经意道：“齐筝那天真发了落地航班的信息？”
这话乍听起来，像是并不相信刚才于欣妍的推论依据。但在足够熟悉沈之冰的云菲眼里，却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沈总想知道的，分明就是齐筝的朋友圈情况。
但是这不应该啊，微信是大家都有的啊。她们总裁办的人甚至还有个小群，不算太活跃，但沈总偶尔也是会在里面发言的。
云菲点了点头，说谎是不行的，毕竟齐筝当时真地发过这条消息。但大家基本都流行三天可见，所以现在看不到很正常。
只是，沈总如果当时也没看到的话……
沈之冰又笑了一下，云菲跟于欣妍对视后，默默低头喝东西。
沈总很大可能，被齐筝屏蔽了，至少是被特别分组了—分到了“很多事不可见”的那种组。
中场休息过后，沈之冰起身拿起球杆继续前进，只是挥杆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最后一杆竟然还把球打飞了。于欣妍在她身后看得捂嘴笑，云菲则有些担忧。
沈之冰一脸倦容，对于运动后一起去吃饭的建议没兴趣，于是她们在球场外就分头回家了。回去的路上，云菲坐于欣妍的车。
“上次我就说了沈总跟齐筝之间肯定不简单，你还不信。怎么样，今天这表现，够不够明显？”
云菲无奈：“这不是我们身为员工该管的事。”
“我们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在帮她。老沈这些年里正常过吗？也就齐筝来的那大半年稍微好些，尤其今年年初那会儿，红光满面的，一看就过得特别滋润。”
云菲倒是没有否认这个说法，年初的时候，沈总很忙，但状态也的确好。只是这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之后便急转直下，到了现在好似又回到过去。
“你也算是了解齐筝的性格吧，她会是那么没有交代没有礼貌的人吗？大老板要亲自去送你，你还敢一声不吭就溜啊？”
于欣妍分析得头头是道，好像她一直在旁近距离围观似的。云菲皱眉，提醒她：“专心开车。”
于欣妍谁都不怕，就怕云菲。刚刚还说得兴奋不已的人，一下子就偃旗息鼓，老实开车了。
云菲自然是把话听进去了，但身为沈之冰的秘书，无论在什么场合，以何种身份，她都不能随意说一些话。
但于欣妍刚才说的那些，她也不是没察觉。自从齐筝走后，沈总有几次装作不经意地主动问其她的情况，还让她多花些心思照顾齐筝在美国的生活。
说是刚到陌生环境，需要帮助的地方比较多。
但云菲能感觉得到，沈总其实是想多了解一点齐筝的近况。这样看来，齐筝走后，的确没有跟沈总联系过。而在她们固定的沟通中，齐筝甚至还主动问过辛嘉和三秘的情况，但都没有怎么提过沈总。
这，未免也太反常了。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被“分组不可见”了？
齐筝：接下来我还准备“生活不可见”
沈总：你敢……
作者：她敢，真地敢
沈总：我错了，我去改
ps：今天回家比较晚，我还在写，尽量一个小时后加更，么么哒
第87章 感谢阿柴爱吃冰西瓜的深水加更
齐筝办理的是停职并非离职,秘书室里属于她的职位依旧在，但她的工作暂时需要人来顶替。人力方面按照云菲提出的需求，选了几个候选人面试,最终挑了个工作经验三年半,和齐筝毕业于同一所学校的人。
“小丁,这是你的办公区域，待会我会把你需要负责的具体工作内容告诉你,你尽快适应。”
丁萌,在策略发展部干了两年,一直没有找到升迁的机会。听说秘书室有借调需求,她托了在人力的相熟同事帮忙,争取到了面试机会。
好在业务水平不差，云菲对她还算认可。加上下半年工作量比较大，的确缺人。丁萌接替的是齐筝平时的常规工作,她在特别小组负责的那些，沈之冰重新安排,分配出去一部分,自己回收了一部分。
特别小组的工作,不是谁都能胜任的。沈之冰暂时没有考虑过找人来替代齐筝,毕竟一年半后齐筝毕业就会回来。沈之冰甚至还想过，说不定齐筝会给大家一个惊喜,提前毕业。
丁萌有些拘束地跟秘书室其他同事打完招呼，坐到了那新添置的座位上。齐筝的位置依然空着,沈总和云菲都没有想过让别人暂时坐过去的意思。
云菲把一叠资料放在她桌上，淡笑轻声说：“这些材料最好在今天下班前看完,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丁萌点点头,没多耽搁就开始熟悉工作。她必须尽快上手,把握住这次机会。在借调来之前，人力明确说过，不会正式转到秘书室，之后很大可能还是要回策略部。
但丁萌不在意，她想的是能通过这次借调的机会，跟秘书室甚至是沈总拉近点关系。她自认工作能力不差，缺的只是在领导面前混个眼熟的机会。
好多次她熬夜赶出来的报告，都没机会让她来陈述。即使得到了领导表扬，也很难第一时间把成绩和她本人联系起来。
久而久之，她就成了部门里干活最多，别人嘴里最能干的那个人。但她清楚，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可是快到下午四点了，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报告没有看完，更别提完全熟悉。丁萌心里有点急，又见云菲她们都在专注工作，她只得默默低头继续。
沈之冰把云菲叫了进去，退回去一份报告：“这个活动方案让市场部再斟酌一下。”
云菲拿过去一看，是提前启动的年终促销方案，算是去年的升级版。
“活动形式有问题吗？”
“形式没问题，想要加大促销力度刺激消费也没问题，问题在于这么粗暴简单地叠加营销费用，是觉得消费者傻还是觉得公司的钱不是钱？”
云菲迅速扫了一遍，方案的确不怎么出众，营销费用预算总额倒是增加了不少。
“现在的消费者跟过去不同，不是你多做几次广告，多送点小礼品就会买你商品的。我不否认为了和对手竞争必须增加营销成本，但是首先要知道消费者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这个活动算是去年的延续版，并没有什么额外创新，所以各个业务部门也都是走了一遍流程，提供了模板回复意见，然后是三秘汇总的。
这个工作，平时是齐筝做的。但她往往会自己看一遍里面的数据，像这种有明显增加的费用，齐筝会习惯性去对比去年甚至前年的，而不是仅仅汇总业务部门回复的数据。
“我退回去跟各部门说一下。”
沈之冰把云菲叫住：“顶替齐筝的人今天到岗了？”
“策发过来的丁萌，也是海大毕业的，我让她今天先熟悉资料。”
沈之冰点头，又说：“等市场部修改完，让丁萌汇总。”
云菲知道，沈总是想尽快考验一下丁萌的能力。
市场部大概也没料到活动方案会被沈总退回来，全国各地分公司已经在做准备了，甚至有些心急的都开始制作物料了。
一听被退回来，全都急了。
但云秘书说得很清楚了，活动形式可以不变，但是预算不能按照这个逻辑增加，费用要花在刀刃上。于是市场部和推广还有销售甚至财务部，两天内开了几次会，终于在三天内赶出了新的方案。
此时距离原本计划的活动开始时间还有五天。
这次方案要是再没通过，活动就有可能要延迟上线。又或是强行上线，有部分费用是无法报销的。
为此，市场部的负责人，还有几个开展这个促销力度特别大的地方分公司的负责人都给丁萌打了电话。说是来了解一下方案的审批进度，其实就是想让她尽快送给沈总审批。
虽是汇总，但在措辞方面也有讲究。怎么样把各方意见均衡融合，怎么样把数据合理呈现，让工作忙碌没有太多时间细看每一个字的沈总能在短时间内做出批准同意的决定。
这些，其实都是有门道的。
但这些门道，靠着手把手教，需要时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
云菲知道沈总有意考验丁萌。新方案过来的时候，虽然邮件抄送给了她，但她一直没插手，全程让丁萌去处理。
毕竟不是刚毕业的新人，在总部也工作了几年，要说不熟悉的最多是工作内容。如果处理方式和心态也不行的话，那就很难提供说服力了。
丁萌顶住压力，模仿齐筝之前留下来的模板把意见汇总完，先发给云菲把关。
云菲看了一遍，不太满意，给她提了几处修改意见，然后又让她补充了自己的看法。
分析岗除了分析数据，是要提供自己的结论观点的。基于那些数据得出结论甚至是建议，至于沈总采纳与否，则另说。
“小丁，你就按照你在策发写报告时那样做，该写什么就写，不要让汇总变成一个简单的拼凑过程。”
丁萌稍微放开了些，按照自己的工作经验补充了观点，调整后的版本勉强符合以往要求。
云菲把报告送进去，沈之冰刚结束一个电话会议。
她随手拿起报告翻了一遍，放回桌面，表情严肃。
“你指导过她了？”
“修改了一次。”
“之前的版本，怎么样？”
“还不太熟悉，有些地方忽略了。”
沈之冰把报告推了过去，没有签字。
“活动方案可以了，但是这份汇总报告，不行。”
言下之意，丁萌还得返工。
这下时间更紧张了，业务部门被各地分公司催得要命，然后就把压力转嫁到丁萌这里。
“小丁，拜托拜托，务必今天一定要让沈总签字好吗？”
“小丁啊，市场部已经说没问题了，怎么方案卡在你们秘书室这里了呢？”
“丁姐求你了，我都已经在去拿物料的路上了，你再不把方案发下来，我这堆物料费就要自掏腰包了！”
丁萌头都大了，策略发展部是后台部门，根据需求写报告，倒也不用面对那么多“人情压力”。
她咬牙撑着继续修改报告，云菲没有为难她，告诉她有哪几处要再改。问题已经指出来了，至于如何解决，得靠她自己。
总算是在下班前拿到了沈总的签名，丁萌小跑进复印室扫描，然后群发邮件通知。
沈之冰靠在座椅上，刚才丁萌来送报告时的样子让她想起齐筝。和齐筝每次的淡然相比，年纪略大些的丁萌反而显得不够沉稳。
更重要的是，丁萌没有办法立即领会她说的话。哪怕给了她指点，她也做不到齐筝那样，一点即透。
沈之冰拿起电话，想给齐筝打电话，但拿起话筒又不知可以说什么。难道跟她说，来顶替你工作的那个人，表现不如你好？
有点可笑，沈之冰把电话放了回去。
她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翻了几下就看到齐筝刚发不久的那一条。
其实齐筝倒也没有完全屏蔽她，至少她能看到一些“极为正式”的内容，例如正式入住公寓，正式去学校注册报道，正式参加迎新会。
这些都是要定期发给公司的，毕竟费用是公司出的，没有相关“证据材料”，后续也不方便报销。
所以审核部门负责人看到什么，沈总便也能看到什么。
但齐筝在美国的生活绝不仅限于此，沈之冰自己就在国外生活多年，岂会不知道。
她有点好奇，也有点想看，想知道齐筝在美国到底过得怎么样。她甚至还想问她，有没有去看过商学院那颗著名的“老人树”？
但一想到那天齐筝的离开，沈之冰就犹豫了。
当怒气渐消，她认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却每每在想要联系齐筝的时候犹豫。
她应该说什么，会不那么突兀呢？
沈之冰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聊工作比较合适。
于是刚起床不久，正在做早餐的齐筝，收到了来自沈总的一条消息。
【齐筝，有空吗？】
齐筝关掉炉子，把煎蛋放在盘子里，倒了些番茄酱，看着手机怔愣片刻。
【沈总有事吗？】
沈之冰的消息很快就回了过来【想了解一些你之前工作上的事。】
齐筝听云菲说了，有个从策发借调过去的同事，最近被市场部的活动方案搞得很烦躁。市场部每到重要节日总是这样，方案给得最迟，费用调得巨高，好像压根不担心会被拒似的，还喜欢催流程。
齐筝向来都是抠数据讲道理，所以市场部也不怎么敢催她，有时候初版方案太离谱，齐筝直接就给退回去了。
她考虑了一下，回沈之冰【十分钟。】
消息发出去后，沈总的语音通话请求在三分钟后才发过来。齐筝看了眼时间，默默算着，还剩七分钟了。
“沈总，你好。”
作者有话说：
这个火葬场会比较久，沈总问题比较严重，不是十几章能解决的，怕疼的可以先养肥
今天没有三更，宝晚安
第88章 她想要的……是那个人在身边。
电话那头传来大洋彼岸的声音,齐筝的语气陌生又熟悉。沈之冰竟在听后感觉到自己有种身心愉悦的舒畅感在萌芽，还带着隐隐的激动。
她手里的钢笔被握紧，用以稳住她的声音和情绪。和往常在办公室里相见相差无几,沈之冰语气平静地回她：“齐筝你好,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想问一些工作方面的细节。秘书室来了个新人暂时顶替你的工作，但在方案汇总方面经验不足。”
齐筝单手用叉子把煎蛋切成几块,默默听着,顺手往嘴里塞了一小块。酸酸甜甜的,真不错。
可是她的心,在听到沈之冰声音的那刻,只有酸涩，没有甜蜜。
从离开海城的那天起，齐筝就对自己说,要放下海城的一切，在这里重新开始。自然也包括那段本不在她预料中却突然发生的感情,在她爱意萌芽的阶段,又突然被扼杀。
沈之冰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对于丁萌的表现倒也算不得无法容忍,只是有些失望。
齐筝听完后淡淡开口：“我走之前把所有的报告模板都留给云秘书了。沈总你可以让云秘书转发给丁萌，我不介意分享这些东西。”
“云菲指导过她了,最后交上来的报告用的也是你的模板。”沈之冰轻声叹息，“但是,报告里的内容，总是差了些。”
没有灵魂的模板,千篇一律。
齐筝的报告,有她的观点,有她的解读，有她的取舍和建议，自然有她的灵魂。
过去没觉得，直到换了个人，沈之冰才发现在工作上和齐筝的默契已经这么深了。
齐筝沉默，这属于个体差异了，她也爱莫能助。
沈之冰打这个电话，也没想真正从齐筝这里找到解决之法。是她建议齐筝去读书的，秘书室来新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去年齐筝也是新人。
但沈之冰莫名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可以用来作为联络的开场白。她听着齐筝比平时更显平淡的声音，即使看不见人，但心情慢慢好转，暂时忘了丁萌工作表现带给她的失望。
齐筝又往嘴里塞了块煎蛋，喝了口手边的咖啡。墙上的钟显示，还剩下三分钟了。
齐筝没有催她，没问她还有别的事吗，但也没有主动开启新的话题。
最后还是沈之冰主动问起了她在美国的情况，只是中间的沉默又耗费了一点时间。
“在美国还适应吗？F城跟纽约不太一样，很多人刚去的时候会有些落差。”
齐筝依旧是淡淡的，但也如实说道：“我之前没在国外生活过，对我来说，学习比较重要，城市的影响没太大区别。”
沈之冰像是来了兴致，想要跟她分享一点在B大生活学习的经验和趣闻，这也是她多年前在那里经历过的体验。多年后仍能被提起的，大多是些愉快或美好的过往。
“那你有机会可以去商学院后门附近的汉堡店试试，那里的汉堡味道很好，量也很足。我听说，老板没换，而且……”
沈之冰的记忆匣子刚打开，却被齐筝突然打断。
“抱歉，沈总，时间到了。”
沈之冰一怔，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什么时间？”
“我们说好的，十分钟。”
沈之冰有些恼，但还是较真地看了眼屏幕，上面明明显示通话时间六分三十秒，哪里有十分钟！
齐筝听后却平静解释说：“距离我们最后一次的消息时间，是十分钟。”
照沈之冰往常的习惯，这时候应该连再见都不用说，直接挂电话了，但今天她却舍不得。
齐筝对她的经验分享似乎并不感兴趣，沈之冰也没再说下去。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先挂了。”
沈之冰以为她刚才强调说十分钟，是因为之后有重要的事。在国外很多事都需要预约，错过了时间要再约，也很烦人。
想到齐筝一个人刚到那边，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去办理，忙碌点也很正常。沈之冰压下被人提醒挂电话的恼怒，温声道：“你要是有重要的事，就先去吧，我们以后再聊。”
齐筝没有半点犹豫，便说了句好，然后说了声再见，再之后，通话终止了。
盘子里的煎蛋还剩最后两小块，有点凉了，齐筝又添了些番茄酱，大口吃掉。口腔里的酸涩感重了些，明明是温和的口感，她却被刺激得差点红了眼。
喝完咖啡，她把杯碟还有刚才煎蛋的餐具都放进水池，哪有什么重要的事去办，她只不过是不想和沈之冰接触太多。工作上的事，她没法推脱，但除了公事，她不想再跟沈总有任何交集了。
即使，她们曾经那样亲密。
即使，齐筝以为自己进入过她的心，哪怕所占位置不大，但至少是有一些的。
这种事，经不起细想。齐筝双手撑在水池两侧，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伤心了，可还是会难过。听到沈之冰的声音，很多回忆就不由自主地被勾起。她的心也依然会加快跳动，因为那是被本能吸引的。
可是理智却提醒着她：沈之冰不爱你，别再自作多情，也不要再……心存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齐筝想，她会把心医好的，只要把沈之冰彻底从她的生活里移除。
做家务是个不错的选择，齐筝的课程还没正式开始。这几天她就去附近办理银行开户，熟悉附近超市和一些餐馆，剩下的时间就是打扫卫生。
在城郊别墅住惯，刚来的时候甚至都不太适应做家务了。齐筝每天做一部分，渐渐地把公寓收拾成她喜欢的样子。
比起城郊别墅，这间位于学校附近的公寓实在是狭小又质朴，齐筝并没有要求租精装修的高级公寓，毕竟那些费用将来她是要还的。
她不准备回沈氏，这次她又要违约了。
齐筝摇头苦笑，怎么她一直都在拼命赚违约金呢。
沈总突然来电带来的情绪波动在家务中被渐渐抹平，齐筝依然会难过，但不会一直沉溺其中。没有结果的感情，她只想尽快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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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和齐筝的通话，沈之冰无心工作，索性直接下班。她拿着包从办公室出来，意外看到丁萌竟然还在。
