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显下手没个轻重,杜若的手腕都被他拽得有些青紫。
捂住酸痛的手腕,刚想抬头看清宫门上的匾额,却不料司马显指着墙角的狗洞道:“姐姐,快进去,我帮你把风!”
杜若的内心是拒绝的,却耐不住六皇子的热心,只觉身后一阵助力,她一个踉跄往前一扑,脑袋就栽进了洞口。
“姐姐,快爬啊!”司马显在身后催促着,眼看他那脑袋就要撞上了她的屁股,杜若只能无奈地加速往前爬。
宫墙之内荒草丛生,杜若拱了满头的枯草,同样形容狼狈的司马显指着杜若傻笑,“呵呵呵,姐姐你头上长草啦!”
“别笑了,这是哪儿?”杜若四处张望。
“嘘!”司马显忽地收住笑,小心翼翼地说,“这是秘密!父皇在这里藏了好多好吃的,不准人进来!”
杜若心中咯噔,顿时冷汗都冒了出来。
皇帝下旨不准进的地方,如今她却闯了进来,这不是找死么?
“显儿只带姐姐一个人来吃好吃的,姐姐可不能告诉别人哦!”司马显天真勾着手指,“拉勾勾!”
杜若哭笑不得,“谢谢六殿下看得起臣女!”
这万一被发现,谁都知道六皇子是傻子,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
六殿下呀六殿下,虽说之前哄骗过你几次,可你也不能这样坑人吧?
你这杀人不见血的,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宫墙之内杂草丛生,足可见此处早是荒废良久。杜若估摸着这里莫不是传说中的冷宫?可冷宫里头又哪里来什么好吃的?
司马显熟门熟路地领着杜若七弯把拐进了一间风格迥异的阁楼,此处却与外面完全不同,竟是非常整洁,感觉好像有人经常打扫一样。
司马显指着桌案上各色的点心得意地说:“姐姐你看!显儿没骗你吧?”
除了点心,还有这个季节不常见的新鲜瓜果,杜若心中暗暗吃惊。
“六殿下,这些东西都是陛下令人置备的?”
“嘘!你小点声。”司马显伸手摸了一块软糯的水晶糕塞进嘴里,又紧接着塞了一块到杜若的嘴里,“姐姐快吃!快吃!”
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也不怕有毒么?
兀然被吃的塞住了嘴的杜若心里头七上八下,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但看六皇子这样,该是这里的常客,那东西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被皇帝圈为禁地,却暗自在里头供着这些精致名贵的点心?
想着反正已经抗旨进来了,估摸着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不要命的人来,她也就懒得再守什么规矩。
毫不客气地一下打在司马显手背上,她冷着脸道:“快告诉姐姐这到底是哪儿,不然别想再吃一口。”
司马显被打得一愣,捂着发红的手背,委屈道:“是狗狗家!姐姐家!”
狗狗家?姐姐家?
杜若一脸黑线,什么鬼狗狗姐姐家?
“姐姐,显儿饿!”司马显指着桌上的栗子糕,“显儿想吃那个……”
“那你跟姐姐说清楚,这是什么狗狗家?”杜若耐着性子,捻起一块栗子糕哄道,“说明白了,姐姐就给你吃。”
“嗯……就是……小白!还有姐姐!”司马显绞尽脑汁,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这孩子智商有限,自然表达能力也有限。正着急吃不到点心,却见一只浑身雪白的狗儿奔了出来。司马显兴奋地伸手,“小白!”
还真有条狗?杜若顿时傻了眼。
那狗儿极是通灵性,摇着尾巴就朝司马显奔了过来。司马显抱着小白狗,趁杜若愣神之际,又摸了一块栗子酥掰成两截,一截塞进嘴里,一截喂了狗。
“姐姐,就是小白狗狗和姐姐家。”司马显嘴里鼓鼓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怀里的狗儿也吃的正欢。
杜若扶额,心道:算了算了,就六皇子这智商,估计再问也问不出啥来。
好奇害死猫,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行了行了,你慢慢吃,姐姐还有事先走了!”
“姐姐不吃了?”司马显看看杜若,又看看满桌的点心,似乎觉得有些可惜。最后他灵机一动,抓了几块点心塞进杜若怀里,“那姐姐边走边吃!”
杜若其实挺嫌弃的,可看到司马显那纯真无邪的眼神,又不忍拂了他的一番心意。她明白,在这宫里头,能被如此纯粹的真心相待是何等的珍贵。
“谢谢你,显儿。”杜若将那些点心揣进怀里,出了那座小楼。
可杜若高估了自己的认路的能力,虽然极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在这方面输给了一个傻子。在四处衰败的宫殿里头绕了半天,杜若愣是没有找着那个之前钻进来的狗洞。
难不成,要众目睽睽地从大门出去?
这岂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么?
不然,还是绕回去找司马显领路?
杜若回头走了几步,站在那岔路边发愁:刚才那小楼是怎么走来着?
