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生,你怎么看?”
出了医院,李家成上了包船王的车,面色凝重的问道。
包船王眼睛半眯,沉默了好一阵后,才缓缓说道:“未必是坏事。”
李家成闻言精神一震,眼睛睁大了些,目光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包船王。
包船王反而坦然了些,道:“李生,我呢,年长你十岁。心脏又不好,自从李医生说了我心脏有问题,难活十五年后,我觉得身体一日差过一日。再者,我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拼搏一生,将来家业只能留给外姓,也没太大的干劲了。但是你不同,伱还年轻,还有好好的机会,儿子也争气。你甘心一直给汇丰银行作狗咩?”
李家成仍旧沉默不语,他还不清楚,这位和沈壁相交莫逆,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的港岛华商第一大亨,是不是在试探他……
如果一个应对不好,包船王甚至可以说服汇丰对付他,吃掉长和。
长和眼下绝对承受不起得罪汇丰的代价。
见他如此,包船王哂然一笑道:“沈壁不死不废,哪怕他卸任汇丰大班,回了英国,我们也不敢忤逆汇丰的意志。别人都叫我船王,可谁会知道,环球国际所有的船,都有汇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只是鬼佬懂得经营之道,放手让我去经营而已。八零年货运寒冬之前,我出手了绝大多数公司旗下的船,下船上岸,避开了破产危机。这个决策被无数人称赞,但其实做出决策的人不是我,而是沈壁。因为汇丰能接到的讯息远比我们要多,他提前一年知道了货运寒冬的到来。结果呢,靠近大陆的董家不知道,还在大肆扩张,我上岸成了首富,董家差点家破人亡。
因为李医生的缘故,沈壁今年帮我拿下了会德丰,成为自你之后,第二个吞并英资洋行的华商。我很感激他,所以他的一切医疗费用,我都愿意支付。但是,我不愿到死都当他的傀儡啊。”
李家成半真半假道:“可是李医生有说,只要两年时间,沈壁就能恢复过来……”
包船王笑出声来:“哈!李生,你再这样说话,我们就不谈了。”
李家成又沉默了稍许后,苦笑道:“沈壁的压力太大了。七十年代他就是港岛的太上皇,哪个商人敢不看他的脸色?”
李家成为了搭上沈壁的线,八三年主动低价给汇丰修建新汇丰大厦,七十亿的造价,长和只报了五十二亿。
这是一座前所未有的超级纯钢建筑,也是当下全球最昂贵的建筑物。
整个建筑的设计特点在于大厦内部无任何支撑结构,可以自由拆卸。
整栋大楼用了三万吨钢,四千五百吨铝,连厕所都是整体建好后,从日本运送回来的。
长和不仅没赚钱,大厦落成之日,李家成还送沈壁了一座一米高的纯金大厦模型。
当然,这些并不是白白付出,沈壁对李家成的扶持力度,也已经仅次于包船王了,让他获得了巨大的收益。
汇丰大厦和那座纯金模型,就是李家成认干爹的投名状!
如今好处到手,要说李家成想不想摆脱沈壁?
