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泓心里一直藏着事儿,许静姝每天和他在一起,也是早有察觉,对此心中也有所猜测。
原以为自家二哥会如古代小说里一样,留信出走,可没想到,在元宵节这日他说了出来。
元宵节这日,一家人吃了晚膳后,在院中赏月闲聊,这是古时人们常有的打发时间方式,但大户人家重礼仪,一向克瑾,许府倒也全是特例了。
许之泓见众人有说有笑的,纠结再三后,起身,掀袍跪了下来。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沈清筠挥手,让所有下人都退出了院外,方才开口,“泓儿,好端端的,这是作何?”
许之泓抿了抿唇后,先是对着许远山和沈清筠拜了拜四拜,“父亲,母亲,孩儿,孩儿想去边疆。”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许静姝悄咪咪的打量着几人的神色,却发现无一人意外,不由心里叹了口气,哎,也就二哥自己自以为隐藏的极好。
许之泓微垂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众人的神色。
好半晌,许远山才开口,“你可知,父母在,不远游?”
许之泓震惊的抬头,父亲就这么敷衍自己?要说父母在不远游,那他之前几年跟着东奔西走算什么?
“父亲,您要是不同意,便直接告诉儿子,大可不必如此敷衍。”许之泓嘴角抽搐。
“嗯,我不同意。”许远山点了点头。
呃?许之泓僵住了,都,不用解释一下吗?
沈清筠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清咳一声,方才出声,“泓儿,不是爹娘不让你出去,是你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不便出门。”
听了这话,许之潇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呼吸放轻,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然而,事与愿违,“娘亲,兄长如今都十五了,兄长在,弟弟如何越过兄长去?”
许之潇冷冷的扫了自家弟弟一眼,许之泓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说你的事儿,扯你兄长做甚?”沈清筠白了他一眼,不吃他那套,主要是万一儿子跟他要媳妇,她实在没有合适的。
许远山思索片刻后,又开口,“你为何想去边疆?”
许之泓听闻,抬起头,神色认真,“我之前与师傅游历,曾到过安远府,我们在那里停留过一段时间。”
许之泓说着沉默了一瞬,“那里,时常有战争,百姓很苦,却因大舅舅他们,极有安全感。”
“我曾看到过他们全民皆兵守卫家园,我也曾看到过他们失去亲人痛哭流涕,我还看到过,战胜归来的兵将受到百姓的簇拥欢呼,他们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守卫他们家园的兵士。”
许之泓说着,眼神充满坚毅,“爹爹,娘亲,也许在盛京城,舅舅他们是那位的眼中刺,可在边疆,他们便是神。”
“十年风雪磨一剑,学的本领报家国。可在这盛京城里,我只能做一个世家子,一无是处的世家子,混吃等死,因为,我一旦露了锋芒,将带给家人灾难。”许之泓说着,眼眶红了。
许家众人都沉默了,他们眼中那个心思单纯,只知道整天练剑,整天到处跑的大男孩,竟然背负了这么多。
“娘亲,其实,我以前是怨过外公他们的。”许之泓说着低下了头,“您总说,外公和舅舅们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我只看到我们一家受尽排挤,娘亲受尽磋磨。哪怕大舅舅为了让我们逃离魔窟,不惜远调南疆,可我依然怨他们。”
“我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义,我只知道我们受过太多的苦,都是因为他们。”许之泓说着说着却又笑了,“只到我到了南疆,看到那里的一切,战时,全民皆兵,闲暇时,士兵都放下刀枪,抗起锄头与百姓一起劳作。”
“大舅舅说,只要这个国家有一个人记得他们的付出,就值得。”许之泓笑中带泪。
听了他的话,几人都红了眼眶。
许远山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你要去边疆,你娘亲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行礼。”
沈清筠也道,“正好,这次该到送粮草的时间了,既然你与你师父顺路,便由你们送去吧。”
其实,这些年军队大半的供给是由沈家自己提供的,除了沈清筠,还有许多没有练武才能的沈氏族人都暗中走了商道。
“爹爹,娘亲,你们?”许之泓怔住了。
许之潇走过去,将他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我们早就知道你的打算了,我们都支持你。”
“你们知道了?你们怎么知道的?”许之泓有些惊讶。
沈清筠以手扶额,罢了,刚才是幻觉,这还是自己那个傻儿子。
许之潇也有些无语,“连小妹应该都知道了吧,你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许之泓看向许静姝,许静姝笑着点头。
呃?那他这段时间到底在纠结什么?许之泓郁闷了,果然人间不值得。
许远山也走上前,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去做你想做的事儿吧,累了,就回家。”
沈清筠也理了理他的发丝,眼含欣慰的对他说,“我的泓儿长大了,娘亲不想你做什么大英雄,娘亲只想你平安。答应娘亲,活着回来,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娘亲,我会的!”许之泓伸手抱了抱她,他知道娘亲这些年过的不容易,只是,他不想蹉跎一生,他想做些有意义的事儿,但他答应她,会平安回来。
许之泓又揉了揉许静姝的头发,只到揉的乱糟糟的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手,“小妹,哥哥不孝,以后就请你帮哥哥在爹娘堂前多尽一份孝道了。”
许静姝认真的点了点头,而后,将腰间的小荷包取了下来,放到许之泓手中,“二哥哥,这是姝儿送你的礼物,你到了南疆再打开,可千万不能丢了。”
“这是什么?”许之泓停下要打开的手。
许静姝神秘一笑,“锦囊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