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彰的一番话,让在场之人无不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杜若来。
好在杜若是个厚脸皮,根本儿不在乎人家怎么看,“是妾是偷那都得看人家情不情愿,若是人家不情愿却动手动脚的,那才叫无耻!”
一席话让人当场惊呆,好在司马燚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司马彰何曾受过这种怼,在宫里头素来横着走的他,一时间遇上杜若和司马燚两个刺头,心里头窝着一口气实在不吐不快。
“哼,某些人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本王从来都瞧不上破鞋。”
“哦?瞧不瞧得上是一回事,穿不穿得上是另一回事。”杜若悠悠一叹,“怕是有些破鞋,便是荣亲王殿下也就能看看,连试的机会都没有。”
司马燚素来知道杜若诡言善辩,却不知她竟然如此能豁出去,而且一点儿也不怕死。要知道司马彰可是出了名的记仇,她今日这般可是彻底将这位未来“储君”殿下得罪透了。
果然,司马彰在杜若这番话说出口之后,脸色彻底不加掩饰地沉了下来。随着他低喝一声“放肆”,身边的人心领神会地冲上来将杜若拿住。
司马燚眸色一凛,音色黯了几分,“三哥这是何意?”
“何意?”司马彰冷哼,“呵,本王怀疑此女子心怀不轨,与那些刺客有关!”
“胡说八道!”杜若不肯束手,不断挣扎,“你凭什么说我是刺客同党?”
“凭什么?”司马彰眯着眼睛审视杜若,将自己的理由一一道来,“刺客出现的当夜,你无故偷入宫中,并试图分散我四弟的注意力。”
“次日宫中布网捉拿刺客同党,你又踩入五弟的陷阱,最后不惜自毁名誉,闹上乾穹殿反咬我五弟一口。”
“你无故从宫中消失数日,不过是自己怕被同党揭发,诛杀同党之后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把大家的视线往宫外引。而今日……”
司马彰故意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盯着杜若的眼睛,“你故意阻止本王带走刺客尸体,是怕事情败露,想要毁尸灭迹吧?”
“放屁!”杜若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大爷的!竟然睁眼说瞎话,敢污蔑本姑娘?”
耐心地任由司马彰与杜若各自说完,一旁的司马燚竟然懒洋洋地鼓起了掌,“精彩,实在是精彩!”
“你!”杜若被气的差点吐血,司马燚这厮不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把她当戏看了?她究竟是不是刺客,他难道不清楚么?
刚准备将司马燚也一并骂了,不料却听见司马燚紧接着说:“三哥如此大才,编故事都无需打腹稿脱口就出,不去写话本倒是可惜了!”
“五弟,三哥可是在帮你!”被杜若与司马燚二人反复并打脸的司马彰面上愠色明显,“你可不要不识好歹,非得与这女刺客为伍。届时落得个包庇之罪,自毁了前程!”
“多谢三哥好意!”司马燚滚动轮椅向杜若靠近,“本王亦是为哥哥你着想。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哥若今夜只空口无凭便拿了人,日后不免要被人非议,说三哥将人屈打成招。”
瞬息之间,拿住杜若的二人莫名倒地,就连近在咫尺的杜若都压根儿没瞧清楚究竟发生何事。
司马燚对重获自由的杜若吩咐,“还愣着做什么?推爷回去!”
司马彰的人还欲阻拦,却不知为何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司马燚不动声色,扫了僵在原地的韦阳一眼,“韦公公可知该如何向父皇禀告?”
韦阳冷汗直冒,结结巴巴道:“宫……中发现……发现不明男子尸身,兹事体大,自然要……要及时上报,奏请陛下圣……裁!”
司马彰的唇角抽了抽,整张脸阴云密布,“五弟今日是执意要包庇这女人?如今本王乃是奉旨追查刺客同党,你可要想清楚!与本王作对会有何下场!”
“多谢三哥提醒。”司马燚冷睨着司马彰,无丝毫惧色,“三哥若有确凿的证据,只管再来拿人便是,本王随时恭候。”
言毕,领着杜若一道离开。
杜若一声不吭地推着司马燚,木质的轮椅在宫道上发出吱嘎的声响,在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至无人之处,杜若忍不住发问:“方才五爷因何要帮我?”
司马燚声淡如水,“杜小姐果然自作多情,本王何时帮你了?本王不过是看不惯司马彰过度嚣张罢了。”
“无论如何,今夜之事都要多谢你。”杜若真诚道谢,“昨夜我救了你,今夜你又救了我,咱俩算是扯平了!不过,你方才同荣亲王的人动了手,就不怕他怀恨在心,肆意报复吗?”
