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到底不如喝饱睡足的杜若精神,待外头的法师们一撤,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不多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杜若跟个夜猫似地,瞪着俩眼睛警惕留意着四围的动静。果然在夜半时分,风忽然将窗页吹开了一道口子,阴冷的风呼呼灌入屋内,把烛火吹灭了大半。
四周陡然暗了下来,等眼睛适应昏暗的环境,杜若惊觉桌边睡着的水仙竟不见了踪影。
水仙胆子小,断无可能在这个时候装神弄鬼,故而装神弄鬼的定然另有其人。杜若能想到的唯有司马燚那厮!这混蛋,知道今晚防着他爬床了,所以就玩这种花样,当她杜若是吃素的么?
“司马燚,别装神弄鬼了,出来!”
门忽然被推开,然从门外进来的人却并非司马燚,而是一位红衣坠地的妖娆美人。
“让姑娘失望了,今儿来的不是那位爷,而是奴家~”
美人婀娜地步入房中,妩媚的眸光如绵柔的丝线,来回在杜若身上巡视,似笑非笑,“姑娘不必如此看着奴家,奴家是受人所托来给姑娘送药的。”
红袖一翻,如玉的手掌中托着一白一绿两个瓷瓶。
杜若盯着那俩药瓶看了片刻,再打量了一番红衣美人,“你是——风影?”
“真是无趣,怎生一猜就中!”风影媚笑,“那姑娘猜猜我这送的是何药?”
“鬼手膏?”杜若指了指绿色瓶子猜测,再看白色瓶子,“这个能给我闻闻再猜吗?”
风影含笑点头,将白色瓶子打开递上。
杜若嗅了一口,“好香啊,这是——酒?药酒?”
“此乃以烈酒为底配制好的解毒药。”风影一记媚眼飞过,“不过这只是半成品,需要之时以鲜血为引,便可激发药效。不知晓其中奥秘之人,便是得手也是徒然,以为饮下的解毒药,却不知是毒上加毒。”
“姐姐不愧为鬼医传人,当真是名不虚传!”杜若由衷佩服,“鬼手膏已是神物,如今这解毒药更是奇思妙想,真是绝了!”
“嘻嘻,姑娘如此夸赞奴家,奴家会害羞的!”风影红袖一挥,“药已送到,奴家这厢告退。姑娘也不必等了,自个儿早些歇息吧!今儿那位爷不会来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谁在等那混蛋了?
仿佛能听到杜若心声一般,风影忽然回眸一笑,“姑娘今夜难道不是一直在等那位爷?别口是心非了!女人呐,都有这毛病!”
杜若:“……”
是,没错!她今晚上确实是在等那混蛋,可完全不是风影曲解的那回事啊!
“诶!姐姐请等等!”杜若快步上前,“你把我那丫鬟弄哪儿去了?”
“自然是在她应该在的地方。”风影掩唇媚笑,“奴家可是最心疼那些小丫头的。”
啥意思?
这一夜司马燚果然没来,而失踪的水仙丫头醒来之时,人竟然挂在王府花园的树杈上。水仙怕高,顿时被吓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嚷嚷着,这王府里头果然是不干净,真的闹鬼!
杜若安抚了好半天,水仙才平复下来。看水仙被吓成这样,杜若于是将她暂时送回将军府休养。反正这睿阳王府里头也不缺伺候的人。
谁知水仙刚被送走,将军府那头马上又送了人过来。据说是杜夫人亲自挑选的最得力的丫头。
见到这两人,杜若倒是吃了一惊。
她嫌恶地将堆着满面脂粉男扮女装的司马祁推开,一把扯过丁香问:“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你娘亲不放心你,让我等来助你一臂之力!”司马祁抢答。
“你少插嘴,我问丁香呢!”杜若一巴掌糊在司马祁脸上,登时那张堆满脂粉的脸簌簌落了一层灰,一个清晰的手印出现在了司马祁的脸颊上。
丁香有些怯怯诺诺地低头上前,“水仙姐姐在王府受了惊,一个劲地喊着有鬼,大家都吓得不敢来。小姐有恩于奴婢,奴婢不能眼见着小姐身边没人伺候,所以奴婢去求了小杜将军。”
杜若有些狐疑,“杜衡那家伙,一提到你是丞相府的人胆子都吓破了,哪还能让你进将军府?”
“奴婢而今其实算是睿阳王府的人,只是被派过来伺候小姐。”丁香看了司马祁一眼,“这位姐姐才算是将军府派过来的人。”
“姐姐?”杜若噗嗤一下笑了,“他哪里是什么姐姐?”
丁香惊得后退一步,再度打量司马祁,“这位不是将军府派过来伺候小姐的姐姐么?”
“这是……我师弟。”杜若忍笑,“丁香你先在门外守着,我与我师弟有话要说。”
丁香走出去带好了门,司马祁往前凑了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师姐厉害啊,几日不见,竟然深入到敌营了,看来那玉佩得手是指日可待啊!”