他做梦都想。
越是有能力的人,越不愿受人制辖。
更何况骨子里还是受中国传统文化熏陶过的李家成,既信奉大丈夫岂能长居他人之下,也信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总之,没有一个有野心的人,愿意久居人下。
或许正是因为防备汇丰,在原时空,李家成公司的负债率始终保持极低的水平,甚至一度到负债百分之零点三的地步。
一家地产公司,这个负债率,简直难以想象,几乎违背了商业逻辑。
防备的什么,不言而喻。
包船王笑道:“沈壁不出事,在不撕破脸皮的前提下,十年内我们没有任何办法摆脱汇丰。现在沈壁出了事,反倒给了我们好大的机会。既能不舍弃旧日的关系,又能适当的远离汇丰。普伟士虽然也是能干之才,但他和沈壁差的不是一点两点。他不是你的对手,至少控制不了你我。”
李家成提醒道:“即便没有汇丰,还有大唐。”
包船王笑了笑,道:“大唐,就是我们摆脱汇丰最好的工具。没有大唐,沈壁出了事,我们摆脱普伟士也需要费一番力气。有大唐在,普伟士只能倚仗我们。唐刀,原本就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刀,就看我们怎么用。
李生,我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港岛商人的大旗,一定是由你来扛。港灯被大唐拿下,中华煤气和无线电视台也被大唐拿下了,如果你想压过大唐,就一定要拿下电话公司,拿下亚视,拿下九龙巴士,拿下渡轮公司,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七号码头,因为六号被大唐拿下了,港岛是一座港口城市,码头太重要了。
往后既要加强和内地的关系,同时,还要维持好和英国的关系,打击大唐和西方的关系。做好这几点,大唐争不过你的。”
李家成闻言动容道:“包生,你……你还有女婿啊……”
如此清晰的企业发展道路,万金难换。
包船王摆手道:“都是勉强守成之辈,而且,他们的心不在港岛。老话说的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唉,可恨我一世英雄,却没能生出一个儿子,继承家业……不提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没想到,沈壁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那位李医生,当真是好大的胆魄,好狠的手段。李生,切记,做生意以和为贵。
这个人最厉害的,不是他的身手,而是他的尺度。沈壁如果死了,那他的麻烦就大了,大陆的麻烦都会很大。可沈壁现在这个样子,又有养和医院的证明,大陆那边摆脱的干干净净。他还把沈壁救的能动眼珠子了……当然,沈壁绝无可能再开口说话。普伟士和我们,都不会再让他开口,就这样在医院里用最昂贵的仪器,支付高额医疗费,‘活’下去就好。
你看,他把所有人的利益和反应都算计在内,你说可怕不可怕?
好消息是,他的每一步,都踩在规则可承受的极限范围之内。
之所以对沈壁下手,是因为沈壁一直在各种挤压打压李家,都不算正当竞争了。
沈壁自以为和大陆牵上了关系,李医生就不会对他下手了,就可以当面嘲讽他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你如果将来不想落得沈壁这样的下场,就一定要和大陆保持非常友好的关系,也要和李家随时保证笑脸。
大家可以竞争,但不要恶意针对。
对了,听说你太太和李家关系不错,这也是一条路嘛。”
李家成闻言脸色微变,没来由的,想起那天进屋时,庄明月系肩头纽扣的画面……
摸了摸头发,看了看手,还好没变绿。
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包生,你放心,长和和环球国际,将会是永远的盟友!”
……
李源刚回到家门口,就发现梅长宁也才下车。
他笑骂道:“昨天我儿子结婚你没时间来,今天过来?梅老抠,是不是不想掏红包?”
梅长宁哈哈笑道:“扯淡!我是那种人吗?”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道:“听说富贵要带老婆去金陵,我在那有一辆车停在大院里,送给他了。伏尔加,不是你们家的豪车,将就着开吧。”
李源也没客气,这辆车就是富贵在金陵的护身符。
车子本身不值钱,但车牌值钱。
他问道:“这么急眉赤眼的来,是为了鬼佬的事?”
梅长宁严肃了起来,看着李源道:“源子,是不是你做的?这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我可以敞开了说,铺天盖地的压力已经过来了。有外面的,有家里的。你知道不知道,沈壁刚刚才和家里鲜明的表了态度,汇丰愿意做一切有利于改开的金融业务,家里非常高兴,结果就出事了。汇丰一旦迁走本部,那问题就严重了。”
李源呵呵一笑,晃了下身边的药箱,道:“我刚从医院回来,把沈壁给救醒了,就是为了不让屎盆子扣我头上。”
梅长宁闻言一怔,惊喜道:“救醒了?!”
李源道:“你也别高兴太早。只是意识恢复了,能眨眨眼。养和医院那边确定,是由于饮酒过度造成的。奇怪,你们那边压力大什么?”