“下班了还没回去？”
今天除了那份赶着下发的活动方案，并没有需要加班的工作。云菲不是一个喜欢压榨下属私人时间的上司，只要不是必须，她不赞成经常加班。
沈之冰也不喜欢加班文化，她更看重效率。
丁萌以前没有和沈之冰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了秘书室一下子接触了好几次，但都被沈总的气场震慑，现在有点紧张。
“我想把齐筝留下的那些报告再认真学习一下。”
齐筝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她留下的模板并不是清空全部内容后只剩标题和框架的东西。她只是把重要数据抹掉，把相关的推算过程和特殊因素也隐藏，留下至少六成内容。
这让丁萌在学习熟悉的过程中事半功倍，只是要做到齐筝的程度，需要时间。
沈之冰突然调转脚步，往丁萌的位置走去，这让丁萌更加紧张了。
沈之冰站到她身旁，没多看她，而是在看电脑屏幕。
上面是去年末，齐筝一星期内赶出来的三份报告。当时也是被她挑了不少毛病，但齐筝总是能很快就按照她的想法修改好。
看了一会儿，沈之冰依然盯着屏幕，悠悠道：“这些报告，很难吗？”
丁萌之前在策发部就是写报告的，只是侧重点不同。她有点惯性思维，加上在秘书室的精神压力更大，所以这次她过于紧张，属于发挥失常。
按照她的真实水平，也没有那么糟糕。
“抓紧时间熟悉，但也不必刻意模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模板只是一种参考。”
沈总的鼓励给了丁萌不小的信心，但她并不了解沈之冰，自然是听不出另一层含义的。
沈之冰不喜欢“山寨”的齐筝，做不到齐筝报告的“灵魂”，就不要一味模仿。
回到云麓花苑，沈之冰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怪。她去打了一会儿壁球，回家洗了个热水澡。
看了眼手机，竟然才十点钟。她突然想起此时F城应该是上午十点，这个时间很多商店和营业场所陆续开门，渐渐有了人气。
沈之冰上网打开一个很久没登陆的网址，那里存了不少她读书时期的照片和一些日记片段。没什么极度隐私的内容，只不过回国后工作太忙，她没有时间去回味她的青春。
但现在，齐筝去了F城，即将在B大商学院进行为期一年半的学习。这种感觉有点微妙，就像是齐筝回到了她的过去，去走她走过的路，去看她看过的风景。
当晚，沈之冰又做梦了，这样的梦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经历过了。
梦里和她缠绵相拥的人，脸很清晰，是齐筝。大概是从一开始就看清了对方是谁，沈之冰在梦里便彻底放松，和她一起把那些共舞的片段再次经历。
过于真实，再也不是过去那种戛然而止的遗憾跟郁闷，但她却体会到更深的空虚和失落。
沈之冰悠悠醒转，没有急着去洗澡，任由粘腻在身上残留，滋扰着她。她有些失神，不禁想起每次都会主动替她擦干净这些的齐筝。还有她低垂着的眼眸，不用看也能从她的动作和力度中感受到那份呵护与在意。
沈之冰的心莫名抽了一下，然后是更深的失落，和持续的隐隐酸楚。
她在梦里得到满足，可是醒来却发现，她想要的温存，不仅仅只是梦里那样。她想要的……是那个人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想要的……是齐筝在身边呢
齐筝：你想得美
作者：沈总，听闻读者们为你准备了一百大章的追梦之旅呢，祝你心想事成（哈哈哈100章hzc开玩笑的，那真要成泥石流了）
ps:一个小时后吧，我在努力加更ing
第89章
隔天去公司,刚上班沈之冰就把云菲叫了进去。云菲本以为是要说丁萌的事，没想到沈总开口提的竟然是齐筝。
“你们现在还是每周两次的联络频率？”
云菲点头，又补充解释：“最近因为小丁的事,我们联系的多一点。”
沈之冰想了一下,装作不经意道：“一般情况,你们每次聊多久？”
云菲回忆了一下：“这个不固定，事情多就聊得久些,事情不多就只是相互说一下近况。”
沈之冰若有所思,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
但她并没有就此停止提问：“她有说过在那边还缺什么或是需要公司给她提供什么资源？”
“这倒没有,每次问她,她都说已经弄得差不多了,”云菲轻叹，“小齐有时候就是独立过头了，总觉得她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
在公司的时候,上司当然希望下属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不要事事来找领导帮忙。但私底下,云菲反而希望齐筝能多开点口,不要总是担心麻烦了别人的样子。
“你跟安娜多沟通,开学后如果齐筝有需要,帮一下她。”沈之冰说完后，不忘提醒,“别让她知道。”
安娜是云菲的同学，目前在B大任职。虽不在商学院,但至少也算是有人在那边，多个照应总是好的。
沈之冰交代完这些,还没打算放云菲走。
云菲等了一阵,忍不住问她：“沈总还有别的事吗？”
今天沈总有点反常,好像有很难说出口的话在拖延。
沈之冰把钢笔的笔盖拔下，又装回，再拔下，慢慢装回。
尔后才缓缓问出：“齐筝她有跟你提起过我吗？”
云菲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即使幅度很小，但否定的意味是不变的，云菲看到了沈总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和黯然。她跟齐筝谈公事的时候，自然而然肯定会涉及到沈总，但她很清楚沈总刚才的意思，并不是那种顺带提及。
云菲努力搜寻了一下记忆，真是没找到齐筝主动问及沈总的片段。之前有阵子，齐筝还挺关心沈总的，偶尔还主动问沈总加班有没有订餐。
这样看来，两人的关系的确是恶化了。不过照沈总刚才那反应，难道是齐筝不乐意了？
那天于欣妍在车上一脸八卦的絮叨突然浮上心头，云菲抿唇暗自打量了一番沈之冰。沈总的情绪看上去还算平稳，除了刚才短暂的失望。
她斟酌道：“要不，我下次和小齐联络的时候提醒一下她？刚去美国，肯定要适应很多新东西，她可能一下子忘了。”
刚去一天两天，说忘了情有可原。可现在，到底是真忘还是假忘，一目了然。
沈之冰镇定自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她在那边的生活，你作为她的直属领导，多关心她是应该的。”
这话没说死，云菲知道沈总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于欣妍自然是从云菲那里打听不到这种八卦的，但这不妨碍她从朋友圈里找到蛛丝马迹。周末她非拉着沈之冰出来逛街，一路上提了好几次B大。
沈之冰被惹出满心烦躁，终于忍不住打断：“你说带我去买好东西，好东西没见到，全在听你回忆B大往事了。”
于欣妍佯装不满，反驳说：“你敢说你不记得B大？那是谁，突然晚上十一点发了一张B大图书馆的照片？”
确切说，是B大商学院图书馆的。
沈之冰一脸无谓：“前两天整理旧照片，忽然翻到的，觉得还不错，就分享一下。”
于欣妍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拉着她七拐八绕在繁华的商业区里找到一个不起眼的店。
连个像样的招牌都没有，门面装修看得出是花了价钱和心思的，但也同样简单低调，让人经过都很难会注意。
于欣妍不理沈之冰眼里的质疑，仿佛完全不信这种店里会有什么好东西。她打了个电话，很快里面就有人出来接她。
“于小姐你好，欢迎光临。”
沈之冰勉为其难跟在她旁边，进了门，里面倒是和外面两重天。
见惯了各种场面的沈之冰，一下子就猜到，这肯定不是卖正常商品的地方。
但看于欣妍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她虽然爱玩，但底线跟分寸还是有的，违法犯罪的东西她绝不会碰，可稀奇古怪的玩意她一样不落。
沈之冰暗叹，今天又是被忽悠出来浪费的一天，就当逛街锻炼身体了。
于欣妍见她四处打量，满是戒备和怀疑，不禁笑道：“别担心，不会把你卖掉的。”
沈之冰看了她一眼，勾勾唇角，像在说谅你也不敢。
很快，服务员就把她们领到一个更加宽敞的区域，周围都是关着门的房间。灯光也不算明亮，颇有点玩角色扮演的气氛。
沈之冰的商务应酬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的，私底下的朋友聚会更不可能了。也就只有于欣妍会花功夫找到这种店，沈之冰打定主意，陪她疯一会儿。但如果要她也跟着玩，门都没有。
谁知，见多识广的沈总这回猜错了。门后那不单单是房间，更是精致的商品陈列室。只不过，这些商品……不怎么大众。
沈之冰站在门口，抽了抽嘴角，想着退出去，却被于欣妍拉着手腕朝里走。
“有新货到，我是VIP，第一时间就能先挑呢。”
跟奢侈品店相同流程，这东西还走高端路线？沈之冰对于消费市场的发展第一次觉得陌生，是她太久没有关注过社会了吗？
“于总监，你在采购部不会每天都关注这些吧？”
于欣妍一脸正经为自己辩护：“我公私分明，沈氏需要什么我就关注什么。但是下了班，我就是我。我需要什么，就买什么。”
沈之冰哭笑不得，随便扫了一圈周围：“你一个长期单身并且号称有暗恋对象的人，需要这些？”
于欣妍仔细看着这批新来的商品，很是平静：“了解一下又没关系。”
说完，她似有深意地看着沈之冰，从她的脸到她的脖子，再往下，就……不看了。
老沈的身材好到没话说，身为多年好友，依然不能细看。看久了，就会忍不住……嫉妒，哼！
于欣妍忿然收回视线，建议她：“我觉得你比较有需要。”
沈之冰一口气卡在喉咙，觉得何其无辜，又何其无语。
“你别这么看着我，年初的时候你红光满面的样子，我可是印象深刻。”
年初，沈之冰的思绪卡壳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于欣妍笑开：“我之前送你的小海豚看来已经不能满足你了，今天挑个升级版吧。”
小海豚，那个只被看了一眼就被沈之冰冷落在抽屉的东西，还有必要搞升级版？
沈之冰断然拒绝：“我没有需要，也不用这些东西。”
“难道你想要个活、体的？”
沈之冰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但因为面对的是于欣妍，还不至于把她当敌人。
于欣妍轻叹：“老沈，有天我看到你衬衫领下的草莓了。你就不要再说我眼花的理由了。”
其实齐筝一直很注意，并不会在明显的地方留下痕迹。大概是那天她办公室的温度有点高，领口正好松了。
但齐筝喜欢她锁骨区域，总是要流连很久。
沈之冰依然镇定，于欣妍见她不否认，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今天是带着打探并且试图挑破的目的来的，沈之冰近期的反常颇多，她自己没发觉，但云菲和她都看在眼里。
“是齐筝吧。”
于欣妍这话连疑问句都不算了，可是当她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被说出来，沈之冰的心猛地跳动起来。
“她……”
沈之冰下意识就想否认，却在这一刻犹豫了。
她眼前忽然闪过那天在她房间，齐筝瞬间灰暗下去的眼神，和她那满是哀伤的背影。心里像是感觉到什么，沈之冰无法再断然说出类似的话。
“她什么她，她现在跟你隔了半个地球。时差十二小时，你俩现在日夜颠倒，你明白吗？”
沈之冰又不傻，这些她自己就经历过，怎么不知道。
于欣妍挽着她慢慢走在各个橱窗前，这里定时开放给VIP客户。一场就只有一批客人，最大程度确保隐私。
客户绝大部分都是高端客群，所以利润可观，生意很红火。但也只在特定圈子里有知名度，不求出圈，更不打算做下沉市场。
于欣妍看到一个很可爱猫咪造型，嘴嘴撅了一点，在眯眼笑。
“这个不错，小猫咪应该比小海豚更舒服，你要不买个回去？”
沈之冰不耐，看也不看：“说了不需要，上次那个我都没用。”
于欣妍对此并不意外，沈之冰会用就怪了：“你那时候是可以不用，现在齐筝去美国了，你还可以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于总监，我们是不是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老沈，我们都是成年人，用这些东西不可耻也不稀奇。但是你要明白，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要的不是新鲜，是安心。”
沈之冰的心咯噔痛了一下，那晚醒来后的怅然若失又涌上心头。那晚她在梦里舒服，梦醒后却难受的要命。那不是身体的空虚，是来自心底的凄楚。
“安心的感觉谁不想要，只是哪有那么容易遇到。”
她能安心吗？沈之冰想，也许有过的，只是太恍惚太浅淡了，她记不清了。
每当她被人温柔抱在怀里，细腻光滑的肌肤相贴，彼此交换着体温，有人在身后抱着她一同度过漫长黑夜的时候，她是安心的。
作者有话说：
小猫咪：前辈你好，你也被冷落了吗？
小海豚：不瞒你说，我来的第一天就这待遇
小猫咪：等齐宝回来，我们就有用武之地了
齐筝：……下周还有好几个due
第90章 她要留住那个让她安心的人。
于欣妍絮叨了半天,对着那批所谓新品卖力推荐解说，把优点说得天花乱坠，仍是没能打动沈之冰的心。到头来只换回沈总淡然又坚决的答案：“没有需求,不要。”
好在于总监没有买下来强塞到沈之冰包里,不然小猫咪的命运和一直受冷落的小海豚相差无几。可是今天她一番看似不着调的话倒是提醒了沈之冰,这些日子以来萦绕她心头的那股迷雾总算是被拨开了。
沈之冰突然想去城郊别墅看看，自从齐筝走后她就没怎么去过,但今天格外想去。心姨还在那里负责打点,但齐筝不住这里,她也就没有实质要管的了。
“三小姐,如果齐小姐以后不回来,那我是不是也该回云麓花苑那边了？”
心姨其实是希望齐筝能回来的，她隐约知道三小姐和齐筝的关系，也知道了那天齐小姐自行去机场肯定是两人之间有矛盾了。但看三小姐这段日子以来的表现,又好像并不打算挽回这段关系。
既然齐小姐回来的可能性不大，那她大概率是要回去照料三小姐起居的。
沈之冰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听心姨说完,她想都没想便否决了：“她只是去读书。”
齐筝会回来的,沈之冰心里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当有人这么肯定地认为齐筝不会再回来时，她便本能地急着否认。
她想了想,又去了齐筝之前住的房间。下人们每天都有打扫，屋内光洁整齐,却已经再无齐筝的半点气息。
她走了没多久，但这里属于她的痕迹,已经慢慢消失了。
沈之冰忽然生出一阵难受,又涩又闷,堵得嗓子眼都发疼。她在茫然恍惚中，走到衣柜前，再次打开。
里面挂着的衣服还是那些，但这次她一眼就看到那晚被她亲手脱下的修身西装外套，还有那件领口有暗纹的衬衫。
她伸手，把衬衫取了下来，那晚的记忆逐渐清晰。她一直记得那晚共舞的感觉，却忽略了彼此的相处。
她的手缓缓从领口的暗纹处滑过，突然想到一件事，便翻开衣领，果然看见里侧，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唇印。
那是她故意留的，当时这件衬衫的扣子是被她从下往上解开的。还剩下最后一点的时候，齐筝呼吸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她却偏偏还要使坏，从下巴一直吻到领间，最后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印记。
她还对齐筝说：“不许把它洗掉，我们要记住今晚。”
齐筝真地没有洗掉，但衬衫明明是干净平整的，说明肯定洗过。
沈之冰反复摩挲着那块地方，想象着齐筝特地留出领口处，小心翼翼洗衬衫的样子。
她唇角微动，本该是笑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齐筝黯然的眼神，和她离去后越来越淡的态度，让沈之冰笑不出来。
沈之冰拿出手机，想要给齐筝打个电话。可却发现，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还聊工作？今天是周末，在国外周末是最忌讳被打扰的。齐筝也许有其他的安排，沈之冰握着手机犹豫了十分钟，最终放弃。她把那件衬衫带回自己的房间，看到那张她曾获得温暖怀抱的大床，今天于欣妍说的安心，像是有了具象。
是的，她就是在那张床上得到过安心的感觉。而那种感觉，是齐筝给的。
沈之冰点了一支烟坐到窗边，她明白那句话的确伤了齐筝的心。她本来可以解释清楚，但她没有。齐筝也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可现在的局面是她不想要的，她心里是不想齐筝彻底离开的。
当听到心姨笃定认为齐筝不会回来时，沈之冰的心慌了一下。也许是上一次的通话，齐筝的冷淡和十分钟的精准掐秒，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其实她感觉得到，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但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以后连掐秒通话的机会都少之又少，沈之冰突然抓紧手中的衬衫，做了决定。
