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什么都知道。”杜若深吸一口气,“鬼医都告诉我了。司马燚,我理解你想要解毒的心情,我也很愿意配合你解毒。但是你想要我的命,却问都不问我一下,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杜若没留意到司马燚的情绪已悄然斗转,眸中暗潮渐退,眸色也愈发渐冷。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看,一想到会要了我的命,你心中也有愧是不是?所以即便你讨厌我,仍旧要强忍着自己的厌恶假装对我好,为的就是让自己心底的愧疚少一些。”
说到此处,杜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司马燚,大家都不是傻子,事情也终于暴露的一天,又何必一直遮遮掩掩。”
“今儿咱们索性把话给说明白了,我这条命是我自己的,除了我谁也做不得主。虽然如今解毒蛊已经在我体内,但你想取出来的话务必得保我性命,不然你永远别想得到解药。”
“永远也别想得到解药?”司马燚终于开了口,听起来音色凉凉,有些咬牙切齿,“杜若,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对于这位爷的反应,杜若理解为事情陡然被揭露后的恼羞成怒。知道对方情绪不好,杜若只能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试着与对方沟通。
“或许我应该假装不知道,然后逮着机会跑得远远的,让你无处可寻,然这并非我的性格。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要积极去面对和解决,逃避也不是办法……”
“呵,你是想跑没跑掉吧!”司马燚忽地冷笑,不留情面地打脸,“若非落入此处,你怕是早跑得没影了吧?”
“我没想跑!”杜若急着解释道,“我那时候就是有些气不过,不想跟着去见你而已。我真要跑,趁你寒毒发作的时候带着玉佩跑不香吗?”
“那是因为你跑不了。”司马燚继续冷冷地说,“单凭你根本出不了这个山谷。”
“你!”杜若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你自己刚才都说我蠢,说我怎么不趁人之危带着玉佩走人,现在又反口说这样的话,司马燚你有没有良心?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让你冻成僵尸算了!”
“救我只因你惧怕夜晚独自在山谷中再遭遇猛兽。”司马燚的声音越来越冷,紧盯着杜若的双眸中都宛若淬了冰,“有人作伴,总好过独自面对未知的危险,不是么?”
“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杜若被气得够呛,没好气地跳了起来,“是,我就是想跑,都有人想要我命,我不跑难道等死么?”
“昨夜没跑掉,今天我还要跑!不怕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任人鱼肉!”说完,杜若负气地直往外冲。
那位爷岂是会让步的主?听她说出这样的话,又见她甩脸走人,也不肯退让一步,“真有本事跑,遇着事了就自己憋着,别乱喊乱叫扰人清净。”
“你!”杜若气得险些吐血,想回怼他几句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继续气冲冲地往外跑。
看她脚步不停,司马燚的脸色越加难看,他继续放着狠话,“踏出这个洞口,你可别后悔!”
“不劳烦爷您挂心!我杜若做事向来敢作敢当!从来不后悔!”杜若咬牙说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洞外走。
司马燚不淡定了,沉着脸喊了一声,“站住!给爷回来!”
杜若向来不是个信邪的,加上此时又憋了一肚子的气,更加不会听从那位爷的号令。
司马燚越喊,她跑得反而越快。只是走到洞口她愣住了,放眼望去满眼白茫茫一片,“这是……下雪了?”
她不知道,因为失血过多,她昏睡了一天一夜。这雪是昨天傍晚时分下起来的,已经纷纷扬扬地下了整整一夜。如今这整个山谷都被冰雪覆盖,出去的路怕是一时半会寻不到了。
司马燚以为她会因为外面风雪交加而折返,谁知道她竟然只是愣怔了片刻,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杜若!”这下司马燚彻底坐不住了,立马抬脚跟上。冲到洞口忽地迎面飞来一个巨大的雪团子,他迅速避开,可冷不防一个雪团子又飞了过来。
始作俑者杜若在雪地中搓着雪团子一边拼命地往洞口扔,一边大喊着,“别过来!我警告你司马燚,别想抓我回去!我不会乖乖跟你回去!”
扔完手中的雪团子,杜若在雪地里头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往前跑。
司马燚直接一掌将飞过来的雪团全部震开,黑沉着脸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心里头明明想要留人却不知如何开口,说出的话最终也不怎么动听。
“杜若,你幼不幼稚?到处冰天雪地的,你去哪儿?找死吗?”
话刚落音,杜若手中的一个雪团子又朝他飞了过来,“不用你管!你担心的只是你的解药泡了汤,救我回去也只想要我命!生死有命,我死在哪儿都一样,反正比死在你手里强!”