梅长宁无语道:“你说大什么……有没有可能恢复到开口说话的地步?”
李源呵呵道:“当然,恢复上两年就差不多了。完全恢复不可能了,但自主生活问题不大。只要他们能找到好郎中针灸。”
他怎么可能再出手,而且那群孝子贤孙们在确认了沈壁的情况后,也不会再找他了……
就算是孝子贤孙,这个时候想的也只有怎么分割遗产,而不是再把作威作福的义父给救过来。
梅长宁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李源,却没再说什么,因为没必要再说了。
李源的态度也很鲜明了:沈壁的事,干我屁事!
显然也没把所谓的内外压力放在心上。
对大陆而言,大唐的重要性,并不低于汇丰……
揉捏了下眉心,梅长宁岔开话题道:“还没恭喜你,双喜临门。儿媳妇娶进门,脚盆鸡那边日元升值,股市、地产都开始增长了。”
李源笑道:“你手里要有暂时不用的款子,就调过去投资吧。”
梅长宁讶然道:“现在日元已经升值了。”
李源摇了摇头道:“我有预感,大头在后面。”
脚盆鸡和西方约定的是秩序的升值,所以八五年确实还算有序,日元一直在涨,但涨幅并不算夸张。
要过上三个月,一直到八六年,漂亮国才会让脚盆鸡知道漂亮拳到底是怎么个打法。
所以其实还是有三个月的空窗期。
只是这个投资空窗期,除了华尔街,敢下重赌的不多。
梅长宁当然也不敢……
人就是这样,背负的东西多了,就洒脱不起来了。
李源也不强求,请他去里面喝茶梅长宁都没有时间,又闲扯两句,就匆匆上车走人了。
李源倒也能理解,沈壁在港岛的地位太高,影响太大,他出了事,几乎等同于一个时代的终结。
家里那边不知道和沈壁谈了什么条件,沈壁这一废,也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但应该也没什么,因为沈壁终归只是一个经理人而已,只要董事会没有大的变动,之前的协议不会作废,除非汇丰想放弃大陆市场。
等目送梅长宁的车离去后,李源笑了笑。
本来没想拾掇这只杂毛鸡的,是准备留给李幸继续当练手的磨刀石的。
可铺天盖地的巨额负面数值差点快把他淹没了,李源没办法,只好提前送他退休,让他少走几十年弯路……
“浏阳河,流过了九道湾。五十里水路到湘江……”
背负着双手,李大帅逼溜达回家了。
主打一个意念通达,提前除害。
……
客厅内,娄晓娥等人正在帮富贵、周慧敏收拾行李箱。
娄秀埋怨道:“薇薇安马上六个月了,怎么还要折腾去金陵?”
富贵憨笑:“师父想看看小敏,还要给我介绍一些人认识。”
想到这是牛老最后一次请客,他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夏天美担忧道:“人家那样的大人物,会不会觉得不合适……”
她可是听说过,有位大官想招富贵当孙女婿来着。
富贵连忙摇头道:“不会。妈,我师父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生刚正不阿,从农民起家,一路走了过来。那么高的位置,可一直压着家里的孩子,不让他们当大官。”
夏天美闻言放下心来,尽管这些话说过好几回了,但富贵不厌其烦的再说一遍,她就又安心了。
李思脖颈上骑着安诺,左右胳膊上一边挂着一个侄儿,后面亚特兰娜抱着李英一起走了下来。
夏天美一直挺自信女儿的相貌的,可是看到亚特兰娜后,心里就开始发虚了。
这个姑娘长的,即便是以东方人的审美来看,也像是传说中海洋公主一样,紫罗兰色的眼睛,美如梦幻。
亚特兰娜感受到夏天美的目光后,浅浅一笑,微微偏了偏头,然后看向娄晓娥道:“妈妈,您能帮我们跟爸爸说一说么?我们真的想带孩子去英国游玩一番。兰开斯特家族,会保证他们的安全的。”
娄晓娥无奈道:“最近你爸爸心情不好,再等等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纳了闷了,这两天他突然就这样了……”
李思闻言坏笑道:“妈,难道是因为我回来了么?”
