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国家机器,彻底运转起来时。
其效率,将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恐怖。
三堂会审之事,在午时正式发布。
仅过了不足一个时辰。
大量的各方官员,已经开始动员起来。
刑部,京兆府,以及大理寺。
更是开始了连轴转。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明天的会审。
这个时间,是在叶寻的计划中的。
总之,得要在老六回来之前把这案子作死了。
目的,也很简单——掐除对方名下的产业。
从而达到,没收对方钱袋子的效果。
一名皇子,若是想要争权。
最主要的一个问题,并不是没人。
而是没钱。
没钱,寸步难行这个道理在任何时候都是适用的。
在官方疯狂运转之际。
洛京之中,一处别院内。
钱余,正听着下面人打探回来的消息。
吓得面无人色。
作为安远钱庄明面上的管事儿。
钱余本人,不单单只管台前的事情。
台下的事情,他也没少掺和。
此前,颜猖刚入洛京时,便是由他接待。
并借来了人手,剪除了不少不稳定因素。
现在,颜猖失踪,其手下纷纷被捕。
就连陆家少主,陆寻天都已在大牢里面待着了。
他一个管事,还能跑得了吗?
“钱管事......”
前来通风报信的前店员,犹豫半天。
出声提醒道。
“老爷现在已经被看押在了府内,整个陆府都被封了。”
“管事,您......也做好准备吧。”
店员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看了看四周。
这座院子不在闹市,可地段也算不错。
二进的院子,在洛京可并不便宜。
可此时,四处都安静的吓人。
这大白天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
店员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管事,叹了口气。
“管事,您......尽早做好打算吧。”
“我先走了。”
说罢,店员赶紧出了院子,一路小跑离开了。
鬼知道,这院子四周埋伏了多少官兵。
就等着钱余准备逃跑的时候,跳出来呢!
钱余明白这些,但他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明明六爷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怎么就变成了,眼下这个局面了呢?
他们为了压住这个案子,花了多少银子,找了多少人?
甚至还把颜猖大人给请来了洛京,可......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钱余想不通,他呆坐在院子里。
一晃神,便是数个时辰。
天色,都变得一片昏黄。
“吱呀......”
开门声响起,吓了钱余一跳。
“谁!!”
钱余大喝一声,试图掩盖心中恐慌。
可是来人,却是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出声道。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少女双十年华,模样清秀,一双大眼炯炯有神。
但比起这些,更值得让人关注的。
是她身上的儒生长袍。
在神州,女子可入学院,研究学问的国家。
只大乾一国,别无分号。
钱余望着女儿,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顿时如被戳中了痛处,竟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好闺女啊......”
“是为父的,为父的害了你啊!!”
就当前他们安远钱庄这案子,已直达天听的状况。
别说女儿是个儒生,就算他女儿是位大学士。
也救不了他们一家了。
不仅如此,按照大乾律的严苛。
只怕,他们全家最后都要被牵连三族!
这还是他钱余,没被判主谋的情况下。
念及此处,钱余更是哭的天昏地暗。
这一幕,倒是让钱昭彤愣住了。
作为女儿身,且是一个极有前途的女子。
她天资聪颖,在一众男人面前,都是才华洋溢的存在。
年仅十三岁时,便入了那时在大乾刚刚兴起的女子书院。
并在十七岁,入了女子最高学府——红袖添香。
她是老钱家的骄傲,也是家里的未来。
所以,钱余从未让她烦忧过除学业之外的事情。
可今日,看着父亲如此模样。
哪怕钱昭彤此前,什么都不清楚。
可,她已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父亲,您到底是怎么了?”
刚刚完成了学业,并在郊外帮助完了施粥队伍的钱昭彤。
放下背后竹篓,缓步上前扶住了父亲。
“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你别急,一一说来。”
说着,钱昭彤一脸正气道。
“若是父亲遇到不公,尽可告知于我。”
“我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听到女儿这话,钱余羞愤的掩面而泣。
却不敢再直视自家女儿。
他是什么货色,他自己清楚。
他钱余身上的罪过,一条斩刑是怎么都跑不了的。
就是,就是可怜了妻儿老小啊!
尤其是眼前的女儿,更是让他有种不配为人父的羞耻感。
这样好的孩子,这么有才华的孩子......
看着自己疼爱的闺女,一脸正义的神情。
以及那心疼自己的模样。
钱余一咬牙,也不哭了。
他站起身来,握住了女儿的手。
“爹爹我犯事了,但这就是爹爹一人的罪过。”
“我明日当去参加会审,你记得。”
“一定要去学院避一避!”
说着,钱余擦擦眼角,无比严肃道。
“你是个有才华的孩子,不能陪着咱们老钱家一起埋葬。”
“你在红袖添香做学问,那里都是些达官贵人家的孩子。”
“你不是说你有不少好友吗?”
“不是说,你师长十分看中你吗??”
“求求她们,求她们护一护你,让她们护一护你!”
说着,钱余从怀里掏出了两张地契。
“这都是家里的老底,都给你。”
“你拿着这些,去求求她们。”
“一定要让她们护住你啊!”
钱昭彤愣愣的看着父亲,从不过问家事的她。
第一次感觉到了,天要塌了的感觉。
可她并没有慌,只是在最初的浑噩之后。
便毅然决然道。
“父亲,我是您的女儿。”
“若您有事,我又怎能视而不见?”
钱余愤怒的一抬手,巴掌举得高高的。
可等了半天,却怎么也挥不下来。
最终,只是无力的耷拉下了肩膀。
带着哭腔,诉诸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不懂,你不懂啊闺女......”
“爹爹这次,犯了大罪了......”
钱昭彤还欲劝说,就听得父亲突然道。
“爹爹我,其实早就不在码头收租子了......”
“七八年前,就不收租子了......”
在钱昭彤渐渐呆滞的目光中。
钱余颤抖着,一字一顿道。
“我现在......是安远钱庄的管事。”
“就是那个,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
“市场操纵案的安远钱庄......”
一时间,整个院内。
空气都变得安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