司马燚往前几步踏出洞口,迎着漫天飞雪,面容显得异常冷峻,“所以,你宁可死,也不肯替我解毒?”
“谁不肯替你解毒了?明明是你先坑骗我!是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想要我的命!”杜若有些气急败坏地原地蹲下,揉了几个雪团子,又拼命地砸向那个不讲道理的爷,“明明是你混蛋!司马燚,你就是个大混蛋!”
雪团子直接啪啪地砸了过来,司马燚这回却没有躲避,而是任由那雪团子直接劈头盖脸地砸了他一身的雪沫子。
风雪之中,他岿然而立,立体的五官犹如雕刻,整个人冷冷清清,“爷若是马上要死了,你也不肯救爷是吗?”
杜若一个雪团子又飞了过去,“关姐屁事!这里的一切跟姐有毛线关系!姐就不信了,没有那玉佩姐还就回不去!”
“这里一切都跟你没关系,你关心的只有跟你师弟回去?”立在飞雪中一动不动的司马燚脸上覆了寒霜,“杜若,你果然是个没有心的!”
“我没心,你有心!”杜若回敬着他,“是啊,爷您多有心啊,从一开始发现我体质特异的时候就开始处心积虑地给我下套,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身上种下解毒蛊!”
“亏我还觉得爷您会真的在乎我,傻乎乎地一心想要替你解毒来着,却不知爷您纵着我其实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我的命!由此看来,我不仅是个没心的,我还是个没有脑子的!”杜若喊得有些声嘶力竭,“难怪爷您天天说我蠢!我是蠢,简直蠢透了!”
说完这些,杜若胡乱抹了一把落在眼睫之上的飞雪,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那白雪皑皑的大山深处前行,只是没走多久,就眼前一黑倒在了雪地中。
杜若体质特异是不惧寒的,这回她晕倒的原因纯属是被饿晕了。因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天一夜,期间粒米未进,其实杜若醒来的时候精神就不怎么好,就觉得整个人头重脚轻,走路都有些飘。
偏偏司马燚那个不省心的家伙一进来就惹火了她,让她下不了台,晕晕乎乎地就往外冲。虽然冲出洞外她就有些后悔,但那家伙一点台阶也不给她下,话还专拣难听的说,她若是软蛋走了回头路,那不得被他欺负死?
哪有人这么不讲道理,不仅要人家的命,还面子也要里子也要!实在是太霸道了!
杜若再次醒来,是被梦里头烤肉的香味给馋醒的。韩式炭烧烤肉,裹着辣酱和爽口的生菜,实在美味极了。
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山洞中。火堆依旧燃着,只是上面多了些香喷喷的烤肉串。当时闻着火堆上架着的烤肉,杜若肚子里的馋虫都险些被勾了出来。
她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又看了看坐在火堆边烤肉的司马燚,很有骨气地继续闭上眼睛装晕,就是不肯主动向那位爷示弱。
司马燚早知道她醒了,将烤好的肉串放在一旁,也不跟她说话,独自走开了。
杜若被烤肉的香味馋的肚子咕噜直响,忍不住翻身过去看了看,那位爷把肉烤好自己一口没吃竟然直接出去了!
这还不明显么?肉就是特地烤给她吃的!
杜若心中嘀咕着:哼!黄鼠狼给鸡拜年,分明就是没安好心!这是怕她在解药养成之前就早早饿死了吧!
爬起来狼吞虎咽地啃着香喷喷的烤肉串,杜若觉得自己有些像被圈养的猪,司马燚这是打算把她养肥了再宰,好过年呢!
于是吃着吃着,肚子里填饱了,心却更塞了。猪还能挨到年关,算算日子,她怕是都没几日可活了!
想想真是蠢啊,干嘛要跟他把话说明白?这下怕是跑都跑不掉了!不行,不能直接坐以待毙,还是得想想办法。就算是真的难逃一死,也得死的有价值吧?
司马燚再回到火堆旁边,杜若也不继续装晕了。直接坐起来跟他说,“司马燚,我们谈谈。”
司马燚没有出声,默默地往火堆中添着柴,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杜若就当他是默认同意了。
她清了清嗓子,“咳,你想要我命……”
话才刚开了个头,只见那位爷冷着脸“啪”地一声把手中的棍子重重一撂,“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当你这命有多金贵,爷非你不可?”
“什……什么意思?”杜若一时瞠目结舌,转念想了想觉得不对,“司马燚,你是又想唬我放松警惕是么?我不会上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