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倒是换林行远愣怔住了。
他本以为,荣甜和宠天戈之间已经尘埃落定了,其他男人已经彻底出局,没想到,她刚刚说的那句话,似乎暗含玄妙。
不过,林行远压抑着心头的惊愕,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回答道:“这是你们的私事,别人无权过问,也没有指责的必要。只是,我很疑惑,为什么事情没有朝着好的那一个方向发展下去。或许,上天总是喜欢和凡人看玩笑吧。”
如果不是上天的玩笑,他又怎么会亲手把自己喜欢的女人送到最危险的地方。
说来说去,唯一能够解释的,也许只剩下一句“造化弄人”。
“我也不知道。”
荣甜不由得苦笑一声,说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也实在太多舛了——虽然生在豪门之家,然而父亲却是招赘来的,在家里并没有任何的存在感,母亲又强势市侩,在家里说一不二,直接把女儿送到国外十几年不闻不问。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国了,却又继续充当赚钱机器,一个人在中海打拼,却又稀里糊涂到卷入了这么复杂的关系之中。
“我很羡慕你,这边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可以去南平开拓一个全新的世界了。结交新朋友,享受新,听起来真的很好啊。”
她尽力摆脱脑子里的杂念,托着腮,一脸向往地说道。
“要是你想,你也可以。但我猜,你现在还是走不了。幸好,我并没有把你上次说的和我一起去南平的话当真,要不然,我一定会失望了。”
林行远早有预感,荣甜是不可能像当初说的那样,和他一起去南平的。
她好像注定不属于他,从前,现在,未来。
“我……抱歉,是我上一次太草率了,现在真的只能食言了。因为……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暂时不能离开这里。真的抱歉。”
荣甜十分尴尬地向林行远道着歉,她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他连忙说自己刚刚只是在开玩笑罢了,让她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种事情,当然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做决定。我先过去站稳脚跟,以后要是你想来,也能投奔我,就是不知道那时候我还能不能有资本让你投奔了,毕竟,你可是已经拥有一家分公司在南平了。”
林行远笑着说道,一脸的轻松,试图用故作调侃的语气来缓解一下两人之间的短暂尴尬。
听他这么一说,荣甜就知道,他并没有生气,所以她也笑了,故意回答道:“是啊,那时候还不知道谁抱谁的大|腿呢。所以,你到了南平之后,一定要时不时地和我保持联系,毕竟我可算是一个小富婆呢,哈哈哈!”
“一言为定。”
“不能送你了,一路平安。”
两个人的茶杯,轻轻碰在一起。
两个人的目光,充满了对未来的殷殷期许。
再见,婴宁。
他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以后的路,不能再与你一起前行,你多保重。
我一直想为自己过去的致命错误做出弥补,而我想了又想,或许,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就是离开你,一点点地走出你的生活。不打扰,不惦念,假装从未存在过。
而把我当成朋友的你,终会有一天将我淡忘。
又或者,你并没有忘记我,只是会偶尔想起我。而那个时候,在心底浮现出我这个人,我希望你的脸上是带着微笑的。
两个人的一餐饭,似乎都有些故意的拖延,然而,不管如何放慢速度,总有吃完的时候。
林行远还要去公司拿东西,所以他的时间也有些紧,不能再浪费了。
“不能送你了,去你公司的那条路总是堵得厉害。”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很自然地说道。
荣甜连说不用,她的车子还停在外面,如果真的是他送她,她还要专门叫人来取车。
“不过你怎么知道那条路很堵?你不是在另一个区吗?”