娄晓娥、娄秀等人还没开口,李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对,因为你脸大。”
李源一身休闲服,看起来哪里像是有孙子的人,往那一站魅力四射,立刻就成了目光的中心。
见他一脸讥讽的看着李思,娄秀心疼的责备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亚特兰娜也道:“爸爸,我们很想念您的。”
李源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李思阴不唧唧的,怎么看都没有我一点影子。”
亚特兰娜不高兴了,道:“爸爸,戴维非常尊敬您、崇拜您,您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
李源哈哈一笑,对夏天美道:“看到没?亲家母也别觉得女儿出嫁后,她就成别人家的人了。儿子娶媳妇后,还不是一样是别人家的人。放以前随手打骂的,现在骂都不好随便骂了,儿子乐意,儿媳妇也不乐意。所以,咱们都是一样的。”
夏天美想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笑着看向亚特兰娜,鬼妹不好意思的低头。
娄晓娥笑道:“你今天心情好多了?”
李源摇头道:“一直都很好……昨天是有些想家了,想老娘了。”
众人登时释然了,原来如此。
聂雨对高卫红笑道:“啧啧,你们不知道,我婆婆对他有多心疼。小七回来说,奶奶叮嘱她,家里的好吃的别吃完了,给爸爸留一些,别饿着他了。都说隔辈亲,在他这里不存在。”
高卫红笑的有些动容,轻声道:“今年过年,我也回家。”
她们家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对亲情……不是说没有,但没有那么浓厚,比较理性。
再加上当年因为父母做决定将她嫁出去的,让她守了一辈子寡,他们见面总是会表达一些愧疚,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已经有二三年没回去了……
娄秀笑道:“真好!那今年又是一场大团圆,雪芳姐今年也回去呢。”
李源点头道:“已经和北面沟通好了,等我们从东北回来,就飞过去。”
刘雪芳摇头道:“我就回四九城,不去北面了。”
娄晓娥惊讶道:“雪芳姐,你怎么不去呀?反正是包机。”
刘雪芳摇头道:“这辈子,我对得起他,对得起张家了。再过去哭一通,就对不起我自己了。哭给谁看?我还是在家看孩子,过自己的日子吧。”
李源竖起大拇指,笑道:“要不说家里就得有这样一个大姐?这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对这个马屁,刘雪芳嫌弃的冷笑一声,不过随后又叹息了下,对夏天美等人道:“那年国庆才上二年级还是三年级,我病的厉害,当时是真的觉得快要熬不下去了,本来打算把国庆送到他爷爷那去,我一个人没了也就没了。可放心不下的,还是国庆。他爷爷那时候,也不大好……一直拿不定主意,躺在床上干靠着。
最没辙的日子,源子让我们院的一大妈给带来了,他正在隔壁给其他烈士家属免费看病呢。后来才知道,他不仅给人免费看病,见着条件不好的,他还给钱。我的病好了,他还送粮食送学费,有了他的帮衬日子才算挺了过来,后来才知道,那段他自己都过的苦哈哈。
再往后见着娥子了,我也不怕别人笑我一个寡妇靠男人活着,成了亲姐弟。”
夏天美以前也听说过一点,不怎么信,这会儿听到真章了,不可思议的问李源道:“李医生,你自己都很困难,为什么还要去帮别人?”
李源笑道:“那不是别人。那是为了保护我们,流血牺牲了的亲人。夏太太,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份感情。但小敏现在一定能体会到一些……”
周慧敏面色严肃,抿着嘴点了点头,道:“我把中国的近当代史读了一遍……读了好几遍,才读完的。不是不想读,是太沉重了,没有勇气读下去。”
李源点头微笑道:“这是正常的,也说明了你的善良。”
治国从楼上走了下来,声音低沉的诵道:“三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到一千八百四十年,从那时起,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永垂不朽!
