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看起来气氛很好的样子!”珊瑚也察觉到前方传来的说笑声,小声对程柔道。
程柔板着面孔没有言语,她知道皇兄性格喜静,就算是遇见开心之事,也往往只是淡淡一笑,像这样开怀笑出声的次数屈指可数。
执事太监薛公公见到公主殿下驾到,行礼之后便去通传,很快便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透过花丛传来:“柔儿快来!”
从语气中判断,似乎心情确实不错。
程柔便带着侍从们穿花渡柳,来到牡丹苑深处的一处小丘之上,此处修建有亭台,又引了一弯泉水入内,可以临水照花,供人休憩。
此时的凉亭之内,东景国年轻国主仁宣帝正与一位身着凤凰翎纹锦华服的女子相谈甚欢,想必她便是元柳国来的公主殿下。
见皇妹走近,仁宣帝将她接入了亭内,笑着向她介绍:“这位便是远道而来的淑仪公主。”
程柔虽然跟随在她的马车队中颇久,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她正面接触。
两人互相行了礼,各自带着好奇之色打量着对方。
就连程柔这般自认天生丽质的女子也不得不感叹对方的冰肌玉骨,犹如一尊玉雕的美人一般透出一股仙气。
她婉然一笑,主动牵起了程柔的双手:“我在元柳国的时候,就听说东景国有一位气质不输男儿的公主殿下,自幼便饱读诗书,出口成章,才气龙跃凤鸣,早已心生向往,今日终得一见。”
习惯了寒暄奉承场面的程柔礼貌微笑,谦逊了几句之后也恭维了对方,询问着她路途是否顺利,对这里可还习惯云云,两位公主殿下牵着双手,气氛愉快而又融洽。
“皇兄刚刚再聊什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好不容易说完了场面话,程柔询问。
仁宣帝指着亭中的石案:“朕与淑仪公主闲聊中得知她对丹青颇有研究,便请她现场作画一副,这便是她的墨宝,柔儿也来一同欣赏吧!”
淑仪公主羞赧中带着些许娇嗔的语气:“不过是略懂一二便在陛下面前献丑,怎能如得了平乐妹妹的眼?”
程柔不置可否,来到书案前,见到上面摆满了丹青石墨,笔洗砚碟,居中平铺着一张约四尺的画纸,上面栩栩如生描绘的便是眼前的繁花盛景,笔法细腻,笔墨游走间透出恬静之感,可谓是画工精湛。
仁宣帝在旁边滔滔不绝地给皇妹解释着这幅画的构图如何精巧,笔锋如何渲染成色,颜色如何相得益彰,显然是对此画评价颇高。
程柔跟着连声赞叹,心中却暗暗泛起了嘀咕,皇兄向来不喜骑射,也没有其他钟情的爱好,唯有对这笔墨丹青十分沉迷,最擅长绘画山水花鸟。
父皇还在世的时候对此颇为不喜,觉得过于沉迷此道是玩物丧志的表现,因此皇兄只能在背地里偷偷描画。
登基即位之后,因为没了约束,皇兄便将大把的时间用于钻研绘画技法,时常还与臣子们品鉴画作。
甚至有一次,皇兄还微服出巡,带着自己的画作到街上售卖,倒还真卖出了十几二十两银子,让他沾沾自喜了颇久。
这一下突然来了位同样嗜好绘画的公主殿下,皇兄自然是打开了话匣子,畅谈阔论,完全看不出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珊瑚和其他的侍女远远站在亭外,看着三人相谈甚欢,却又听不见她们在聊什么,不禁急得直跺脚,引得旁边一个侍女对她道:“你要是内急,那边就是茅房。”
珊瑚无奈摇头:“不,不用了!”
过了许久,珊瑚才见到程柔与淑仪公主携手而来,赶忙低下头去。
只听淑仪公主带着歉意道:“今日与妹妹一见如故,还想多聊片刻,只是我向来体虚,太医嘱咐必须按时服药静修,不得不提前告退了。”
程柔面露关怀之色:“姐姐平日里服用什么方子?刚来此处怕是事事不便,要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才是!”
淑仪公主笑着说:“我煎服的药材都是太医提前抓配好的,妹妹不必费心,如有需要,我自然不会客气。”
程柔与仁宣帝一同将她送出了牡丹苑,见她上了轿辇渐渐走远,程柔突然脸色一变,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皇兄,你似乎很中意那位公主殿下。”
仁宣帝脸色有些尴尬:“我起初是想表达对昨日遇刺的歉意,没想到她性格宽和,又能聊到一起,所以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皇兄当真打算迎娶她为后吗?”程柔盯着他问。
仁宣帝顾左右而言他:“你出去了这么久,不是也没寻找到她的把柄错处吗?”
“那……那是因为我本事没练到家,”程柔气冲冲地说。
仁宣帝伸了个懒腰:“今日陪了一天的客人,我也乏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着便招来了仪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程柔撇着嘴一脸愤懑,对走近的珊瑚道:“我皇兄迟早会被那个女人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珊瑚对这个比喻打了个哆嗦:“你怎么知道?”
“女人的直觉!”程柔回答得干脆。
同样身为女子的珊瑚倒也能体会:“那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想尽办法不让她嫁给皇兄!”
珊瑚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那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皇兄真的喜欢她呢?”
程柔一怔,皇兄真的会对这个女子付出真心吗?
她曾体会过求而不得的失落和悲伤,难道她要把这种事情也强加到皇兄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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