她要留住那个让她安心的人。
**
丁萌的工作逐渐上手，云菲也开始交给她更多的工作，但仍会多照看一些，并不像齐筝在时那样完全放心。
沈之冰签完文件，随口对云菲说：“你帮我调整下周的行程安排，再和庄老板联系一下，我要去一趟美国。”
下周沈之冰没有特别重要的安排，都是一些例行事物。
“不是原本定在下个月吗？是庄老板那边又新情况？”
收购计划一直得不到董事会通过，二叔那边压得死死的，沈之冰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引入部分外部资金。她的老同学大卫正好供职于银行，可以帮她牵线搭桥。
庄老板那边还算好说话，也对沈之冰有足够信心。自从来海城祭祖后又回了美国，这段时间一直在安心养病。
“想尽快把收购的细节最后敲定。大卫也会跟我一起去，那几张博、彩牌照我考虑收购后抵押给外资银行。”
云菲知道那几家赌、场收购回来也是无法继续用沈氏的名义持有经营的，老爷子那关过不了。加上又在海外，管理成本很高。抵押保持流动性，再寻买家，倒也不错。
“好，我尽快去安排。”
于欣妍听说沈之冰要去美国，笑了许久，但什么也没问。
沈之冰那句“我只是去出差，你不要乱想”的解释反而没派上用场。
在纽约和庄老板见了面，这段时间他的气色勉强还行，但情况不算太乐观。
“沈总有心，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怕你笑话。总之啊，工作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沈之冰越来越了解庄老板的资产和背景，便越来越佩服这样几乎是靠一己之力打拼出来的大佬。只可惜，在健康面前，再多财富也未必能保长命百岁。
“庄老板想得通透，能够及时退休，不算太迟。”
庄老板对于自己出售资产的原因并不隐瞒，就是身体不好，家族也没有合适的继承人，不如变现后成立基金。
谈完公事，庄老板忽然提起齐筝：“这次沈总怎么没有带小齐过来？”
“她去读书了，就在B大，MBA。”
庄老板有点意外，又觉得挺合理：“年轻人，多给点机会是应该的。她挺聪明的，好好栽培，将来有前途。”
沈之冰笑了笑，不想太过深入聊齐筝的事。
但是齐筝一个人在美国，还是要有人照应会好些。沈之冰考虑了一下，向庄老板要了个人情。
“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庄老板能替我多照顾一下齐筝。”
庄老板笑，问她：“那是替沈氏照顾呢还是替沈总你照顾呢？”
不愧是商界老油子，人情账算得清清楚楚，首先要搞明白债主到底是谁。公司的面子和私人的面子将来讨要起来可是两回事，虽然庄老板未必会讨债。
沈之冰默了片刻，答：“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
庄老板毕竟年长，私下他很欣赏沈之冰，也不再过分为难她。只是难得看到沈总主动开口求人办事，他不免多了点好奇心。
“正好我有个侄女在F城，年纪应该比小齐大两岁，也算是同龄人。”
沈之冰觉得有点不舒服，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但有人能在同个城市照应，又是庄老板的亲人，这的确令人放心不少。
“那我先谢谢庄老板了。”
在纽约跟庄老板见了面，沈之冰却不着急让云菲确定open机票的回程日期。云菲在来的路上就隐约猜到沈总大概是想要去看齐筝，可是她一直没发话，她也不敢贸然偷订机票。
“我们多留两天，顺便去趟B大。”
云菲什么都没问，开始订票，沈之冰却主动补充说：“毕业这么久都没有再回去，正好这次有机会。”
云菲点点头，应声道：“票订好了。”
她昨天就看过航班信息了，只等沈总下令了。
**
迎新会结束后，MBA的课程就算正式开始了。刚开始安排的课不算密集，但还是给齐筝带来不小的压力。例如课堂分组讨论，例如课后的案例分析作业，还有老师发的相关参考文献资料的目录。
她的英语水平在国内属于中上，应试还行，但真到了这全英文交流的课堂上，还不能完全适应。她能听懂百分之八十，可是要迅速又精准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和解释，需要再努力一点。
加上还有大量的专业术语，美式英语的表达习惯以及来自不同国家地区同学的口音等等，都让齐筝的压力倍增。但她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课余时间都在图书馆里，听着VOA做背景，然后看参考文献。
她在学校买了份意大利面带回公寓，今天看书多了有点累，回去准备放松一下，懒得做饭。
当她到了公寓楼下，就看到马路对面停着的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人。她正忙着开门，余光扫了一下觉得有点眼熟，也没来得及在意。
当身后的脚步声渐近，那阵熟悉的香气渐浓，齐筝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没有转身，对方就率先开了口：“齐筝。”
是她的声音，齐筝说不出这一刻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她不是没想过沈之冰会来找她，但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在海城的时候去城郊别墅还好说，但那不过是顺便。
飞来美国找她，这种桥段大概只会拍电影才会用到吧。沈总可以不在意机票钱，但她的时间那么宝贵，哪里会挤出来用在这上面。
齐筝压下瞬间涌起的欣喜和激动，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给了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好巧，沈总。”
作者有话说：
女配会有，但不会换cp，所以不会在一起，她俩就是1V1，爱啊虐啊，研究玩具啊etc
ps:大约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第91章 感谢不懂就问的梅同学的打赏加更
沈之冰垂眸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猜到是她的晚餐。她跟云菲下了飞机在酒店休息了一阵，没让云菲跟来。只是没想到齐筝这么晚才回来，她在车上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晚饭就吃这个？”
齐筝低头看了眼校园快餐的简易包装：“能吃饱就行。”
沈之冰看了眼时间,不算特别晚,提议道：“读书很辛苦,光吃饱不太够。想去吃晚餐吗？我请客。”
齐筝摇头，坦言：“我下午下课后在图书馆泡了好久,现在脑子都快转不动了,想回去休息。”
沈之冰没有勉强她,两人便沉默地站在公寓大楼下。
偶尔有人进出,齐筝怕影响别人,往旁边挪了点。
但她没有开口邀请沈之冰上楼，她也知道沈总此时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路过。她只是没想好,要如何与她单独相处。
最后还是沈之冰先开口：“不请我上去坐坐吗？我刚才在车里坐了挺久，想喝杯咖啡。”
齐筝转身输入密码,侧身扶着门让沈之冰先进去。
看她单手操作有点吃力,沈之冰下意识想要接过她手里的意面和披萨,却被齐筝避开。
“东西不重,我自己可以。”
东西是一人份，的确不重,但齐筝格外生分的态度让沈之冰怔了一下。
她在来之前估到齐筝不会跟过去一样，但也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会是这种感受。
很难受，很难受,十分难受。
但她没有做出任何不愉快的表现,尊重了齐筝的决定。沈之冰稍微加快脚步,先走到电梯前按了钮。
进了电梯，齐筝还没开口，沈之冰就直接按了七楼。
起初她还有点意外，沈总怎么会知道她住几楼。转念一想又觉自己反应迟钝，费用是公司出的，她又跟云秘书保持着联络，沈总随口问一句就能知道。
两个人在电梯里也没说什么话，直到齐筝打开公寓的门，请她进去。
“抱歉，只有一次性拖鞋。”
沈之冰丝毫不介意，脱掉高跟鞋换上了齐筝刚从鞋柜里拆开的一双拖鞋。
这个公寓只有齐筝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沈之冰迅速打量了一圈后得出这个结论。
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还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愉悦，冲淡了刚才因为齐筝冷淡态度带来的失落。
齐筝把东西放到厨房，当真开始煮咖啡。
“我在网上订的意式咖啡机还没送来，目前只有美式咖啡，沈总不要介意。”
沈之冰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门口，看着齐筝忙碌的身影，淡然道：“没关系。”
公寓里的风格和齐筝很像，简单整洁，纯粹透亮，还有浅浅的温暖。
齐筝把咖啡倒好，放在桌上，有些尴尬地说：“家里没什么吃的，沈总你要是没吃晚饭的话，我替你叫份外卖吧。”
“不用了，你要是不嫌麻烦，给我煮个方便面就好。”
齐筝爱吃出前一丁的面，尤其是麻油味的。这是心姨告诉她的，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来了。
家里果然是常备了几包方便面。齐筝不好意思让沈之冰眼巴巴看着她自己吃晚饭，便去煮了面，顺便加了个荷包蛋。
“只能到这程度了，不知道你过来，事先没准备。”
沈之冰本没什么胃口，但在这小小的透着温馨的公寓，和齐筝隔着一张短且窄的餐桌一起吃饭，忽然让眼前的食物变得诱人可口起来。
她看了眼齐筝的意面，不禁笑道：“学校的厨师还是这水平。”
齐筝也跟同样来自国内的同学吐槽过，学校餐厅的食物，不到必要时刻，不要轻易尝试。
“沈总以前读书的时候也觉得难吃？”
沈之冰难得调皮地皱了下鼻子，略带夸张，一字一顿强调：“非常难吃，印象深刻。”
齐筝被她的语气逗笑，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沈之冰和她说了些这次来见庄老板的情况，具体的工作齐筝已经不再负责了，沈之冰也不想给她增加额外负担。
倒是齐筝对那几家赌、场的事颇为上心，主动问了起来。
沈之冰摇头，轻叹：“董事会那边还是不同意，所以资金无法全部到位。不过我已经在跟银行交涉，申请部分贷款。”
齐筝见她已有解决的办法，估计这次来美国也是最后一次了。有些伤感，又觉得合情合理，便不再多言。
沈之冰把荷包蛋和大半碗的面都吃完了，齐筝却剩下不少，最后靠着披萨勉强填饱肚子。
“下次如果在学校待久了，就去商学院后门那家汉堡店买吃的，味道真的不错。”
能让沈之冰数次推荐的，应该不会太差，这次齐筝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
“上课的感觉怎么样？”
吃了晚饭，咖啡也已经在喝第二杯，沈之冰好像并不着急走。
“还行，课程刚开始，主要是一些理论性课程。但我的口语水平，不太稳定。”
“这很正常，多练多说很快就会提高。”
齐筝点了一下头，表示她会继续多加练习的。
之后，气氛又再度回归沉寂，这次似乎到了有人该离开的时候了。
齐筝几乎放弃了所有的主动权，不主动也不积极，完全是客气配合。沈之冰双手握着马克杯，食指轻扣着杯壁，像是在酝酿什么。
齐筝不知沈总想说什么，但见她如此郑重，便也耐心等着。
她想，沈总再说什么话，也比不上那天的话让人措手不及了吧。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可仍是有点紧张。
沈之冰轻叹，声音有点暗沉：“齐筝，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和你正式道歉的。”
齐筝抬眸，有点诧异。
沈之冰起了话头，便一鼓作气继续往下说：“那天我说了太伤人的话，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的不对。”
齐筝没吭声，但情绪有点低落，显然是被勾起了那天的回忆。
“那段时间正好出了内网照片的事，加上二叔又总是在试探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而且有人在查我过去的事，这些因素叠在一起，让我冲动地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齐筝咬牙，眉头渐渐聚在一起，极力控制着情绪。
这些话，如果在那晚，坦白告诉她，也许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但这，并不能改变沈之冰对她们之间关系的看法。
“沈总，我理解你当时的处境和承受的压力，也知道你不希望被影响。”
齐筝说得很慢，也很艰难，但她并没有回避这件事。
既然沈之冰正式道歉，那她也该给一个正式的回应。
沈之冰见她仍然是没有一句抱怨，甚至还站在她的角度表示理解，有些动容。或许这就是齐筝让她觉得安心的原因之一，她总是这样淡然包容。
可是下一秒，齐筝就说：“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沈之冰还没来得及舒展的浅笑便凝滞在唇角，原本逐渐放松的心一下子被揪紧，让她感到无措。
她完全没料到齐筝给她的是这样的回应，哪怕她还在生气，还在抱怨，甚至是哭闹，都是沈之冰认为正常的反应。
然而现在，齐筝却这么平静地理解了她，却又拒绝了她。
“齐筝，其实我……”
她没有说下去，或许只是犹豫了几秒钟。齐筝抬眸看着她，在她卡壳的那几秒钟后涩然笑了笑。
“沈总，付出过的感情我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同样，被伤害过的感情，我也不能只因为一句道歉就当什么都不在意。”
齐筝的话，都在表明，她在意，在意沈之冰那句对她们亲密关系的否定。
沈之冰从齐筝刚才稍纵即逝的表情变换中捕捉到了什么，却又猜不透她的意思。
她明明看到齐筝的眼睛，在某一刻亮了一下，之后又迅速黯了下去。
沈之冰发现自己看不得这个样子，这样瞬间黯然，那晚她见过一次便足以令她心悸到现在。
“我知道你生气是有理由的，我也知道只凭一句对不起无法把那些伤害抚平。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态度，我并不是要完全切断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觉得在目前情况还没明了的状况下，暂时保持现状。”
齐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也算是一场迟来的解释，虽然意义不大，但有总比没有好。
沈之冰看着齐筝，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转变，可是见到的依然是淡漠甚至更加悲凉的神色。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齐筝脱下来的手链。
“这个，先收回去，好吗？”
齐筝看着它，思绪有点乱，心也有点痛。
沈之冰以为她没有拒绝，便从盒子里把手链拿出来，和当初一样，要为齐筝戴上。
只是这次，她比之前要用心，也更加轻柔。
当手链绕过齐筝净白的手腕，凉意刺激了她的皮肤，惊醒她的思绪。
齐筝猛地把手缩了回去，沈之冰始料不及，手链直接掉在了桌上。
“沈总，这礼物太贵重了，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能接受。”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之间，不该再有公事以外的纠葛了。”
沈之冰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阵，才缓缓将手链捡起放回锦盒。
这样的情况，她并没有应对的经验，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招数。
她也没想到，齐筝的态度如此坚决。
认识这一年，齐筝从没变过。她想要拒绝的，就不会妥协。
“是我太心急了。”
齐筝突然鼻尖发酸，胃里的披萨还在捣乱，整个人忽然难受起来。
她没有再留沈之冰，在沈总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她跟在她身后帮她开门。
“我明天再来找你吃饭，我知道这里附近有家餐厅很不错。”
齐筝看着她换鞋，送她走到电梯口，却拒绝了她的邀约。
“沈总，明天我还有课。你也不用费心担心我，已经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齐宝：就这？你想的美！
沈总：我错了，我继续反省，下次努力
第92章 这还是多年来，沈总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找她倾诉。
今天主动来看齐筝,她在路上多次在心中斟酌措辞，才把刚才的道歉和解释说出来。并非吝啬言辞，她只是不擅长这些。
本以为会难以启齿,见到齐筝后尤其是她那淡漠的疏离还有跟那晚何其相似但减弱不少的哀伤气息,一下子就击中了沈之冰的心。
但她也没想到,齐筝似乎并不为所动，好似所有的事,都已经来不及了。
