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奉三十一年春末,白帝城的事情已经彻底告一段落了,而之前居住在此地的诸位侠客也准备离开瞿塘峡。
“那三位,以后有机会,我请大家伙喝酒哈!”
刘昊然十分的不舍,这段时间每天除了欺负吕少宁也就这几位能与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活动活动筋骨,虽然也只限于活动筋骨。
“好啊,到时候我们可得好好宰殿下一顿了。”
“成,就怕你们不来呢!”
“好,那就定在二位成亲的那天可好?”
林千夜可当真是老江湖了,这番话一出口一致得到了吕少宁的大拇指。
“行,到时候我们成亲,一定叫你们。谁都别想跑。”
吕少宁一把拉过了刘昊然,眼疾口快的回答了林千夜的问题。
三人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番。
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三人最后也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成亲对吧,你等着吧!”
刘昊然俏脸微红,不去看此时志得意满的吕少宁,而吕少宁则是蹲下身,看着刘昊然白里透红的脸颊,笑意盎然。
这段时间,白帝城城主曹守学每天晚上都会一个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每次都是消失一夜,第二天清晨再出现在城主府。
“曹城主,您最近很忙?”
曹守学看着二人从府外归来,躬身行礼。
“殿下说笑了,哪有什么可忙的,现在也天下太平了。”
“那为何最近一到夜里你就消失,大清早的就出现,一睡一白天?”
刘昊然觉得这个城主当的也太轻松些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额,殿下,其实臣每夜都有事情要做的。”
曹守学不知该不该和公主殿下说这些。
“是叶山子吧。”
吕少宁一针见血,的确,若是为了让叶山子帮助瞿塘峡重建水师,那每到晚上曹守学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见到瞒也瞒不住了,曹守学只得点头称是。
“哦,这样啊,辛苦你了曹大人。”
刘昊然顿感羞愧,原来除了自己,都有事情做啊。
“殿下说笑了。”
三人分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本想着接着练剑的刘昊然突发奇想,想要去看一看这位南蜀的水师都督。
“然儿,你确定要去吗?”
“当然。”
吕少宁带着刘昊然来到了白帝城的大牢之中,虽说是牢房,却是除了叶山子并无其他犯人,由此可见曹守学对于白帝城的治理可真是治理有方。
在牢房最里面的叶山子此时正把玩着一块质地粗糙,看不出形状的玉佩。
“叶山子对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叶山子也是不为所动,刘昊然蹲下身,仔细的打量着背对着自己的叶山子,也并未看出什么。
“我叫刘昊然。”
还是不为所动。
“少宁,他不会傻了吧。”
吕少宁哭笑不得,刘昊然的脑回路果然清晰。
“少宁,他不理我,你要不要进去揍他一顿!”
刘昊然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拉扯着吕少宁的衣袖,吕少宁也不知道为何然儿会如此,也只能顺着说道:“好,我现在就进去揍他。”
原本只是想要刺激以及吓唬一下叶山子的刘昊然发现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得摇头。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
这话说的,就像是平时很讲道理一样。
叶山子还在把玩着手上的玉佩,仿佛是天下至宝一般。
刘昊然拉着吕少宁走到了一旁。
“少宁,等下我御剑,你想办法把那个玉佩拿来。”
听着刘昊然的计划,吕少宁也一个劲的点头。
刘昊然心神一动,一柄短小飞剑自腰间飞起,一剑过去,将叶山子手中玉佩击落,随即吕少宁单手运气,玉佩便飞到了吕少宁的手中。
“还给我。”
叶山子的语气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一个人只有在极度绝望之下才能达到如此情绪。
“那你说说这玉佩的来历,我就还给你。”
叶山子再度默不作声,只是现在已经转过了身,伸手向前。
刘昊然嫌弃的看了看他,随即将玉佩换给了他。
“这玉佩,你娘子送的?还是,你准备送给你家娘子的?或者,令尊或令堂送的?”
一连串的问题,叶山子也不予回应,只是伸着手。
“好啦,给你了,不过你能说说这玉佩的来历吗?”
“死人的。”
刘昊然默然,想来,之前在宫里的时候连只小虫子都不会去踩死的她现如今也算是满手鲜血了。
“对不起。”
刘昊然不知为什么,自己总觉的是该去道歉的,不知为谁,不知为何。
叶山子的神情微变,他有怎能不知刘昊然的名字呢?有怎会不知刘昊然的身份呢?他很诧异,为何一位堂堂的皇家公主,竟会说出‘对不起’三个字?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当然,我的道歉也只是为了死在我手上的那些听从命令的无辜士卒。我虽然也听说了你们的事情,也知道了南蜀抛弃了你们,可我还是要说句对不起。不为别的,但为心安。”
心安,这两个字让这个已经许久没说过话的南蜀水师都督有些动容,心安,南蜀的朝廷那些个大佬是否会感到愧疚呢?那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是否会感到不安呢?那位高高在上漠视天下生命的南蜀皇帝,会不会寝食难安呢?显然是不会的。
“这枚玉佩,是大蜀水师的一位士卒的,这是他娘在他临走之时交给他的平安符,本来,他在这场战役结束之后就可以回家探亲了。”
很难得,叶山子肯对她们说这么多的话,刘昊然仔细的听着,可是却没有下文了。
“然儿,我们走吧。”
吕少宁拉了拉刘昊然的衣袖。
“嗯。”
刘昊然和吕少宁二人转身离开,走到了牢房的门口之时还回头喊了一句。
“明天我再来看你,话说这牢房还挺干净的。”
叶山子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右手握紧了那枚玉佩,坐回了原处。
世间人,世间事,但求一心安。
天下人,天下事,问心且有愧。
十四岁,四十岁,埋骨在他乡。
当权者,且当权,人命如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