他们不是别人,是我们最亲的人,也是最伟大的人。
爸爸,您也是最伟大的人。”
李源呵呵笑道:“别捧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人称颂我的伟大,只是觉得这是一个修心的过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让自己意念通达,终究还是为了自己。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和你妈妈不一样。其实那时我还是能吃的饱的,如果让我和我的妻儿过苦日子,把东西拿出来接济别人,哪怕是你雪芳阿姨这样的人,说实话,我也做不到。说到底,还是一个凡夫俗子,不算真正的好人。”
“说什么呢?”
刘雪芳瞪他一眼,道:“这才是正常人!委屈了自己孩子,去帮衬外人,那我才要骂你!”
李源嘿嘿乐。
小九双手袖在兜内,轻飘飘的从外面走进来,身上没有玄乎的仙气灵气,很朴实,但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自然感,她笑道:“那也骂不得。大姨,那样的人,也是要尊敬的。师爷和大姨夫他们上战场,想的不是升官发财,也不是当兵拿饷。我问过师爷,他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祖国遭受侵犯和伤害,不想让子孙后代,再当亡国奴。我妈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是为了名利。在极艰难的时候,总要有一些人负重前行的。”
刘雪芳笑着白了九儿一眼,不吭声了,家里她就舍不得批评小九,怎么看怎么好。
李源如今最疼小七,最喜欢的则是这个小九,尤其是这一身中正平和的气息。又没灵气复苏,要那么仙儿做什么?就这样最好!
一旁夏天美表情都快扭曲了,看向娄晓娥小声问道:“你们家,是不是真的像报纸上说的,是土供派来港岛的……小敏,要不要入谠啊?”
“哈哈哈!”
李家一家人都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李思搂住治国道:“夏阿姨,我们家就老六是!我们都不是!”
聂雨直白些解释:“家里条件太优越,所以时常教教他们,他们是从哪来的。也没特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们李家最后一条底线,就是不能当汉奸,就这个。其他的什么都不挨着!除了我们家那一位,和这个宝贝外,我们家都俗人。”
治国嘿嘿笑道:“雨姐,我也是俗人。坦诚的说,时代变了,我的理想虽然是希望祖国变得更好,并愿意为之付出奋斗。但……真让我像我妈当年那样,确实做不到。”
李源道:“能坦诚认识自己就好。只要恪守操行,再用心办公,有这条底线就足够了。行了,别再谈这些了,别吓着你夏阿姨了。”
夏天美确实是听的开了眼界,总觉得这一家人,还真是受大陆那种思想影响深重,不过,倒也谈不上吓。
她主动岔开话题问道:“李医生,家里的孩子除了吉祥、如意和小七,都没去上学?”
李源微笑道:“他们虽然不上学,但书没少读,包括富贵。吉祥、如意是学习天赋好,虽然调皮捣蛋,成绩非常好。小七是努力,老师不肯放。老二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瞧他那吊儿郎当的德性,我看够呛……”
李思无奈道:“也在读的。”
在外面谁敢这样骂他,他能把对方祖坟都给刨了。
可自家老子羞辱他,他能怎么办?
不仅仅是因为父子血缘,关键他想打也打不过啊,处处不如自家老子,只能任打任骂……
唯一欣慰的是,听大哥和几个兄弟们讲,他们长大后,也开始遭遇不同程度的羞辱讽刺,连过去一度最受全家疼爱的小爱哭包治国都是如此……
嗯,心里也就平衡了。
果然,听他这么说,李源只是呵呵了声。
亚特兰娜气鼓鼓作证道:“爸爸,戴维非常爱读书,我喜欢看他读书的样子。”
李源认真道:“那我就信了。”
一家人笑了起来。
亚特兰娜看向李思,开心一笑。
李思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夏天美感慨道:“你们家发达,是有道理的。小敏,你以后也一定要多读书。”
周慧敏红着脸点了点头,富贵看着她嘿嘿一笑。
别人不解其意,只当周慧敏是不是不爱读书。
只有小两口明此笑深意:湿湿手,好翻书嘛。
李源对李思道:“过年要回大陆过年,你去不去?”