齐筝主动替她按了电梯,一直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不近。沈之冰很想回头再看看她,可此时突然没了勇气。
“好,那我不打扰你上课。”沈之冰压下心中的失落与难堪，转过身笑着提醒，“不过也不能总是凑合着吃,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她们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想要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更多的意味。齐筝从沈总眼里看见了对她的关心和歉意,只可惜,她想要的是爱意。
她微微垂眸,轻声嗯了一下,说：“我知道。”
电梯到了，齐筝决定送她下楼。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车也一直在楼下等着。齐筝却突然想起看过的不少美剧片段，总觉得会不经意地从四周冒出点匪夷所思的危险来。
她暗笑自己杞人忧天,大概是刚到陌生环境，心里始终有所防备吧。在这里,的确不如在城郊别墅的时候踏实。
只可惜,那里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沈之冰见她跟了进来,想让她回去：“我的车就在楼下，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她的失落还没消退，她的难堪被极力克制，她有点想逃。但齐筝的气息近在身边，让她觉得熟悉又心痛。
这是第一次，她有了除生理反应之外的其他感受，她忽略了那本能而起的种种，只觉得心痛。
“几分钟而已。你这么远来看我，我连送你下楼都不做，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
待客，沈之冰木然往后退了两步，让出空间给齐筝。她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心中又是一痛：只是客人了。
齐筝送走了沈之冰，回到公寓，一切好像又和之前一样。如果不是她曾逗留，房里还留存着她的香味，齐筝会觉得是自己做梦了。
在图书馆里学习好几个小时都比不上刚才那短暂相处让她觉得疲惫。齐筝等到了她应得的道歉，她也知道了沈之冰的顾虑和考量，但更清楚明白了她们之间的差距。
她们本就不是同类人，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成长经历，就连对待感情的方式，都南辕北辙。可是齐筝清楚知道，自己的心会因她出现和靠近而加速跳动，会下意识希望她更在意自己多一点。
她最希望的，是自己可以成为沈之冰的首选，而不是会被舍弃的那一个。
齐筝也知自己是奢望了，沈之冰那样的人，还会缺追求者吗？只要她同意，每天都能换新的。虽知她不是花心的人，但跟连傲那么多年的感情，她硬扛着让心里鲜血淋漓不也还是放下了吗。
她心里生出的那些微期许，又被自己的这些论据碾压，好似提醒着她：齐筝你别做白日梦了，你永远都成不了她的唯一。
心突然很痛很痛，齐筝的眼眶热辣难受，她偏偏不肯顺从落泪。她成不了沈之冰的唯一，可是直到现在，沈总仍是她的唯一。
**
汽车从齐筝公寓楼下离开，沈之冰却没有立即回酒店，她让司机把车开到B大商学院的后门。
那条相对僻静的路还跟她读书时候差不多，多了两盏路灯，但依旧不够明亮。
学生不少，还算热闹。但到了晚上，总是免不了听到从不明之处传来的醉鬼嚎叫。
她看到熟悉的那家汉堡店，还在营业，不少学生正在排队。这样的场景一下子把她带回多年前，她也曾和云菲还有于欣妍一起来排队。
她在车里等到排队高峰过去，进去买了两份套餐。
这里的环境没怎么变，四周也算安全，齐筝即使回家晚了，来这里买吃的也不会有危险。
她带着汉堡回了酒店，云菲见到那熟悉的包装，有点意外：“一直惦记着，没想到你还真买了。”
“难得过来，要珍惜机会。”
沈之冰的情绪不高，云菲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和齐筝见面大概不太愉快，又或是没有达到她的预期。
两个人默默吃着汉堡，偶尔聊一些过去读书时期的事，沈之冰突然说：“明天约一下安娜，一起吃顿饭。”
“明天？沈总你明天不是……”
云菲记得，离开酒店前，沈之冰还跟她说过，明天不要安排任何事。
沈之冰垂眸，不经意道：“齐筝明天有课。”
但她没说，她被齐筝拒绝了。
和安娜有些年没见了，但一直保持着邮件或是偶尔的电话联络。之前齐筝决定申请B大的时候，沈之冰就亲自咨询过安娜。
“冰，好久不见，你依然这么漂亮。”
“云菲，你也一样，好看得让我嫉妒。”
拥抱过后，三人落座。
安娜在B大文学院任职，和商学院的关系不算紧密，但听到沈之冰的话，仍觉意外。
“冰，你现在做了老板，变得热心很多。”
以前在学校，沈之冰很少在意谁，更别提主动让别人照顾谁。
现在竟然对一个公司职员如此上心，从申请到入读，都亲自过问，这次竟然还当面请她帮忙。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在国外也没什么朋友，而且出国前准备时间短，有些仓促，在适应方面会有压力。”
沈之冰没有公然说齐筝的口语还不熟练，上次带她来美国出差，她有暗中留意过齐筝的表现。口语应该能应付学业，但要达到优秀，还需努力。
但这不怪她，齐筝跟她们这些很早就出国读书的人不一样。
“你都亲自开口了，我哪里舍得拒绝。不过你们也知道的，商学院那群教授，一板一眼，半点人情也不讲。成绩方面我可真帮不到什么，生活上你们放心，我会尽力。”
听安娜这么说，沈之冰也放下心来。接着三个人便聊起了读书时候的回忆，沈之冰觉得在美国比在沈氏，要快乐。
沈之冰从F城走的时候没有告诉齐筝，只在纽约上机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也没说什么过分亲密的话，只是让她注意劳逸结合，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语言方面循序渐进就好。
齐筝看着屏幕，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回了她一句珍重。
教授正在台上放着视频片段，是从某部电影中截取出来的，说的是营销差异化带来的不同市场反馈。影片有些年头了，但看得出来美国在这方面的确发展成熟，齐筝把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
坐在她旁边的，是同样来自国内的同学，黎允珊。
“齐筝，没事吧？”
齐筝上课向来专注，黎允珊很少见她像刚才那样。
“没事，有个朋友今天回国。”
黎允珊见她眉间的确有淡淡离愁，便安慰道：“回国而已，又不是回月球，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齐筝勉强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对她来说，沈总的确和回月球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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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冰回去后，加快了跟银行方面的接洽，融资方面也一路绿灯，收购计划终于到了胜利前夕。
云菲抱着一叠文件进来：“沈总，这些都是银行方面发来的资料，要求我们最终确认。”
“先放着吧，我待会看。”
沈之冰此时并没有在忙别的事，她抱臂坐在那里，偶尔失神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云菲见她从F城回来就总是不太开心的样子，好几次想问，又怕显得过界。
“今天下班后，一起喝点东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这还是多年来，沈总第一次这么主动地找她倾诉。
云菲是个成熟温婉的人，很多事她都知道但并不会主动说出来。可是当你有需要的时候，她会毫不吝啬给予你温暖和力量。
沈之冰没有多少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过去跟连傲那段感情，她几乎快把自己憋死都没有随意透露一个字，但这次，她觉得难受得不说不行。
云菲静静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她只是没想到，沈总跟齐筝之间，已经发展了这么多。
当然，沈之冰不会告诉她，她们之间已经睡过几次了。
“既然沈总你对小齐有好感，又为什么要让她去读书呢？”
要避风头其实方法很多，调去分公司也可以，至少都在海城。
“总不能因为这个而不让她继续进步吧。”
云菲知道沈之冰一直有意栽培齐筝，但联想到她们的关系，有所疑惑：“沈总，那你之前对小齐的照顾，是因为……？”
沈之冰绝对不接受别人对她工作的质疑，况且她也不是这种公私不分的人：“齐筝她有能力，你我有目共睹，她值得更好的前程和更大的舞台。至于我和她，私人感情不会影响我们在工作上的决定。”
“是我想岔了。我以后会多和小齐保持联络，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沈之冰没提这个要求，但云菲哪里会听不出来。沈总弯弯绕绕说了一堆，都在表明她是在意齐筝的。
看小齐之前的态度，也能知道是谁想躲，谁想追了。
跟云菲聊完后，沈之冰觉得比想象中要容易，至少她跨出第一步了。这是她去看了专家后得到的建议，之前心理医生就给了她一张两、性、关系专家的名片，她一直没当回事。
从美国回来，她认真考虑过，还是不想就此放弃。于是她找出那张名片，想要试着去学习，如何正确处理亲密关系。
专家告诉她，首先你要正视自己，正视这份感情。
你必须承认它是一段正常关系，而不仅仅是一种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晓的联系。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1、女配戏份少，始终单箭头，但也不怎么悲情（作者年纪大了又古板，写不出什么左拥右抱，左挑右选的刺激感。感情没法像买菜，谁新鲜好看选谁，只选爱吃的没办法）
2、基于两位女主的人设跟性格：车祸、失忆、割腕、酒醉进错房、机械臂扇耳光、雨夜哭着跪门口、生吞玻璃渣子、胸口碎大石，这些统统都没有（想看这些的请及时止损）
3、后面两人正式和好才会一起养宠物，没好之前不play
ps，今天有点困，加更不知道能不能写完，有空11点前来刷新一下
第93章 她是想念，除了美食，还有美人。
沈之冰回国后,她跟齐筝之间的联络并未完全断了，两三天会聊一会儿，但大多都是谈论工作方面的事。齐筝依旧是不卑不亢,就事论事的态度。比之前的疏离好些,可也没什么明显松动的迹象。
这天刚结束小组讨论,齐筝揉着腮帮子准备去后门外的汉堡店买点吃的。刚才跟印度来的同学一番唇枪舌战，她快累崩了。
黎允珊从后面追上来,搭着她的肩膀：“齐筝,明天没课,晚上一起去吃顿好的解解馋。”
齐筝笑着拒绝：“提议不错,但你别忘了后天有两个due。”
黎允珊垮脸,好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可恶，我现在就能想象得到明晚到处找不到那几个印度同学但又不得不把小组作业及时写完的痛苦。”
齐筝也被这种情况折磨，这种事有时真无解。
已经正式开学一个多月了,课程逐渐加快，小组式的讨论和作业也成了家常便饭。齐筝克服了最初的生涩和窘迫,坦然地和所有人都说着英语,短期内进步明显。
不过,这也得感谢她遇到了一位好的“口语老师”。
庄沐晴站在教学楼外面,双手插袋，一条半长的围巾将她优美的天鹅颈遮挡起来,却无法遮掩她身上另类出众的气质。
黎允珊正说得起劲，忽然停了下来,示意齐筝：“看来你今天不想去也不行了，有人特地来等了。”
齐筝顺势望去,正巧遇上庄沐晴看过来。
她加快几步走下台阶：“你不是说明天才有时间？”
庄沐晴明媚笑开,脸上是淡雅精致的妆容,身上是开朗明亮的艺术家气质，服饰简洁而不失品味。她比齐筝矮了半个头，但身材苗条，比例很好，得益于年幼时便练习芭蕾舞。
“临时改了时间，就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空。”
她们原本是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所以齐筝今天才想着先把作业完成。她不喜欢踩着due赶作业，这样让她既焦虑又没安全感。
齐筝拿出手机看了眼，轻叹：“你应该先给我发个消息的。”
庄沐晴歪了歪头，有点调皮又带着几分轻松：“不用那么刻意，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如果你没空，我们改天再约就好。”
齐筝在心里暗暗盘算，计划着时间如何调整分配会比较妥当。
庄沐晴一点也不着急，也并不在意齐筝没有立即答应她的邀约，反而闲适淡然地和黎允珊聊了起来。
庄沐晴是在一个月前接到大伯电话的，说有个朋友托他照顾齐筝。听完了齐筝的基本情况，庄沐晴就知道大伯这通电话的用意。
他人在纽约养病，这照顾的人情他承了，具体去做的人，却是她。刚跟团队从埃塞俄比亚回来庄沐晴并未借故推辞，隔天就联系了齐筝。
大概是大伯特地交代过，庄沐晴只说是受大伯之托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庄老板对齐筝的印象不错，听说她来美国读书，尽些地主之谊也合情合理。
齐筝根本不想麻烦别人，尤其是庄沐晴这样一看就不是闲得发慌的人。
谁知等她婉拒好意后，庄沐晴却说：“这样好了，我帮你练习口语，你教我一些海城的东西。”
庄沐晴是庄老板三弟的独生女。当年庄老板单枪匹马外出闯荡，刚刚站稳脚跟就把家里的兄弟姐妹想尽办法弄出来，三弟是和他并肩作战最久的一个。
只可惜，小辈当中，资质最好的庄沐晴喜欢艺术，搞摄影，玩雕塑，读设计，就是对做生意没兴趣。
其他几个，要么是当了医生或是考了律师执照。剩下的，纯粹只想吃喝玩乐，庄老板也不愿意把一辈子的心血交到这样的人手里。
早年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如何在商界厮杀中活下来，之后又全力拼搏扩大业务，稳住根基，等到财务自由，才终有时间念起故乡种种。
只可惜，小辈中，会说纯正海城话的已不多，更别提对海城有太多深入了解。
他们，仿佛就是黄皮肤，黑头发却更熟悉西方文化的跨文化者。
庄沐晴这么说，齐筝自然没理由再拒绝。有了庄沐晴的帮助和纠正，她的口语进步很快。加上她有意识在课堂上多练习，现在慢慢地已经能在小组讨论中有自己的位置。
齐筝知她虽说无所谓，但都亲自过来了，没理由让人家白跑一趟。她调整了时间，接受了庄沐晴的邀请。
“允珊，你也一起吗？”
黎允珊听说她们要去吃好吃的，厚着脸皮跟着了。
等她们上了车，庄沐晴再次确认了一遍地址，才说：“朋友告诉我，这家小笼包店的味道十分好，所以想和你们一起去尝试。”
黎允珊也是南方人，家乡就在离海城不远的地方，一听小笼包她就流口水。
“天知道我已经多久没吃过地道的小笼包了。超市里那些速冻的点心已经不能满足我可怜的胃了！”
夸张的语气和表情逗笑庄沐晴，但她还是专注看着前方。
齐筝也想吃小笼包，但其实她更想吃……小馄饨。
只是她不会主动说，别人特地带她去吃美食，除了感谢，怎么好意思提出其他要求。
庄沐晴转头问齐筝：“那你呢？有很想念海城的食物吗？”
出门在外久了，胃是最诚实的那一个。齐筝也不例外，她当然想念，尤其是气温降低，深秋自带的那种萧索感，又更容易引起乡愁。
而家乡美食，则是乡愁中最突显的一种。
“每天都想，只能靠努力学习来缓解了。”
黎允珊啊啊叫着：“难怪你成绩进步这么快，原来是把想念转化成动力啊，get到了。”
齐筝抿唇，转向窗外，看着已经慢慢适应的当地街景，心里仍是空落落的。
她是想念，除了美食，还有美人。
车程有些远，庄沐晴开了快一个小时，又因为不熟悉当地环境多绕了几圈，最终在朋友的“遥控引导”下找到了。
“人还挺多的，看来应该很不错。”
庄沐晴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真正对海城感兴趣的，确切说是对海派文化有兴趣。但大伯平时严肃古板，她父亲又醉心养生，她也不想跟他们讨论这方面的事。
听说齐筝是海城人，又和她年龄相当，这让庄沐晴很高兴，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讨论可以交流的同伴。于是但凡能找到与海城相关的元素，都想跟齐筝分享一下。
排队半小时，终于坐下。庄沐晴看着图片上的精美食物，一口气点了六种不重样的。
“这会不会太多了？”黎允珊看着她一顿操作猛如虎，好心提醒。
“没关系，吃不完的话我们就打包带走。难得过来，不多试几种味道很可惜。”
搞艺术的，当然喜欢把新奇的东西都尝试一遍。庄沐晴身上阳光开朗和自由洒脱的气质并存，并不会让人觉得她不靠谱，只是让人心生羡慕，能自由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大概就是最大的幸福。
除了小笼包，庄沐晴又在齐筝跟黎允珊的介绍下，选了其他几种食物。齐筝最后要了份小馄饨，她本想说算了，明明已经点了很多其他的，可是她的目光在看到餐牌的第一刻就在寻找小馄饨了。