正在此时,忽地听见旁边一间大殿里头传出隐隐的哭声。杜若心里有点发毛,却硬着头皮循着哭声而去。
蹑手蹑脚地靠近,从门缝里头一瞧,但见昏暗的宫殿内,竟有一男一女。那女子哭得厉害,男子将女子抱在怀中,似在低声安慰,看样子甚是亲昵!
哎呦喂,什么人这么不怕死,居然躲到这废弃的宫殿里头来私会了?
这宫里的女人,可都是皇上的啊!
等等!怎么觉着那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好像是——
不好!被发现了!
一阵凛冽的冷风拂过,那蒙尘的殿门忽地大开,经年的尘土陡然间扑了杜若一脸。
混蛋!那家伙果然是个混蛋!
杜若被扬尘呛得止不住地咳嗽,心里面边骂边跑,逃命要紧啊!可没跑几步她就被人追上并拦住了去路。
跑不掉了,只能改变策略!
没骨头似地噗通跪地,她扑上去一把抱住对方的大腿,“我,我什么也没看见。爷,您饶了我这条小命吧!”
那样子是要多没骨气就多没骨气,可抱着大腿的手却不安分地将藏在掌心的银针,猛地朝对方的隐秘之处扎了上去。
好心狠手辣的女人!若这一下扎中了,怕是那子孙袋都不保!
可对方显然早有预料,飞起一脚踢在了杜若的胸口,直接把她给踢飞了数米,重重摔在了一旁的荒草堆中。
这一摔下去,杜若就没了声响。
死了?似乎刚才并未踢中要害之处。
大殿中的女子也慌慌忙忙地奔了出来,却没开口说话,只是无声地比划了一阵。
“你先走,这里我来处理。”
女子点头,快步离开。
男人走进草丛,将杜若如同小鸡仔一样的拎起来。杜若紧闭着眼睛,似乎毫无知觉,浑身如若无骨一般晃荡。
“既然死了,那就剁碎了丢出去喂狗!”男人冷冷地说着,话音一落,便闻刀剑出鞘之声。
装死的女人猛地张开眼睛,眼中尽是惺忪的睡意,“咦?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在这儿?啊,难道我又梦游了?”又扫了一眼身前的男人,“咦!五爷,这么巧?您怎么也在这儿?”
继续装!某位爷冷眼瞧着,看你还能装多久!
杜若骨碌一滚,又抱上了这位爷的大腿,“爷,您瞧我闭着眼睛稀里糊涂就梦游到这儿,如今都不认得回去的路,您能行行好,带我离开这儿么?”
“闭着眼睛梦游?”司马燚捏起她的下巴,“这么说你当真什么也没瞧见?”
“瞧见什么?”杜若眨巴着眼睛,一脸教科书似的懵懂,演技绝佳,“爷,您说的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司马燚阴恻恻地看着她,“那刚才那个不知死活,朝爷下手,想要爷断子绝孙的人是谁?”
“断子绝孙?谁?!谁这么不知死活?”杜若戏精一脸愤慨,“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狠辣之人!”
“是吧,爷也不敢相信。”司马燚捏着杜若下巴的手加大了些力度,将她整个腮帮子都掐在了手心之中,“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敢做不敢当之人!”
“爷宽宏大量,定不会与此等卑鄙之人计较!不然岂不是失了爷您的身份?”杜若的腮帮子被捏的酸痛无比,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话,那合不拢的嘴角竟然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
当感觉手心有些湿润再猛然松手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心!”司马燚一把揪着杜若的衣襟,满面嫌恶地将手心的不明液体尽数糊回了她的脸上。
满面的灰尘被口水一混合,杜若彻底成了个花脸猫。
“爷,嘴巴合不拢流口水是正常现象啊!”杜若狗腿地拉起袖子,主动为这位爷擦手,“爷,不然您先去洗洗手?”
“爷去洗手,你去告状,是么?”司马燚眸中森寒。
“哪儿能呢!”杜若谗笑着,“小的自然是要陪着服侍爷。”
走到井边,杜若殷勤地打水给这位爷洗手,“爷,小的嘴巴素来口风最紧,爷您一定要相信小的。何况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
“你说,爷会相信这张口水都关不住的嘴么?”司马燚嫌弃地盯着那张脏兮兮的脸。
杜若咽了咽口水,“爷,那您要如何能信?”
“爷从来只相信死人的嘴!”言毕,司马燚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按进了水井里。
“啊!”杜若大惊,慌乱地挣扎着大呼,“救——命!”
可惜,救命两个字被淹没在了井水里。
咕噜……
杜若在水里吐出一串泡泡,心里诅咒着做鬼也不会放过司马燚这个混蛋,却不料在最后一口气吐完之际,又被人拉了起来。
头发和衣衫湿了大半,被寒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牙齿直打架。
事到如今,杜若也没什么可装的了。她磕磕绊绊地说,“司马燚,你要杀就给个痛快!不要跟猫捉老鼠似地临死还要折腾半天。”
“怎么?”司马燚打量着她,“洗个脸还洗出一身傲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