李思为难,李源道:“没时间就算了。”
富贵忙道:“二哥,家里王府今年刚修好。雍正朝怡亲王的王府,被爸爸买下了。请了专家来装修,小六看着装修的,非常好看。”
治国也道:“是啊二哥,回去看看吧。二嫂应该还没接触过这么正宗的中国古典府邸。雍正朝的怡亲王府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李思道:“时间如果能错的开,我一定回。”
治国释然了,道:“嗯,以你那边为主,实在不行也没关系。反正我妈每年也是忙,八成也去不了。”
李思笑着拍了拍治国的肩膀,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
……
“一九八三年,三星开发陆十四KDRAM时,关键技术落后日本整整五年。八四年,韩国终于推出了这款内存晶片,却遭遇了行业的第一次大衰退。内存价格暴跌,从每片四美元,暴跌到每片三十美分。而三星生产一片的成本,是一点三美元。也就是说,卖的越多,亏损的越惨。
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好时期。我们从英特尔那里,买到了足够追上三星的技术。英特尔转行干起了EC等脚盆鸡厂商也都大幅度压缩了生产规模,我们通过请来高管的人脉,买到了他们的设备生产线,请到了被裁撤的技术人员。但就目前来说,造肯定不如买,成本非常高,会持续亏损。内部高管意见很大,他们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要往这方面发展……
目前,除了三星还在疯狂的加大投资进军存储晶片外,全球相关厂商都在压缩投入。”
明天富贵和周慧敏就要出发去金陵,一路上有梅长宁和金陵方面安排的人接送,不用李家人操心,李源和三个老婆明天也要走了,李幸抓紧时间,和父亲谈一次重要的集团事务。
李源道:“我们不要动摇,按初心来,打好持续亏损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决心不动摇。而且,这条路上,我们要做的不仅是存储晶片。要不惜一切代价,上下游所有环节全部打通!我给你二十年时间,你不行,就换人。”
李幸:“……”
李思、治国也是明天走,这会儿跟着听了听,听到这李思听不下去了,道:“老爸,除了大哥还能谁上?”
李源讥讽道:“反正不是你。”
李思哭笑不得道:“我没说我,让我干这活我都不干,压力大的觉都睡不着。”
李源瞥他一眼道:“有的是英才。”又看向李幸道:“总之,这条路线动摇不得。从小里说,这是李家未来的通天富贵路。可以把新钱变成老钱,把一张张纸,变成真正的影响力。往大里说,这个行业未来甚至可以影响国家命运。”
无法决定,但可以影响。
李幸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爸爸。仅仅凭借港灯、煤气和几个码头,李家连一方诸侯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一个土豪。唯有手握重器,不可轻易被替代的重器,李家,才是真正的李家。”
李源笑道:“行了,有这个觉悟,大唐还是你来干吧。”
李思、治国哈哈笑了起来。
李幸笑道:“我也不会干太久的,再干二十年,到爸爸现在这个年纪,就让吉祥或者如意来接手,我也开车出去玩玩。这两个家伙虽然捣蛋,但在物理、数学上都有超高的天赋,他们也喜欢。”
李源摇头道:“到时候再说吧。有学习天赋,将来可以做科学家,未必能当得好公司总裁。你实在不想干了,就去找职业经理人。大唐又不上市,始终是我们自己说的算。”
又对李思、治国道:“你们大哥为这个家承担了很多,付出了很多。如果有一天他真不想干了,你们要理解他,支持他。特别是你……”
治国不解道:“怎么是我?”
李源呵呵道:“李家的半导体行业如果做起来了,想不劳而获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到时候上上下下,朝野内外,你的压力会超乎想象的大。如何自处,你自己思量。到时候不要和你大哥闹,逼他照顾你这个老六。”
治国坦然笑道:“爸爸,我又不是白眼狼。我是因为姓李,才有了我。李家的利益,高于任何个人的利益。国家的利益,需要国家自己去奋斗谋取。就算要获得,也要给出足够的筹码。这并不矛盾的。”
李源站起身道:“行了,那就这样吧。大方向定好就成,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折腾。”
李思干笑了声,道:“爸爸,那我呢?”