她有点儿好奇。
林行远只笑笑,却不说话。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经常一个人开着开着车,就开到她现在公司的楼下了。就像以前,夜婴宁在灵焰珠宝上班,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把车子开到那栋写字楼的楼下,靠着车站在路边,抽一根烟,抬头向上看着,就好像能看见她的身影一样。
只不过,现在的他,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大着胆子上楼直接找她了。
他想一切重来,更怕一切重来。
两人在停车场分手。
荣甜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关于林行远的一丝一毫,似乎都很能影响到她的心情。虽然对于他要离开中海这件事也早有预感,不过,当它真的发生之际,她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很重要的人却要淡出自己的生命中了一样。
一分钟后,她转身上车,坐好后低头系安全带。
没想到,已经走了的林行远居然又折回来了,弯下腰,用手在她的窗边轻轻叩了两下。
荣甜急忙摇下车窗。
“我想了又想,还是想把这个礼物送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许笑话我的文笔差。第二,要等我上了飞机之后再看。我这么信任你,你也一定要遵守诺言。”
说完,林行远伸手从车窗外递过来一个很薄的羊皮日记本。
她大笑:“我还没有答应你呢,哪里来的诺言要遵守?大不了我拒绝接受你的这份礼物。”
他也板起脸来:“一位淑女是不会拒绝绅士的。路上小心。”
一松手,日记本落在荣甜的大|腿上。
“真是太霸道了。知道了,我睡前看,但愿能让我做个好梦,不要是黑童话就好。你也小心。”
她朝他挥挥手,发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林行远目视着荣甜的车子离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拥有她了,只是不想让那些过往永远地封存在记忆里。
也许,文字才是最长久的,当记忆已经慢慢地变得模糊,终于缺失,遗忘,而文字却能长久地保存于人世间。
*****
单从坐姿和吃饭的动作,顾墨存就看得出来,宠靖瑄是个很有教养的小孩子。
这对他来说,是件不小的好事,因为他十分憎恶没家教的熊孩子。如果宠靖瑄很不幸地恰好是个又作又闹的小屁孩,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可能会忍不住对一个孩子施加暴力。
虽然明知道不对,但是他抑制不住。
所以,在和宠靖瑄相处了几个小时后,顾墨存放下心来,同时也在暗暗地为宠靖瑄感到庆幸,起码他救了他自己。
此时此刻,一大一小已经洗过了澡,坐在一楼的餐厅餐桌旁。
两个人尽管全都拼命地在莲蓬头下面狂冲了十分钟,不过由于顾墨存的重大失误,误用了女士专用的泡泡|浴盐,所以,他们直到现在,全身上下也还是香喷喷的。
宠靖瑄低下头闻了闻自己的胸口,一脸嫌恶。
“我闻着像个女孩儿。”
他异常愤慨地看向顾墨存。
“我闻着也像个女人。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说出来。”
顾墨存尴尬地低咳了一声,这东西的留香也太持久了,不知道一会儿再去冲个澡会不会好一些。
“希望你下次做事稳当一点儿。”
宠靖瑄抿紧嘴唇,认命地拿起刀叉,他从小就喜欢吃西餐,这些餐桌礼仪他掌握得很好。
熟练地给自己带好了餐巾,他开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割着牛排,尽量不让刀叉碰到盘子,以免发出噪音,小小的人,看上去十分专注。
看见这一幕,顾墨存不禁忽然有些嫉妒起宠天戈来,他居然有个儿子,有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儿子!
想想就让人郁闷。
他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三五七下,就把面前的牛排切成了一块一块的。
“切好了,你吃这个。”
顾墨存破天荒地把自己亲手切的牛排推到宠靖瑄的面前,他虽然会用刀叉,不过牛排有血丝,有一些部位切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谢谢。你自己吃吧。一个切不好牛排的男人是没有前途的。”
宠靖瑄抬起头,瞥了一眼顾墨存盘子里的牛排,见他几下就把一整块牛排切得大小适中,切面整齐,眼神里不禁带了一丝羡慕,不过还是摇头拒绝了,继续低头切着自己的那一份。
顾墨存错愕:“为什么?”
他不明白,切牛排和前途有什么关系。
宠靖瑄白他一眼,似乎对他的迟钝感到不悦:“你见过男人约女人出去吃饭的时候,让女人自己切牛排吗?当然是帮她切好,让她先吃啊,笨。怪不得你身边只有那个男人。”
说完,他朝守在一旁的秦野努了努嘴,露出一脸的不屑表情。
顾墨存被训得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天呐,谁来告诉他一下,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吗?!
才五岁就懂什么叫做约会?!还很有绅士风度嘛!
这天生的泡妞技能,一定是遗传自宠天戈了,靠着三言两语,就能把女人骗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