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官军大营为杨维忠之死不断扯皮的时候。
镇海城。
陈元庆已经褒奖完了关静德等人,终于收到了谢思新的密信,一时却不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断倒抽冷气。
谢思新在信中分析的很清晰:
这事看似是王飞虎出的手,但背后绝对有吴长伯和关宁的影子!
另外。
吴长伯这几天一直在笼络西军游击姚德胜,多半是想拿下姚德胜麾下这1500西军精锐,补充他关宁在此役的损失。
甚至。
他还想吃下更多西军精锐!
信尾。
谢思新托孤般希望陈元庆能照顾他在京城杨柳胡同的两个幼子。
而他,则是会想办法给陈元庆进一步通传消息,甚至是想办法为陈元庆留下官军剩余的那些粮草。
“呼。”
接连将谢思新这封信看了三遍,确保没有任何遗漏,陈元庆不由深深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已经料到,官军战事不顺,自己又把西军放回去搅局,必然会让官军众人面临很大压力,内部不睦。
却哪能想到……
吴长伯、王飞虎这帮人,竟是能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直接把老帅杨维忠给做了……
但其中逻辑又不难理解。
只有杨维忠死了,他们才能把官军此役失利的大锅,都推到杨维忠身上!
他们才能逃出生天!
今晚陈元庆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毕竟这些时日他也着实疲惫的紧,但得到了这个消息,陈元庆已然改变了主意。
又仔细思虑一会儿,陈元庆喝道:
“速招周煌、卢斌、红娘子、陈柱、宋老虎、渠秀才、吴明等军官前来议事!”
“是。”
陈六子一个机灵,忙迅速去安排。
看着陈六子的背影离去,陈元庆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一抹冰冷冷冽!
官军已经这般模样,他如何能不痛打落水狗!
“都不要吵了!杨帅已经仙逝,再争这些还有什么用?为今之计,咱们要尽快拿出个章程来,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仗还怎么打!”
夜渐渐深了,已经快要到子时。
官军大营。
帅帐。
杨维忠被盖上白布的尸体旁。
见这帮人吵来吵去还是没有任何方案,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一晚上都没说话的吴长伯终于笔挺起身来,冷冽扫视帐内众将。
“这……”
原本纷杂的众将迅速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吴长伯。
别看吴长伯只是个参将,而在场却有王飞虎和沧州军主帅两个总兵官,但他们的含金量俨然完全不同。
吴长伯这参将可是实打实的九边核心将领,是超级战兵序列,麾下三千关宁精锐!
现在虽还只有两千人不到,可随着杨维忠身死,许多西军,已经萌生了给吴家卖命的心思。
毕竟。
吴家名气大,底蕴深厚!
跟着吴家混,只需一年半载,他们就能从一穷二白的纯屌丝混成中产,甚至比中产还要高。
杨维忠已经死了,他们欠杨维忠的情分也还完了,自是要往高处奔前程。
而不论是王飞虎的青州军还是沧州军,都是地方军,说白了也就比团练强那么一点。
再加之吴家这等将门深厚的底蕴。
谁敢对吴长伯不敬?
人家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众将安静下来,吴长伯也很满意他这操作,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淡淡弧度,但转瞬又消失不见,沉痛道:
“诸位,事情已经这般,覆水难收!咱们还是得为明天考虑!诸位以为,杨帅之身死,咱们该怎么向朝廷报?”
“这……”
众将顿时一片纷杂。
便是王飞虎和沧州军主帅也是色变。
毕竟。
他们吵闹一晚上,能不能摆脱罪名,甚至是赚到功绩,得到朝廷赏赐,可就在这一把了!
王飞虎还是很灵的,忙拱手道:
“吴将军,您是少年英豪,我青州军愿以吴将军您为准!”
“我沧州军也愿以吴将军为准!”
沧州军众将不敢怠慢,忙也跟上。
“我西军督标营左营,愿以吴将军为准!”
片刻。
当众将都是看向西军众人的时候,姚德胜也不遮掩了,很平静的拱手出声。
“姚德胜,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难道不觉得帅爷死的蹊跷吗?现在,你竟去舔这姓吴的臭脚?你对得起帅爷吗!”
马上便是有西军将领激烈出声,显然是相当恨姚德胜此时的表态。
但那西军将领刚要上前对姚德胜动手,却迅速被人拦住。
转而。
西军督标营前营统领、游击孟凡拱手道:
“我西军督标营前营,愿以吴将军为准!”
“我西军督标营后营,愿以吴将军为准!”
“我西军督标营右营……”
顷刻。
西军督标营五营,除了中营这汉子,四人竟是全都站在了吴长伯这边。
吴长伯忽然一笑,看向这中营汉子:
“杨振,你虽是杨维忠改了姓的家丁,可都现在了,你还要执迷不悟?!”
杨振一时恨的咬牙切齿:
“吴长伯,你这卑鄙小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不敢指天发誓,帅爷不是被你害,唔……”
可怜杨振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已经有吴长伯的亲兵,迅速上前用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唰!”
吴长伯直接抽出佩刀,毫不留情的一刀便斩在了杨振的左臂上,瞬间将杨振的左臂斩掉大半,血流如注。
吴长伯却浑然不顾溅到他脸上身上的鲜血,淡漠道:
“想升官发财的,便去给这杨振一刀!不想的也无所谓,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静。
偌大的大帐内瞬间一片安静。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不去给这杨振来一刀,他们今晚怕都活不成了。
“杨兄,对不住了!”
姚德胜第一个反应过来,直接抽刀斩断了杨振的右臂。
“杨兄,得罪……”
有着姚德胜的榜样,众人也不遮掩了,纷纷抽刀上前折磨杨振。
可怜杨振铁打一般的汉子,很快便被削成了人彘一般,死不瞑目。
吴长伯满意点头,扫视众将:
“此役,不论是青州军,沧州军,亦或是我关宁军,西军,皆是奋战杀敌,功大于国!”
“奈何,杨维忠杨帅一意孤行,非要强行攻城,使我军主力遭到重创,连粮草营地也被焚毁!”
“而面对我等质问,杨维忠竟是旧疾复发,当场身亡!”
“我吴长伯与诸位同僚悉心合作,这才稳住阵势,收拢起兵力,没被那陈元庆一网打尽!”
说完。
吴长伯傲然而立,挺拔英武,恍如事情真是这般这样。
“吴爷英明!我青州军没有异议!”
“吴爷,我沧州军没有异议!”
“吴爷……”
众人谁是傻子?
吴长伯这已经成功把他们都洗白了,由罪过变成了战功,能得到朝廷奖赏,谁又傻到在此时唱反调?
真相不真相的很重要吗?
有自己的小命和切身利益重要吗?
“轰!”
“轰轰轰轰……”
但就在这帮人已经达成一致,准备详细统一口供,向朝廷上报的时候。
北面。
忽然传来激烈的连绵爆炸声,转而便是一片噪杂。
“怎回事?”
“这是怎了?”
帐内众将一时也有点慌,但摄于吴长伯的威势,谁都没敢乱动。
吴长伯脸色也不好看,忙对账外喝问道:
“到底怎回事,北面怎了?”
不多时。
有前方的士兵终于带回来消息:
“将爷,不好了,聚义军来偷营了!他们火力太猛了,且至少上万人,弟兄们根本顶不住啊……”
“什么?”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吴长伯也是陡然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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