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看着门外的人,门外的人也看着杜若。就在二人目光相接之际,她心中一阵慌乱,立马避开。
而不躲不避的某位爷冷冷地看着她垂眸躲闪的模样,原本黑沉的面色更加冷厉。
“若儿,怎么了?”杜夫人不解。
杜若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慌张,“没,没什么。”
杜夫人回头一看,门外空空如也,只见树影婆娑。而此时的杜若瞳孔一缩,心尖微颤,手指蜷紧。
“好吧,你既然有自己的主意,娘也不多说什么了。”杜夫人拍了拍杜若的手背,“娘只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意,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知道了,娘。”杜若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您就放心吧。”
她转开话题,又问,“对了,娘,这几日我哥可有消息?”
“前些日子托人送了家书,说是过年之前回来。”杜夫人道,“后来又飞鸽传信,说是会尽量早些赶回来。”
“听水仙说我哥乃是应人相邀,娘可知究竟是何人?”杜若问。
“你哥的事情,娘这些年都鲜少过问。”杜夫人坦言,“当年你哥执意与五爷奔赴沙场之际,娘就说过,他长大了,既然已经有了自己决定,那从此娘也就不再掺和他的事儿了。”
“娘就不担心哥哥?”杜若继续问。
“儿行千里母担忧,岂有不挂心的道理?”杜夫人望着杜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与你哥哥无论多大,都是娘的孩子,娘怎会不担心?”
“可娘知道,你们有自己的路要去走。娘不想成为你们的阻碍,只想助你们一臂之力。”杜夫人开明地说,“你哥哥虽说平日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在大事之上从未出过错。且他的武艺可是打小你爹爹亲自教授的,出门决计是吃不了什么亏的。这点娘倒是放心。”
杜夫人看看杜若,忽然红了眼圈,“倒是你这丫头,娘更担心你……”
“哎,娘您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来了!”杜若不由头疼,“快别哭了,我哥不用担心,那我就更不用您操心啦!”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司马祁便进来了。这小子一见杜夫人就变身师奶杀手,将原本忧心忡忡的杜夫人哄的是眉开眼笑,瞬间忘记了所有烦恼。
临走前杜夫人依依不舍地拉着司马祁,直说让他无事就多去将军府坐坐。
司马祁笑得一脸无害,老少皆宜,“夫人放心,阿祁得空一定过去陪您说话解闷。”
送走杜夫人,杜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司马祁倚门而立,忽道,“前辈知不知道,司马燚刚刚来过。”
“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杜若皱眉。
“前辈,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刚才司马燚的脸色有多难看?”司马祁很明显也不怎么高兴。
“我管他脸色好不好看干嘛?”杜若理不直气不壮地抬高了音量,“那位爷的脸色又何时好看过?”
司马祁被气得够呛,也跟着大声地吼了起来,“杜若,你到底还想不想要玉佩了?你就看不出司马燚对你有意思吗?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还作死地把人往外推,你这是想害死我么?”
“凭什么就非得让我去拿玉佩?你都看出了司马燚对我有那个意思,还要让我往火坑里跳,你这不是坑我么?”杜若有些恼火,“有本事你自己去拿啊!指望着一个女人去献身,你特么算什么男人!”
“什么男人?我还是个男孩!我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你这个做前辈的不应该护着我么?你把我弄到这儿来了,难道没有义务把我送回去么?”司马祁理直气壮,一点儿也不含糊。
杜若也叉腰跳脚,“什么叫我把你弄这儿来了?我还说是你把我拐这儿来了呢!司马祁,我告诉你,你别冲姐嚷嚷,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你有本事别指望我,自己去把司马燚的玉佩拿到手!”
“我……”司马祁气得咬牙,捏着拳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丁香在门外怯生生地探头,“那个……若若,阿祁,你们这是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来了?”
“没,什么事儿都没。”杜若冲着丁香干笑,“我和我师弟闹着玩儿呢!”
司马祁靠着门给了个大白眼,“谁跟你闹着玩了?”