**
沈之冰前天晚上应酬到很晚，索性让司机把车开去城郊别墅。自从跟齐筝见面后，她不那么抗拒回到这里了。只是还是不太愿意去齐筝住过的房间逗留，总觉得会莫名难受。
心姨见她下楼，迎了过去：“三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心姨依旧被留在这里，沈之冰没有明说为什么，但她隐约猜到跟齐小姐有关。因为齐小姐离开这么久了，三小姐竟然从没提过把她用过的东西和房间里那些衣服给处理掉。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保持着之前的样子，即便齐小姐已经不在这里。
沈之冰对食物的要求不算太苛刻，只要新鲜，营养均衡，她基本不会挑太多毛病。但今天她却突然开口让厨房去做一碗小馄饨，倒也不是难事，只是厨房事先没准备，需要等待。
沈之冰看了眼时间，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她怕是等不及。
心姨见她难得主动提要求，建议道：“要不我让司机出去买一份？”
沈之冰不太想吃外面买的，犹豫间又听心姨说：“之前齐小姐推荐过一家，距离这里不太远，味道还不错。”
沈之冰的眸光瞬间闪了一下：“她说好吃？”
“是啊，齐小姐还买回来跟我们一起吃过，的确还不错。”
“那让司机去吧。”
沈之冰对小馄饨和葱油饼这类海城传统早餐是没什么执念的。印象中是她爷爷喜欢这些，到了她父母这辈，已经中西结合，不那么执着于某一类口味。
还是上次去美国出差，齐筝病了后想吃小馄饨，沈之冰跟云菲算是搭了个顺风车尝了两次，味道的确不错。后来偶尔她也会吃，但毕竟很少主动想起来，所以总共也没吃过几回。
今早偶尔想吃，这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还好齐筝推荐的这家店成功安抚了她。
上午的会议顺利进行，早餐吃得好的良好效果一直在发挥作用，沈之冰觉得自己的工作效率格外高。
“答复银行，这些文件三天内会全部送过去。”沈之冰已经完成了最后的确认，只要拿到这笔贷款，收购计划就没有阻碍了。
她想了想，说：“庄老板那边我亲自通知，你去忙别的事吧。”
云菲答应后，没有立即离开，沈之冰知她还有事，停下来看着她。
“沈总，昨天小齐发了朋友圈，你看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话说你们知道我昨晚为什么突然那么困吗？因为上班很累的我，妄想靠红牛提神。于是我满心欢喜地喝完一罐后去洗了澡，结果困得要死！！！！眼睛都睁不开好想睡觉……以后买红牛的钱也省了，美滋滋！
ps：大概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
第94章
沈之冰的脸色僵了一下,没有生气，但明显有点尴尬。云菲见她这个反应，就知道那条内容沈总应该没看到。
她本不想如此八卦,连小齐发一条简单的生活内容也要汇报。当知晓了沈总的心意后,她总不免有些私心,希望沈总的这一段感情能有个好结果。
怎么看，小齐都比连傲靠谱得多,至少她不会欺骗沈总。
沈之冰没继续问,但脸上分明是想知道又不知怎么开口的纠结。她便佯装什么也没发现,很是自然把手机递过去,打开朋友圈：“小齐对小馄饨还真是热爱,去读书都不忘要去觅食。”
她发照片的同时也发了地址，那个地方离B大有些距离。沈之冰知道齐筝还没买车，去那么远的地方,必然不方便。
“离家久了，想吃这些很正常。”
她跟云菲都是从国际中学一路读上去的,对所谓家乡美食没什么执念,但对学校里的套餐有很深感情。刚去B大那会儿,她们也会在赶作业的深夜里想念熟悉的味道。
有的时候,食物其实是一种寄托。
沈之冰盯着屏幕看了好一阵，云菲也不好意思把手机收回,进退两难。突然，听到沈总说：“你把照片发给我。”
云菲一怔,迅速分析判断自己是否领会错了她的意思。
见她犹豫，沈之冰只好把话说得再清楚些：“你把她的这些照片,发给我。”
云菲立即执行,当着她的面把照片保存下来,转手就发到了沈之冰的手机上。
沈之冰垂眸看了眼，接收成功。见云菲没有其他事要说，便让她继续去工作。
等到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人时，她才把手机里的照片打开仔细又看了一遍。齐筝没有发自拍，连语言都是很简单的那种：跟同学寻觅家乡美食，好吃！
可是沈之冰一下子就想起她的笑，总是淡淡的，带着些小腼腆，隐忍却纯粹。她静静看着照片上那几种食物，想象着齐筝在异国他乡吃得满足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齐筝是和哪几个同学去吃的？又是谁负责开车的呢？她班上同学的名单沈之冰看过，来自中国的是有几个，但年龄差不多的并不多。
她现在恢复了去心理医生那里的治疗，也耐心听完了医生对于她第一阶段诊疗结论的理由和分析。她不仅需要接受辅导，还需要接受药物辅助，沈之冰这次没有立即拒绝，她说会考虑。
本以为有专家辅导，她会很快就学会如何修复跟齐筝的关系。可是专家在听完她的困惑与表现后，只告诉她，这需要自己去摸索和努力。
任何感情，都是无人可代劳的。
沈之冰无从下手，最后决定从理论补习开始。她在网上买了不少相关书籍，寄到于欣妍那里，让她周末再送去云麓花苑。
“沈总，你给我开工资的时候，能加上替你周末送货的奖金吗？”
看着十点就来敲门的人，沈之冰转身就往客厅走。于欣妍一手捧着装书的纸箱，一手关门。
“我还说你上周怎么突然让我赢了两场球，就知道你的便宜哪会这么好占。”
沈之冰从厨房拿出一瓶气泡水递给她，把书接了过去。
“所以今天请你吃饭。”
“吃饭就可以了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当然是想听故事啊。”
沈之冰一听就知道她是想问关于齐筝的事，懒得理她。
于欣妍喝着气泡水，在客厅里悠闲晃着：“话说，你光看这些书怎么会有用？光说不练，理论也要通过实践才能被验证真伪啊。”
沈之冰正在看视频，那宽大且空荡的料理台上放着ipad，于欣妍好奇地跟过去，看了一分钟。
“你中邪啦？不看报表不看合同，在家看烘焙教学？”
沈之冰正在尝试着理解视频里说的每一个步骤，在心里比划着待会要怎么操作。于欣妍还在旁边感慨，弄得她很烦躁。
“你想一起看就看，或者去客厅看电视也可以。”
于欣妍啧啧称奇，然后轻叹：“虽说呢绑住一个人的胃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我觉得齐筝应该不喜欢吃这些，她是个挺传统的人。”
沈之冰暂停视频，手肘撑在料理台边：“你好像挺了解她。”
于欣妍努嘴，似有深意地说：“不是我了解她，是你太不了解她。平时在食堂我遇到她，稍微注意了一下，发现她总是爱点那几道固定的菜，每次几乎都坐在同一个位置。”
沈之冰挑了挑眉，这些她的确不知道。
于欣妍接着说：“上次一起去香港出差，她溜出去买车仔面还有咖喱鱼蛋，哈哈哈被我看到了。”
“然后呢？”
于欣妍故作高深，停了一会儿才说：“然后我就也去买了一份，还真好吃。”
沈之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关于齐筝的事，尤其是这些她之前根本不知道，或是完全没关注过的事，很有兴趣。
“怎么，还想听？”
沈之冰沉默，但她不否认就是认同的意思，熟悉她的人都知道。
“可是后面的内容要收费呢，我入V啦。”
“那我想养肥好了，反正我还有其他渠道可以知道。”
于欣妍本想用这个去换沈之冰的八卦，谁知对方不买账。但难得见老友变得积极也肯用心了，她自然不会坏了好事。
“我觉得齐筝是个传统的人，也是一个认真的人。她很多时候是很固执的，当然很大可能也会很专一。”
沈之冰垂眸，不见悲喜，于欣妍知道她在听。
过了几分钟，沈之冰黯然开口：“这些你跟云菲都能看到的东西，好像我一直都没留意过。”
她觉得难过，又有些无地自容。这些日子她试着去学习，去尝试如何修复一段关系，却看到从前许许多多错误。
大大小小，触目惊心。
于欣妍见她这样，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沈之冰其实并没有说太多她跟齐筝之间的事，但每次猜的时候沈之冰也没过多否认。那些细节，七拼八凑，于欣妍大致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本来是想学着做个蛋糕。”
于欣妍挑眉，不知沈之冰怎么突然把话题跳到这上面来，接着便听到她的语气又低沉了几分：“她月底的生日，我想亲手做一个。”
噢，原来是这样，所以今天让她来当小白鼠。
于欣妍本该愤然转身走人的，沈总的厨艺有多糟糕她跟云菲是很清楚的。留学的时候已经算是巅峰水准了，毕业多年早就生疏退化，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让人活着走出去。
“你有这份心挺好的，小齐知道肯定会很感动的。”
她本想说：“老沈，我们可以送别的礼物，不一定非得亲自动手的。”
但看到沈之冰又在继续播放视频，而且颇为专注认真，她这话又不忍心说出口了。
轻拍两下她的肩膀，算是鼓励。于欣妍默默在厨房里转悠，想着待会为自己找点什么续命，同时提前为齐筝默哀。
仔细想想又觉不对，老沈千里迢迢送个要命的蛋糕去，万一小齐丑拒，指不定要默哀的人是谁。
于欣妍叹了口气，认命坐到沈之冰旁边，陪她一起看教学视频。
两个人看，总比让沈总一个人瞎琢磨要稳妥些。
**
齐筝已经很久都没有专门过生日了，尤其是在跟前任分开后，这种仪式感太重的日子，她都会选择刻意忽略。
毕竟，她们刚开始感情最好的时候，彼此都为对方生日那天花了很多心思。那时候她们都以为，以后的每年生日，都会一起过的。
齐筝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不对这种日子抱有期待，可是今年，她莫名有了些期盼。
临近生日的这周，作业很多，她忙得几乎只有吃饭睡觉和赶作业的时间。庄沐晴打电话问过她，周末有没有空，齐筝对着电脑里那一列的due提醒，苦笑着说恐怕不行。
挂了电话后她才反应过来，周末是她生日。昨天好像黎允珊也问过她，齐筝猜应该是想帮她庆祝。
作业一项接着一项完成，提交。看着邮箱里那些提示被陆续消除，齐筝心里的烦躁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加重了。已经是周五下午了，这几天她闷头赶作业，和谁都没太多联系。
她拿起手机，失神地翻了一遍。跟沈之冰的联络还是在周一，当时她们只聊了五分钟，之后她就去上课了。
庄沐晴给她打电话：“齐筝，我听允珊说，你已经把作业都完成了，那你现在有空了吗？”
“是都完成了。”
庄沐晴一听，显然很高兴，音色里都带了跳动的音符：“那你下来吧，我在你楼下。”
齐筝大感意外，起身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庄沐晴倚靠在车边，抬头朝她挥手。
她今天穿得很休闲，一看就是准备去参加聚会的。
“要去哪里啊？”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准备替你庆祝啊。”
庄沐晴介绍过几个朋友给齐筝认识，但不算太熟。
齐筝觉得有点累，其实她现在更想休息。但见庄沐晴这么热情，又好像已经安排好一切，她实在是盛情难却。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在家赶作业，熬了大半个通宵，齐筝的状态并没多好。她迅速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挑了一套色彩明亮些的衣服，穿着牛仔裤就出门了。
“寿星主角有特权化妆打扮，不用担心让我等太久。”
显然，庄沐晴对于齐筝这么快下来有点意外。
齐筝笑着打开车门，说：“人就那样，打扮再久也变不成花。”
作者有话说：
你们说的她俩互相引诱要再等等，后面会有
ps：第三更我在写，大概率12点前写不完，你们可以明早看，啾啾啾
第95章
齐筝上了车才听庄沐晴把今晚的安排说清楚,她默默松了一口气，好在不是什么人多的大场面。
“本来计划是明天正式替你庆祝的，但是允珊说按照国内时间来算,其实今晚就该是了。”
齐筝笑：“没这么多讲究的,你们的心意我很感激。”
她说完后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庄沐晴转头问她：“很累吗？”
“昨晚为了赶作业，只睡了三个小时,不过还撑得住。”
庄沐晴去年刚拿到硕士学位,她毕业于纽约知名的设计学院。很多人觉得留学生辛苦,但读过设计的人才清楚,那种无序的、充满不确定性和突发情况的日子,充满了他们的求学生涯。
她笑着分享抗疲劳经验：“刚开始的确会比较辛苦，习惯以后就好了。你平时可以多健身，饮食上也要尝试转变类型。”
齐筝大部分时间都爱吃中餐,她并不是那么喜欢薯条汉堡，也不喜欢牛排沙拉,这的确挺难的。
“我现在早餐基本都在吃麦片,还不错。”
齐筝为了节省时间,早餐选择了有营养又便捷的食物,但她其实更喜欢那些热乎的面条米粉或是小馄饨。
但这些对于在美国生活的庄沐晴来说，只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词汇。她能明白这种食物是什么,也能在美国吃到这种东西是什么味道。
可她无法感同身受，这种自小伴随一起成长的,几乎融入生命的文化究竟是什么。
庄沐晴对于齐筝迟早会适应这样高强度的学习生活并不怀疑，她也没有以过来人的身份质疑齐筝适应的快慢。她不喜欢和人比较,她有着艺术家特有的洒脱和超然,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
“齐筝,圣诞假期你有什么安排？”
距离圣诞还有一段时间，但这就跟国内一样，过完元旦就开始盼着春节了。
“没想好，可能在家好好睡觉，或者去纽约转转。”
她来美国有些日子了，但基本都是公寓和教室还有图书馆几条固定活动路线。
“我跟朋友们准备去巴巴多斯，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
庄沐晴的朋友大多也都是艺术界的，性格说不上多平和温柔，但大多真诚纯粹，相处起来反而更舒服。
齐筝却从心底里生出一丝抗拒，摇头拒绝：“我还是比较想宅着。”
庄沐晴见她不像是不好意思故意客套，也就不再勉强。
黎允珊已经在等她们了，地点就在庄家在本地的一所小庄园里。平时都是用来做节假庆祝用的，庄沐晴也喜欢在这里办小型沙龙，所以相关服务一应俱全。
齐筝下了车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随意了，身为今天的主角，她竟然穿得像去街角便利店买牛奶的。
庄沐晴并不在意这些，见齐筝仍站在车旁，笑着领她往里走：“不用紧张，都是你之前见过的人。”
黎允珊迎面跑到齐筝面前，挨着她，低声说：“怎么走得慢吞吞的，被感动得走不动路啦？”
齐筝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但其实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进了房里，客厅明显已经精心布置过，不夸张但足见用心。庄沐晴的几个朋友见齐筝来了，纷纷上前拥抱祝贺，没有人对她的穿着提出质疑。
但齐筝还是忍不住暗自打量，就连黎允珊都穿了一件半正式的套装。只有她，外套里是衬衫加针织衫，一条牛仔裤配板鞋。
黎允珊见她好像兴致不高，反应也是面上淡淡的那种，担心她太累。
“要不，待会我们早点回去？”
齐筝看了眼其他人，大家都很开心，她不能这么扫兴。
“没事，吃点东西就缓过来了。”
她不仅睡得少，吃得也少。
黎允珊大部分时间都跟齐筝在一起聊天，庄沐晴的朋友也会问一下她们读书的情况，但大多无法深入交流，毕竟领域不同。
庄沐晴成了中间桥梁，两边都有所照应。
齐筝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默默看着这一切，好像很难融入。
明明是这么好的环境，明明是这么融洽轻松的气氛，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局外人。
蛋糕是按照中式口味做的，奶油占比很低，厨师还准备了不少中餐，应该是庄沐晴事先交代过。
“生日要吃一碗长寿面。”庄沐晴指了指刚端上来的一小碗面。
齐筝笑着道谢，爽快吃完。
大家都准备了礼物，齐筝事先也做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包装，她仍是心里咯噔了几下。
保持微笑，接受大家的拥抱和在她脸上落下轻吻，她捧着那些精美的礼物，笑着对大家说谢谢。
庄沐晴见快到十点，又见齐筝倦容明显，便提议聚会结束。
“我喝了点酒，无法开车，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好吗？”
齐筝本来就不想麻烦她亲自开车，一听这样即刻同意。
司机先送黎允珊回去，之后才开到相距不远的公寓楼下。原本庄沐晴打算陪她们的，被齐筝硬留在那里了。
她捧着今晚收到的那些礼物往大门走，余光又见到那辆其实很低调也没什么特别的车。但她记得车牌，之前只见过一次，可她就是记得。
齐筝放慢脚步，想要看清那辆车上到底有没有坐着自己猜想的人。不等她细看，车门已经打开。
见到沈之冰的那一刻，齐筝烦躁了好几天的情绪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瞬间涌起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在脸上展现，便又被一股新的压抑包裹。