李源看他一眼,呵呵道:“你只要给老子好好活着,别走我前头就行了。”
说完出门回了房间。
……
湖泊边。
李思本来一个人盘膝坐在草坪上喝啤酒,后面陆陆续续的,其他八个兄弟姊妹都来了。
李小八本来不想来,后来是被小九提溜着,跟着小受气包一样,提着一个画板噘嘴过来的。
几个哥哥姐姐都笑了笑。
富贵躺在草坪上看星星,道:“这么多年,咱们家九个,好像还是头一回这么齐全?早先是小八、小九太小,后来小六回内地了,再后面二哥也去了美国……”
吉祥喝了口可乐,笑眯眯道:“那年不是一起回秦家庄过年了么?”
富贵摇头道:“那会儿那么一大家子,再说小八、小九那会儿才两岁。再看看现在,马上十岁了。虽然小八还是傻乎乎的,可九儿却是咱们兄妹几个里最聪明的。”
如意忽然吓一大跳,看向小九道:“九儿,你是不是在雪妈妈的肚子里,把小八的脑子吃掉了一半?”
李小八停下手里的画笔,双手摸起了脑袋。
兄弟姊妹们哈哈大笑起来。
李幸笑道:“小八可一点也不傻,画坛巨匠林风眠先生对小八喜爱的无以复加,认为他将是中国未来最伟大的画家。林风眠先生的弟子有李可染、吴冠中、赵无极。”
小七看了看拿着画板又开始鼓捣起来的弟弟,笑道:“不说天赋,单这份对画画的喜爱和坚持,一般人也做不到。”
吉祥道:“小八,能不能给哥哥画一本漫画?”
李幸笑骂道:“你滚蛋!小八画的是油画和国画!”
如意看着李思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咋舌道:“二哥,你在美国也这样喝酒么?”
家里孩子不是大人们不让喝,是他们自己不喝。
李幸是因为自律,富贵、小七是因为习武,吉祥、如意则是因为不喜欢那种眩晕失控感。
治国倒是喝一些,但也很少。
小九笑道:“没必要给设边界,二哥又不是真傻,更不是靠酒逃避的懦夫。喝的不想喝了,也就不喝了。”
李思拿着手里的酒罐,看了看酒罐,看了看小九,气笑道:“得!那我还是不喝了。”然后对李幸道:“就是嘴里没味,品一品。”
治国乐道:“二哥,是被老爸今天的话伤到了么?没必要,现在除了小七和九儿,爸爸对谁都一样。”
李幸也笑了一阵,解释道:“脚盆鸡这边,咱们家很可能有非常大的收益,大的惊人的收益。地位嘛,也是不断的水涨船高。李家的财富、权势,会不断膨胀。周围人对我们的态度,也会一直改变。不瞒你们说,我现在身边已经听不到什么批评的话,甚至连规劝指教的意见都没有了,四周全是赞美声,从早到晚,不管是公司内还是在外面的会议上。所以公司内部开会时,我都不能随便开口,不然开口就直接敲定了。
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将来还会长年累月。如果没有老豆时不时的刺一下,骂两句,我很难不飘,我也是人啊。老二,你要理解爸爸的苦心。”
治国从李思身边拿过一罐啤酒递给李思,自己也打开一罐喝了一口,笑道:“我也是。现在在爸爸眼里,我就是一纨绔子弟。就是家世好,命好,其他啥也不是。”
富贵、吉祥、如意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富贵笑道:“谁还不一样?以前我还天天自吹大龙骨天下无敌,可九儿入劲后,爸爸就让我快闭嘴吧,骂我胸无半点文墨,狗屁不通。”
吉祥、如意快要笑死,两人也自曝被父亲羞辱的方式:“干啥啥不成,吃饭并列第一名。”
九兄妹们笑了一阵后,小九也想尝尝啤酒的味道,被小七拦下了:“妈妈们知道后,会打死二哥的。你就饶了二哥吧。”
李思笑的不行,感谢小七道:“晴儿越来越会心疼人了……别让男生骗了!”
