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昭仪微笑地等杜若回话。可杜若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司马燚就抢先一口帮她应下，“爷不走，小野猫自然也不走。”
杜若不由撇嘴，她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这位爷来做主了？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万昭仪又笑着问司马燚，“燚儿，你真能做人家的主？”
“自然。”司马燚回答得斩钉截铁自信满满，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将杜若吃得死死的样子。
万昭仪似笑非笑地望着杜若，司马赫在旁表情温润地低眉不语。
杜若没有片刻迟疑，竟立马打脸司马燚，“娘娘，六殿下尚在昏迷之中，情况危急。李大人又年事已高，若守着六殿下一整夜，怕是李大人自己得去了半条命。”
她也不是随口找理由搪塞，而是十分认真地说，“我好歹是太医院挂着名的大夫，之前又参与了六殿下的救治，熟悉六殿下此时的状况，怕是下半夜得去替替李大人。”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有她该办的事儿，司马燚做不得她的主。
司马燚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万昭仪为防气氛变得尴尬，连忙道，“你这孩子，便是年轻也经不得这般没日没夜地折腾，总得要休息的。太医院又不是只有你这一个能顶替李太医的人，李太医若撑不住了，自然会有人替他。就算真需要你过去，也待太医院来人相请再说。”
万昭仪又继续劝着她，“本宫知六皇子心性纯良，与你交好，可六皇子到底是皇后的儿子。你若不请自到地主动过去掺和，反倒被人质疑你别有用心。在这宫里头，有时候还是得避避嫌。”
杜若不由睁大了眼，她当真没有想那么复杂。
“行了，时辰已晚，翠香都安排好了，先下去休息吧。本宫就不与你们多说了。”她拍拍杜若的后背，温柔地说，“都去吧。”
万昭仪几句话就把人给留住了，同时也留住了司马燚的面子。
司马燚霁冷的神色稍缓，伸手拽了把杜若，“还不走？打算替母妃值夜？”
看两人拉扯，司马赫连忙错开目光，翠香则在旁掩唇偷笑，万昭仪不由含笑轻轻摇头。
杜若避开司马燚朝她伸出的爪子，赶紧朝万昭仪行礼，“娘娘早点歇息，那明儿见。”
“去吧！”万昭仪微笑着点头，目送这群年轻人离开，感叹这韶华易逝，年轻真好。
忽地，万昭仪唤司马燚，“燚儿，你等等。”
司马燚停步转身，“母妃有何吩咐？”
万昭仪等杜若已随着翠香远去，这才缓缓开口，“你四哥婚姻不顺，未娶先丧。故而这些年本宫也不敢再多提他的亲事。如今母妃只盼着你能一切顺遂，得个圆满。”
“有些事儿还是早些定下来，不要委屈了人家姑娘。”万昭仪看着他，“那丫头毕竟是大将军之女。先前杜大将军已同陛下表明过态度，不愿女儿屈居人下。南巫那边也不是能草草打发的，毕竟是两国联姻。纵你二人两情相悦，然如何两全，你得仔细考虑清楚。”
“知道了，母妃。”司马燚点头，“儿臣心里有数。”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万昭仪扶了把司马燚的肩，“需要母妃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母妃。”司马燚颔首，“母妃早些歇息。”
万昭仪点头，“嗯，去吧。”
翠香领着杜若先到了一间厢房，“杜姑娘看看可还满意，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再吩咐。”
“我睡这儿？挺好，我这人不讲究。”杜若好奇地张望，“那四哥与司马燚的房间在哪儿？”
“二位殿下歇在幼时住处，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水榭暖阁。”翠香指了指。
“哦。”杜若点头，又问翠香，“那姑姑在何处歇息？”
翠香低头，“奴婢还得值夜，姑娘早些休息吧。”
“姑姑辛苦了。”杜若送走翠香，刚准备关门，却有人在这当口闪身而现。
“爷都没进门，急着关什么门？”司马燚靠在门边看着她，一脸的嫌弃，“真是不懂事。”
“哎，你干嘛呢！”杜若不悦，“你又不是没地儿去，这儿可是昭仪娘娘特地给我安排的地儿。”
“你的不就是爷的？”司马燚大摇大摆地走进屋，“你以为昭仪娘娘这雍和宫，会随便收留那些无主的野猫野狗？”
“呸！你才野猫野狗呢！”杜若不悦，伸手想去推他，“赶紧回你自己的水榭暖阁去，回头让人瞧见你在我这儿，还不知怎么想呢！”
“怎么想？”司马燚顺势把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你管人家怎么想？左不过就是你和爷睡了一张床，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杜若皱眉，“司马燚，这是雍和宫，可不是你的睿阳王府，你母妃和你四哥都在瞧着呢！”
“瞧着又如何？”这位爷耍起赖来是把好手，“谁不知你这只小野猫是爷的？”
“还要脸么？”杜若斜眼睨他，“谁是你的了？”
司马燚忽地笑开，“呵，承认自己是小野猫了？”
人生无处不是坑，简直防不胜防。冷不防又掉入这位爷坑里头的杜若，只能认栽。