她绷着嘴角，面无表情看着沈之冰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沈总左手拎着她喜欢的H品牌包，右手拎着一个小小的盒子，有点滑稽。
“齐筝，生日快乐。”
沈之冰站到她面前，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夜里的风带着寒意，吹过脸颊让人觉得冷硬。
齐筝的心和她的眼，同时热了一下。
“谢谢沈总。”
齐筝深深看着她，等反应过来自己的目光太过肆意后才收敛回去。沈之冰低头看了眼她怀里抱着的那些礼物，心想应该有人替她过过生日了。
但她特地把这周的工作压缩调整，飞来为她庆祝生日，并不会因为被人抢先而就此放弃。
只是，这多多少少还是让她有些难受，可是见到齐筝所带来的愉悦足以抵消这些。
“我是想来替你庆祝生日的，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齐筝在路上闭着眼睛休息，有两次已经倒在黎允珊的肩上了。现在她的困意少了很多，似乎不觉得那么累了。
“好。”
依然跟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比之前乱了些。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散落放着的资料文献，还有一股淡淡的泡面味。
“不好意思，今天出门的时候有点赶，没来得及收拾。”
齐筝把还落在餐桌上的杯面收拾干净，泡了杯茶递给沈之冰。
“赶作业所以吃泡面？”
齐筝点头，扶着腰轻叹：“B大商学院果然名不虚传，命快给它了。”
沈之冰知道这种辛苦到底是何种滋味，她本想安慰齐筝说等习惯了就好。但看到她的黑眼圈和比之前还要迟缓的反应，就知道她的确累了。
她放下杯子，忽然变得局促起来。那个小小的盒子进门后就被齐筝放到了厨房。
“我准备了蛋糕，你不介意的话，吃完后我再走。”
时间还没过十二点，沈之冰却没告诉她，她八点就到她的楼下了。
齐筝依言走进厨房，打开了盒子。本以为这么精致的包装里，会有一个更加精致的蛋糕，至少要比今晚庄家厨师的的出品更厉害些。
没想到，竟是一个如此，朴实无华的，蛋糕。
她还在愣神之际，沈之冰也跟着走了进去。
这间公寓不大，两个人同时站着都略显逼仄，更别提跟城郊别墅的宽敞厨房相比。
“我……比较赶，所以没能有太多装饰。”
沈之冰站在她身后，隔着她的身影，隐约能看到自己的作品。
她说得有点艰难，又觉不太好意思。这已经是她练习多次后能达到的最佳水平了，本想再弄一些装饰，于欣妍拦住她：“老沈，咱不能贪功冒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现在首要目标是先保证蛋糕吃不死人，齐筝吃了以后不赶你走，OK？”
沈之冰当然生气被人质疑能力，但在厨艺这方面，她的确没什么底气。所幸，长途飞行后她的水平没有退化，跟在海城练习后的样子差不多。
齐筝已经看出来这个蛋糕肯定不是买的，毕竟谁敢开店卖这样的蛋糕呢。
“谢谢沈总的心意，我们……一起吃吧。”
齐筝把蛋糕切成几块，放进盘子里，递给沈之冰。
沈之冰完全没胃口，她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原以为会腻得想吐，没想到跟齐筝一起吃，不知不觉竟然吃去大半。
“剩下的你留着明天再吃，晚上吃太多不容易消化。”沈之冰见齐筝吃完后没什么反应，心想这蛋糕的味道应该还可以。
齐筝把蛋糕放进冰箱，沈之冰默默看着她做完一切，两人之间仍是沉默。
“我还准备了生日礼物，在我包里。”沈之冰局促地转身回到客厅，去翻放在沙发上的包。
齐筝慢慢走到门边，倚着门框，看着沈之冰弯腰，从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盒子。她顺手把垂下的头发勾到耳后，对着那个盒子笑了一下。
然后她又走到齐筝面前：“希望你会喜欢。”
她选了很久，希望齐筝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浇灌，么么哒
沈总的蛋糕……Orz
第96章 “不要为了我，变得卑微。”
齐筝看着那细长的精美礼盒,明显是经过了特别包装，但从外表看暂时识别不出品牌。她却没有去猜会是什么，又会是哪个牌子,今晚在庄沐晴的小庄园里,她已经经历过几次了。
沈之冰眸光闪亮,满怀期待地将礼物送到齐筝面前，希望她会喜欢,而并非只是嘴上一句客气说辞。她问过云菲,又拉着于欣妍去逛去选,才最终确定挑了这个。
虽然还不够了解齐筝,但这次的生日,她希望能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这份礼物不仅仅是金钱的表达，更是她心意的承载。
然而，齐筝却还是沉默。
“你……不喜欢吗？还是,不想要？”
沈之冰有点紧张，无论是哪个答案,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齐筝看着那纤细净白的手指扣在礼盒边缘,因为用力而微微变红,却半寸未退。
“不是。”
听齐筝这么说,沈之冰原本缓缓下坠的心一下子又有了活力。她情不自禁笑开，主动替她将礼盒拆开。
包装卸下,锦盒表面印着的牌子显而易见。这下，齐筝知道那是什么了。
沈之冰专注拆着礼物,生怕迟了一点会被齐筝拒收。上次齐筝不肯收手链，仍历历在目。
她多多少少心有余悸,害怕再次上演那一幕。
礼盒被打开,一款设计简单但绝不平凡的手表出现在两人眼前。
沈之冰显然对这份礼物颇为满意,她把手表从盒子里拿出来，说道：“这是积家的经典款，没有很浮夸但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这是多年前的经典版本，今年出了复刻纪念款。
齐筝动了动唇，一直望着沈之冰。有些话卡在喉咙，她想说，却说不出口。
沈之冰察觉到她的反应有点异常，但潜意识里不想面对，又见齐筝没有直接拒绝，便拿起她的手，为她戴上手表。
她看着手表终于找到了适合的主人，满意道：“果然适合你，我选的时候就想过，但真正戴上了才发现效果更好。”
齐筝顺着她的视线一起落到手腕上新添的礼物上，不大不小的表盘，属于中性款。不像男款手表那样粗狂霸气，也不似女款表盘那样细小柔和。
大小适中，低调简单，却无妨它的经典。
齐筝用手指仔细滑过表盘，像是要把每一寸边缘都感受一遍。她仔细看着，显然很喜欢这份礼物。
沈之冰见她喜欢，心也跟着高兴。这和过去她让云菲买手链送给齐筝时的感觉完全不同，那时候她只在乎东西有没有送出去，却不在意齐筝收到后是什么感觉。
可是现在，她在乎。
她在选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很多次，齐筝会不会喜欢。
然而，这样的欢喜并没有持续太久。沈之冰眼睁睁看着齐筝如何爱惜地抚摸手表，又是如何坚决地将其脱下，放回盒子。
“沈总，这份礼物我不能要。”
沈之冰很是错愕，连一贯的沉稳风度都无暇顾及。
她急切追问，想要知道原因，可是又害怕答案是让她再无转圜余地的决绝。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这块手表哪怕按照我之前在公司的职务，也得认真存两年多。”齐筝带着说不出的懊恼和无力，看向她，“这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我承受不起。”
她不是赚不到这些钱，但她不会把两年多存下来的所有钱用来买一块手表。她知道沈之冰不是为了用钱显摆，这只是沈总正常的消费水平。
又或许，像她们这种家境优渥的人，从小都不需要在乎价格，只需要知道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好。
庄沐晴如此，沈之冰也如此。
齐筝今晚在小庄园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落差，那些从前她并不怎么在乎的差距，今晚却像针扎一样折磨着她。
她觉得这样很不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本来就很大，她又何必斤斤计较。但是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她的心，再次被打开。
曾经因为无法给爱人提供稳定坚实的物质保障，所以让那段曾经灿烂绚丽的感情消散在现实中。她知道怪不了谁，但现实就是如此，她不想也不敢重蹈覆辙。
沈之冰不需要她养，甚至可以反过来养她，包括她的一大家子。可这不是齐筝想要的，她不求跟沈总拥有同样的财富，但她希望自己至少可以拥有保护她的能力。
就像上次那样，在遇到那么多压力和困境的时候，沈之冰可以依靠她，而不是第一时间将她推开，排除在共同作战的考虑之外。
齐筝想，她有点贪心了。她不仅想要沈之冰的人和心，她还想要她的人生。
原来她还是在意，在意从前那段失败的感情带来的伤害和教训。齐筝以为自己不再爱谁，便不会再被伤到。但现在，她有了想要重新一起走下去的人，却痛苦发现，自己依旧没有替对方遮挡风雨的能力。
现实很残忍，光靠温柔体贴并无用。不能经风雨抗打击的温柔，是最不真实的依靠。
齐筝没有说刻薄的话，也没有冷言冷语，但她拒绝的态度让沈之冰感到很受伤，也很……忐忑。
“如果你觉得这表价格太贵，那我……我现在去换一款。”沈之冰转身，像是真要现在就去买个新的。
齐筝一把拉住她，她的指尖扣住沈之冰的手腕，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齐筝竟然能感觉到那跳动极快的脉搏，她很舍不得松开。
“现在很晚了，商场早就关门了。你的心意我心领了，礼物就还是免了吧。”
沈之冰失了点力气，带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沮丧口吻，瞥了眼被齐筝摆在书桌一角的礼物：“是因为今晚已经收到太多别的礼物了吗？”
所以，已经不在乎我这一份了。
齐筝轻叹，低声说：“你能亲自来，对我来说，已是很珍贵的礼物。”
沈之冰突然转身，看着齐筝。她欲言又止，几番挣扎。其实她除了送礼物，还有其他的话想说。但她一直在找机会，本以为等齐筝收下礼物后，便能顺理成章说下去。
谁知，齐筝连手表都拒绝了，怕是也不会接受她要说的话了吧。
她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修复关系的机会，能够让她们试着重新开始。
齐筝见她那纠结为难，不舍却隐忍的样子，大致猜到她在想什么。
她把那块表往沈之冰手里轻轻推了一下：“沈总，手表我戴过了，很好看，我很喜欢。”
沈之冰仍是失神站在那里，茫然看着她，忘了给她任何反应。
齐筝心里难受，也只能强忍，努力保持着平静。
“顺其自然吧。”
她累了，这几天高强度赶作业令她身体疲惫到了极限。今晚经历的种种落差，让她想起很久以前的无力，也想到了跟沈总出席各种场合的点滴。
其实沈之冰很照顾她，从没有让她在那样的场合出过丑。想来，也是知道她缺乏应对这些的经验吧。
倘若有一天，她跟沈总能并肩坦然地站在一起，无需担心对方是否能适应周遭环境，那才是真正信赖彼此的能力。
齐筝觉得自己开始矫情又计较，之前那些本来没什么的细节，全部被翻出来，成为她此刻在意的根源。
沈之冰真切感受到了那晚齐筝的经历，从满怀期待到跌入冰窖，大概也不过只言片语的时间。齐筝没有说出像她那样犀利刻薄伤人心的话，却也足以令她心痛难忍。
“对不起，那天我让你那么难过。”沈之冰垂眸，她终于明白，那天的齐筝是用多大的勇气，支撑着从她房里离开。
齐筝很想抱一抱她，但她怕抱了就舍不得松开了。
沈之冰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指甲几乎要刺破掌心的皮肤，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沈之冰甚至不敢去看齐筝，她没想好要用怎么的方式去面对她。在来的路上，她想过被拒绝，只是没想到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按照她的性格，这时候就该潇洒淡然地说句再见，然后决然离去。但沈之冰，不想走。
她甚至想留在这里，多等一等，等齐筝过一会儿说不定就改变主意了。
看着她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弱下去，像一朵娇弱到无法独立生存的花朵，齐筝的心很不好受。
“沈总，你不该这样。”
她怜惜又带着心疼的语气让沈之冰看到了一丝希望，她顺从心意，想要把那句话告诉齐筝。
“齐筝，我们能不能……”
唇被齐筝用手指轻轻覆盖，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现在不能，所以，请不要说。”
沈之冰的眼神彻底黯了下去，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她努力站稳，却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所以，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是吧。”
沈之冰的声音很低很轻，大概是不奢望也不愿从齐筝那里听到答案。毕竟对她来说，有点残忍。
“我喜欢的是沈总，是那个带病也要坚持工作，是那个要求严格不讲情面，是那个不爱喝醒酒汤也不肯明说但还嚷着难受，是那个一直坚持自己所想的沈之冰。”
齐筝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说，坦诚而真实，她的确被这样的沈之冰吸引。
沈之冰从不知道，自己在齐筝眼里，是这个样子，听上去好像还不错。
她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希望能回应齐筝对她的这些夸赞。
“不要为了我，变得卑微。”
今晚沈之冰的诚意她感受到了，所以她不生气了，也不怨了。只是，她更清醒了，她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的能力或是条件。
作者有话说：
跟你们分享个悲伤又好笑的事：前两天我翻了翻之前的评论，发现在免费章节里有个别读者挺眼熟，我随手点到专栏一看，发现自己的文被归在了【盗文在读】这类，一时间心情复杂……
ps:11点之前有加更，么么哒。
第97章 感谢幻者的打赏加更
齐筝的话,让沈之冰更加无地自容。她不仅被拒绝了，还被人一眼就看穿了窘迫。虽知齐筝不会因此嘲笑她，只是她心里依然觉得难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我就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沈之冰抽出被握着的手,快步走到沙发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想要逃离。
齐筝缓步跟着她,即使她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和别人不一样的目光。
沈之冰突然把包丢了回去,转身对齐筝说：“可以陪我再跳一次舞吗？”
沈之冰想,在这个属于齐筝的小公寓里，和她最后跳一次舞，也算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齐筝插在裤袋里的手动了几下,却没说话。
沈之冰苦笑：“礼物你不肯收，我想说的话你也不想听,现在连我最后一个要求,也不愿意吗？”
大概是刚才那话点醒了她,沈之冰调整了那被齐筝连续拒绝后的无措和慌乱。此时除了伤心,的确没有什么卑微的成分了。
齐筝努力把眼里的眷恋藏起来，她们离得太近,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看到。
“我怕和你跳了舞，就舍不得了。”
沈之冰却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转机,反倒是她的真心话。往往放弃博弈的人，才会这般真诚地将底牌揭开,因为不在意输赢,也意味着不愿意继续逗留了。
心底除了哀伤,就只有悲凉。大概是在这样的时候，沈之冰才体会到什么是那些理论提及的痛彻心扉，又或是仅仅因为失去就会难受到无法呼吸。
她的确有说不出的痛，只是没想过会这么强烈。
“那我走了，你好好学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齐筝点头，依然跟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沈之冰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遇到紧急的情况，来不及通知我，你可以去找庄老板。”
齐筝一怔，想起庄沐晴，便猜到是沈之冰托了人情。
“谢谢沈总。”
她越是这样面面俱到的考虑周全，齐筝就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明白这是沈之冰的好意，可她不想和沈总的距离永远都这么远。
她不希望她们之间，只有在床上的时候才是紧密相连的。
沈之冰见再无其他的话可交代，也知已是最后时刻。她看着齐筝微微垂着头，柔软的头发散落下来，勾起诸多感慨。
大概是想要为自己留下点回忆，沈之冰上前两步，双手捧着齐筝的脸，不等她看清自己，就在她唇畔落下一吻。
短促却深刻的吻，然后迅速松开。
她很是迅速地扫了一眼齐筝，想把这张脸彻底记住，然后轻声叮嘱：“Takecare.”