后一句话是说给吉祥、如意听的,现在就他们俩哥哥还在学校。
哥俩儿都不开口,一起扬了扬下巴,让二哥放心。
小七恼火笑道:“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全赖你们!”
一直画画的李小八忽然开口道:“斐力喜欢七姐。”
小七哈哈直乐。
富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脸因为嫌弃都快扭曲了,训斥道:“闭嘴!那个丑八怪怎么配得上小七?”
吉祥、如意也责怪李小八:“画画画的眼睛歪了是不是?斐力就是一幅抽象画!就你喜欢看!”
李小八脾气好,撇撇嘴继续埋头画画,嘟囔道:“我又没说七姐喜欢他。”
治国快要笑死:“你们也别拦的太死,小七又不傻。”
李幸都摇头道:“还是要保护好。身份地位财富都是其次,人性最重要……”
李思补充道:“读书也要好,懂道理。”
富贵道:“不能是病秧子,要非常健康。”
吉祥道:“相貌当然也重要。”
如意道:“还得幽默点,榆木疙瘩可不行。”
治国乐不可支道:“家世也得清白,八辈祖宗不能有汉奸,三代内不能有违法记录,父母要通情达理,明白事理。兄弟姊妹们……那个就不重要了,懂不懂事我们都摆的平。”
小九笑眯眯道:“还要听话。”
小七笑眯眯问小八:“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小八冥思苦想稍许道:“不能是艺术家。”
众兄弟姊妹们大惊,问道:“为什么?”
小八如实道:“绝大多数艺术家,都是道貌岸然的人渣。”
“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夜晚的庄园内,远方的海风吹拂过来,清凉舒适。
这个初秋之夜,沉醉迷人。
……
别墅三楼。
聂雨在窗户口看了一阵后,撇嘴道:“孩子们长大了,都自己玩了。”
娄秀笑道:“你也可以去嘛。”
聂雨道:“还是算了,一个个连媳妇都没带,更别提老娘了。”
二娄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李源不理会那些,蹲在床边帮她们整理行囊,将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折叠放好后,笑着说道:“去东北了,给你们一人弄一身貂儿!”
娄晓娥道:“卫红也一起去吧。”
李源不解道:“她去做什么?”
娄晓娥道:“散散心嘛。你们当初不就是在哈市相熟的?咱们这回也去看看,变了没变。”
娄秀也道:“一个人憋了好多年了,在港岛也只能在实验室里待着,最多去看看海。她也是读书人,推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呢。别跟关笼子里的小鸟一样……”
聂雨笑道:“你也该休息休息了,铁打的身体也得缓缓。”
三个娘们吃吃笑了起来,估计是在为她们的吸精汏法感到自豪……
李源心里隐隐失望,还以为给发通行证了呢……干咳了声,道:“你们自己去说,我去说她肯定不去。但要说清楚,不是我不行了,主要是放你们一马。”
三人不理他,一起去找高卫红了。
也不知怎么劝说的,居然说通了。
第二天一早,李思、亚特兰娜告别了长辈,和哭的一塌糊涂的安诺,很是不舍难过的飞往了美国。
李源也带着大部队,三个老婆、治国、小九,还有高卫红,飞往了四九城。
小九已经把港岛逛的差不多了,要去四九城的胡同里,继续她的磨炼之路,不和父母去东北玩耍。
师父张冬崖一家、赵叶红一家还十八李垣两口子,要等到过年才回去。
刘雪芳不在家,曹永珊、何萍诗、赵雅芷她们连娃都带不过来……
总之,各有安排,井井有条。
……
PS:这一大家子,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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