“那你呢?你今儿如此与他针锋相对,你就不怕?”司马燚不答反问。
杜若挑眉,心道:我怕什么?反正我也不会在这儿长待!
心虽这样想,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怕,自然是怕的。这不还有五爷罩着我么?”
“你怎料定本王会帮你?本王若袖手旁观呢?”司马燚破开面上的寒霜,忽然邪肆地勾唇。
“怎么可能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五爷不帮我,岂不是坐实了负心薄幸之名?”
杜若此言一出,司马燚满头黑线,面色又沉了下来,“杜若,你一个女子,怎如此不……”
“不知廉耻不要脸对吧?”杜若满不在乎地哂笑,“脸都是给人看的,自己活得恣意就好,管人家怎么看干嘛?哪个明星没点绯闻?真没绯闻就证明过气了不红了。”
“明星?”司马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暗黑的天幕,月朗星疏,星光点点,“为何明星会有绯闻?”
“哈哈,牛郎织女星知道吧?明明是天上两颗无关的星星,偏生因着莫须有的故事变得家喻户晓,这便是因绯闻而红了。”
杜若因着一通胡扯,自己也被逗笑,肆意地打起了哈哈,忽然笑着唱了起来:“夜空中最亮的星……”
司马燚:“……”
杜若这番言论司马燚闻所未闻,而她哼的这首歌,他同样闻所未闻。
他不曾回头看身后的女子,只是静静地听着。
夜风寒凉而萧瑟,月华将二人的身影染霜,然这个静谧的夜却似乎没有那般寂冷。
若无其事地哼完歌,杜若忽言:“今儿在城郊,五爷虽把我撂下了车,却暗中派人一路护送。证明五爷虽是个白眼狼,但也不完全没心没肺的。”
司马燚垂了眼眸,长睫掩去了眸中的月华,嘴角一丝浅淡的暖意稍纵即逝,“你如何知晓?”
“说实话,之前并不知晓。然方才五爷的暗卫对荣亲王的人隔空制穴,如此明显若我还想不到,怕是我这脑子就白长了。”杜若玩笑道,“傻白甜的角色,从来都不适合我,我惯常客串的都是有心机的反派,自然自己也不能太蠢了。”
“自认为聪明的人,往往都是最愚蠢的。”司马燚淡淡道,“杜若,你太过自以为是。”
“死鸭子除了嘴硬,仿佛也啥特别了。”杜若从不在打嘴巴仗上输阵,“五爷,我算是看出来了,敢情你是个嘴硬心软的。”
“心软?杜小姐看来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本王。”司马燚的声音越发冷淡,“本王很好奇,你之前故意为之的种种究竟为何?”
杜若将轮椅停住,走到司马燚面前,眨巴着眼睛道:“呵呵,当然是因为我心中倾慕五爷呀!”
“杜若,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司马燚望着杜若含笑的双眸,“你心不悦我,偏不顾名声地将自己与我捆在一起,究竟有何所求?”
“你是为了它?”司马燚说着,从胸口摸出那枚贴身佩戴的玉佩,直勾勾地盯着杜若的眼睛,不肯放过她眼中的一丝一毫情绪流转。
果然,杜若在见到玉佩之后,眼中那一点渴望的星光,让司马燚肯定了他的答案。
他忽然笑了,笑声冷如夜风,“呵,我就知道。可杜若,本王警告你,不要再打这块玉的主意,否则本王绝不轻饶。”
杜若急道:“我知这块玉佩是你生母遗物,对你意义非凡。可我并非要据为己有,我不过是想借来一用。”
“借来一用?”司马燚目光冷冽且紧逼,“那你打算何时完璧归赵?”
杜若忽然哑口无言。
这个,她真没想过。她也不晓得这块玉如果开启了时空之后,还会不会留在这儿。也许就随着她穿越时空了,她还如何归还?
呵,所谓借用,不过是说得好听罢了。
司马燚了然,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继续冷笑道:“借而不还,是为盗也。杜小姐此举,与强盗何异?”
“我……”杜若被问住,下意识想要辩驳,可偏偏理不直气也壮不起来。最后只能低低地说,“这玉佩对你重要,可对我也很重要。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可只要你能把它借我一用,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司马燚眼尾倏地挑起,眸色深似幽潭,满面皆是莫测,“哦?什么都能答应?”
看清司马燚此刻的神色,杜若忽觉背上一寒,犹如敏感的小兽,本能地觉察到了未知的危险。
出于自保的本能,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与司马燚保持着安全距离,“但凡我能做到的,我定不推辞。”
却又不甘心放弃这个获得玉佩的契机,于是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小心翼翼地再度开口,“五爷究竟要如何才能把玉佩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