沈之冰打开门直接走向电梯，一直到进入电梯都没有再转过身。她婉拒了齐筝要送她下楼的好意，她想一个人离开。
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齐筝看到的，都是沈总挺直的背影。
微微的颤动并没有影响她的优雅和美丽，齐筝回到窗边，看着沈之冰走出大楼，走向那辆一直在等她的轿车。
沈之冰打开车门，在将要上车前突然转身往上看。齐筝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但她还是情不自禁开口，轻轻说了句，再见。
再见，不是再也不见，而是希望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会不一样。
沈之冰第二天下午就飞回了海城，她已经压缩了一周的工作，下周是不能再放松了。她走的时候，发了消息跟齐筝告别。
齐筝没去送她，在商学院后门的汉堡店坐了一下午。
黎允珊找到她的时候，看见齐筝桌上还剩半个汉堡，都冷透了。
“在这里耗一下午，就吃了这么点？”
齐筝起身去买了两杯热饮，又买了份刚炸出来的薯条。
“突然想来坐坐而已，不一定是因为很饿。”
黎允珊昨天就看出齐筝情绪有点不对，以为是累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太像，今天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结果到这里一看，果然不是很对劲。
“是昨天阿Moon没有事先告诉你就组织了party让你不高兴了？”
齐筝摇头：“她一番好意，我怎么会不开心。”
她只是，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她和很多人之间的差距。
和谁有差距都无所谓，可是偏偏她跟沈之冰的差距最大。那是她想要牵手并肩的人，她想和她平等相爱。
思绪又回到昨晚，自从沈之冰走后，齐筝很累但睡不好。迷迷糊糊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全是她跟沈总相处的点滴，揪心的痛，会心的笑，还有丝丝的甜，以及梦醒后无奈的惆怅。
黎允珊见她意兴阑珊的样子，也不好多问，直觉齐筝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
林沐云上星期约人打球不小心崴了脚，今晚的商宴便让连傲一个人去。她不像别的豪门太太那样，总是紧跟着老公，她对连傲基本是放养状态。
待在家里和美国朋友电话聊天显然比去那无聊又满是虚伪的宴会有趣得多，主要还是因为她事先就知道沈之冰不会去，那就更没好戏看了。
“Amy，你说的那个阿Moon是什么来头？”
“你记性怎么变差了？有阵子你不是也很喜欢买收藏品吗？回国前你买了她的几件雕塑，现在还放在我家呢。”
林沐云记起是有这么件事，但她也不过是跟风买的，对于艺术鉴赏，她没太多天赋。那时候阿Moon作为新锐艺术家刚刚在美东崭露头角，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随手买几件新艺术家的作品，说不定哪天就暴涨了呢。
回国匆忙，这些藏品也非她真爱，将来放在美国出售更方便，索性就寄放在朋友家里。
时间久了，还真是不记得了。
“她是美国长大的华裔，中文名叫庄沐晴。家里长辈应该都是做生意的，不过产业不算太大。”
庄老板一直刻意保持低调，很多资产都是通过代持方式持有，大概是年轻时候见过太多风雨，知道树大招风的危险。
加上庄家年轻一辈无人愿意从商，就更是显得籍籍无名了。
林沐云听着这个和自己有些许相似的名字，饶有意味念叨：“你刚才说齐筝和庄沐晴走得近？”
“也不算太近，只是跟其他人比起来，她们接触比较多。”
林沐云会心一笑，去了美国，连认识朋友都选了一个跟我名字相像的。
齐筝，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的。
齐筝当初没有接受林沐云的好意，自然也不会接受她那些所谓美国朋友的帮助。可这不代表林沐云不关注齐筝，她人在海城，却比过去更关注美国的事。
“噢？这么说，沈之冰这周末是去了美国，你确定没看错？”
“姐妹，我虽然很久没有回国了，但是沈之冰的照片经常在财经新闻上出现好不好。”
她美得那么耀眼，那么出众，谁会认不出。
等连傲带着些许酒气回来时，林沐云刚挂掉电话。她的脚伤不太严重，但出席宴会是绝对维持不了仪态的。缓步走过去，顺便看看连傲的状态。
“喝这么多？今天是特别高兴还是特别不高兴啊？”
连傲把搭在手上的西装往旁边沙发随手一丢，跌坐下去，有些烦躁，不理她。
“今晚沈之冰没去，很失望是吗？我早就说过她不会去了，你偏不信。”
连傲今晚已经够烦了，还要不停解释太太没有同去的原因。毕竟他们结婚不久，这种场合缺席，不是感情不和就是有喜了。
哪一种，都不是连傲想承认的。
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沈之冰，才终于相信出门前林沐云的话。
只是等他回家，林沐云却告诉他另一个消息，让他更加烦躁。
“她去美国了？”
“而且不是去纽约，特地去的F城。”
连傲的脸黑了下来，林沐云给他倒了杯水。
“我还真没想到，她现在变得那么主动了。以前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这样吗？放下工作，大老远跑去看你？”
连傲皱着眉，不想说话。
沈之冰对他的主动，大多是在学生时代。毕业回国后，他们的感情虽然还维持着，但对沈之冰来说，工作的重要性渐渐超越了他。
“也不能怪她，齐筝是有点别人没有的东西，特别有吸引力。”
林沐云自顾自地说着，把连傲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寂寞太久，主动送一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不知道这样掉价的女人，你还看不看得上。”
听林沐云这样说沈之冰，连傲有些不悦。但他现在更嫉妒齐筝，他从不觉得沈之冰会对这样一个人认真。
而且，是这么认真。
“这种没有依据的事以后少说，让别人听到会以为我们连家在商场上打不过，就玩阴招诋毁对手。”
林沐云见激他效果不大，也就不再说了。
连傲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林沐云突然叫他：“这周你爷爷又派人来传话了。”
“说什么了？”
“翻来覆去还不是那些。明面上是关心我的脚伤，之后又是绕到孩子的话题上。”
他们婚后找了个借口搬出来，就在离连家大宅不远的地方，但并没有完全脱离两家长辈的控制。
“这件事我会去解释的。”
“你不要光说不做，结婚前我们就说好的，孩子的事，免谈。”
“你放心，我没想过和你生孩子。”
林沐云嗤笑，说得好像她很想为他生似的。
“你记得清楚那就最好，反正生不出孩子的压力，大多都是落在女人身上。我可不想替你分担这样莫须有的压力，所以你最好尽快解决。”
连傲对于林沐云的冷酷已经逐渐看透，他是真不想和这样的人在同个屋檐下生活。
连老爷子最近健康持续恶化，医生说大概率就是今年的事了。
到那时，他就能摆脱林沐云了，这是连傲心里的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谢谢所有小天使的鼓励和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98章 “还不都是因为你！”
从美国回来后,沈之冰迅速处理完之前积压的工作。收购计划正式完成后，她又有了新的目标，工作永远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
沈之冰刚开完部门例会,让于欣妍和其他几位部门负责人跟她回办公室。
辛嘉已经把特别小组的人召集好,都在总裁办公室等她。
“沈总,人都到齐了。”
沈之冰点头道：“帮我把下一个会议改到下午，中午前我不接任何电话。”
辛嘉看了看跟在沈之冰身后那些人的神色,估到是今天的部门会有新状况,识趣闪人。
进了办公室,众人迅速找到空位坐好,便听沈之冰说：“收购计划刚完成,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制造惊喜的？”
众人不语，没人想先开口当炮灰。沈之冰看了一圈，视线落在于欣妍身上：“于总监,先解释一下采购部的情况。”
“合同差错，是人为疏失,我会尽快彻查。”
沈之冰的脸依旧严肃：“上次华天水利的事还没给足教训？这次依然有人再犯。”
于欣妍沉声：“应该不是新问题,是之前没能查出来的旧患。”
沈之冰又逐一问询了其他部门负责人,得到的是大同小异的解释。她比在刚才的会上还要严厉,显然对这些状况依然存在很是不满。
“每年都给足了资源和时间，让各部门自查,结果问题一年比一年多。”
沈之冰也知把他们叫来训斥一顿并不能立即解决问题，但适当增加压力是有必要的,不然总有人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今天就先到这，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这种事情把你们召集过来。”
沈之冰最后单独留下于欣妍,神色倒是缓和不少。
“沈总看来是准备要动手换总部的人了。”
沈之冰看了眼于欣妍,两人间默契笑了一下。
之前棉城分公司出事,麻烦不小，但沈之冰当机立断，直接来了个壮士断腕。罚款认缴，撤销业务，甚至是倒贴钱也没犹豫，最终把恶劣影响死死控制在棉城之内。
但她借此机会把所有分公司的业务做了一次彻查，换了不少她的人上去。现在分公司负责人里大部分都是她的人，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我再不出手，总部迟早要被二叔拿来当武器。我不希望这里被搞得乌烟瘴气，我想爷爷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
于欣妍随手把玩着沈之冰笔座上插着的那支钢笔，提醒道：“最好能让内审的人先行动，有些部门问题一大堆，用不着你出手，自己就逃不过。”
沈之冰也是这么想的，她把那些需要整顿的部门分成几类，最容易对付的就是问题高发部门。
“我会安排内审加大力度。”
于欣妍忽然提起一个名字，沈之冰之前并没注意。
“内审上个月来了个新人，叫蒋悠悠，是齐筝的同班同学。”
虽然齐筝停职了，但她走之前有向人力内推过老同学。正好内审缺人，蒋悠悠面试表现良好，顺利入职。
没能去财务部，但内审也算是专业对口，至少比在事务所里一年胜三年的辛苦要强多了。
**
蒋悠悠是在会议结束后被沈总留下来的。她虽是入职不久的新人，但因为在事务所有相关经验，上手比较快，表现不错。
“沈总，还有其他指示吗？”
今天下午这会是沈之冰专门和内审开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加大对总部的各个部门的审查力度。内审本来就不受欢迎，但这个任务注定是要得罪更多人的。
“别紧张，快下班了，想和你吃顿饭。”
蒋悠悠：？？？
看到她一脸震惊加茫然，沈之冰也有点不自然。但她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面不改色淡定道：“我听人力说，你是齐筝内推来的，所以想和你聊聊。”
原来是因为齐筝。
蒋悠悠一直觉得当初齐筝走得那么坚决，用光速办完一切手续后头也不回地去了美国，跟沈总有关。
齐筝刚到美国的时候，也是刻意回避海城的话题，显然是不想聊太多国内的事情。蒋悠悠理所当然觉得是她被沈总拒绝后伤心逃避，所以才远走异国疗伤。
“之前我在事务所经常要出差，一去就得几个月不太适应，所以才拜托齐筝帮我留意招聘机会。不过她除了内推，没帮其他的忙。”
蒋悠悠生怕沈总误会，以为齐筝是找了关系帮她走后门进来的，毕竟她入职的时候并不是传统的招聘旺季。恰好有同事因为生了孩子选择回归家庭，才突然多了空缺。
沈之冰见蒋悠悠紧张解释的样子，不禁有点好笑。
“我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没别的意思。”
蒋悠悠在心里嘀咕，难道沈总准备交给她一个隐秘又艰难的任务？例如深入敌方内部打探情、报，又或是做个大恶人，把那些别人不敢揭露的事全给捅出去？反正她是新人，犯了错大不了就处罚，最不济就辞退，然后私底下再给她一笔补偿金。
给钱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入职不久被辞退，有点难看。
蒋悠悠的思绪发散着，沈之冰已经整理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你喜欢吃什么？”
蒋悠悠无法拒绝沈总的盛情邀请，也不敢去太随便的地方，可是又觉得去太贵的地方显得她浮夸。
想来想去，只好从齐筝身上入手了。
“去吃本帮私房菜吧。”
齐筝好像说过，有次跟沈总去谈生意，沈总对某家餐厅挺满意的。
沈之冰听后怔了一下，莞尔一笑：“好，就去你说的地方。”
这里蒋悠悠也是第一次来，能记得名字纯属灵光乍现，她感恩是齐筝在千里之外帮她。
沈之冰对于她的生疏有些疑惑，但也没说破。等她点完餐，打发走了服务员，才不经意问道：“你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吗？”
蒋悠悠对沈之冰是完全不熟悉的，对于这位商界女强人她大多是从媒体和别人的口中了解。齐筝偶尔会跟她提一些，但很少涉及隐私，所以蒋悠悠对她仍是陌生。
“老实说，是齐筝跟我提过，说这里的菜味道不错。”
蒋悠悠说得十分谨慎含蓄，生怕连累好友，毕竟哪个老板会喜欢被下属透露这些。所以她只提齐筝，并未把她和沈总牵连起来，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她暗自观察着沈总的脸色，一边想着如果沈总追问或是生气，她要如何解释，总之一定不能连累齐筝被误会就对了。
谁知，沈之冰非但没有生气，竟还难得有了点笑意：“是吗？齐筝说她喜欢来这里？”
蒋悠悠不得不承认，沈总在公司里气场是很足的，足以震慑所有人。但她笑起来的时候，真是让人如沐春风，全身骨头都觉得松散了。
“嗯，她说这里的菜比较地道，口味清淡，又不失传统。”
沈之冰听得颇为认真，大有要让蒋悠悠继续说下去的势头。可这不过是她的勉强解释，再说下去迟早要穿帮，蒋悠悠只好尴尬地捧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沈之冰等了一会儿不见她继续，便主动问起：“那齐筝有没有说过，她比较喜欢吃哪些菜呢？”
这个蒋悠悠还是比较了解的，好歹她们平时也出去吃过不少次了，加上齐筝的口味又比较固定。
她噼里啪啦连着说了几道，才后知后觉发现，有些并不在沈总刚才点的内容里。
沈之冰依旧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兴致盎然，招手让服务员来加单。等把刚才蒋悠悠提到的那些她之前没点的菜补齐，她才满意。
一晚上，沈总只在最初的时候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其他时候都在和她说些废话。所有话题七绕八绕最后都会落到齐筝身上，刚开始的时候沈之冰还比较含蓄，说到后面就很直接了，甚至还会追问，齐筝她喜欢什么？齐筝她……
蒋悠悠一直到回家洗完澡，耳边仿佛还在回旋着沈总清冷却带着好奇和另一种说不出感觉的音调，最终所有的曼妙音色都归结为两个字：齐筝。
她拿起手机，给齐筝发了条消息【齐筝，在吗？】
齐筝刚下课，今天上午只有两节早课，她打算去一趟图书馆。
收到蒋悠悠消息的时候她刚买完咖啡，索性给她打了语音电话。
“不会是刚下班吧？”
自从蒋悠悠跳槽去了沈氏，已经有段日子没有诉苦吐槽加班艰辛了。
“比刚下班还要恐怖，你信不信？”
齐筝有点好奇，能有什么事让蒋悠悠这个样子：“你该不会是接到了什么神秘任务吧，要被派去非洲探路了？”
沈氏最近有意拓展在非洲的业务，大家有时开玩笑说会被派去当开路先锋，但报酬也是极为可观的。
蒋悠悠不是一个爱卖关子的人，听齐筝在那儿揶揄开她玩笑，不由得哼道：“比去非洲刺激多了！我今天跟沈总一起吃晚饭了，神奇吗？”
齐筝嘴角的笑意敛了一点，但仍是如常的口吻：“新员工福利？”
“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齐筝一闪而过某个念头，却又不敢深想，怕带来的是失望。
不等她说，蒋悠悠已经开始把晚餐时沈之冰那些鸡毛蒜皮的问题复述了一遍，说完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记性怎么那么好！
“所以你说，是不是都是你惹的祸？我跟沈总之前也就一面之缘，顶多算是搭了顺风车。今晚过后，我觉得我即将成为她的百科全书，别名——齐筝小百科！”
齐筝却没被蒋悠悠带偏情绪，她的确意外，没想到沈总回国后，竟然还会有兴趣去了解这些。
她本以为，在生日那天拒绝沈之冰后，她们的距离会定格在上司与下属之间。
第99章
齐筝挂了电话,心情有点复杂。蒋悠悠也不知怎么回事，一顿饭就像是被沈之冰收买了，竟然在挂电话前拐弯抹角安慰开解她。
“齐筝,沈总这么漂亮这么能干又这么有钱,人人都喜欢。所以……就算她拒绝你了,也还是个好老板，你看她多关心你。”
齐筝哭笑不得,又不能解释太多。
她临时改了去图书馆的计划,拿着咖啡又往回走。她记得沈总之前好像说过,这里有一棵“老人树”挺有名的。
她找了好一阵,并没有找到,也不好意思问经过的同学。庄沐晴在不远处叫她，齐筝这才知道原来庄沐晴的本科初期也曾在这里读过。
“我今天来谈展览的事，一起吃午饭？”
庄沐晴准备在B大办一个小型的个人摄影展,大多都是与B大有关的素材，在这里举办更贴合主题。
齐筝无所谓地点点头,今天黎允珊有事,换个饭搭子倒也无妨。
“你不是应该在图书馆吗？”庄沐晴记得齐筝下课后一般都是泡在图书馆里,要么就是写作业。怎么今天会在这里无聊散步,而且还是要一个人。
齐筝不太好意思，但毕竟跟庄沐晴比较熟：“我之前听说这里有棵树挺出名的,所以想来看看。”
庄沐晴一怔，尔后笑起来：“原来你也是来找‘老人树’的啊,我带你去吧。”
齐筝见有人带路，毫不犹豫跟了过去。
庄沐晴问她：“你怎么也会知道这个的？”
齐筝反问：“这个难道不是很出名吗？”
庄沐晴笑意深了些,解释说：“这其实不算是B大的知名景点,也只在小范围内有名,大多对亚洲学生比较有吸引力。我刚入学的时候也不了解，是听学姐们说了才知道。”
齐筝对此就更加不了解，庄沐晴说着，她便安静听着。
很快就到了她们要找的那棵树下，造型的确有点独特，够大够高，也够沧桑。只是它的旁边，好像缺了点什么。
