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山镇这个边陲小镇上,一支烟就能从镇东头走到镇西头,走上两个来回,烟还能抽上几口。一户人家有喜事,那么就是镇子上大多数人有喜事。
平时除了固定几个从外面贩卖生活用品的商贩,基本看不见什么生人,一旦有生人进入镇子必然会引起把风的人注意。
陆南这个生人是得到马家的允许才能待在这里,而马家在此地掌握着生杀大权,俨然一副封建时期土司王朝做派。
镇子里响起鞭炮声,陆南凑起热闹,给主人家包了两张大额钞票,便上席吃饭。今天镇子上有人结婚,男方是马家养着的当地马仔,而女方则是某个偏远山寨的人。
在这个边陲小镇上,朴素的当地婚礼上,破天荒的出现一辆帕萨特作为婚车,这让男女两方都极有面子。女方家人很高兴,认为女孩嫁对人了,男方也很高兴,因为这是马家的车子。
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哭着的话,女孩的父亲不是一副灯枯油尽的模样,这自然是一场让人极为欢庆的婚礼。陆南独自坐在长凳上,看着那个年轻到有种说不出来的青涩,哭着与身旁那位明显吸嗨了的小青年祭拜祖先。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下。
傻豹站在陆南身后,弯下腰一指街边停着的越野车:“我们少爷要见你。”
“帮我把位子占住。”
“乡下酒席有什么好吃的?”
陆南回头狠狠瞅了他一眼,傻豹无奈挥手赶走桌旁其他人,一个人坐下。见此,陆南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凳,朝街边那辆越野车走去。
拉开后座车门,马云飞笑了笑,而后从身旁拿出一条未开封的香烟。
“怎么,凑热闹?”
陆南关上车门直接开门见山:“有麻烦?”
“啧!我真是喜欢和你说话,真tmd爽快。”
“那你爽快点,要上菜了。”
马云飞摇头哭笑不得,从口袋里取出照片和纸条。陆南接过照片和纸条,故作不解。
“这是谁?”
马云飞解释道:“警察派来的侦察员,说是从外地调来的。本来不想让你动手的,但是几个兄弟都失败了,这家伙是个狠茬子。”
“狠茬子,有多狠?”
“伤了五个,死了三个。”
陆南惊讶道:“这么狠?”
“就是啊,怎么个想法?”
“接了。”
马云飞趁热打铁道:“有什么需要的,武器、人手,我都可以给你提供。根据消息他会在近期潜入镇子,我不想晚上睡觉被人拿枪指着。”
陆南翻了个白眼:“就你们那几把比我还大上一轮的破枪就别显摆了,我怕没把人打死,自己就炸膛完犊子。人手算了,傻豹就已经够蠢了,你还那么看重他,估计其他的也是歪瓜裂枣。”
“你要什么枪,都可以给你搞来,还有我这些兄弟不行吗?”
“抢老百姓东西,吃饭不给钱,我看够行的。”
马云飞伸手拍打驾驶座上的手下:“你们吃饭不给钱的吗?”
“三少爷,我们下次一定给。”
透过车窗,看见外面已经开席。
陆南将照片和资料塞进口袋,打开车门对马云飞说:“我会干掉他,放心。”
“我拭目以待。”
关上车门,陆南走向办喜事的主人家方向,对着傻豹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让他赶紧滚蛋。
傻豹没好气的说:“这我兄弟结婚,我来吃饭的。”
“你们真是禽兽都不如。”陆南更是火大。
“什么意思啊!你以为伱是什么好人?”
“你兄弟这幅模样,他能结婚真是月老乱牵线,真当我一双招子是拿来当摆设的?”
傻豹反驳道:“人家钱给够了,你情我愿的。”
“只是利诱,没有威逼?”
“关你什么事?”
陆南拿起桌上的土陶碗砸在傻豹脑袋上,抓住他的喉咙用力一掐,傻豹顿时难以呼吸。陆南另一只手拿起土陶碎片放在他后颈椎上,附身在其耳边轻语。
“跟我耍横是吧?”
“呃呃~~~”傻豹握住陆南的手腕示意松开。
松开大手,傻豹得以喘息,准备发难时看见马云飞的车子从路边驶过,坐在车上的马云飞挥手招呼他,傻豹这才闷闷不乐的走去。
马云飞紧锁眉头:“没事你招惹他干嘛,我知道你很想弄死他,但也得我同意才行。”
“少爷,可是他欺人太甚~~~”
“放心,你会有机会的。”
“我听您的。”
而在席上,陆南拿着土陶碗走去蒸饭的木桶旁打饭,端饭随意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桌上几个穿着黑色民族服饰的中年男人正在倒酒喝,塑料水壶装着的自酿米酒。
夹起一块炖萝卜,陆南准备吃的时候发现身旁坐着一个挺熟悉的人,她拘谨的坐在长凳上,既不动筷子也没有盛饭。
陆南放下筷子看向她:“你不是去读书了吗?”
“没有,只是去隔壁镇上卖花生和苞谷种子,今天是我表姐结婚。”
“哦。”
问了一句,陆南便没有继续问她,而是自顾自吃着饭,与热情洋溢的老乡们对酒。身旁的女孩坐立不安,看向陆南的眼神充满恐惧。
酒席上也没有什么珍馐美味,大抵都是极为常见的食物,一盘又一盘的肉菜占据着桌面最中心位置。
陆南吃完碗中的米饭后,扭头看向女孩:“为什么不吃饭,怕我吗?”
女孩颤抖着身子,低头说:“你跟他们是一起的。”
“谁?”
“他们。”
“他们很坏吗?”
“我不知道。”
陆南笑了笑:“你应该去读书。”
“没有书读。”
女孩冷漠的语气让陆南后背发凉:“去年来了一位老师,但是来了一个星期就走了。寨子里的男孩子会被你们抓走,女孩长大了也会被抓走,学校办不下去。”
“那你为什么不跑?”
“阿爸学坏了,田里的农活不做,只有阿妈一个人做,我走了就没有人做农活,阿爸没有钱花就会打阿妈。如果不种田就没有饭吃,阿妈腿不好,会饿死的。”
陆南顿时笑不出来,黑起脸一言不发,这让女孩更害怕,几乎蜷缩在长凳角落,黑溜溜的眼睛湿润起来。陆南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感觉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怒火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