“看吧!”杜若上去拍了把司马祁的肩膀,“我这师弟啊,总是这么调皮。”
言毕,搭在司马祁肩上的手紧了紧,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警告,“你说话注意点。”
“谁要跟你说了!”司马祁有些负气地直接走了出去。
丁香左右看看,“若若,阿祁好像生气了。”
“不用管,由着他去,多大个人了,跟个小孩似的。”杜若上前,看看丁香,“你觉得怎么样?今天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嗯,我照着若若所说,放松心情,不刻意去强迫自己想起从前的事以后,每天晚上都睡得特别好,头也不再疼了。”丁香往杜若身前靠了靠,“若若,谢谢你。”
“大家都是朋友,客气什么?”杜若主动抱了抱丁香,“看着你能好起来,我也替你开心。”
“朋友?”丁香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我……我只是个奴婢。”
“可我……我也只是个人,不是个神。”杜若故意学着丁香紧张的模样,尔后笑笑,“奴婢也是人,如何就不能做朋友了。”
“可府里头的人说,奴婢是不能冒犯主子的。在府里头,王爷与若若就是主子,做下人的务必得恭恭敬敬,丝毫冒犯不得。”
丁香如实地说,“而且王爷好凶,实在是让人害怕。刚刚我看到王爷从这儿出去的时候,那眼神简直都能杀人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
杜若忽然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垂眸,“那位爷才是王府里头的主子,自然得小心伺候。至于我,我在这府里头又能算个什么主子?也就是个过客罢了。”
司马祁气冲冲地从西沉居跑出来,转头去了临渊阁。可同样心情不好的司马燚自然也没有给司马祁任何好脸,司马祁都还没开口,就直接被司马燚给轰了出来。
碰了一鼻子灰的司马祁坐在临渊阁外的石阶之上好不郁闷,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来火上浇油。
一身红衣的风影娥罗多姿地走到司马祁身前,捏着嗓子道,“奴家就说花无百日红,这才几日嘛,就在咱家爷面前红不起来了?”
平日司马祁肯定会跟风影杠起来,可今儿司马祁接连受挫,提不起什么劲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呦呵,咱们的阿祁公子这是怎么了?”见司马祁反常,风影越发有了兴致,干脆和司马祁并肩而坐,“诶,耳朵聋了?可不是奴家干的哦,奴家要下毒也是毒哑你。”
司马祁终于抬头,满脸都是与司马燚如出一辙的嫌弃,“老兄,你能稍微正常点么?一个大老爷们,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风影不由翻了一个大白眼,那样子是很想回怼司马祁一句,“无语!是你们不懂!”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恢复了正常的声音,“怎么你们兄弟二人都是如此无趣?我看你这个远房亲戚,比司马燚那几个宫里头的兄弟还像亲兄弟!”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司马祁看着风影。
“诶,你该不会是那皇帝老儿的私生子吧?”风影冒出这句之后,司马祁的拳头立马狠狠捶了过来,“我叫你胡说八道!”
不过以风影的身手,又怎会被司马祁捶到?他轻轻一晃就避开了司马祁的拳头,“诶,随口说说而已,这么激动做什么?”
司马祁拳头挥空,却反手抓住了风影的袖子,表情凶恶地磨牙,“我是谁的儿子轮不到你们来瞎猜!我不许你们随意侮辱我娘!”
“行行行,小崽子你先松手。”风影看司马祁那样子是认了真,不由颇是无奈地妥协,“我就随口一说,并没有侮辱你娘的意思,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家如今都是司马燚这条船上的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必要这么较真是不是?”
司马祁慢慢地松了手,“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那我问你些事情,你如实回答我。”
风影看司马祁颇是认真的模样,微微皱眉答应了下来,“行,你问。只要不是我不知道的或者我不能说的,我一定都如实回答。”
“上回我听你提起过医神有一血玉手串有活血化瘀之奇效,能够祛除脑中淤血,助人恢复记忆?”司马祁郑重地问,“那血玉手串可是在医神大弟子云杉儿手中?”
风影一听司马祁提到云杉儿,霎时冷了眸,“你想要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为了那个失忆的婢女去找医神大弟子讨要血玉手串?”
“这你就别管了,你就实话告诉我,如果真是如同丁香那样摔伤头部淤血不散引起的失忆,血玉手串是不是当真能治?”司马祁继续追问。
“正常应该是可行的。”风影如实回答。
司马祁又问,“那如果这失忆不是一日两日,而是很长时间呢?”
“很长时间?”风影有些疑虑地打量着司马祁,忽然恍然大悟,“你是想要帮助杜姑娘恢复记忆?”
司马祁点头,“不错,就是不知时间这么久了,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嘿,也就小半年而已,其实也不算太久。”风影拍着胸膛担保,“如若当真是头部受伤淤血不散引起的失忆,肯定会有效。”
“怕是不止半年。”司马祁低声念叨。
“什么?”风影没有听清楚,“什么不止半年?”
“没什么。”司马祁摇头,“我是说如果超过半年还寻不到血玉手串怎么办?不知可还有驱散淤血恢复记忆的希望?”
风影想了想,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有,或许又没有。”不过他又继续补充道,“如果寻到血玉手串,医神又肯出手想帮,那就一定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