齐筝仔细观察了一遍，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凉之感。
“这棵树之前并不是这么孤独的，但它周围的树陆续都枯死或是被雷劈了。总之很诡异，只有它坚强活下来了。”
庄沐晴用艺术家的眼光去看，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创作素材。
齐筝却想象着沈之冰当年在此读书时，是否也跟现在的她一样，站在这里，看着这棵历经岁月变迁如今只能独活的参天大树。
庄沐晴见齐筝久不出声，转过头看她。齐筝仰着头，像是要透过那枝干和树叶去看那已无痕迹的过去，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悲悯之美，令人心动。
她毫不犹豫拿出手机，迅速记录下这让她大为触动的一幕。灵感稍纵即逝，她必须第一时间留下。
齐筝的侧颜很完美，太适合用于做雕塑的原型。只不过光有外貌是不够的，雕塑之美在于内在灵魂。
庄沐晴觉得她捕捉到了，齐筝心里那深藏的伤感与纠结，是绝美的艺术之源。
她拍完照，齐筝转过来看她，似乎不太乐意被人偷拍。
“我只是觉得刚才那瞬间很美，没有恶意。”庄沐晴把手机放在她面前，坦然展示自己刚才的作品，“如果令你觉得不舒服，我马上就删除，对不起。”
齐筝低头看着屏幕，屏幕上她的侧脸被隐在若明若暗的光影里，的确有几分艺术感。
“我无所谓，你别把我用来展览就行。”
庄沐晴犹豫了一下，坦言：“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构思新的雕塑作品，你刚才的样子给了我很大的灵感。”
齐筝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想，请你当我的模特。”
齐筝一怔，尔后摇头：“我不懂这些，恐怕帮不了你。”
庄沐晴解释道：“不是你理解的那种，你只需要安静坐在那里就好。”
她们搞创作的时候，经常遇到对雕塑模特有误解的人。很多人一听要当模特，第一反应就是大卫那样的，得脱光光，最多给你披块布。
齐筝听完解释，依旧摇头：“我不太适应这样，抱歉，帮不了你。”
庄沐晴见她这样，不再勉强。两人又在这里逗留了一阵，齐筝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大树的照片，便朝校外走，
“上次那家店还有兴趣再去吗？”
庄沐晴提议的就是那个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小笼包店，味道的确可以，但没有好吃到值得专程再去。
“其实我比较想吃汉堡。”
后门那家汉堡店，味道真不错，还很方便。
庄沐晴有些遗憾，但也欣然同往。这家店的确在学生中很受欢迎，她读书那会儿也常来排队。
“我听大伯说，跟沈氏的合作已经顺利完成。他还和我说，你是沈氏很有潜力的员工。”
齐筝咬了一口汉堡，淡笑着听她说。云菲已经告诉过她收购计划成功的消息了，她也为此感到高兴。
但也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庄沐晴心情不错，大概是筹办展览的事很顺利，让她整个人更显飞扬。
“你们沈总也是商学院毕业的，至今还保持着不少记录。”
齐筝喝着饮料，低声说：“是吗？我还真不太了解。”
她来到这里，一直在闷头补短板，努力适应着国外课堂的节奏和方式。直到最近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能让她好好看看校园的风景，和一些其他的事。
“沈之冰的名字在我读书那会儿，就已经很出名了。我记得班上有不少男生都叫她冰美人，还有叫冰雪公主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名字没有被遗忘，反而更加传奇了。”
沈之冰毕业后，每年都会给B大捐款，今年年初又增设了新的奖学金。她的名字俨然已在优秀校友那栏里有了位置，关于她的传说在校园里依然活跃。
“沈总的确是很厉害的，她对于趋势的研判还有时机的计算，都很精准。”
庄沐晴对于商业方面并不精通，但她对沈之冰其他方面的才能同样欣赏。
“她的马术也很厉害，以前代表校队参加过比赛。舞蹈更是一绝，当年毕业舞会，好多人排着队想请她跳舞，无一成功。”
齐筝默默听着，觉得沈之冰离她忽远忽近。这些都是她从不知道的事，是沈总的过去。
庄沐晴见她没太多反应，以为她对此不感兴趣：“你好不容易来读书，我还在你面前说了你老板一堆故事，是不是让你增加压力了？”
齐筝轻叹：“我只是觉得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陌生又熟悉，这种感觉让齐筝的心难以安定。
她没有对沈之冰说，究竟要过多久，她们的感情才会有转机，也许永远都不会有。她也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跟沈总拥有她所期望的那种感情，所以她什么答复都没给。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沈之冰会是什么态度。她来道歉，她来送礼，她放低姿态，轻声细语，甚至卑微求和，这对于沈之冰来说，若非有心，绝不会这么做。
齐筝已经不会再去怨恨那晚她说的话，可那句话依然像把锋利的刀，在她柔软的心口上刺了好大一个窟窿。冷静过后，她反复想起的，是沈总面对困境压力时，毫不犹豫推开她的事实。
齐筝想，沈总身边也许更适合站一个比她强大，能让她有安全感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人。
然而现在的她，显然不是。
可是听到蒋悠悠跟她说沈总经常“无意但高频”和她在食堂偶遇，每次必聊她时，齐筝又觉得沈总可能没有放弃。
这是过去她们相处时，沈之冰从没表现出的坚持和主动。齐筝甚至觉得在分开后，她反而能感觉到沈总对她的在意。
庄沐晴此时已经换了新的话题，问起齐筝将来的事业规划。当听到齐筝说有意想在美国找机会时，她意外之余也感到高兴。
“如果让沈总知道，你来美国读书后就不想回去了，她可能会取消这个项目。”
齐筝却摇头：“她肯定是做好两手准备的。”
庄沐晴又问：“那你想尝试哪方面的工作呢？是跟在沈氏类似的还是想换个行业？”
齐筝想了想，说：“我想创业，想自己干。”
庄沐晴对此并不意外，互联网兴起后，越来越多的新兴行业也被带动，创业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创业的风险更大，况且你在美国人生地不熟，资源和人脉都比较欠缺，还是要考虑清楚。”
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齐筝当然也很清楚。所以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搜集分析，期望寻找到一个合适的细分领域。
她想要从“小而美”的市场里找一个机会。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
“谢谢你阿Moon.”
齐筝并没有想要借助庄沐晴的资源，这段时间对她的诸多照顾已是仁至义尽，她怎么还能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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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过半，有为期三周的假期，齐筝得回海城一趟。
按照公司规定，她需要回沈氏向相关负责人汇报，简单说明学习情况和接下来的学习计划。等到真正毕业，才会有一次正式的汇报。
齐筝收拾完行李，看了眼手机。听云菲说，这周沈总很忙，几乎都在出差，下周也不一定能回来。
她跟沈之冰的聊天记录，又是停留在四天前。谈完了工作和学习，最后沈之冰问她，哪天回来。
齐筝告知了日期后，就只收到沈总一个OK的手势，再无其他。
倒是蒋悠悠比较激动，嚷嚷着要亲自去接她。
果然，齐筝还没来得及感慨海城的熟悉味道，就得到蒋悠悠一个熊抱。
“啊啊啊齐筝你终于回来了！”
齐筝心想，不用这么激动吧，夸张了，夸张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没话可以回答沈总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么么哒，今天没有第三更，宝晚安
第100章 “可是，我对你仍然好奇，仍然牵挂，也仍然在意。”
齐筝从城郊别墅离开后直接去了美国,这次回来本打算住酒店。云菲一周前通知她，公司有空置的人才公寓，让她下了飞机后直接入住。
蒋悠悠仔细打量了一圈,感叹：“你去读书怎么把自己读瘦了？”
齐筝推着行李车：“MBA可混不了,我压缩了很多睡眠时间还是读不完教授给的参考文献名单。”
“都说了是参考,那就不是非要全部读完才行。每次问你最近好不好，你都说好。早知道你瘦了这么多,我就不跟沈总那样说了。”
齐筝稍微提高了音量：“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就是一些很日常的事。”蒋悠悠见她眼带隐忧,安抚说：“你跟林小姐的事,我半个字都没透露。”
要说大学时期的污点,那就非林沐云莫属了。
齐筝反而不担心林沐云的事,反正也不是她自己干的。况且现在早就路归路，桥归桥，谁还会整天翻旧账。不过她最近状态不佳倒是真的,想要调整，总觉得心底还缺一点什么。
蒋悠悠和她坐上接机的专车,说起待会吃饭的地方：“离人才公寓不远,我们吃完后再过去也不耽误。”
齐筝也想念海城的美食,自然不反对。蒋悠悠又和她聊了些新部门的环境和同事,齐筝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一看，是沈之冰的来电。
“齐筝,你落地了吗？”
“我已经和悠悠坐上车了。”
“好，我知道了,那你们尽快。”
尽快？尽快什么？齐筝回忆了一下，今晚她没有工作安排,沈总要她快到哪里去？
但沈之冰说完后就挂了电话,没给齐筝问清楚的机会。蒋悠悠轻声笑着：“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今晚吃饭的地点是沈总选的。她不确定能不能赶回来，所以让我来接你。”
齐筝了然，现在沈之冰已经在餐厅等了，难怪让她们尽快。
一家海派风格的餐厅，在齐筝意料之中。但是进入包厢，看到已经陆续上满的菜，她心里还是热乎了一下。
沈之冰看到她们进来，抬头笑道：“时间刚刚好。”
齐筝走过去，坐在沈之冰对面，并未说太多话。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阵，被蒋悠悠的声音打断：“沈总，你看齐筝现在瘦得跟个猴子似的，你可得好好教育一下她。”
沈之冰在齐筝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现在近距离又看了一遍才觉得的确是瘦了好多。上次她生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变成这样。
“我在减肥，别听蒋悠悠瞎说。”
沈之冰的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见到齐筝让她的心情不受控制愉悦起来。
“既然回了海城，就暂停一下减肥计划，好好享受家乡的味道。”
今晚沈之冰点的，几乎都是齐筝爱吃的菜。有蒋悠悠告诉她的，也有于欣妍提过的在食堂遇到齐筝时她固定吃的那几种。
其实了解最多的，应该是别墅的厨师了。沈之冰把她所能想到的渠道都问了一遍，收获颇丰。
三个人边吃边聊，气氛不错，直到快九点了才正式结束。
蒋悠悠这次没有不识趣地要求搭便车，挥挥手溜得比谁都快。齐筝自然上了沈之冰的车，却没去往人才公寓。
“如果不累，先去一个地方。”
依然和上次来山顶时一样，沈之冰让司机和保镖远离，车前只剩下她和齐筝。
她抱臂靠在车前，望着远处的灯火璀璨，心情明显比上次要好了不少。
“还记得我们来过这里吗？”
齐筝自然记得，车子盘山而上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
“当然记得。”
“那晚我心情很糟糕，来了以后也没有变好多少。可是今晚，我很高兴，来了以后更高兴了。”
齐筝在旁静静听着，心情也跟着舒缓下来。
两个人看了会儿风景，没人觉得无聊，沈之冰突然开口：“齐筝，你有话想跟我说吗？”
齐筝一怔，不知她说的是哪件事。
沈之冰随意捋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长发，说：“你今晚看上去有心事，而且不像刚有的。”
她沉静地看着她，不带窥探，不带逼迫，用柔和的气场等待着齐筝。
齐筝轻叹了口气，坦白道：“我想留在美国。”
显然这是沈之冰也曾预想过的结果，只是没想到真正从齐筝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被重重一击。
“是吗？打算留多久？”
“我想尝试创业，想在美国找找机会。”齐筝一直不知如何开口，这话也许对人力的负责人说会比当面对沈之冰说要轻松些。
沈之冰沉思片刻，有些黯然：“是觉得沈氏给的待遇和机会不够好，还是……因为我？”
齐筝没有立即回答，沈之冰的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自己。答案她是清楚的，只是要当面对沈总说，仍需斟酌。
沈之冰见她犹豫，勉力笑着：“我能承受，我只是想听真话。”
齐筝抬眸，看着沈之冰的脸，这张依旧让自己很是心动的脸。
“过去我所有的成绩都是因为沈总看重提拔，也是因为有沈氏这么好的平台，我很感激。只是，我想要锻炼一下自己，看看靠我自己能走多远，能有多大的能力去面对外面的风雨，而不是……给你添麻烦。”
沈之冰过了好一阵，仍是低沉的声音：“你还在介意那晚我说的话，是吗？”
她不像之前那样急切再次去解释和强调，却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太多。她用一种更加客观冷静的方式把现实的无奈呈现在齐筝面前：“让你承受那些不必要的困扰，更主要的原因是我。那我是不是要考虑辞职，退出沈氏，这样比较好？”
齐筝想都没想就摇头：“你有对沈氏的责任和义务，再说你本来就是沈家的人，没必要这样。”
沈之冰看着渐渐把自己捆绑住的齐筝，没有用大道理去劝服，她明白齐筝需要时间。
而这次，她愿意给她时间，也愿意等她自己想清楚。
“既然我没必要这样，那你呢？又何必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
见齐筝拧眉，沈之冰知道她已是把话听进去了，便换了话题，继续谈刚才说的创业：“有想好在美国做什么行业吗？”
齐筝没想到沈之冰竟然没有强烈反对她，她也希望找个人交流，便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沈之冰没有打断，而是等完整听完后才说：“你愿意听一听我的经验和建议吗？”
齐筝点头，她当然想听沈之冰的看法。之前在美国的时候她就想问，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怕沈之冰察觉到她要离开的意图会阻止。
“美国市场的确更加成熟完善，但也意味着能让你找到空间的机会更小。国内这几年虽然发展降速，但总体仍在向上，机会相对多一些，当然也更倚重资源和关系。两个市场各有利弊，我不能说哪个一定对你更为有利，我只是想提醒，欲速则不达。”
这些齐筝都知道，所以比较分析后，她才决定试着去申请种子基金。
“我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给美国那些成熟的咨询公司投简历，希望能争取到工作机会。另一方面我在完善计划书，想要申请B大的创业基金。”
“市场跟资本会青睐于实体技术，你有专利有核心研发能力是最有竞争力的。但如果你是想要卖服务，恐怕就要非常认真地去研究目标客群了。”
“我明白，所以我只做特定小众领域。”
沈之冰见她已经考虑过这些，便不再质疑她是否只是一时冲动。
“既然想清楚了，那就去试试吧。”
这下换齐筝意外了，她没想到沈之冰会这么爽快。
“沈总，你不生气我的决定吗？”
“气啊，但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还跟过去一样，用合同硬把你绑在身边吧。你好不容易凑上了那笔违约金，让你再去筹钱怕是会把你逼疯。”
沈之冰带着几分寂寥和自嘲，又有些落寞，却仍是没有强留齐筝。
“齐筝，我试图重新去认识你，我甚至调取了账单信息想要看看你有什么购物喜好，才发现原来你真的一分钱也没刷过。”沈之冰往前走了两步，望着远处风景，有些唏嘘，“蒋悠悠口中的你，心姨说的你，和我印象中的你，都不太一样，我不知道哪个才算是真正的你。”
她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齐筝：“可是，我对你仍然好奇，仍然牵挂，也仍然在意。”
沈之冰没有急于表明想和齐筝有怎样的发展，她只是坦诚自己的心意，只是希望对方能明白，她此时的想法。
虽然她在用着看上去很笨拙的办法，但她在努力，希望被齐筝看到和了解。
齐筝这段时间以来心里的烦躁，似乎又被抚平了一点。
她动了动唇，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回应。
沈之冰眼里的光闪动着，并没因为她久久不回应而太难过。她走回齐筝面前，几乎与她贴面，她的视线从齐筝的眉眼一直游走到她的唇，然后停了下来。
那张曾经让她痴迷不已，又总是在梦中和她反复缠绵纠缠的唇，如今活生生近在眼前。沈之冰的心里生出无限渴望，想要深深深深去吻。
齐筝在她视线停住的那刻，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之后抿了一下唇。
这些小动作都被沈之冰看在眼里，她压下心里的躁动，缓缓伸手轻柔抱住齐筝。她没有像上次在山顶那样强势吻她，只是在拥抱她的时候蹭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靠在她的肩上。
这么想念的味道，让她心安。
作者有话说：
沈总（微笑）：真是好气，你竟然要去创业，还要留在美国
齐筝：我只是想试试
沈总（微笑）：那就……试试吧（记得回家就行）
ps:创业是经历，不是终点，女配感情戏部分不在美国
一小时后有加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