挣开他的怀抱，她撅嘴，“不跟你说了，没意思。”
“没意思？”跨步上前，他又将她搂住，凑在她耳畔轻声说，“那咱们找点有意思的事儿做？”
“喂，你六弟从前可是有个鸡腿都想着你的，如今他在那儿半死不活地躺着，亏你还有你还有心思想那些！”她顺势给了他一捶，“方才昭仪娘娘他们不明内情我也不便多说，没成想你还真不把正事儿放心上。”
“想哪些了？爷是打算带你去查查芙儿给的线索。”司马燚微微蹙眉，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哪儿去了？难道你觉得追查线索没意思，想找些其他有意思的事儿做？”
被司马燚一说，杜若面上兀自一热，倏尔抬高音量极力分辩着，“我才没有！”
“还说没有？”司马燚继续盯着她细瞧，“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杜若下意识地去摸脸，摸到的却是司马燚的手背。这位爷早先她一步捧了她双颊，眯了眯眸子黠笑着，“爷也觉得，查线索没甚意思。不如咱们先做点有意思的，再去办正事儿也不迟。”
言毕，他低头。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渐渐在杜若的瞳中寸寸放大，微凉的薄唇一点点地贴近她，最终轻轻柔柔地落在她的粉唇之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令杜若微微一颤，她来不及躲开，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
“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他微凉的唇在她唇瓣之上轻柔辗转，低声呢喃，“蠢死了，闭上。”
她偏不闭眼，继续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闭眼，乖。”他软了些嗓音，有些无奈地轻哄，吻上了她的眼睛。
杜若忽地笑出了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司马燚停了停，鼻息相闻地盯着她，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知他肯定不懂，忍笑道，“我说我饿了，想吃大猪蹄子。”
他抵着她的前额，“爷也饿了，想吃——”尾音故意拉长，最终音色暗哑地吐出一字，“你！”
看吧，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终是在雍和宫中有所顾忌，司马燚并未太过分，在她房中没有久留。杜若被他一番折腾，一时脑中一片空白，也忘了问他准备如何去查司马芙留下的线索。
然当那宫女照着司马燚吩咐，大半夜神色怪异地端着盘酱猪蹄送到房中的时候，唇瓣微肿的杜若当真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纵跨千年的代沟，当真是无解。
估摸着若是司马祁知道这事儿，怕是得笑出眼泪来。
长夜漫漫，杜若无心安眠，托腮想着之前司马燚说要去查司马芙留下的线索，也不知他要如何查？究竟是从司马蓉的毒下手，还是从那死人身上查起？
想到昏迷不醒的六皇子，想着消失的蓬莱烟，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兴奋地运转起来。又想到睿阳王府中受伤的丁香，也不知那丫头醒了寻不着她会不会害怕。
犹记她自己当初出事后在医院醒来，自家老头一离开，她就会感觉很慌乱和茫然。那个时候，非得见着亲人在身边才心安。不过有司马祁那小子在，丁香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杜若翻来覆去，总之就是睡不着。干脆起来裹着厚厚的披风在院儿里头溜达。
“若若，怎么还没睡？”
杜若转身，但见夜色中，一身月白的司马赫翩翩而来。
“四哥也睡不着？”她轻轻莞尔。
“是啊，睡不着。”司马赫走上前来，“久不在宫中过夜，夜深人静之时，在自小长大的地方，忽然想起许多从前的往事。”
杜若走到栏杆前坐下，托腮望着司马赫，“四哥与司马燚是一起在雍和宫长大的吧。”
司马赫点头，“五弟的母亲身体不好，故而五弟自幼就由我母妃抚养，在雍和宫中与我同吃同住。母妃虽待我严苛，待五弟却是极好的。”
“一看四哥肯定从小到大都是乖孩子，怕是自小没少给那惹祸精背锅吧？”杜若笑着。
“五弟小时候确实顽皮，没少闯祸。”司马赫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慢慢大了之后，祸倒是不闯了，人沉稳起来，性子却也冷了。这些年，我们兄弟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
“我虽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但听说我从前却是十分乖巧的，可四哥看我现在，是不是也大不如前了。”她笑道，“所以，人都是会变的。”
司马赫一直看着她，没有接话，似乎有些走神。
“四哥在想什么？”
杜若喊了一声，司马赫才回过神来。他眸色幽暗地忽然问杜若，“你跟五弟，有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