“你小子这些天去哪儿了?”杜若皱眉。
“自然是忙着正事儿。”司马祁道,“我发现司马燚身边那个女的,好像也在调查南巫公主的事。”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司马燚的未来媳妇儿跑了,他暗中派人去调查也是应该。这两日苏孜姜不在府中,想来就是去办这事儿了。”杜若打量着他,“除了这些,你这几日还有什么收获?”
“没了。”司马祁摊手,“替我那开药材铺的老爹去接了一批御用药材,过几日约莫可以送进宫了。”
“呵,你这富二代都开始接手生意了,到时候玉佩得手,你该不会舍不下这副身家吧?”杜若故意挤兑着。
“只要前辈能舍得什么男神,我有什么舍不下那些身外之物的?”司马祁眯了眯眼,“听水仙说最近五爷对前辈似乎不错,不知前辈……”
不待司马祁说完,杜若连忙打断了他,“水仙那丫头?你们俩什么时候混熟的?都被吓成那样了,你觉得她的话能信?我跟你说,司马燚那混蛋可鸡贼呢!从前那玉佩送贴身带,可自打晓得我在打他玉佩的主意之后,也不晓得他藏哪儿了。”
“还能藏哪儿?自然是藏在临渊阁中啊!”司马祁压低声音,“我跟你说,之前我进来探过,司马燚临渊阁的床板下面有一个暗格,专藏他的各种重要物件。你寻着机会可以去翻一翻,东西可能就在里面。”
“床板下面?”司马燚的那张床她倒是睡过几回,但她完全没有留意里头有什么机关,“自打上回有外头的法师混进了府,临渊阁四处把守得比从前更严密了,想要偷偷进去实在有些难度。”
“要是容易的话还哪里需要劳您大驾?”司马祁连拍马屁,“前辈如今连这睿阳王府都出入自由了,一个临渊阁还能难得倒您么?”
“行,我找机会摸进去看看。”杜若似有所思,“不过近来司马燚这厮都很不正常,这回我算是被他诓进睿阳王府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目的。还有,我发现司马燚在宫里头有一个小情人,我觉得此事与他那小情人有莫大关系。这个你回头给我好好查一查。”
“你说司马燚在宫里有小情人?”司马祁不知因何格外激动,简直要跳脚起来。
“诶诶,人家勾搭的又不是你媳妇更不是你老娘,你犯不着激动成这样啊!”杜若怕了拍司马祁的肩,“坐下坐下,有话好好说。你这样的反应,会让人误会你跟司马燚有奸情的!”
“他要真睡了我老娘还好说,就怕……”司马祁别有深意地白了杜若一眼,“你放心,此事我定然会查个清楚明白!”
杜若不由咋舌,伸手就拍在了司马祁的脑袋上,“臭小子!睡你老娘还好说?你这个不孝子!你娘生你还不如生块叉烧!”
“又打我头!”司马祁不忿,“打傻了你养我一辈子啊!”
“你对你亲娘都不孝,我养你做什么?还不如养头猪,好歹过年还有肉吃。”杜若啐了一下,“快滚快滚,别回头被人撞见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侮了姐的名声。”
“你如今还有名声吗?”司马祁不满地嘟囔着,在杜若手扬起的瞬间,他迅速地逃开,躲过了一劫。
送走司马祁,宫里头又来了人传召,且是急召。
本以为是昨儿皇帝老儿气还未消,打算赏再她板子,结果却出乎意料——宁和郡主出事了!
听雨阁,此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杜若的脚步急速而凌乱,几乎是跨过门槛就直接扑到了夏侯莞的床边。看着床上双目紧闭唇无血色的女子,她伸出查探鼻息的手竟止不住地颤抖。
还好,有气。
虽然夏侯莞气若游丝,可好歹有一口气在,杜若心里的悬着的石头落了地,这才稳下心神来搭上了脉。
“脉象很奇怪!”李太医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是头一回遇着如此奇异的脉象,时断时续,时有时无。便是弥留之际,人的脉象也不至如此啊!”
确实如李太医所言,夏侯莞的脉象十分古怪。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受了什么很重的伤。可夏侯莞的周身没有一处受伤的痕迹,别说淤青红肿,就油皮都没有一丁点儿破损。
“究竟何时发现郡主出事的?”杜若问,“郡主身边伺候的人怎么说?”
很快听雨阁的大宫女敏儿上前回话,“昨儿郡主听闻姑娘被陛下责罚,急匆匆地赶过去想求情,结果赶到之时姑娘已被睿阳王殿下带出了宫。郡主在宫门口失魂落魄地立了许久,之后便同奴婢说她想独自去御花园走走,让奴婢先行回听雨阁。”
“奴婢一直等到傍晚也没见郡主回来,便带了人出去寻。咱们的人把御花园翻了个底朝天,还惊动陛下出动了宫中侍卫,也没找到郡主。可回到听雨阁,奴婢却发现郡主不知何时回来了并早早睡下了,药碗就搁在床头。那是郡主每晚睡前必服的药,到了时辰就会有人送过来。”
“奴婢知晓郡主素来睡眠浅,见郡主已入睡就不敢搅扰。”敏儿有些慌乱地继续说,“可奴婢没想到,早晨郡主竟然就没醒过来!奴婢该死!是奴婢疏忽了!”